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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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卫霍,那就如卫霍一样,英年早逝,这样于国于家才是社稷良臣。

所以,为了大汉,待辽东平定,贾子钰当死!

那样于大汉社稷才是一桩幸事。

崇平帝面不变,问道:“朕有何忧?”这样的言论,他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可以说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

杨国昌道:“周公恐惧,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圣上虽有囊括四海之心,中兴社稷之志,但毕竟将迈知天命之年,老臣请圣上为后继之君计,不得不防,贾子钰大似忠,臣恐桓赵之事未远。”崇平帝面微顿,目中闪烁了下,说道:“杨卿多虑了,我大汉立国之正,远迈前代,天下士林归心,亿兆黎民仰望,况有异姓为王,与国同戚,纵观青史都罕有如此厚待功臣,贾子钰赤子之心,如真有那等悖逆之举,则人神共弃,杨卿无须担忧。”杨国昌闻听此言,也不再相劝,说道:“圣上为英明之主,老臣不须多言。”崇平帝眸光眯了眯,吩咐道:“戴权,搀扶杨阁老起来。”杨国昌之言,他自然有所考虑,如今的贾子钰,本就没有那等势力,至于以后……

所谓试玉还须三,辨材须待七年期,如果子钰真的在平定辽东以后,不知进退,渐跋扈,那时再做剪除也不迟。

他并非没有后手布置。

戴权此刻脸上已是一片苍白,心头涌起惊涛骇,轻手轻脚将杨国昌搀扶起来,思忖着君臣二人之言。

这杨阁老告老回乡之前,仍不忘永宁侯……

崇平帝看向那头发灰白的老者,说道:“金陵四季如,杨阁老可以南下将养几年。”这等阁臣致仕以后,往往不许待在京城,可能会扰朝政,大多数会放到南京,但有时候南京也不妥,就让返回家乡。

故而天子之言更像是试探。

杨国昌苍声道:“圣上,老臣十余年未曾回乡,还请圣上允准老臣落叶归,颐养天年。”崇平帝默然片刻,目光看向那老者,对上那并无伪饰的眼神,说道:“如卿所愿。”当然,这般回去以后,杨国昌仍要上疏乞骸骨,经过几次挽留,然后体面离开,这也是刚刚杨国昌提及三十年旧情的用意。

杨国昌闻言,也不再多说其他,朝着那中年帝王拱手一礼:“老臣告退。”说话间,拿着乌纱帽向着殿外徐徐而去,苍老身躯行走的姿态略有几分蹒跚,背影在崇平帝眼中都句偻了许多。

此刻天将近晌午,冬头高悬天穹,有气无力地照耀在屋檐琉璃瓦上的积雪上,滴答、滴答的积雪融化声落在玉阶上,衬得天地格外宁静。

而杨国昌独自一人出了殿,立身在身后高大、巍峨的殿宇廊檐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穹,皱纹凹陷的眼窝微微眯了眯,一时间竟有些眩晕。

这方城殿宇,此生应再无归来之期了……

定了定神,挥了挥手,没有让戴权相送着,沿着长长的石阶一级一级的向着门走去,犹如下山之旅人。

戴权看向杨国昌,目送了一会儿,这才返回殿中,近前服侍。

含元殿内,崇平帝端坐在金銮椅上,目光望着远处的殿门方向,两侧窗扉透过的冬光稀疏地照耀在澄莹如水的地板上,无人知这位天子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戴权小心翼翼说道:“陛下,正午了,该传膳了。”崇平帝幽远的神情回转过来,掐掉心头的一丝莫名怅然心绪,说道:“摆驾坤宁。”而后,崇平帝在一众内监和女的簇拥下,向着坤宁浩浩而去,冬的寒风喧嚣而过,在屋嵴廊檐发出“呜呜”之声,吹在脸上带着几许寒意。

未及中,面见着一个内监,跪将下来,禀告道:“陛下,太后懿旨,重华的上皇有事,召陛下和皇后娘娘过去。”崇平帝面顿了下,看了一眼重华方向,沉声道:“朕这就过去。”说话间,銮驾向着重华而去。

重华,端明殿内殿的暖阁中陈设美奢丽,女和内监垂手而立,正在煮着茶汤的炉子都都冒着热气。

此刻,隆治帝坐在黄帷幔垂挂的榻上,明显比着上次地龙翻身之时要苍老许多,原本还是有着灰间杂的头发此刻全数雪白。

冯太后,宋皇后俱在不远处坐着,端容贵妃也落座在绣墩上,丽人清冷玉容上在凛冬之中,琼鼻之下的两瓣红,有着梅花般的娇明丽。

“儿臣见过父皇。”崇平帝进入殿内,在冯太后与宋皇后的亲切目光下,朝着那黄袍老者相拜道。

“平身吧。”隆治帝坐在榻上,手中正自拿着一本书。

“谢父皇。”崇平帝面澹漠,在绣墩上落座。

隆治帝苍老眼眸明亮熠熠,盯着崇平帝,问道:“听中内侍说,皇帝将那女真亲王斩首了?”

