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便接一兩個,然後冷言冷語的回卧室説上幾句。米雪的劇本完全模
擬出了我對此類情況最正常的反應。
終於有一天沐婉荷忍不住開了口,但語氣還是很平淡,「你要是不想接,乾脆拉黑好了。」
我看着手機,自言自語似的回答道,「我都拉黑了她三個號碼,拉黑了就換號打,還真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
「是什麼樣的女孩啊?」
沐婉荷順着我的話頭繼續問道。
「哎,國外回來的,整天瘋瘋癲癲。不説了,明天去學校,我去跟她談談。」
我故作煩躁的把手機關了機。
「談什麼?」
沐婉荷轉過頭靜靜的看着我。
「讓她別再煩我了唄,不然還能談什麼。」
「哦,那你好好和人家姑娘説,別太傷人。」
沐婉荷説完站起身,「媽媽去洗個澡。」
回到房間,看了看期,居然已經由着米雪磨蹭了這麼久。我也不明白就
個假女朋友為什麼要搞這麼麻煩,非要製造這種先拒絕再接受的無聊橋段。
這一星期,按照劇本我沒有回家,而是呆在學校裏死磕高級語言,中間穿着去一兩個無聊的社團活動。
週末回家的時候,便以社團和學習的理由搪了沐婉荷的疑問。吃完飯看電視的時候,我一邊和她們説説笑笑,一邊時不時的低頭和米雪發幾條信息。
米雪那邊發的都特別快,一看就是網上覆制的,還有錯別字和引號,而我就更簡單了,只要發幾個擬聲詞就成。
就這麼又持續了一段子,一個被女生糾
上,然後從厭煩到平靜到妥協的無聊過程總算是初步完成。而沐婉荷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也再沒提過關於那個女生的事。
「媽,這星期我得週六晚上再回去了。」
週四晚上我給沐婉荷打了個電話。
「……有什麼事了麼?」
「我們系和經管系踢球比賽,我們這邊守門員有事,抓我頂了缸。」
「嗯?你説你要踢球?你會踢球?」
沐婉荷的語氣驚訝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我有點尷尬的回應道,「我不會……所以安排我守門。不過跟着訓練了幾次,我們系實力比較強,應該可能問題不大吧。總之比賽結束我就回家去。」
「好!那你加油啊!」
系裏各項體育部對我拋橄欖枝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我都沒什麼興趣。最後隨便選了個足球隊,而且指名要幹守門員。究其原因是足球隊後補多,我基本不用上場。可不曾想第一場系與系的比賽,我就差
錯的要上場了。
站在場上,立刻就
受到了不同專業間的區別待遇,我們系來看球的都是清一
的大老爺們,可對面經管系大片的妹子舉着太
傘,帶着礦泉水。
還沒開始比賽,我就覺我們這邊的隊員各個都被刺
的跟打了藥一樣,尤其是隊長,戰前動員那嗓門,震的我耳朵都疼。
原本我被這氣氛帶動的還有點興奮,可剛踢了十分鐘我所有的熱情就全冷了。
兩隊的實力差距實在有點大,這十多分鐘就基本沒怎麼過我們的半場,我這邊的後衞早就按耐不住過了中線。
整個半場就我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底線前叉手等着球,到後來我都想給對面加油去了。
百無聊賴之際,側邊的看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悉動人的身影,我有猜過沐婉荷會來,因為她聽説我要踢球時的語氣驚訝的有些誇張。
一瞬間我們這邊的觀眾台就蔫了,加油吶喊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
可大部分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只敢偶爾偷偷瞄幾眼。可隨着時間推移,終於有幾個膽大的試探的奔着沐婉荷而去。
要是放着從前,我估計早就連門都不要就跑過去了,但現在我已經開始學着相信沐婉荷。憑她的能力,這些大學孩子肯定是啥也撈不到。
果然沒幾分鐘,壯着膽子上去的男生一個個都尷尬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沐婉荷則叉着手風華絕代的站在看台最上方的角落裏。
我沒和她打照顧,裝作沒看到她,可心裏卻不免有點心急。
這幫經管系的也不爭點氣,過半場來好歹讓我表現一下啊。
因為沐婉荷的到來,原本毫無情的狀態頓時像喝了紅牛一樣。
也許這就是男生吧,總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
可對面依舊艱難的處於捱打狀態,要不是規則不允許,我真想和對面守門員換個地方。
就在這時,對面終於打出了開場最有威脅的一個防守反擊。早就憋了許久的前鋒撒開腿玩命往我面前跑,兩次倒腳後,總算是擺了我方的防守隊員貼近了大
區。
我全神貫注的盯着對方的前鋒,等着他門,在他一個巧妙變線後拉出了一個偏角,我心想來了!
