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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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拂自比是“天下第一伤心人”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门第高,长相好,才华出众,一生际遇平顺,天生的富贵中人,要不是烧了三辈子好香,哪有这般好命,多少人羡慕、嫉妒,捶顿足自叹不如,都以为像他这种人不会有伤心事,若伤心,也不过是风花雪月之类无关生计的小事,其伤心也是漫的。

殊不知,这正是最令他伤心之处。

说伤心,没人相信反而被揶揄,你说伤心不伤心?

好吧,听听看他究竟有何伤心事呢?

“我的未婚不喜我,看到我好像看到一只恶心的虫子,踩之而后快!”这教他如何不伤心?从他得知自己的命运那天起,就想尽办法亲近她,以期后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是,真是有努力就会有报酬吗?当她还是个小婴儿时便三番两次在他身上撒,好像跟他犯冲似的;等她会走会跑时,更是时常躲起来教他找得身臭汗;好吧,好不容易她慢慢长大了,总该听得懂道理了,可以学点“夫唱妇随”的本事吧?无奈她天资奇差!他生平最喜音律,而她的歌喉却可以吓得人倒退三步!也罢,唱歌不成学弹琴吧,她真行,十指修长灵巧反应快,却是趁他去一趟茅房时,将他费尽心机得来的百年古琴“绿瑶琴”钉在树干上。做什么?练飞镖!

“天啊!”当他发出哭无泪的哀嚎时,小蝶儿拍拍翅膀正准备遁逃,幸亏他脚很长一举捉住她,正待兴师问罪,她猛眨两扇蝶羽似的睫,好无辜、好期待他认同的说著。

“段哥哥,弦与弦之间小小的空隙正适宜练飞镖呢,你瞧,我连一琴弦都没有断,正中目标耶!你说小蝶儿?呜…你不拍手夸我很?”他全身无力,只差没吐血,最后却屈服在她的泪水下,举起一双重逾千斤的手,无力的拍了几下。再怎样不识时务的人,至此也要放弃教她弹琴了。

段拂是个死心眼的男人,姻缘簿上既然注定他和蝶儿是今世夫,便死心塌地不作二想,不断努力想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好学不倦,常识丰富,才华洋溢,年纪轻轻即声名鹊起,虽属偶然,但私心里也有教蝶儿能够“凭夫贵”的苦心在内。

风蝶影天生是个怪人,对他自以为是的好心好意,从来就不领情。

他的温柔只有她不知道,他的包容她完全没看见。她的个鲜明,憎强烈,情实际又执拗,受不了他的音乐教育,看不惯他的风花雪月,成天诗作画、弹琴品箫的,有什么贡献?简直是无所事事,吃了撑著!

人呀!一旦心存偏见,在最完美的事情里也能挑出病,而且,必然对自已的“偏见”产生傲慢的态度,理直气壮得绝不承认那“只是”偏见。

所以,当有一逃谖拂来访,妹妹们给她作伴,以免少年男女单独相处落得闲话一堆,央求他评一评她画的山水,他不但大加赞赏,还亲自下海画一幅,花霞则陪坐在一旁绣花,女主角风蝶影反而没事干,在一旁猛打呵欠。

“画水无鱼空作,绣花虽好不闻香。”她连泼人冷水这等事都干得采,当然便训了人家一顿。

“你们这几个不切实际的家伙,画这些死东西做什么?我宁可去外头看看真正的山水,采一把芳香的鲜花。我走了!”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三个相视错愕的男女。

所以,当她无意中撞见段拂在练武,会发出咯咯笑声说:“瞧你像什么?武大郎练把式…王八架子!”也不必太吃惊了。

若说段拂从此讨厌习武是她害的,也有几分真实,因为她事后又发表了一段颇为中肯的评语。

“段拂,凭你这一身文人骨头想学好武功,简直是老和尚看嫁妆…下辈子再说吧!你们段家的独门武功让你来学,那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白白糟蹋好东西!太可惜了。”原本他想“勤能补拙”的,最后也给她评断得信心大丧。

一个男人,尤其是有尊严的男人,总希望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像个强人;让心上人到与有荣焉,是最令男人到骄傲了。

偏偏,他的心上人喜“斜眼”看人。他的长处,她视而不见,他的短处,她牢记在心。有时他不免怀疑,是不是他曾做错什么,让蝶儿对他嘴坏心冷?因为不记得从何时起,她不再娇语唤他段哥哥,而直接叫他段拂,不高兴就叫他段乌云。

或者,只是单纯的没缘分?不,他不相信。段父有心和“风雷山庄”结成亲家,当时蝶儿和花霞都尚未出世,论年纪,小他三岁的雷应该是第一个被考虑的对象,段父带他来也有要他自已亲眼看一看的用意,若非天意安排,怎会那么巧,差的先见著二庄主,听说了他的苦恼,双方便击掌为誓,指腹为婚起来,教他连选择都没得选择。这不叫有缘分,怎样才算有缘?

但若真有缘,为何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他不懂。那么多女人奉承他,唯独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孩不理睬他;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对象,他偏偏今生只想娶她。

他用心打造一座筑梦织锦的皇要献给她,她依恋的却是户外的山青水秀、湖光竹影,听鸟鸣更甚于他的琴音箫韵。

十七年的痴心,到头来,会不会落得了如梦一场空?

或许是他作茧自缚,自寻烦恼?大多数人都是成了亲之后才开始学习互相迁就,不也双双白头偕老吗?叹只叹他的子,向往“待月西厢下,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莹柔月光轻照下的漫相约,何等喜悦!风蝶影从来不曾赴约,她属猪的,睡成癖。段拂痴痴地等待伊人来相约,到最后,结局总是自顾自无言,唯有泪千行!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恋她哪一点?为何能牵动他心弦的一直是她?他真的不懂,只知自已什么都忍得,忍受她的无礼,忍受她的活泼好动、不安于室,忍受她的天真任、自比一代英雄,就是不能忍受失去她。

虽然她很吵、很没气质,他依然深深恋慕著她。

这笔情帐该怎么算?是他傻,傻得死心塌地不肯另择良配?还是她傻,傻得不知珍惜他的百般好处?

朝廷所表扬的是烈女节妇,痴男义夫可有人来称颂?

说出来,只怕赢来一声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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