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二千名抬夫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便拉着元茂,上了車。元茂本來想他,便忘了要事,一徑同到了二喜寓處。進了客房,二喜道:“你此番去了,幾時才來?你倒忍心撇得下我麼?”説罷,便竄在元茂懷裏道:“我跟你去罷!你去了,我在京裏也沒有疼我的人,不如咱苦苦樂樂的在一塊兒。”説到此,兩眼紅紅的,像要淌下淚來。
元茂見了,好不傷心,也擦了眼睛,道:“若説跟我去的話,此時不用説他,且我明年就來的。
如今我在這裏寄了籍,明年要來科考,還要鄉試,那時就可與你快敍了。”二喜故作悲啼,把個元茂如蒼蠅掐了頭一樣,抓耳腮,垂頭喪氣。少頃,擺出酒來,元茂心中有事,不能暢飲,
不得二喜百般奉承,元茂歡心一開,便又痛喝起來。
二喜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走到元茂身邊,坐在膝上,雙手捧了元茂的臉,敬了一個皮杯。元茂兩眼眯齊,在二喜臉上嗅了幾嗅。二喜道:“你也還敬我一口。”元茂道:“待我來。”便含了一口酒,對着二喜的嘴送來,二喜尚未接着,元茂先放了出來,滴了一身。元茂想着從前的事,不覺好笑,笑得前合後仰。二喜也笑道:“什麼好笑?”元茂閉緊了嘴,用力忍住,停了一停,説道:“你不記得魏老聘的笑話,説姑嫂兩個磨鏡子淌出水來?”二喜笑道:“你倒好,你願把自己的嘴比那東西。”元茂道:“世間還有比那東西好麼?人家嫌那東西髒,我就不嫌。”二喜道:“不信沒有比他好的。”元茂道:“只怕沒有。”二喜道:“怎麼沒有?這句話你從前説過的。”元茂閉着眼想了一想,點點頭道:“有是有這句話的。”二喜瞅了他一眼道:“好良心,吃了橘子就忘了庭山了。”一頭説,雙手將元茂渾身亂捏,捏得元茂骨軟筋酥,打了一個呵欠,伸一伸
。二喜道:“你的癮來了,躺躺罷。”元茂道:“很好。”速同了二喜進房,開了燈,二喜先在對面上了幾口後,躺在元茂懷裏,與他上煙。一個臉直扭到元茂嘴邊,元茂伸出舌尖,在他臉上
了幾
,覺得香噴噴的,
心大動。二喜知覺,把手伸過來一攥,仰着臉,望了元茂哈哈的幾聲,把手一緊,元茂一酥,説道:“了不得了。”便側轉身子來,把二喜緊緊的一摟,也算了
風一度,把褲襠擦了一擦。
二喜又與元茂上了幾口煙,一手把着元茂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道:“從前有位張少爺,也與我相好,我也使過他的錢。他在京時,問他要什麼,他總肯。
到他出京時,我問他要個鐲子,他就支支吾吾,説這樣,推那樣,不肯給我,其實我也不稀罕他那個小鐲子,不過留一點記念,教人心上常記着這個人。
然而如今的人,見面時是好的,一過後就忘了,我就不然,那個人若是我相好的,我總想着他。你要去了,你給點什麼東西與我做記念呢?要常常帶在身上,又要經久不壞的東西。”元茂見他這般光景,心裏甚是過意不去。本要送他些錢,因鐲子又沒有換成,支支吾吾的道:“我有東西給你。”二喜道:“我説那張少爺的鐲子,與你這個一樣的,你若做了他,還要等我開口麼?”説着要把元茂的鐲子除下來看,説道:“可是兩絲攪成的?”即捋下來看看,帶在手上,説道:“這種鐲子我也得了不少,若是不要緊的人給我,我也不記得他。若是你給我,那管是銅的,我也當他金的一樣,況是個金的,自然一發當作寶貝了。”一面説着。
看元茂。元茂近來身子淘虛了,一喝酒就醉,一吹煙就睡,模模糊糊的講了一聲,也聽不出講的什麼話。元茂朦朦朧朧,然猶聽得門外叫聲:“二喜出來!”覺二喜爬下炕去,出去了,元茂睡了一覺醒來,見煙燈也收了,叫了一聲:“二喜!”不見答應,擦擦眼睛,走了出來。
只見那邊房裏,歡呼暢飲。有些人,還有幾個相公,唱的唱,豁拳的豁拳。元茂見跟二喜的人站在門口,叫了他過來,問道:“二喜呢?”那人道:“在那裏陪酒。”説了,又站到那裏去了,元茂此時酒已醒了,一想心中有事,便一徑出來,到了家,方知鐲子被他狼去,心裏甚急,再去找他,又不在家了,一肚子苦説不出來,喪氣而回。孫氏問他為何出去了大半天才回,元茂只得支吾説還帳耽擱了。
到晚上,元茂更加着急,夢中還是長吁短嘆,孫氏也不解其故,一夜雲雨稀疏,應名而已。孫氏疑他力乏了,也不來惹他。明