可一秒之後,我只能茫然的舉着雙手,看着球從我頭頂高高飛過,奔着飛機而去。
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我氣的直拍腦門,這麼好的角度,怎麼會打這麼高。
而隊友還跑到我身邊拍拍我肩膀,説我守的好,得我更加鬱悶。
心裏一股氣憋着出不去,發的方式也只有眼下這個開球了。我自然不會找落點之類的技術。原則就是給上力,方向落點全靠懵那種。
這一腳勢大力沉,算是使出了十層功力。球蹭的一下飛了出去,方向還算正的。落地後不久,人羣中突然一片混
,接着便是一聲驚呼,隊長抱着球就往回跑,對面半場瞬間就沸騰了起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離我最近的幾個後衞和中場,先一步衝到我面前,然後就着摟住我的脖子放聲大喊。
「我,白風遠,你牛
啊,守門員大腳進球!牛
啊!」
我一臉懵的被他們蹂躪着,還沒搞清楚啥情況。
「啥意思,我剛剛那腳直接進球了?」
大家也不回答我,就是拼命蹂躪我的頭。
後來我才知道,我那腳第一落點在對方大區圓弧,結果在地上彈了一下躍過了對方的門將,擦着球門上橫樑進了球網。
這可是名副其實的狗屎運啊。身為門將,第一場比賽就有個進球,就算以後我不踢球了,也夠我吹一輩子的。
我在隊友笑聲的間隙中瞄了眼看台上的沐婉荷,她兩隻手握成了小拳頭,還沒來得及從耳邊放下來,眉眼裏面全是驚喜,綻放着麗而純美的笑容。
因為這一腳的勵,接下來的比賽我更為用心,忍不住的一點點往前移動,就想着參與參與。在封殺了一次防守反擊的單刀,和幾次邊路傳中的頭球后,我
覺自己居然還
適合當門將的,畢竟我跳的高,手也比一般人快。
比賽結束後,我們四比零大勝經管系,進了兩個球的隊長風頭都被我那鬼使神差的一腳給蓋了過去。
我圈起上衣擦了擦臉上的汗,奔着沐婉荷的方向而去。沐婉荷笑着一步步從看台上走了下來。就在我們相隔十米左右時,一個黑影突然殺了過來,直接跳在了我的背上。
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晃悠了半天才保持了平衡,側臉一看,米雪一臉憨笑掛在我脖子上。
「你幹嘛……有病啊,快下去,我媽看着呢。」
沐婉荷就在前面,我還從沒在她面前和另一個女生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眼下這種接觸讓我渾身的孔都豎立了起來,説不出的變扭和難受。
「廢話,要不是看到你媽,老孃我還懶得搭理你呢。別廢話,你跟着姐姐節奏正常表現就行。」
米雪肆無忌憚的跟我咬着耳朵。
而沐婉荷停在了十米遠的地方也沒再往前走上一步。我心裏突然就覺慌慌的,具體為什麼慌一點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慌了。
「米雪,咱劇本里可以沒這出,不就是打打電話裝裝樣子麼,你快下來,你這樣我變扭。」
她居然還要我正常表現,我要是真的正常表現就應該扯住她的手腕然後給她個大擺錘一樣的過肩摔。
「彆扭就對了……」
米雪雖然對着我咬耳朵説話,可眼神本就沒看我。
晃悠了半天之後,她才假裝依依不捨的從我背上滑了下來。身體輕了的一瞬間,我就往側方閃了一米多遠,眼警惕的盯着她。
止了許久的沐婉荷,這時緩緩走到了我的面前。
「風遠,給媽媽介紹一下吧……」
「阿姨您好,我是白風遠未來的女朋友米雪,阿姨你長的可真美啊!」
我還沒從剛剛突然起來的尷尬中緩過神,這邊米雪已經自顧自的站到了沐婉荷的對面。
我不知道這兩人第一次見面都是個什麼心態,反正看上去兩人的表情都很正常。米雪在身高上了沐婉荷不少,沐婉荷和她對視時臉要微微揚起。但卻並沒有因此失去半分她原本自有的女神氣場。
我站在一旁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説的啥,初秋看來是過了,站在場上怎麼
覺有點冷。
「謝謝誇獎,你可比我漂亮。」
沐婉荷淡淡的回了一句。話音剛落,米雪便側過頭當着沐婉荷的面給我一個得意的笑容。
「婉荷姐,你別聽她胡扯,什麼未來女朋友,她就是個煩人鬼。走走,我們回家。」
我想都沒想趕緊上去把她拉到一旁,然後扶着沐婉荷的手臂就往外走。
米雪立刻跟上,雙手套進了我的胳膊,一臉傻笑。我想甩可怎麼都甩不掉。
「你幹嘛啊,女孩子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那你請我吃飯啊,答應我的事總不能不算數吧。」
我看着米雪的雙眼,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她能給我點提示,因為劇本上也沒這段,可米雪完全沒理我,依舊擺着那跟她人設極其不符的花痴眼神。
「我什麼時候答應請你吃飯了啊。」
我心一橫直接就給回了,你不是能演麼,你去演吧,老子我不搭戲了。
「你自己説,如果這場比賽你要是能進球就請我吃飯啊,怎麼樣,守門員都能進球,哈哈,就連老天爺都在幫我!」
米雪這句話徹底給我震了,我懷疑她幹心理醫生之前就是寫劇本的。一句話就概括出了一個軟硬不吃和死拉打碰到鬼使神差的故事。
我有點尷尬的撥下她的手臂,移開視線支支吾吾的回道,「那下次吧,今天我要回家吃。下次,下次。」
「那不行,男子漢説話得算話,正好阿姨也在,我們三個一塊吃。阿姨,阿姨,好不好啊!」
沐婉荷的臉終於起了變化,表情微微有些尷尬,但米雪卻是完全不為所動的死皮賴臉。
「哎呀,行了,過來,別煩我媽,吃吃吃,你説吧,你想吃啥。」
「就南門外面那家小館子就成,我不挑,也算是為你球場初戰告捷慶祝一下麼。」
接着我們三人就並排走在了馬路邊,我在中間,沐婉荷在左邊,米雪在右邊。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男生停下來看我,眼神裏那情緒就甭提了。
米雪全程有意無意的就偷瞄我兩眼,沐婉荷則抱着手臂步履平穩,一言不發。
走了一小段後,突然覺得有點變扭,可又説不上哪變扭。想着想着,我突然停下了步子,很自然的繞到了沐婉荷的左邊,頓時就舒服多了。
米雪眉頭一皺,眯着雙眼瞅了瞅我,悄悄搖了搖頭,然後便又恢復成了那副蠢德行跑到我身旁,再次把我夾在中間。
就在氣氛離尷尬不遠時,沐婉荷總算開了口,「風遠,這是你第一次參加體育活動吧。」
「嗯,初中沒人和我玩,高中體育課都被佔了,就更沒得玩了。」
我如實回答道。
「那覺怎麼樣,我看你後來還
開心的。」
「還行吧,這氣氛的確染人的,尤其是蒙進了那個球以後。」
我回憶着正常比賽,進球的覺的確是很讓人振奮。
「怎麼説蒙啊……」
「才不是蒙呢……」
左右兩個女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收了聲。我嚥了兩下唾沫,這覺不好,相當不好,雖然明明一切都是演戲,但演的太真實了反而讓人覺得有點恐怖。
「你那腳那麼有力氣,就該進球!」
米雪並沒有受這個巧合的影響,快速的搭上話茬。
我忍不了了,偷偷扭頭小聲跟她説,「大姐,你撤吧,太尷尬了,我扛不住了。」
