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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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翰林笑眯眯看着女兒,放下湯匙,重取了一塊米花糖讓王氏。
英華嘟嘴撒嬌,“爹爹,不好吃就不要吃嘛。”
“好吃呀,爹爹就愛這個甜味。”王翰林摸鬍鬚,“人老了,就愛吃個甜的。那個別倒了,下午我吃茶時再端來。”英華恨恨的跺腳,轉身去收李知遠的碟子。李知遠笑着壓低聲音,道:“下回少放一半糖,就更好吃了。”英華沒忍住,在他腳上輕輕踩了一下,飛快的逃走了。
杏仁跟在後頭把文才和趙恆的碟子都收走,重換了點心。出來看見英華靠在一柱子上,仰頭看天空,笑容滿面。
杏仁把碟子給等候在一邊的小丫頭,小聲笑道:“看上去,姑爺和咱們老爺倒像是親父子。”英華飛快的朝書房那邊看了一眼,啐道:“胡説,哪有。”走了幾步,依依不捨又回頭,到底捨不得,就站在廊上不肯動。
吃盞茶功夫,張姑父積夠了力氣,又開始咆哮官府的不公。姑母勸阻不得,哭聲悽惶。英華站的略遠,聽不見父親講話,只見二哥拉着文才出來,後頭爹爹的三個學生也跟着出來了。英華便上去,問:“哥哥,裏面?”她怕文才表哥難為情,指了指裏頭,沒再講話。
“姑父在説張家村的事。告示上寫的明白,張家村也要拆。張家託姑丈來打聽消息。”耀宗不悦道:“天子腳下,城廂軍幾時這樣囂張過?怎麼一離了官家的眼睛,就這樣無法無天了?”趙恆低下頭,小聲道:“我寫信回去問父親去。”楊小八笑道:“不如咱們先四處走走瞧瞧?就城廂軍那些小兔崽子,膽子還沒那麼大,只怕是別人…”他看一眼憨厚老實的文才,沒敢再講下去。
李知遠在張文才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安他道:“沒事的。便是梅里鎮拆光了,咱們去府城住就是,等新京城建好了,咱們説不定還能搬到京城去呢。”文才蔫蔫的點點頭,跟着大家到後院。王耀宗他們幾個騎馬出去,把梅里鎮、富
縣都轉了一個遍,順帶連梅里鎮上下游的幾個村莊都看過了,發現加了拆字標記的,俱是沿河兩邊的村鎮,富
縣城離着河還有三四里地,便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倒是離河六七里地的幾個景緻頗好的山頭上的人家,牆上都寫了拆字。富
書院和離河二里多遠的楓葉村,都在“拆”字之列。這一大圈跑馬看下來,大家都看出不對來,回到梅里鎮,在鎮口重把告示讀了一遍,王耀宗和楊小八俱都對着落款署名潘某某的大印冷笑。
趙恆毅然掉頭,直奔回家寫信。李知遠走到大門口和他們分手,回家尋父親。李知府坐在書桌前皺眉思索,桌上攤着一張抄來的告示。
看到兒子回來,李大人便把寫大字的小兒子打發到後頭去找他母親,問大兒子:“你怎麼回來了?”
“我和王二哥沿着河走了一遭,發現要拆的,全是沿河的村鎮,還有富書院那樣的好地方。”李知遠倒了一大碗茶一口喝乾。雖然過了中秋,天氣炎熱,他解開白衫的衣帶,冷笑道:“這是要把沿河兩岸都圈下來呢。他一個城廂軍,吃得下這麼大一塊地方麼?”
“你岳父怎麼説?”李知府笑笑,問道。
“先生説這天下是官家的天下,官家説拆,才搬。”李知遠想了一想,道:“咱們家跟先生一樣?”
“不怕拆,就怕亂。”李大人道:“恰好你才定親,只説你要備聘禮,速去訂只船,咱們到府城去買個小宅,把家當偷偷運過去。你去和你岳父説一聲兒,就説我們要送親戚回府城,問他們可有箱籠悄悄兒送到府城去收藏。”李知遠答應一聲,打後門到王家來,因前頭張文才一家都在,他便站在梧桐院門口,央個使女進去喊英華出來。
英華不肯出來見他,使了個小丫頭把他帶到二哥屋裏。李知遠進來時還有些期待,想看看英華的閨房是什麼樣子。
誰知打卧房裏鑽出一個光膀子的二舅哥,李知遠嚇了一大跳,笑問:“這是二哥的屋子?”王耀宗方才在外頭跑了大半天,才洗了個澡,還不曾把衣裳都穿上,看李知遠汗透衣裳,不笑道:“是我的住處,你要不要在我這裏洗個澡?我叫梨蕊去後頭要水去。”
“原是有事,一會我回家去洗去。”李知遠笑道:“我爹怕會有亂子,打算把箱籠寄存到府城去,叫我來問問你們,有沒有箱籠要藏。”
“家母已是打聽消息去了。”王耀宗笑道:“你們打算怎麼運走?”