,元茂沒法,只得老了麪皮去找王恂借了四十金,説是娶親時欠下的帳,到了安徽即行寄還,才把那些零星館子帳、相公開發及子婊嫖錢還個清楚。
也到各處辭了行,遂同丈人出了京,到了鳳陽府,住了一月,同着孫氏到他父親任上去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話説光陰甚快,六月將過,又七月,高品到了,住在怡園,與南湘同寓在清涼詩境。
帶了本省撫台的文書,一諮禮部,一諮府尹,保薦應考博學宏詞。四方名宿,紛紛漸到。已定於八月初十開考。且説
航吉期已到,這蘇侯是個闊家,大姑娘嫁與華公子,妝奩就值百萬。
今知航是個寒士,把京東的田莊批了二百頃,撥了兩名莊頭,六房家人男婦,十個丫鬟,至珠寶古玩、陳設鋪墊,以及衣服被褥、箱盒桌椅器皿之類,送奩那一
,用了二千名人夫,蘇夫人猶以為薄,不及大姑娘十分之七,於鋪箱時鋪了兩萬兩白銀、三千兩黃金。
子云是媒人,見航房屋?小,鋪張不下,把自己住宅東邊一所空房借與他,有個八九十間,還有個小花園在內。這回
航娶親,賀客紛紛,很為熱鬧,請酒演戲,內外鋪設,也成了個錦天花地。
一個蕙芳如何料理得開?子云去請了張仲雨來幫忙,管了帳房並指點鋪設一切。仲雨這些事是最在行的,諸事調度得很有章程。新房內自有蘇府的人來鋪設。航的母舅張桐孫已帶了家眷往直省候補去了,今奉差來京,也幫着
航張羅。
初六那一有兩處戲酒,一處在聚星堂,請的是鄉試座師禮部尚書劉守正、座師內閣學士王文輝、會試房師兵部郎中楊方猷,鴻臚寺卿周錫爵、光祿少卿陸宗沅,這兩位是同鄉前輩兼有年誼。
張桐孫陪了這幾位在聚星堂觀戲,演得是聯珠班。航陪着一班名士在花園挹
齋觀演聯錦班。
那一天大媒是徐子云,客是蕭次賢、高品、南湘、顏仲清、劉文澤、王恂、梅子玉。近子玉病已好了,勉強打起
神出來,這八個名旦不消説都在園中,那聚星堂上一個也不去,盡是一班中年的腳
,與那些尋常的旦腳,在那裏應酬。
蘇蕙芳一會兒走了來,又被張仲雨叫了去帳房幫忙,倒比別人還忙些。早上就開了戲,諸人一面看戲,一面歡笑,好不高興。子玉見那些名旦之中,就只少了琴言,觸景傷情,頗有一人向隅之慘,眾人也都會意。
忽不見了高品,子云命書童去找他,找到戲房後頭,找着了,見高品在那裏教王蘭保的戲,蘭保點頭而笑。高品出來,裝出正經樣子,連笑話也都不説一句。少頃,王蘭保來請點戲,送到子云面前,子云點了一出《喬醋》,高品點了一出《當巾》。《喬醋》唱了。
《當巾》卻是蘭保扮了小生,倒作得人情肖。
航是個聰明人,已知高品奚落他,便説道:“這李亞仙真是個女中豪傑,前賺鄭元和是遵母命,後來是
於至情。若我作了鄭元和,寧當身子上衣衫,不當這巾。
你們不聽得這兩條網巾繩子是李亞仙親手打的麼?”高品道:“只怕衣裳有了泥,當不得了。
你不聽得來興唱道:‘相公,你戴月來,滿身濕,我這件衣服呵白苧新裁,未沾汗跡。’”子云道:“他是沾的
,你又怎麼説他沾的泥呢?”眾人皆笑。作到來興進去,轎伕出來趕打,蘭保跌了一
,便改了口白,説道:“罷了!罷了!
被他一路趕來,跌了一身泥垢。且喜七叔贈我這件衣衫,我且去當了,也可聽得兩天。阿喲!兀的不想殺小生也。”眾人聽了,個個駭異道:“忽然講些什麼?”仔細一想,便大笑起來。
高品只是微笑,眾人心裏早已明白。又聽得蘭保唱那《玉抱肚》的曲子道:我只得門前窺伺,跟隨他繡香車。
忍羞慚要乞青眸顧,應憐辱在泥塗,迴腸如路,雙輪一碾一嗟吁,怎笑倚。蘭保唱到此,也要笑了,子云等連聲喝采,諸人亂叫起“好”來。
航滿面通紅,指着高品罵道:“我只道你別過了一年,自然也改惡從善,誰道還是這副歪心肝。”高品道:“這才罵得奇,我又講了什麼?這不是自己栽了筋斗埋怨地皮麼?”
航尚要罵他,只見家人進來稟道:“蘇府妝奩已到。”一片吹打之聲。
航請了子云、次賢一同
接上去。送奩的是蘇府幾位本家親戚,內中有華公子,繡衣金帶,玉貌如仙。
航尚是初見,已久仰這位連衿的大名,接進了聚星堂,齊齊見禮。華公子見了劉尚書、王文輝是父執,便請了安,其餘都行平禮。
航與華公子系是新親,無甚話説,不過彼此道些仰慕之意。
幸有王文輝、徐子云幫着張羅,應酬了那幾位新親,頗不寂寞。妝奩到了,擠滿了街道,二千名抬夫,也就與出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