米雪突然就故作羞澀的點點頭,然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好吧,那我以後就只在你面前誇你總可以吧。」
「卧……」字還沒説出口,米雪突然拉着我的手往前跑,然後回頭跟沐婉荷喊道,「阿姨,我先和風遠去佔位置,飯店就在南門斜對面,一眼就能看到。您慢慢走,不着急哈。」
我被她連拉帶扯一下跑出幾百米,「我説你今天是不是演的太過了啊,你就一點都不尷尬麼?」
我拽停下米雪,忍不住抱怨道。
「小女子不才,大學期間可是話劇社當家花旦,演過居里夫人,扮過瑪格麗特,演個傻白甜還不是手到擒來。哎呀,還真有點懷念當初的子了呢。」
我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行了行了,你搞這麼複雜有意義麼。我就想單純的讓她知道我是會女朋友的。不是想演偶像劇給她看。」
米雪重新紮緊頭髮,「真是朽木不可雕,你知道什麼謊言最難分辨麼,就是半真半假。憑你對你媽媽那心思,讓你故意演反而容易餡,要的就是你這種真實反應。你還真以為憑你那點情商能騙的了你媽?切!」
説完便獨自往南門走去。
我駐足了片刻,還是哀嘆一聲追了上去,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和米雪在小館子裏等了久,沐婉荷才姍姍來遲。
「看了會兒你們學校的風景,等久了吧。」
沐婉荷款款而坐,落座後我們還沒開問,她就主動解釋了一句。
「沒事,阿姨,您點菜吧,看看想吃啥。」
沐婉荷接過菜單看了兩眼又轉遞給我,「你點吧風遠,平時都是你點的。」
我嗯了一聲,「老闆,先來個酸湯肥牛。」
話音剛落,拄着腮幫子看我點菜的米雪下意識就追了一句,「你不是不喜吃酸的麼。」
我趕緊抬腿踩了一下她的腳,「誰説的,我一直喜吃酸的好不好。」
米雪心領神會,「哦,對對,我記錯了,是沈,沈
不
吃酸的。」
我抬頭對着有些出神的沐婉荷笑了下,趕緊又快速點了兩個菜,趕緊把這茬遮了過去。
「米雪是吧,你家裏人都在這邊麼?」
「沒有,我爸媽都在國外做生意,就我一個人回來的。」
我趕緊打斷了沐婉荷,「婉荷姐,你別問她,她跟我沒啥關係。」
「怎麼沒關係了,白風遠,我告訴你我這輩子就死磕你了。哎對了,我才想起來,你為什麼要叫阿姨婉荷姐啊。」
「我希望她永遠年輕,漂亮,不行麼。」
「行行,你説什麼都行,你有這麼漂亮的媽媽,還有我這麼漂亮的媳婦。你説説你多有福氣!」
「米雪,你能不能閉上嘴,好好吃你的飯。」
我知道和米雪逞口舌之爭我幾乎贏不了,她的腦回路和轉速在這方面簡直逆天。
「風遠,陳姐突然給我發了消息,有事得見一面,媽媽恐怕得先走了。」
沐婉荷突然伸出手機對我晃了一下,帶着幾分歉意的説道。
「啊……哦,好,那你路上慢點,我待會吃完就回家。」
米雪也立馬換了副乖巧的表情,還特別正式的站了起來,特有禮貌的樣子。
「阿姨,那你慢走,以後我請你吃飯。」
沐婉荷點點頭,然後回身去吧枱付了錢。對我們揮揮手,便匆匆離開了。
我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再演下去,我可真的要吐了。
米雪在我旁邊突然就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到最後居然還埋着頭笑。
「怎麼着,又犯病了?」
「你管我呢,姐姐我想笑不行啊……唉,真有意思。」
「有什麼意思,你要真的那麼演,就別幹醫生,乾脆出道算了。」
我懶得理她,夾了筷子菜大口吃起來。畢竟踢了一場比賽,我肚子早就餓了。
米雪在一旁喝了兩口茶,突然喊了我的名字,「白風遠!」
「幹嘛……」我嘴裏含着噹噹的飯菜,不情不願的回了她一句。
「不用謝!」
我整口下食物,「我説謝你了麼……」
米雪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先存着,會用得上的……走了,你慢慢吃吧。」
「這有什麼好存的,病。」
接下來的一個月,按照米雪的安排,我和她幾乎斷了聯繫,我也樂得清閒,同時也也恢復了週末回家的習慣。
沐婉荷之後問過兩次米雪,但都很輕描淡寫,我都支支吾吾的以沒什麼關係搪過去。
終於,我們搬新家的子到了,按之前説好的,要請朋友在新家吃頓便飯,我這邊只叫了沈
,沐婉荷則叫了張寧和陳珺。如今再見到張寧,我的心情只能説是五味陳雜。唯一能做的就是剋制自己不要去細想,不要去深究。
飯桌上,我坐在沐婉荷身邊,極力配合着她的熱鬧,看得出來,她是發自肺腑的開心,即使以飲料代酒也讓小臉洋溢着粉紅潤的光澤。
飯局過後,我自然是招呼着沈和唐爍,沐婉荷則負責張寧和陳珺。「老白,不地道啊,聽説你和焰靈姬搭上線了?都不先告訴我?」
沈坐在我嶄新的工程電腦椅上來回瞎轉悠着。
「八字沒一撇的事呢。」
既然要騙,周圍這幾個自然是一個跑不了。
唐爍頓時就來勁了,「啥意思,什麼焰靈姬。」
「超級大美女,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被你哥給勾搭上了。」
沈一陣嬉笑。
可唐爍卻沒有意想中的興奮,反而有些失落,「看來真的是沒希望了。不過只要哥你覺得好,什麼嫂子我都接受。」
「你們倆給我消停消停啊,越説越離譜。我去拿點喝的,你們要喝什麼?」
「可樂,謝謝!」
唐爍躺在我的上,有氣無力的説道。
沈卻直起了身子,「走,我和你一起去,挑挑。」
「挑啥啊,本來也沒……哎,你別推我。」
我被沈一直推倒了廚房。沐婉荷他們則在客廳另一邊的沙發上聊着天。
我打開冰箱,「想喝什麼自己拿吧。」
沈順手
出罐可樂,然後貼到我身邊問道,「老白,你真的喜
那個焰靈姬?」
「為啥這麼問啊。」
我覺沈
話裏有話。
「沒什麼,就是吧,就是……突然有點那個概。」
沈説完看了我一眼,我沒説話,等着他的下文。
「哎,其實我也就是隨口説説,就是慨,有些事,代替不了,越代替吧越難受。」
「你這都什麼七八糟的,難怪高考語文一百分都不到。」
我耐心等了半天的解釋,結果卻越説越,這傢伙所有的腦細胞都用在本格推理上了。今天不知道哪
筋搭錯了,跟我這聊
情。
「沒事沒事,就想到點成年舊事,走,咱進屋去。」
我一頭霧水的跟着沈,進屋前習慣
的看了眼沐婉荷。發現那邊也
奇怪。
第一次見面的張寧怎麼跟陳珺聊上了,沐婉荷反而在一旁作陪的覺。
而且這三個人的表情怎麼這麼沉重呢。
「媽,陳姐,張哥,你們聊什麼呢,怎麼臉這麼差。」
我實在不明所以,開口問了一句,沐婉荷還沒説話,陳珺先舒展開了眉眼,「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在一起還能聊啥,憶往事,追舊夢唄。憶苦思甜,你們年輕人不懂。」
啥意思,今天怎麼一個個都跑這回憶過去來了唄,新房新氣象不該展望未來麼。
我也接不上陳珺的話,只要撓頭笑了笑進了自己屋子。
搬了新家之後,我算是天天都能回家了。畢竟從我家樓頂能直接看到學校的圖書館。
這週五是學校的校慶,我原本不想參加,也沒空去參加,可剛從南海潛水歸來的米雪非要拉着我去,還説什麼成敗在此一舉。