“表妹們過幾要家去,晚上行船,捎幾十只箱籠不顯眼的。”李知遠苦笑道:“方才我到前頭去,看見張家姑爹在,所以我不敢過去講。”方才大家都看出來了,張家姑爹
子偏執,能説的、不能説的,不論場合全倒出來了。這些事,原是不能讓他曉得的。王耀宗會心一笑,道:“一隻船,只怕府上都不大夠用罷。我家麼,實是沒有多少箱籠,隨他尋個什麼地方藏起也就是了。倒是有正事託你。過幾
我要去北方販牛,家裏就託你多照應了。”
“販牛?”李知遠驚奇的看着大舅哥。
“賺點錢娶老婆啊。”王耀宗捏拳頭,道:“花我爹的錢,要娶哪個我都不得做主。這錢哪,還是自己掙的,花的舒心。”
“二哥,小弟略有私蓄,不曉得能不能…”李知遠覺得二舅哥説的有理,成了親,手裏總要有點零花錢,若是小兩口要買點什麼,哪能次次都和母親伸手?他也心動了,笑道:“賺了的錢,我和二哥五五分帳,如何?”
“這是給我送錢啊。”王耀宗正愁本錢不夠,笑道:“有多少銀子都拿來。”停了一會,又道:“你們先搬箱籠罷,過幾我到府城去,再找你,你再與我銀子。”
“那好,我去喊船了。”李知遠也乾脆,説定了事情掉頭就走,趕着騎了馬去府城買了一個小院,第二寫了兩隻船回來把表妹們和箱籠都搬了走。陳夫人也只説回孃家居住,連芳歌和小青陽都帶走了,只在小院居住看守。
王家也悄悄把貴重之物並王翰林心愛的書本字畫都收拾起,下半夜悄悄兒走水路運到不曉得那裏去了。耀宗帶着自家的幾千兩銀,大哥東拼西湊的一千兩,黃九姑的五百兩銀,還有李知遠的私房三千兩,悄悄兒走了。
過不得兩,王翰林要親自送兩個孫女去金陵上學,黃九姑母女一道陪着,耀祖兩口子不放心,帶幾個孩子一同到金陵去了。
王李兩宅,李家只得李大人父子和沈姐在家,王家只英華母女和趙恆楊小八四個在家。每早晨李知遠都要過來王家瞧瞧,傍晚又要過來瞧一回,夜深睡前,還要帶着管家繞着兩家的圍牆轉一圈。
中秋之後,下了幾場雨,門上場上的紅“拆”字都褪了顏,圈地的東都之狼卻沒了動靜。沿河兩岸的百姓在提心吊膽中
下單衫換上夾衣,大家每
議論的都是一樣的事情:拆不拆?搬不搬?
楓葉村王家族親到王翰林家來過一回,曉得王翰林送孫女到金陵讀書未回,對着柳氏無話可説,扯些閒話走了。
這一下午,李知遠和楊小八趙恆三個在鎮口踢球,突然有一隊紅衣銀甲的騎兵跑來,就在鎮口的大樹上貼了告示。
告示上寫着好幾條,第一條是核查人口土地,第二條是徵發徭役,富縣上户按田出丁錢,中户和下户是三丁
一,第三條就是沿河兩岸三里全部由城廂軍接管,田地房家由城廂軍出銀買下。底下還用小字寫明贖買辦法。李知遠把條條款款俱都看過,嘆一口氣,和趙恆楊小八回家。
恰好晉王回信送到,一封與兒子,一封與王翰林。翰林不在家,柳氏拆了看信,大概意思就是城廂軍要如何,都照做。柳氏看罷信,也只得嘆一口氣,把當初買房的契紙翻出來。
果然,第二,潘將軍親自帶人到王家來,給銀八百兩要買王家的宅院。
王家這宅子,買來花了一千多兩,這大半年還有修葺,到了潘將軍手裏就縮水了一小半。柳氏也不爭論,寫了合同把銀子收下。潘將軍限三搬家,她也應了。柳氏這般,李家也不曾做難,潘將軍給李家的銀子只有一千兩,李知府也沒話説,寫了合同收銀子。帶着兒子過來和親家母商量搬家的事。
柳氏笑道:“還有三呢,不急,咱們且慢慢收拾東西。”作者有話要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