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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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可教也!”梅贻琦和华罗庚同时大笑。

第1015章【陈公馆】前来重庆向政府请愿涨工资的三位联大代表,分别是周炳琳、吴有训和陈雪屏。

周炳琳,法学家,经济学家,原北大教授,现任西南联大法学院院长。

吴有训,物理学家,原清华理学院院长,第一个获得西方国家院士称号的中国人——1936年即成为德国哈莱自然科学研究院院士。当年物理考5分的钱伟长,死活闹着要转攻物理,就是吴有训破例答应的。

陈雪屏,心理学家,原北大教授,他未来有个女婿叫余英时。

这个要求涨薪的阵容配备是很合理的,经济学家周炳琳负责分析经济问题,心理学家陈雪屏负责给教育部官员接洽,吴有训负责撑场面——毕竟是中国的第一个西方院士。

可惜,他们到了重庆以后,连陈立夫的面都没见到,被教育部官僚各种敷衍忽悠。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到周公馆请求帮助。

崔慧茀端来茶水点心,周赫煊招呼众人坐下说:“我前两天收到梅校长的亲笔信,可惜始终无法找到三位先生。”吴有训说:“我们住在一家小旅馆里。”周炳琳道:“我们开始不找周先生帮忙,是因为要求涨薪属于公事,是广大教师的合理意见,不愿意掺杂任何的私人因素。”周赫煊点头说:“这个我理解。”陈雪屏说:“可教育部那些官员始终推诿,一个个都说不能做主,让我们去找部长陈立夫。问题是,陈立夫本不面,我们本见不到他本人!”周炳琳说:“周先生,我们此次来周公馆的目的,是想请你代为引荐,安排我们和陈立夫见上一面。”

“走吧,这就过去,”周赫煊开玩笑道,“我看三位先生着急的,现在去陈家,说不定还能蹭一顿晚饭呢。”陈立夫住在巴县,也就是后世重庆市巴南区。

离中央政治大学不远,有一栋西式小别墅,那便是教育部长陈立夫的公馆了。

周赫煊带着三位教授坐船换车,还步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在快天黑的时候抵达目的地。

作为国CC系的两大领袖之一,陈立夫的公馆肯定有侍卫看守,想杀他的人多了去。门房也是个有眼的,态度恭敬地问:“几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周赫煊笑道:“我是周赫煊,找陈部长有要事。”

“原来是周先生,请稍等。”门房立即进去通报,同时使眼让侍卫把门看好。

不多时,周赫煊几人就被领进去,陈立夫哈哈笑道:“明诚兄来的正好,我刚准备吃晚饭。哟,还有三位朋友,都一起来喝几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部长家的饭菜肯定很香。”周赫煊乐呵呵说。

陈立夫说:“明诚兄太见外了,在家里不必称呼职务。”周赫煊笑道:“那我就冒昧喊一声陈老弟?”

“应该的,应该的,你比我年长,”陈立夫热情地拉着周赫煊往里走,问道,“这三位朋友是?”周赫煊介绍道:“这三位分别是西南联大的吴有训教授、周炳琳教授和陈雪屏教授。”听到“西南联大”四个字,陈立夫顿时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哈哈笑道:“原来都是大学问家,今天寒舍蓬荜生辉,一定要多痛饮几杯。”

“好说,好说!”周赫煊也跟着打哈哈。

吴有训稍显心急,迫不及待地说:“陈部长,我们这次……”陈雪屏悄悄拉了拉吴有训的袖子,笑道:“难得能够见到陈部长一面,今天定要多多请教学问。”陈立夫摆手说:“请教不敢当,我就一匹兹堡的硕士,学问肯定不如你们这些博士。”

“达者为先,不能只看学历嘛,”陈雪屏拍马说,“陈部长主掌教育部数年,教育事业在抗战之困难时期发展迅速,实为晚清以来中国教育的第一大功臣。我们都是搞教育的,陈部长对教育肯定有独到之见解,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千穿万穿,马不穿,陈雪屏一下子就搔到陈立夫处,难怪此人再过几年就能做代理教育部长。很有可能,陈雪屏后来在教育部平步青云,就是因为这次请求涨薪跟陈立夫有了情。

陈雪屏几句话说完,陈立夫心中那点小小的不愉快立即消失,他高兴的请众人落座,还特地介绍了自己的子孙禄卿。

孙禄卿也是个文化人,此时担任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13岁的时候就已经和陈立夫定亲。虽是包办婚姻,但夫二人非常恩,不过陈立夫悄悄养情人是肯定有的。

孙禄卿招呼大家坐下吃饭,主动跟周赫煊聊天道:“周先生,我对你可是慕名已久,婉容女士整天都说你好话。”

“婉容也经常称赞孙女士画艺深,你的水墨山水颇有独到之处。”周赫煊顺口吹捧。

抗战时期重庆的画家不少,但女画家却不多,婉容和孙禄卿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两人之间的情还非常要好。