校慶當,米雪把我拉到了後台,「喏,這個給你,等會你就舉着這個傘給我當伴舞。」
「你特麼説啥,我?上台?伴舞?米雪你嗑藥了吧。」
「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七八個男生呢,而且就你最舒服,就像柱子一樣站那就行了,又沒動作。」
米雪一邊划着妝,一邊不以為意的回應着。
「不是,為什麼啊,再説全校面前站台上裝電線杆,你覺得我能做出這事麼?」
「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做完,你就可以跟你媽攤牌説你戀了,我保證她會相信。」
這一瞬間,我心動了,我必須要讓沐婉荷完全放心。這樣一來,我們母子之間的位置也就算是徹底牢靠了吧。
「你確定?」
米雪紮了兩個特別俏皮的羊角辮,用力點了點頭。
「那我帶個口罩加個帽子行不行,太丟人了。」
米雪拉着我一把推出了門。
「少廢話,姐姐我要換衣服了。」
節目一個比一個彩,我可完全沒有心思去看,我這樣
格的人在這麼多老師學生面前表演,怎麼想都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一緊張我就想喝水,可喝了幾口又怕到時候上台要找廁所。哎,越想心裏越煩。
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快就到了米雪的節目。我也不知道她明明都不是這學校的人,為啥就這麼熱衷於參加這些節目,她該不會是人格分裂吧。
「下一個節目是由歸國不久的米雪同學為大家表演的約德爾小調《SheTaughtmeHowToYodel》。」
還米雪同學,可真會裝,我心裏吐槽的話還沒説
,就被人羣推倒了台上,按照上台前説好的那樣,我只要站在台中央一個星星標記的地方打開傘就行了。
站到指定位置後打開傘,我都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為了緩解尷尬,我把視線拉的很高,心裏則默背出師表。隨着快而有節奏的音樂響起,燈光也瞬間亮了起來。
一陣呼襲來,我忍不住側臉看了一眼,這一眼我差點就
了,你能想象到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女人,梳着兩個羊角辮,穿着白粉相間的洛麗塔洋裝蹦蹦跳跳,左搖右晃的樣子麼。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死活也不會相信,面前這個表情誇張,裝扮誇張,就連走路姿勢也誇張到極致的女人是米雪。
老天啊,你快派個神仙下來給這貨收走吧。
前奏放完,米雪一開嗓,現場就沸騰了。她那略中的嗓音唱起歌來極具穿透
,我站在台上,
覺整個人都有震
。她一邊唱,一邊圍着幾個男生轉圈跳着,完全就是小女孩式的表演。
等她一點點轉到我身邊時,小調也步入了高,那種真假音快速切換,大跨度音階轉換的唱法再一次點燃了全場。雖然都是無意義如來,依,嘀之類的字,可配上約德爾卻是俏皮可
,又動聽
快,簡直奇特。
而作為最近距離的我,看着米雪跟個二傻子一樣,跳着步子圍着我轉,我就更想笑。她這到底是來表演的,還是跟我這裝逗比的。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就我要打個傘了。因為等到她再次加速演唱的時候,轉動的速度也變得更快,小洋裙都飄成了傘狀。當然看上去就更蠢。我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咬着上出了笑容。
停下後的米雪白了我一眼,然後換了口氣,又一次加快了演唱速度,一舉把現場的氣氛推到最高。不得不説,這基本功還是相當紮實的,一般人肯定是唱不來。
一曲終了,我們在掌聲雷動中下了場。
「你剛剛笑什麼,我唱的不好?」
我忍着還未褪去的笑意,搖了搖頭,「不是,你要知道我是見過你真面目的,你今天得跟個弱智一樣圍着我跳,我能憋的住麼。」
「我這約德爾可是在北歐學的,切,不識貨。我去換衣服了,等會外面見。」
米雪説完進了更衣室,我先一步出了鬧哄哄的會場,站在路邊偶然一眼,發現遠處有個模糊的背影,還沒等仔細看,就已經消失在了路口。
怎麼覺這個背影這麼
悉。
片刻後米雪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喂,走吧,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再説。
轉眼到了學校旁的一家茶店,米雪叉手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
「這下差不多了,晚上你就跟你媽媽説吧。」
「你就這麼肯定她會相信?」
我還是有點猶豫。
「前前後後也折騰了這麼久,八九不離十。不過這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真就安心呆在她身邊做個好兒子?」
我看着米雪猶豫了片刻,接着把視線拉到了遠處的街道上。
「我準備離開這裏,去試試能不能找所學校去深造。」
米雪的語氣並沒有我預料中的驚訝,「終於決定了?」
「嗯,不過你好像一點不驚訝,難道你又猜到了?」
米雪只是微微笑着,也不表態。
「憑你的水平,想找個學校深造不算難,嗯……我想想,不然就去Mit吧,那裏像你這樣的人比較多,環境也還可以。」
「你説的可真輕巧,天花板級的名校張口就來,搞得好像去Mit就跟普通轉學一樣。」
這女人還真是什麼都敢説。
「別人我可説不了這麼輕巧,你是特例,在這學校裏,你自己不也是天花板級別的學生?而且在我見過的人裏,自主學習能力你算是最強的。到時候你就帶着你的簡介,還有你平時寫的論文,要是有什麼寫的比較好的程序,也一起過去,我麼,這邊找人給你寫封推薦信,過去直接讀研,問題應該不大。」
就目前瞭解到的情況來説,米雪無論是經濟能力,社會地位還是文化閲歷都完全不是我能企及分毫的。某種程度上而言,米雪的強大甚至讓我有那麼點畏懼。
如果不是她這大大咧咧的格,我可能
本不會跟她有任何瓜葛。
米雪看我盯着她一直沒説話,突然在我眼前打了響指,「先想想自己的事吧,姐姐的事你想不明白。你要是現在走不怕你媽媽傷心?」
話題突然被扯回沐婉荷身上,我只得出了一絲苦笑,「長痛不如短痛吧,何況假裝談戀
這種事我
本做不了長久,如果一直呆在這多半會
出馬腳。你説的對,人吧,不能把自己想的太偉大,呆在她身邊我總會再生出某些不該有的期盼,萬一哪天我又發個神經再來那麼一次,算了,後果我不敢去想。這近二十年,她的重心一直都放在我身上,夠了,她也應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現在的我對她來説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拖累。希望五年後,真能如你所説,
胎換骨,再回到她的身邊。」
「你還是很她?」
米雪似是而非的問道。
我看了她一眼,「超越一切。」
