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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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醫治聽訊趕來,手中拿着花束糖果,鎖鎖睜開眼睛,朝他們微笑,下巴扎着繃帶,不方便開口説話。

鎖鎖用手勢示意叫他們去上班。

從前,一兩晚不睡是瑣事,今,南孫説不出的疲倦,於是同鎖鎖説,下午睡醒再來看她。

永正開車送她回家,她和衣倒在牀上,筋疲力盡入睡,夢中恍惚間回到少年時代,憑着一股真氣,同各路人馬周旋理論,鬥不贏,一時情急,哭將起來,正在嗚嗚飲泣,只聽得耳畔有人叫“南孫醒醒,南孫醒醒”好辛苦掙扎着過來,發覺枕頭一大片濕,面孔上淚痕斑斑,原來哭是真的。

祖母擔足心事,焦慮地在牀畔看她。

南孫心頭一熱,同老太太説:“我同永正結婚,好不好?”蔣老太太哎呀一聲“謝主。”可見是完全贊同。

下午南孫回公事兜個圈子,接着回醫院,給鎖鎖帶了好些小説過去。

像過去一樣,南孫什麼都沒問。

三天後,鎖鎖拆掉繃帶,看到下巴有個私自疤痕,南孫與她出院。

鎖鎖喚小愛瑪,孩子側着頭,不肯過去。

愛瑪琴已有二十個月大,會得用胖胖的手臂搭住蔣老太的肩膀,在老太太耳畔説許多悄悄話。

幼兒心目中但覺這個豔妝女郎忽現忽滅,是以不認為她地位有什麼重要。

南孫解圍“愛瑪,來。”愛瑪樂意地擁抱南孫。

鎖鎖苦笑“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南孫也很滿意“是的,我什麼都有了。”鎖鎖不出聲,隔了很久很久,她説“你們快了吧?”南孫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知道。”

“看得出來。”

“可能要待明年。”鎖鎖説:“能夠結婚也是好的,如今肯結婚的男人買少見少。”被鎖鎖這麼一説,她倒有點永正的誠意。

鎖鎖嘲地説;“看,你才開始,我已經完了。”

“完?”南孫想到沒想過這個字。

朱鎖鎖會這麼快完?再隔十年都言之過早。

略受一點挫折而已,她需要的是三天充分的睡眠,一點點機緣巧合,馬上東山再起。

南孫並不真正替她擔心。

但卻乘機勸她:“煙酒不要過分。”鎖鎖笑:“連你也來打擊我。”

“那是摧殘身體的東西。”

“口氣有點像令堂。”這話沒説完多久,她母親陪丈夫來開一個學術會議,順道探親。

母女兩人本來苦哈哈同一陣線應付老太太,很有點話説,但是這一次南孫卻沒有機會與時間與母親好好談一談。

南孫覺得母親避她,表面上和親熱,但一切不多説,老式婦女沾了洋氣,發覺有那麼多好處,努力學習,説話常帶着英文單字,表示投入。

太知道正在運,太過珍惜新生活,十二分刻意經營,南孫覺得母親好不辛苦。

化妝衣着姿勢都改過了,有次南孫不着意説到麻將,她很不自在,努力使眼,像是什麼不可見人的事,生怕玷污了她那位教授。

南孫悵惘地覺得母親太過樂在其中,略覺淒涼。

教授人很老實,一生除了學術,不曾放眼看過世界,實驗室是他第一號家,除此之外,對別的也沒有興趣,這樣的人才,在外國小鎮裏,其實是很多的,年青女孩不屑一顧,這一位蹉跎下來,擇偶條件退了幾步,反而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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