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二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杨涟左光斗(弟光先)魏大中(子学洢学濂)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弟大韶)王之寀杨涟，字文孺，应山人。为人磊落负奇节。万历三十五年成进士，除常知县。举廉吏第一，擢户科给事中，转兵科右给事中。

四十八年，神宗疾，不食且半月，皇太子未得见。涟偕诸给事、御史走谒大学士方从哲，御史左光斗趣从哲问安。从哲曰:“帝讳疾。即问左右，不敢传。”涟曰:“昔文潞公问宋仁宗疾，内侍不肯言。潞公曰:‘天子起居，汝曹不令宰相知，将毋有他志，速下中书行法。’公诚三问，不必见，亦不必上知，第令中知廷臣在，事自济。公更当宿阁中。”曰:“无故事。”涟曰:“潞公不诃史志聪，此何时，尚问故事耶？”越二，从哲始率廷臣入问。及帝疾亟，太子尚踌躇门外。涟、光斗遣人语东伴读王安:“帝疾甚，不召太子，非帝意。当力请入侍，尝药视膳，薄暮始还。”太子深纳之。

无何，神宗崩。八月丙午朔，光宗嗣位。越四，不豫。都人喧言郑贵妃进美姬八人，又使中官崔文升投以利剂，帝一昼夜三四十起。而是时，贵妃据乾清，与帝所宠李选侍相结，贵妃为选侍请皇后封，选侍亦请封贵妃为皇太后。帝外家王、郭二戚畹，遍谒朝士，泣朔危状，谓:“帝疾必不起，文升药故也，非误也。郑、李甚固，包藏祸心。”廷臣闻其语，忧甚。而帝果趣礼部封贵妃为皇太后。涟、光斗乃倡言于朝，共诘责郑养，令贵妃移，贵妃即移慈宁。涟遂劾崔文升用药无状，请推问之。且曰:“外廷言，谓陛下兴居无节，侍御蛊惑。必文升藉口以掩其用药之，文升之煽布以预杜外廷之口。既损圣躬，又亏圣德，罪不容死。至贵妃封号，尤乖典常。尊以嫡母，若大行皇后何？尊以生母，若本生太后何？请亟寝前命。”疏上，越三丁卯，帝召见大臣，并及涟，且宣锦衣官校。众谓涟疏忤旨，必廷杖，嘱从哲为解。从哲劝涟引罪，涟抗声曰:“死即死耳，涟何罪？”及入，帝温言久之，数目涟，语外廷毋信言。遂逐文升，停封太后命。再召大臣皆及涟。

涟自以小臣预顾命，誓以死报。九月乙亥朔，昧，帝崩。廷臣趋入，诸大臣周嘉谟、张问达、李汝华等虑皇长子无嫡母、生母，势孤孑甚，共托之李选侍。涟曰:“天子宁可托妇人？且选侍昨于先帝召对群臣时，强上入，复推之出，是岂可托幼主者？请亟见储皇，即呼万岁，拥出乾清，暂居慈庆。”语未毕，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至，涟趣诸大臣共趋乾清。阍人持梃不容入，涟大骂:“奴才！皇帝召我等。今已晏驾，若曹不听入，何为！”阍人却，乃入临。群臣呼万岁，请于初六登极，而奉驾至文华殿，受群臣嵩呼。驾甫至中，内竖从寝阁出，大呼:“拉少主何往？主年少畏人！”有揽衣夺还者。涟格而诃之曰:“殿下群臣之主，四海九州莫非臣子，复畏何人！”乃拥至文华殿。礼毕，奉驾入慈庆。当是时，李选侍居乾清。一燝奏曰:“殿下暂居此，俟选侍出讫，乃归乾清。”群臣遂退议登极期，语纷纷未定，有请改初三者，有请于即午时者。涟曰:“今海宇清晏，内无嫡庶之嫌。父死之谓何？含敛未毕，衮冕临朝，非礼也。”或言登极则人心安，涟曰:“安与不安，不在登极早暮。处之得宜，即朝委裘何害？”议定，出过文华殿。太仆少卿徐养量、御史左光斗至，责涟误大事，唾其面曰:“事不济，汝死，足食乎！”涟为竦然。乃与光斗从周嘉谟于朝房，言选侍无恩德，必不可同居。