「白風遠,第一次,你讓我受到了一種成年人的滄桑和悲涼,説實話和你一點都不般配。」
「其實人的行為歸結底只有兩個動機,一個是為了自己的幸福,一個是為了所
的人幸福。滄桑也好,悲涼也罷,如果那個人因此幸福就是值得的,就算沒有更幸福,也至少不要再受傷害吧。」
米雪少有的舒了口氣,「你準備怎麼和她説你要出國?」
「這還要準備麼,拿着通知直接告訴他啊。」
我不解的反問道,米雪聽後搖了搖頭,「你可真是直男晚期,這也太刻意了,要知道你可是曾經為了她放棄過深造機會的。現在你剛了女友又突然要出國,你自己覺得合理麼。」
「那按你的意思呢?」
米雪伸直手臂大大的伸了個懶,「行吧,姐再給你做個收尾工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正巧Mit曾經有我一個病人,現在應該也在讀研,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咱們分手的時間就推移到Mit吧。」
「你也要去?」
「是啊,我也在這待夠久了,得回去接着跟我老爸戰鬥去。況且有女友陪着,你媽媽估計也能放點心。」
米雪説這句話時,卻笑的特別。
我看着米雪,不知道為什麼她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卻絲毫不起來,是因為她玩世不恭的作風,全為看戲的立場,還是略帶戲
的態度。
我雙手合十擺在鼻尖,目不轉睛的看着米雪,「米雪,你這麼幫我,不會有什麼企圖吧。」
米雪聽完後也收起了自己輕鬆的表情,「我要是説實話,你聽了會不會不舒服。」
「不舒服我也要聽。」
米雪點了點頭,「小白啊,我給你那點幫助在你看來可能有那麼點重。可對我來説,完全沒什麼損失,反而讓我這段時間過的開心,基本就算是降維
友吧。從這點來説,咱倆不欠對方什麼。要説企圖的話,就目前的你而言,對我來説你覺得自己有任何可利用的價值麼?所以,別總把別人想的那麼好,也別總把別人想的那麼壞。要是救條
狗還被咬了一口,那我心裏可真不舒服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的確,我對她本就
不起來。
「就算是這麼個道理,你也沒必要説的過分吧,你這不就是純粹給我添堵。不過,就算你不在乎,我也還是要對你説聲謝謝。」
「不用謝!話説回來,以後説不定還真有用的上你的地方,畢竟你這身子骨看着也壯實的。」
米雪説話間站起身,側臉對我拋了個的媚眼。
「好了,姐要走了,再告訴你一個富蘭克林效應,相比那些被你幫助過的人,那些曾經幫助過你的人會更願意再幫你一次。拜拜,出發時間記得通知我。出國的事,會有老師找你媽媽談的。」
説完,米雪拎着包帶,大搖大擺的出了門,她總是這麼灑,好像這世界真的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困得住她。
晚上回到家,家裏居然漆黑一片,沐婉荷不在家?
我打開燈,走到了沐婉荷的卧室,推開門後,發現沐婉荷正在上睡覺。
我看了眼時間,輕手輕腳的走到她身邊。結果還沒彎,她已經醒了。
「風遠?」
「我吵醒你了?」
我順勢坐在邊,看着有些疲倦的沐婉荷。
她坐起身了
臉,「沒有,這幾天稍微有點累,今天難得早下班,所以想睡一會,沒想到一下就睡過了頭。你還沒吃飯吧,媽媽去做。」
説着,沐婉荷就要下。
我按着她的肩頭,「我做吧,你再休息會,我也好久沒做飯了。再不做都要荒廢了。」
説完我把她放在上,蓋好被子,轉身出了門。
就在我在廚房忙裏忙完的時候,沐婉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出來。按她的要求,新房的沙發又大又寬,純棉配上膠棉再加上羽絨墊,坐在上面簡直比
上還舒服。我也不知道沐婉荷為什麼這麼偏
沙發。
此刻她穿着睡衣,趴到在沙發上,把腦袋架在扶手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我一邊做着飯,偶爾抬頭對她笑一笑。
恍惚間,彷佛來到了多年前的那些早晨,我站在院子裏打着木人樁,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門邊看我。
時光荏苒,那時候我不懂她,現在她不懂我了。
整個做飯的過程中,我們彼此都沒有説話,就這麼一個做,一個看。這一刻,如果時間永遠靜止,可能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吧。
我學着她的樣子,用紙巾把菜邊的湯汁擦去,儘可能的讓菜品看起來光鮮而可口,可無奈我的手藝實在比不上沐婉荷,做的菜總是少了點靈魂。
「婉荷姐,吃飯了。對了,唐爍呢。」
「和同事去逛街了,她還小,在家呆不住。不過工作起來還是有靈
的。」
沐婉荷掛着微笑坐到了餐桌前面。
「味道還可以麼,應該沒退步很多吧。」
我傻乎乎的陪笑着。
「你知道什麼味道是最好的麼?」
沐婉荷嚐了一口突然反問了我一句。
我想了想,「那肯定是媽媽的味道吧。」
這句話原本沒什麼問題,可我居然在很短的一瞬間就想歪了。在預到臉上的温度就要上來前,我趕緊拿起旁邊的水杯,搶先喝了一大口。
沐婉荷並沒有發現我的窘迫,只是淡淡的説道,「這麼説也不能説不對,但我覺得,悉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媽媽也算吃了幾年你做的飯。已經習慣這個味道,所以就是最好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拿起筷子,「媽你可真厲害,夸人都這麼會誇。」
「因為是心裏話啊。」
沐婉荷説完和我相視而笑。
吃完飯,我又搶着去洗了碗,可能因為自己就快要離開了,我忍不住就想恢復到曾經那個把沐婉荷捧在心口的白風遠。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最想要的,其實是能夠肆無忌憚去你的資格。
坐在沙發上,像是約定好一樣,我和沐婉荷都沒打開電視。
「上次那個女孩兒……你們最近還好吧。」
沐婉荷抱着膝蓋側坐在沙發上,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們……」只説了兩個字,我發現聲音就開始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我們已經……」
「媽媽知道了……只要你喜就好,那女孩看着
好的,漂亮,活潑,開朗,對你也
死心塌地的樣子。」
沐婉荷很快就打斷了我,而且語氣也並不像她所説的話那樣平和,顯得很沒有生氣。
「媽,我突然和她……你會不會不高興。」
我看着沐婉荷,希望可以和她對視,我想知道她會不會難以接受。
過了許久沐婉荷才轉回頭,「兒子找女朋友,做媽媽的心裏都會有那麼點失落的,大家都一樣,但只要是你喜的,媽媽也會去喜
她,放心吧。」
這是我覺自己第一次能真正看破沐婉荷原本純淨清澈的眼神,雖然依舊波瀾不驚,可我卻似乎在那顫動的雙瞳中看到了她的心聲。我不要!
