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腿未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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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相公看着唐和尚脅肩諂笑,好不難看。仲清道:“連未見瑤卿。”琪官道:“瑤卿近
從着吉甫學琴呢,竟是足不出户。
吉甫也真好靜,他當教過梅卿彈琴,自梅卿死後,他的《梅花三
》是再不彈的了,你説這也算深於情了。”仲清道:“吉甫的人本沉靜高雅,於這些文玩無上無不
通。”大家談論,
已西沉,文澤等也要散了,王恂叫走堂的報帳,文澤又搶作東,兩人爭執,謙讓一回。
唐和尚對着走堂的把嘴扭了一扭,走堂的出去代了櫃上,進來説道:“這帳兩位少爺不用爭會,唐大爺已會過了。”文澤道:“這怎麼説?”王恂道:“斷無此理。”唐和尚笑道:“些須敬意,三位少爺肯賞臉,常來坐坐就沾光多了,況和尚沒有折本的買賣,明
就拿着緣簿到宅裏來,少爺只要多寫一筆就是。”説了又大笑,拿着扇子在他們三人身上扇了幾扇。仲清等倒不好再説,只得謝了一聲,説:“我們竟吃到十一方了。”説着,大家又笑了一陣,帶了三旦出來。
唐和尚與掌櫃的送出大門,看上了車,方才進去。卻説魏聘材與玉天仙相好,倒得了他的嫖錢,捐了分發,掣着湖北,好不有興。
已另租了幾間房子,從寺裏搬出來,與玉天仙同居。這兩置備些出京物件,已買了一個丫頭,僱了一個老婆子,玉天仙做起
來。
這玉天仙本是揚州瘦馬,到京來頗有聲名,但年紀已二十七歲,比聘才大了兩年。相貌極為標緻,看着還像二十來歲人,更兼彈唱皆,與聘才甚為合意,故成了夫
。
聘才想起去年元茂所借之當還沒有歸還,便到孫宅去找他,誰知元茂同了他兩個舅子下通州赴考去了,只好認了晦氣。
到出京那幾,一起一起的餞行,潘其觀、奚十一、張仲雨、馮子佩、楊梅窗、張笑梅、顧月卿、唐和尚等輪
作餞,唐和尚的莊子好不熱鬧,聘才又辭了幾天行。
白花菊未從良時與玉天仙同在一局,且甚相好,結為異姓姐妹,玉天仙長花菊兩歲。花菊與奚十一講了,要請玉天仙過來餞行,奚十一豈有不肯之理?即請了玉天仙到家。花菊出外接。到了裏面見了禮,坐下各談契闊。
玉天仙道:“我見四妹從了良,又遇見這位多情的老爺,我便心上羨慕。不料的我的運氣不好,去年吃了一場官司。我看這個魏大爺倒很有情,為我吃了這些苦,還是待我一樣,而且比前更好,我所以定了主意嫁了他。
又見他手頭不寬,在京裏費用大,候選無期,遂把歷年積下的東西與他捐了分發。雖是磕頭蟲,到底也算個老爺,比咱們接客時總強了。”花菊道:“自然,姐夫雖然是個小官,姐姐到底是位太太。你妹夫雖是個大老爺,妹子終是個偏房。衙門雖比你家大些,這名分是不及你。
而且他家裏還有好幾房人在家,將來知道怎樣?那裏及得姐姐一馬一鞍的安穩,況且姐夫又年輕,又俊俏,人又能幹,那裏選得出這種人呢。”玉天仙道:“你見過你姐夫麼?”花菊道:“姐夫也常來找我們老爺,所以我也看見過他幾次,人才是沒有説的。”玉天仙面有喜,笑道:“只要裙裏香,管他十二房。妹妹這麼個人,妹夫豈有不一心一意的。你看那楊八妹夫也是個從九,再沒有選期,盡仗着看風水,能賺多少人?