孙禄卿笑道:“婉容前段时间从敦煌回来,突然画技大涨,风格大变,惹得我都想去敦煌临摹壁画了。”周赫煊说:“等抗战胜利了,我来组织一个敦煌旅游团,到时候孙女士可要报名哦。”

“那就说定了,我也一定参加,”陈立夫突然举杯,“来,让我们预祝抗战胜利,饮此杯!”宴席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众人吃饭喝酒聊天,忙得不亦乐乎。

周炳琳和吴有训好几次想说涨薪的事情,但都被陈雪屏制止了,因为时机还没有到位。

陈雪屏各种拍陈立夫的马,周赫煊也走夫人路线,把孙禄卿聊得很高兴。

酒过三巡,陈立夫已经有了些醉意,陈雪屏才突然长叹一声:“唉!”孙禄卿问道:“陈教授为何叹气?”陈雪屏说:“自抗战以来,我难得能吃一顿这么丰盛的晚餐。想想我在重庆大酒大,西南联大的同僚在昆明却只能饿肚子,不免心生惭愧之情,故此叹。”

“联大的老师饿肚子?”孙禄卿有些不明白。

陈雪屏说:“联大工资最高的教授,一个月也才470元,哪能不饿肚子?”

“那么低?我们中央大学的教授……”孙禄卿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闭嘴,扭头看向丈夫陈立夫。

“咳咳,”陈立夫咳嗽两声,叹息道,“抗战艰难,财政有限,真是辛苦大家了。”吴有训终于憋不住了,说道:“陈部长,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西南联大的教师工资,能够和中央大学的一样。都是教书育人,总不能厚此薄彼吧?”第1016章【向背】西南联大和中央大学的教职工薪水,当然是不一样的。

抗战期间,虽然各大高校都比较困难,但中央大学的教授还能糊口,而其他大学的情况就难以言说了。西南联大属于情况最差的那一批,更差的实在找不到——早就因无法办学而解散了。

按理说,西南联大云集了清华、北大和南开三校的教授,教学实力完全可以排中国第一。这样的学校怎么会被忽视呢?

因为不听话。

西南联大始终坚持独立办学,大部分教授们都拒绝加入国,而且还在刊物上发表抨击国政策的文章。蒋介石也曾多次抛出橄榄枝,但西南联大本不领情,甚至屡次拒绝把学校迁往四川。

所以,蒋介石必然打西南联大,他故意让教授们饿肚子,希望能通过此种手段令其屈服。

陈立夫当然知道蒋介石的想法,他打着哈哈说:“重庆和昆明毕竟不一样,物价要高得多,中央大学教授的工资更高可以理解。”

“我们当然理解,但也请教育部理解我们,”周炳琳开始算经济账了,他说,“战前,昆明四口之家的最低生活费为50元法币,平均每人每月生活费是12.5元,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生活。到现在,按照昆明的实际物价情况,一个四口之家至少要6000元才能维持生存,平均每人每月需1500元生活费。五年间,物价翻了百倍,而教授的薪水却没有丝毫变动。我校教授的最高工资为470元,而助教的工资仅有120元,拖家带口的让他们怎么生活?”陈立夫笑着说:“西南联大的教职工好像有津贴吧?”

“可那些津贴是从美国庚款中挪用的,”吴有训肺都快气炸了,“真老老实实领工资过子,西南联大的老师早就饿死完了!”陈立夫说:“所以说嘛,国家财政困难,各校应该自己想办法。挪用庚款就是个好主意,反正那都是美国退回来的钱。”周炳琳郁闷道:“但是庚款断了啊,本去年底占领上海,各大国际银行纷纷关门,美国的庚款就汇不过来了。从去年12月份到现在,学校的庚款储备已全数耗尽,下半年老师们只能靠死工资过子了!”

“这倒是个问题。”陈立夫点头说。

事实上,陈立夫也想给西南联大的老师涨工资。这并非出于好心,而是不想背骂名,因为他在教育部长的位子上。

若真把那些知名教授饿死几个,老蒋肯定会被骂,但他陈立夫也别想干系。

吴有训拍桌子道:“何止是个问题,这问题大了!”陈立夫敷衍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得禀告行政院,还得和财政部接洽。”陈雪屏抱拳吹捧道:“自陈部长主掌教育部以来,中国教育事业蒸蒸上,于公于私都值得我等敬佩。想必西南联大的窘境,陈部长也是不愿看到的,希望陈部长能够尽快切实的解决问题。”

“一定,一定。”陈立夫继续打太极拳。

周赫煊突然说:“陈老弟,不如我们明天就去觐见蒋总裁?”

“不必了,我单独去即可。”陈立夫知道这事儿没法再拖,不然周赫煊肯定要掺和进来,拖得越晚就闹得越僵。

晚餐结束,陈立夫又留众人聊了一会儿,才亲自把他们送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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