我幾乎是沒過大腦就情不自的吐出了一句,連慣常保有的稱呼都忘了。
「媽,你要是不喜,我可以和她分手,其實原本也是被她
煩了,所以才答應的。」
沐婉荷眼神裏那一瞬間的顫動消失了,又恢復了以往的和煦。恍惚間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讀錯了那剎時的脆弱。
「別瞎説,和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要你喜,而不是要媽媽喜
。畢竟你才是當事人,我想你既然會答應她,心裏肯定是喜
的。那就不要隨意變卦,這樣是很不好的。而且説起來,這也算是你的初戀,要好好珍惜。」
我氣般的點了點頭,雖然這是現階段我最想要的結果,可我還是忍不住去失落。
而沐婉荷此時卻輕輕掩嘴打了個呵欠,然後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媽媽又有點困了,看來這幾天的確有點累。」
「那你去休息吧,就算工作也不要那麼拼命,咱家錢也夠用。萬一身體壞了,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沐婉荷默默的點點頭,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而我則獨自坐在舒軟的沙發上,默默編排着母慈子孝,光宗耀祖,子孫堂這看似完美的未來。
在通過了各項考試後,我遞五篇關於數據挖掘,視覺識別等Ai相關論文,並附上自己設計的外骨骼手臂裝甲和一個初步擁有視覺
應能躲避障礙的微型機械,最後心懷忐忑的發出了自己的簡介。
幾天的等待之後,終於在宿舍收到Mit的回信。
略掃完後,便合上電腦,爬上了
,栽倒在枕頭上。
該來的還是得來,我終於還是要離開沐婉荷了。我慢慢放下了這幾個月心底的重重防備,微微出了一點點柔軟,順着離開這個詞想了幾秒,頓時
覺自己的眼淚就要止不住的往外湧,各種負面情緒鋪天蓋地的殺了過來。
我趕緊深呼,隨後坐起身,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臉頰,白風遠,不要想了,別再想了,你已經定好了自己的位置。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無論如何,你都要撐下去。加油,變得更好,變得更強。解
她,解
自己。
為了避免胡思想,攪
心神,我開始全身心的準備面試。這天我正在看Mit的校史,宿舍門突然被打開了。
沈沉着臉揹着雙肩包一步踏了進來。我就看着他一言不發的放下東西,倒水,大口灌,然後又哐噹一聲坐下。
「沈,你沒事吧,怎麼出去玩一趟還玩出
病來了?」
「沒啥大事,就是覺得有點累,行程太趕。」
沈喝完水,又去
台拿了臉盆。
「對了,你應該經過丁堡的吧,去看楚玥了麼?她怎麼樣。」
我隨口問了一句,可沈卻跟沒聽見一樣拿着
巾丟進了盆裏。
「我可沒去,行程那麼緊,哪有空,不説了,我去洗個臉。」
説完他抱着盆就溜了。
我能覺到他肯定是碰到了啥事,但既然他不想説,我自然也不會
他。
這時,系主任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我接通還沒來得及喂,那邊就炸開了鍋。
「白風遠,你開什麼玩笑,Mit你都不想去?」
「啊……您什麼意思……」
「別裝了,我都知道了,我告訴你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問你,你家裏人知道這事麼?」
「沒,我還沒來得及説。」
「行了,我告訴你,老老實實準備面試,別總想些有的沒的。」
接着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看着手機反映了兩三秒才恍然大悟,米雪可真是個戲,但凡能演的地方一點沒錯過。她是不是每次都偷偷攝了像,準備出一部紀實電影啊。
晚上回到家我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唐爍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沐婉荷獨自一人坐在飯桌前,對着一桌的飯餐發呆。就連我開門進門她都沒做出什麼反應。
「婉荷姐,你想什麼呢?」
我坐在她對面輕聲問了一句,沐婉荷一驚,總算緩過神來。
「風遠,你回來了啊,先吃飯吧。我去拿碗筷。」
説完,沐婉荷便站起身。
我看着桌上已然擺好的碗筷連忙伸手拉住了她。
「婉荷姐,碗筷在這呢,你沒事吧。」
我話剛説完,便聽見沐婉荷有些顫抖的深呼。
她沒有拿着碗去打飯而是順勢坐了下來,低着頭,雙手不安的糾在一起。
「我今天接到你們系主任的電話,她説你被Mit錄取了,但你不打算去是麼?」
「又不是我申請的,是米雪那傢伙擅自作主,她非要我和她一起出國。這種事哪有説辦就辦的,何況我早就説過要再陪你四年。」
因為沐婉荷低着頭,所以我也跟着低下頭,人説謊的時候為了更加自然,避免視線接觸還是有必要的。同時我也降下了聲調,低沉的語氣下,説話也就更加連貫。這也算是我這段時間總結出來的個人適用的經驗吧。
「你……你去吧,你應該去。」
「婉荷姐,這事就這樣吧,你別勸我了。」
我依舊繃着沒鬆口,因為我心裏本一點不想去。
「你已經錯過了一次深造的機會,這次的機會更加難得,你不能再錯過,那樣的學校可是無數人的夢想。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放棄都是錯的,包括我。」
我能覺的到,沐婉荷心裏很難受,她在不斷的調整着呼
的頻率。
見我依舊沉默不語,她停頓了片刻,又握住了我的手。
「你已經長大了,有思想,有天賦,有能力,現在還有……還有了女朋友,名校能打開困住你的那片天,讓你看到更遠的方向,同時還能幫你聚集同一水平,志同道合,相互扶持的社會單元。這樣你才不會費你的才華,才能走的更遠。不管你再陪媽媽幾年,做父母的終究是要看着子女的背影漸漸遠離。媽媽説過,自己有這個心理準備。」
沐婉荷的一席話説的非常有水平,非常切合,非常專業,可卻讓我覺得非常陌生。
「不管我去哪,我都不會漸漸遠離你的,我一定會回來……」
「媽媽相信你,做好準備,去吧,媽媽為你驕傲……如果去的話,要幾年才能畢業啊。」
沐婉荷説完拿起碗走到電飯煲邊。
「如果考完博士的話,差不多得五年吧。」
「五年……五年……她會在那一直陪着你麼?」
我一時居然沒反應過來沐婉荷口中的她是誰。
「你説誰?」
「米雪……」沐婉荷輕輕吐出兩個字。
「哦,她家就在波士頓,應該會一直在那吧,不過我多半不會寄宿在別人家,可能還是會住在學校。」
我覺得氣氛越來越沉重了,為了讓自己能堅持演好這一切,我努力把話題往一些比較具體的事物上帶,以便分散彼此的注意力。
「是麼,看來我兒子找了個家境相當不錯的姑娘啊。」
「媽,夠了吧,我吃不了那麼多……」
我看着沐婉荷一勺又一勺把我的碗得
噹噹。被我喊了一聲後,她才有些恍惚的停下手裏的動作。