“女真虏王多铎领兵南下犯我汉土,为永宁侯生擒,虏王多铎罪大恶极,野难驯,儿臣已将其斩首,警戒女真。”崇平帝道。

“永宁侯,是那个贾子钰?”隆治帝问道。

崇平帝点了点头,心头却有几分自得。

宋皇后朝端容贵妃看了一眼,秀眉下的美眸见着一丝姐妹间才能明悟的眼神

妹妹,你的好女婿,似是让陛下在上皇这里扬眉吐气了不少。

端容贵妃抿了抿粉润瓣,捏了捏手帕,芳心也有几分喜,对那位少年愈发有着意。

“果然是少年俊彦,将门虎子,在年初,朕就觉得有前汉霍去病追亡逐北的气势,升一等侯小了,应该封着冠军侯。”隆治帝慨说着,也没有注意到崇平帝脸的变化,叹道:“女真可不好对付,当年杨咨、尉迟胜等人也算当朝名将,但相继败于女真之手,如非他们两人一个踟蹰不前,一个贪功冒进,岂会有那一场大败。”从这位上皇口中可以看出,对于当年之事,心底仍有些耿耿于怀,经辽东一战,直接从有为明君沦为唐玄宗。

崇平帝道:“彼时,大汉文恬武嬉,将校怠惰,甫入辽东,冒进争功,才为女真虏酋各个击破。”见崇平帝言辞烈,冯太后瞥了一眼崇平帝,说道:“皇儿。”隆治帝也不反驳,慨而罢,苍老眼眸投向面冷硬的崇平帝,问道:“皇帝还要将女真俘虏绳缚至太庙献俘?”此言一出,冯太后看了一眼崇平帝,而宋皇后则有些紧张。

当年辽东一战,上皇败给女真,如今太庙献俘,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告诉大汉的列祖列宗,当年的大败辱在崇平一朝得到了初步洗刷。

谁也不知太上皇会怎么想。

崇平帝不知隆治帝的态度,只是目光坚定,说道:“以此举励军心民气。”现在他为天子,统御这九州万方,谁也不能置喙。

隆治帝点了点头,赞道:“太庙献俘,大快人心!”崇平帝面微顿了下,看向太上皇,心头有些不明所以。

隆治帝赞扬了一会儿,言又止,问道:“等会儿,朕可否去太庙观礼?”崇平帝:“……”合着就为这事儿?急匆匆召他过来?

也是,的确应该去太庙看看,大汉如今不再江河下,而是蒸蒸上!

另外一边儿,宋皇后听着父子二人对话,闻听此言,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后,崇平帝没有在重华留下用膳,而是与宋皇后、容妃出了中,行走在道之上,问着身旁亦步亦趋跟着的戴权,说道:“戴权,消息放出去罢?”戴权低声道:“陛下,奴婢已经让厂卫派着探子在神京各种酒楼、茶肆传下去了。”

“务必密切留意民心民情。”崇平帝沉片刻,说道:“这是我大汉数十年以来对虏战事的第一场大胜。”从方才太上皇的表现可以看出,在对虏战事上的大胜,将会在外凝聚一股共识。

这江山还是由他来坐,大汉才能中兴!

………

另外一边儿,韩宅,书房之中——韩癀下了朝以后,就来到书房,坐在一方小几之畔的椅子上,乌纱官帽早已取下,儒雅面容之上乌云密布,思忖着朝局变化。

颜宏目光关切,问道:“兄长,今天的朝会怎么说?”因为今是廷议,颜宏并非科道掌印,也就不知这次决定大汉战和国策的具体过程。

韩癀端起茶盅,说道:“贾子钰大获全胜,多铎被斩首,天子在午后将于太庙献俘,届时文武百官观礼,还邀了女真的使者。”说着,就简单将经过叙说一遍,并提起多铎骂金銮一事,这件事儿可以说狠狠削了今议和派的脸,现在脸都火辣辣的疼。

你想着议和,人家说你朝堂群臣都是豺狼虎豹,还斥骂天子。

其实这些朝臣不知道当时贾珩因为与多铎有着打赌,多铎既知汉廷并无和谈之声,自知必死,自要给大汉群臣骂个狗血淋头!

颜宏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道:“这……多铎竟敢在御前狂犬吠,这般不知死活?”

“女真亲王狼难驯,狂妄惯了,面对我朝从无败绩,也就江南一败涂地,早已丧心病狂。”韩癀说着,拿起茶盅,似茶水的温度传递而来,驱散着心头的些微寒意,沉声道:“说来说去,这次和谈终究是贾子钰促成的,有此结果倒也不稀奇。”天子不愿和谈,这他早就知晓,先前不过是借群臣之力制贾子钰。

颜宏下心头的惊异,关切问道:“那兄长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韩癀放下茶盅,道:“静候圣谕,经此一事,杨首当其冲,杨国昌势必去位,元辅之位空缺,余下就看圣心如何了。”先前朝争,虽然暗中有着推波助澜,但明面上并未参与其中,虽被天子着表态,但并未与永宁侯直接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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