明，嘉谟、光斗各上疏请选侍移。初四得俞旨。而选侍听李进忠计，必皇长子同居，恶光斗疏中“武氏”语，议召皇长子，加光斗重谴。涟遇内竖于麟趾门，内竖备言状。涟正曰:“殿下在东为太子，今则为皇帝，选侍安得召？且上已十六岁，他即不奈选侍何，若曹置身何地？”怒目视之，其人退。给事中惠世扬、御史张泼入东门，骇相告曰:“选侍垂帘处光斗，汝等何得晏然？”涟曰:“无之。”出皇极门，九卿科道议上公疏，未决。

初五传闻缓移期。涟及诸大臣毕集慈庆门外，涟语从哲趣之。从哲曰:“迟亦无害。”涟曰:“昨以皇长子就太子犹可，明为天子，乃反居太子以避人乎？即两圣母如在，夫死亦当从子。选侍何人，敢欺藐如此！”时中官往来如织，或言选侍亦顾命中人。涟斥之曰:“诸臣受顾命于先帝，先帝自先顾其子，何尝先顾其嬖媵？请选侍于九庙前质之，若曹岂食李家禄者？能杀我则已，否则，今不移死不去。”一燝、嘉谟助之，词俱厉，声彻御前。皇长子使使宣谕，乃退。复抗疏言:“选侍托保护之名，图专擅之实，必不可不移。臣言之在今，殿下行之在今，诸大臣赞决之，亦惟今。”其，选侍遂移，居仁寿殿。明庚辰，熹宗即位。自光宗崩，至是凡六。涟与一燝、嘉谟定府危疑，言官惟光斗助之，余悉听涟指。涟须发尽白，帝亦数称忠臣，未几，迁兵科都给事中。御史冯三元等极诋熊廷弼，涟疏谕其事，独持平。旋劾兵部尚书黄嘉善八大罪，嘉善罢去。

当选侍之移也，涟即言于诸大臣曰:“选侍不移，非所以尊天子。既移，又当有以安选侍。是在诸公调护，无使中官取快私仇。”既而诸奄果为言。御史贾继遂上书内阁，谓不当于新君御极之初，首劝主上以违忤先帝，逐庶母，表里构，罗织不休，俾先帝‮体玉‬未寒，遂不能保一姬女。盖是时，选侍奴刘逊、刘朝、田诏等以盗宝系狱，词连选侍父。诸奄计无所出，则妄言选侍投缳，皇八妹入井，以荧惑朝士。继藉其言，首发难。于是光斗上疏述移事。而帝降谕言选侍气殴圣母，及要挟传封皇后，与即垂帘听政语，又言:“今奉养李氏于哕鸾，尊敬不敢怠。”大学士从哲封还上谕。帝复降谕言选侍过恶，而自白赡养优厚，俾廷臣知。未几，哕鸾灾。帝谕内阁，言选侍暨皇八妹无恙。而是时，给事中周朝瑞谓继生事，继与相诋諆，乃复上书内阁，有:“伶仃之皇八妹，入井谁怜；孀寡之未亡人，雉经莫诉”语。朝瑞与辨驳者再。涟恐继说遂滋，亦上《敬述移始末疏》，且言:“选侍自裁，皇八妹入井，蜚语何自，臣安敢无言。臣宁使今忤选侍，无宁使移不速，不幸而成女后独览文书、称制垂帘之事。”帝优诏褒涟志安社稷，复降谕备述掖情事。继及其益忌涟，诋涟结王安，图封拜。涟不胜愤，冬十二月抗章乞去，即出城候命。帝复褒其忠直而许之归。天启元年，继按江西还，抵家，见帝诸谕，乃具疏陈上书之实。帝切责，罢其官。涟、继先后去，移论始息。

天启二年起涟礼科都给事中，旋擢太常少卿。明年冬，拜左佥都御史。又明年，进左副都御史。而是时魏忠贤已用事，群小附之，惮众正盈朝，不敢大肆。涟益与赵南星、左光斗、魏大中辈扬讽议，务植善类，抑憸。忠贤及其衔次骨，遂兴汪文言狱，将罗织诸人。事虽获解，然正人势危。其年六月，涟遂抗疏劾忠贤，列其二十四大罪，言: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