他家裏也利害,如今與六妹妹也遠了,那六妹妹也真教他賺苦了,那個人才沒良心呢。聽説他上了回江南,也不知是誰賺他,叫他給門户中帶了一封信。他到江南就坐着轎子,穿着衣帽,拿着眷晚生的帖去拜。到了門,投了帖,還是轎伕説:‘老爺,這是個忘八家。’他才沒有進去,你説怯不怯?”聽得花菊也歡喜了,二人又笑了一會,就叫了個女先兒來,唱了半天,又叫個耍猴的來頑了一回。
玉天仙吃了飯,謝了花菊要回,花菊送出來,到了二門,兩人還是依依的拉着手,站住説話。姬亮軒在書房裏聽得清清楚楚,便剜破窗紙,閉着一眼,睜着一眼,從窗隙裏望將出去。
先見一個老婆子拿了衣包,又一個小丫頭拿了一長煙袋、一把團扇,只見玉天仙一身華服,滿頭珠翠,很像個
模樣。不大不小,一個容長臉兒,容光滑潔,體態風騷,裙下金蓮約有四寸,甚是伶俏,比花菊身材略高了些。
花菊穿件蛋青紗衫,內襯桃紅衫,下是月白紗褲,穿着厚底堆絨蝴蝶鞋。兩鬢堆鴉,高鬟滴翠,臉上微帶幾點俏麻,美目含情,容滿面。把姬亮軒看得筋酥骨軟,口內
涎。
誰料這個窗紙還是舊年糊的,風吹曬,也脆極了,亮軒只顧偷看,把個額角靠在紙上,拍的一響,裂破了一塊。玉天仙回頭見窗內有人偷看他們,玉天仙也就走了出去。
花菊送出二門,看上了車,轉身回來,抬頭望見亮軒的窗紙破處,他尚在裏百偷看。要笑時,已勉強忍住,低着頭進去了,聘才出京之
,唐和尚直送到十里長亭,灑淚而別。聘才回家接了父母,同往湖北。
後來書中就沒有他的事了,要敍李元茂、孫嗣徽在通州小考,鬧了一個小小的笑話,且俟下回分解。***話説聘才出京之時,曾問元茂要帳,適值元茂赴通州去了,元茂與孫氏昆仲都冒了順天籍貫,府縣考過了,到通州院考,租了寓,進了常元茂遇見了舊窗稿,是先生改好的,便直筆而抄之。
這孫嗣徽如何會做文章?遇見一個同窗朋友,是個廩生,託其代請槍手,那人與他請了一個人,講定了八十兩銀子,寫了契約。在場內與孫嗣徽槍了兩文一詩。這個嗣元自己又不能作文,又沒有僱着槍手。不得已在卷子上一陣亂寫,不知寫了一篇什麼東西。
發案之,嗣徽、元茂竟進了,覆了試,元茂也還勉強得來,嗣徽仍是請人代做。到發落之
,忽然掛了一聲牌出來。
上寫道:查看宛平縣童生孫嗣元文卷,字體草率,一字兩格,方言俗語,雜字一篇,無兩字可連,無一句可講,是否系染狂疾,抑或是其本真,殊為可怪。
仰通州知州協同宛平縣教諭,嚴為究問,以正功令,毋得混蒙徇縱。速,速!元茂、嗣徽看了,也不知嗣元卷子上寫了什麼,嗣徽倒暗暗喜歡,與元茂進去叩見宗師。
宗師見了元茂,倒也沒有講話。孫嗣徽穿了藍衫皂靴,把那個紅糟臉擦得光亮,大搖大擺,踱上前去。宗師見了,覺得他與諸人不同,甚是可笑。見他名字與孫嗣元像是弟兄,使問道:“有個孫嗣元是你兄弟麼?”嗣徽道:“是門生舍弟。”文宗笑道:“你兄弟有什麼病麼?”嗣徽隨口答應道:“舍弟有個截巴的
病,説話愈急愈説不出,此其一。
左眼皮高吊起,時時要眼淚,此其二。若到門生説話,他即要駁起來,此其三。”文宗聽了。
笑了一笑,諸生也要笑時,只得忍祝嗣徽得意洋洋的,把肩擺了一擺,自己看看腳上的皂靴。
文宗正問道:“你那兄弟的卷子,寫的並不是文章,是寫幾百個雜字,沒有半句可講,沒有兩字可連,是何緣故?
這樣不通人,怎樣應過府縣考?或是近得了疾病,所以如此呢,或是本來就是這樣?”嗣徽笑道:“若説舍弟有生之初,就有時而昏。
有生之後,就無時而明。其府縣考之得以有名者,乃門生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此舍弟之樂有賢父兄也。”諸生忍不住大笑。
文宗把案一拍道:“胡説,你就是個瘋子,快下去罷!”嗣徽失驚,打了一恭,搖擺出來,諸生掩口胡盧,一齊告退了,嗣徽上了馬,元茂坐了車,一同回寓,嗣元被州官叫了去了,卻又得了個喜信,亮功放了安徽鳳陽府。
嗣徽心中大喜,就想回家,等着下科再花些銀子,找人槍一槍,就可以拔貢了,無奈為嗣元的文卷尚示問明,只得再待兩天。元茂得了一個秀才,也就心滿意足,如今又娶了親,心中一無牽掛。
卻喜丈人與他父親同在一省,便可同了媳婦回去,在任樂幾年。也為嗣元之事未了,只好同着嗣徽守候。那飯後,元茂悶坐無聊,太陽也將落了,獨自逛出城來,到了運河邊,只見糧船如雲,還有些官船,大旗招展,好不熱鬧。
那糧船艙裏,也有些婦女們,就望不清楚。把眼鏡擦了一擦戴上,沿着河堤慢慢的走去,只管東張西望。
見那些賣西瓜的與賣桃兒的,還有賣牛的,賣小菜、豆腐的,擠來擠去,地下還有些測字攤子。
還有那些縫窮婆,面前放下個筐子,坐在小凳上與人縫補。元茂望着一個縫窮的,堆着一頭黑髮,一個大髻子歪在半邊,一枝紙花。
雖然紫糖臉,望去像二十幾歲的人,倒也少艾。兩眼只顧瞅着,慢騰騰走近去,不防一條纜子一絆,栽了一
,直跌到那個縫窮婆身上。
那個縫窮婆正伸直兩條腿,蹺着七寸長的花鞋,鞋口上捆了鮮紅的帶子。見元茂跌來,吃了一驚,恐他跌到身上,急起身躲時,腿未站起,元茂已倒了過來,剛剛壓着了他。船上岸上的人見了,齊拍手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