我知道不管怎麼安,也一定得給她緩和的時間。長痛不如短痛,但短痛卻會劇烈百倍。
晚上吃完飯,我拿着筆記本一點點給看Mit的校史,校舍的圖片,學校的傳統,甚至為了活躍氣氛還特別介紹了與Harvard的恩怨,可她從頭至尾最多也只是淡淡的微笑。
往後的子裏,我回來的次數越發的頻繁。離別將近,不論結果怎麼樣,能多些回憶總是好的。
於是,我就這樣在米雪的幫助下,完成了我人生中第一個也是最密的謊言。
我甚至覺,米雪家這麼有錢,是不是都靠着詐騙來的。
不過這個謊言雖然合情合理,細節也算縝密,但萬一要是有一天被沐婉荷知道了……卧槽……那後果我本想都不敢想,而且我也想不出來。
沈對於我要出國的事表面上有些不
,説我不講義氣,把他一個人丟在計算機系,但心裏還是支持我的,至於那天他的異狀也再沒和我提起。
唐爍一筋自然是哭的稀里嘩啦,最要命的是,她非要在沐婉荷的面前哭。
結果我還沒勸好她,就聽見沐婉荷那也小聲的泣了起來。沐婉荷一哭,我鼻子跟着也就發酸,最後就變成了三個人抱在一起哭。
沐婉荷一邊哭還一邊説,「別哭了……這是好事……是件喜事……」
可卻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唐爍一個勁的擦鼻涕,「對,是好事……」
「真是好事……你們就別哭了,好不好!」
我摟着兩人的肩膀可自己也停不下來。真不知道上輩子自己和沐婉荷到底作了什麼孽,這輩子非要變成母子。
之後,我單獨把唐爍拉到一遍,「我走了以後,家裏的事你得多上點心啊。多陪陪她,多關心她。如果有什麼大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明白了麼?」
唐爍嘟着嘴輕輕點着頭,「哥,你一定要去那麼久麼。我和沐姐肯定都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們的,你要記住我的話,她,我就拜託你了。算是哥這輩子唯一求你的事。」
「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沐姐的。」
我在這裏的朋友真的不算多,除去唐爍,沈外也就只有石磊了。可這傢伙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想見一面總沒機會。終於在臨行前的某天,和他約在了市局門口匆匆打了個照面。
「可以啊,要去見大世面了。走,請你吃兩串水煮給你踐行。」
匆匆而至的石磊推着我就往路邊攤去。
「您可真大方啊,對了,上次那個案子怎麼樣了?那幾個孩子呢?還有那幾個人販子。」
石磊二話不説往我手裏了兩串不知道什麼內臟。「幹嘛,你還真想跟我幹警察啊,上次你那麼虎,你知道我捱了上面多少罵,現在還想讓我透
案情,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幹了。」
「我不就是隨便問問麼,你還怕我密啊。」
我沒好氣的咬了兩口,鹹的要命,這傢伙口味可真重。
「瞎心,反正這案子沒那麼簡單,我們還在查,具體的你就別問了,好好當你的高材生,學成記得回來就行。可別貪戀外國的月亮,
個樂不思蜀。」
石磊轉眼又拿了兩串,這會我可沒接。結果他一股腦的都進了嘴裏,跟沒吃飯一樣。「你這才叫瞎
心,行吧,我看你也
忙的。就這樣吧,等過幾年我回來再陪你練練,到時候你別老了不頂打就成。」
「嘿嘿,你小子,要不是我真不開身,肯定在你出國前再給你好好削一頓。」
告別了石磊,我坐在馬路牙子上一個勁的憋氣,爸爸和曼文那邊,聽説他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不打算再去了,免得又是一頓矯情,還是各自安好吧。
這麼一來,該告別的人都告別了,就只差一個人,那就是張寧。
我原本真的不是很想見張寧,可這段時間的事讓我突然有些擔心沐婉荷在公司的情況。聯想起陳珺當初邀請她去工作時的對話,和那天他們三人沉重的表情。
我真的不確定沐婉荷現在在公司到底是怎麼樣的情狀。
沐婉荷,我自然不能主動問她,畢竟説好了要相信她。陳珺麼,老謀深算,如果不想告訴我,我肯定也套不出什麼,那眼下唯一的線索也就只有張寧。
可如果真的找了張寧……算了吧,事到如今我身而去,在這偌大的城市裏可能也就只有陳珺和張寧真正有實力能幫到沐婉荷。
我明白自己不是聖人,因為即使現在的我在想到張寧和沐婉荷之間的無限可能時,心裏依然免不了一場痛不生。
可既然已經決定安心做她的兒子,有些事再痛也不得不做。我不想讓沐婉荷知道我單獨找了張寧,於是和他約在了我學校門口。
上車前,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能鼓勵着自己拉開門,「咱們找個地方坐坐?」
上車後張寧問道。
「不用了,就在車裏聊聊,我快走了,事情也不少。」
張寧一點不客氣,一句話沒説立刻就熄了火,「恭喜你,憑你的能力,Mit可以説非常適合你。你應該會在那裏找到很多方向和朋友,不過那裏的學習力也相當大,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我有數的,其實我找你來,除了想和你道別以外,就是想和你説……」
「説什麼?」
張寧見我了半句話疑惑的問着我。
我特麼是真的想推開車門就跑,但最後還是按捺住了自己躁動的心。
「你和我媽在一家公司,關係也好的,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就幫着照顧,照顧她吧……」
艱難的説完這句話後,我整個心都沉到了谷底。
「我?」
張寧一個莫名其妙的反問瞬間打斷了我逐漸低落的心情。
我茫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誰知他居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我哪能照顧的了沐姐,一直都是沐姐在照顧我,你媽媽可是真的厲害。」
張寧説着話,目光也抬高了。自從和米雪呆久了以後,可能是受到了她的染,我發現自己對人的行為,眼神,表情越來越靈
。
此時張寧的眼神突然讓我覺得和某人特別像,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誰。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我媽怎麼厲害了?」
張寧回過神,「這我就不説了,你也知道,我不太擅於表達這些複雜的事情,有機會你自己問沐姐吧,或者等她主動告訴你也行。我和你説這些其實就是想讓你放心,至少在我看來,沐姐工作上面你完全不用擔心。所以你就安心的去深造吧,早學成歸來。我覺得以你的天賦,你肯定比我更強。加油吧!」
「哦……哦……」我稀裏糊塗的和張寧又扯了幾句,然後下了車。在風中站定了片刻後,怎麼覺剛剛的一系列對話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呢。
張寧這人的腦回路是不是真的太奇葩,以至於把我也帶跑偏了?
既然想不明白,我也就不再多想了,我現在不斷在強迫自己不要隨便去深思慮,隨便去腦補。
畢竟我腦子轉的太快,很容易想到某些偏的地方去,我可不想真的變成
神分裂。
既然在他心裏,沐婉荷都那麼厲害,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去擔心什麼。
面試進行的很順利,面試官説,我的想象力和創造以及動手能力都非常
引他們。
他們要求我儘快報道參加第二輪面試,面試後再參加考核,如果全部通過的話有可能讓我直接進入MitCsail。
不得不説,這個消息對我而言着實有些誇張,我並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但如果能進入MitCsail,至少功成名就這四個字是完全沒什麼問題了。
而從另一方面來説,我已經算是一腳踩進了「技術瘋子」的至高領域。
我不得不謝張寧,因為是他提醒我去接觸機械工程領域。而當我實際接觸後,我發現自己對動手做一個東西的
望已經超過了編寫程序和研究算法。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沐婉荷,一開始她有些一知半解,當我詳細給他介紹了MitCsail後,她終於在這麼多天後第一次出了驕傲而欣喜的微笑。
可這種興奮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僅僅持續到了晚上幫我收拾行李。
這一次我沒有攔着她,而是靜靜看着她在屋裏折騰了四五個小時,裝了兩大箱的東西。
出發前,米雪給我發了信息,我們是同一航班,她會直接去機場。
從家裏到機場,唐爍早已經把離別的傷消耗光了,在副駕駛上一個勁的讓我拍照發給她,還要給她買禮物。
而沐婉荷則一直坐在後排緊緊抓住我的手。
我真的沒發現,她的手勁有這麼大,到機場下車,我的大拇指部都被勒紅了一圈。
取票,寄放行李,沐婉荷全程魂不守舍的跟在我後面,我只好一邊推着行李一邊牽着她。全部完後,距離安檢的時間也沒多久了,而米雪卻還沒來。
我和沐婉荷唐爍,面對面站着。沐婉荷一直沒有説話,就那麼安靜的看着我,而唐爍在這一刻還是紅了眼眶,一面像我保證會照顧好沐婉荷,一邊叮囑我照顧好自己。
很快,我們的飛機到了進安檢的時間。
廣播的聲音傳出後,沐婉荷開闔了幾次嘴後,終於出了聲,「一個人要注意安全,安全最重要,晚上少出門。那邊的東西要是不合胃口,你就自己做。千萬不要將就,吃飯睡覺都是不能將就的,明白麼。不管是學習還是搞研究,別太拼命,你已經很好了,去那裏也是錦上添花,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體。我給你帶了點家裏的醬菜,想家或者沒胃口的時候記得吃,衣服冬天和夏天的我都分開裝,冬天的衣服穿之前要先曬。夏天的衣服要每天都換。內
要記得自己買,最多半年就要換新的……」
沐婉荷自從開口後就再沒有停過,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所有的方面她似乎都能想起來。
當安檢時間還有十分鐘時,沐婉荷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她像個機器人一樣,一句又一句機械的説着那些囑託。
「沐姐,哥要去安檢了……」
唐爍小聲提醒了一句。
「你一個人住,不能懶,生活環境不好,人也會變得頹廢,遇到事情不能着急,也不要隨隨便便和別人動手,那是別人的地方,你千萬不能衝動……」
「沐姐……」
「要是想家了,找機會就回來,路費不用擔……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沐婉荷説着微閉雙眼垂下了頭,可我卻依然沒動,也沒説話。因為她的手仍然在緊緊拽着我的衣襬。
「沐姐,哥得走了!」
「我……知道……風遠你走吧,記得給媽媽打電話……」
可她的手沒鬆開反而抓的很緊。
「沐姐……」唐爍看着沐婉荷,眼淚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來。
「哎呀,差點沒趕上,走吧,風遠!」
米雪揹着個米奇揹包,突然從身後殺了過來。
在聽到米雪聲音的那一刻,沐婉荷原本拉扯我衣襬的手臂頓時回扯了一下,剎那之後終於還是慢慢的放了手。
「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好風遠的。那邊是我的地盤,您放心。走吧,風遠,到點了。」
我僵硬的點了點頭,勉強對着沐婉荷擺了一個笑臉,隨後便跟着米雪轉身走進了安檢。在步入候機室的最後一刻,我回頭看了一眼,沐婉荷依舊落寞的站在原地。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心裏默默唸着,抬腿閃進了候機室。
從飛機起飛到平穩進入平層,我都沒出過聲。
窗外雲團錦簇,鋪展成世間最乾淨的景。世界太過浩瀚,每個人都顯得那麼渺小,如果都沒見過這個世界,又怎麼敢輕言唯一。
「這次走了以後,再想見面可不那麼容易了,最後和你媽都説些什麼人的話了啊。」
米雪看出我有點沉悶,自顧自的挑了話頭。
我抿着嘴淡淡的問道,「你覺得我想和她分開麼?」
「肯定是不想的吧,所以呢?」
米雪攤開雙手,不明所以。
「所以我什麼都沒説,就那麼走了。」
米雪仔仔細細的盯着我看了許久,最後做了個無奈的手勢,「行吧,反正到了那邊,咱倆也得分開,之後的成長就靠你自己吧。如果心裏不舒服,或者太想她又找不到人傾訴,可以試着寫下來,用文字對着白板傾訴,這會讓你好受一些。」
我呼了一口氣點點頭,「不管怎麼説,一切總算迴歸正軌和原點了吧。」
「原點?呵呵,也許吧!姐姐我先睡了。」
米雪笑着回應了一句,隨後拉下了眼罩。
我拿出自己的超薄本,打開文檔,新建了個文檔,思索了片刻,用村上樹的一段話作為引語敲起了鍵盤:「從今天起,你要做一個不動聲
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去過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聽話,不是所有的魚都會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寫完後合上了筆記本,又拿出耳機掛到耳邊,之前聽得歌正巧放到了高。
「分開後我會笑着説當朋友問你關於我我都會輕描淡寫彷彿沒過其實我
本沒人説其實我沒你不能活其實我給你的
比你想的多其實我
你比你想的多得多」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