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格幸城的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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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彩`小$说~尽`在'www.xiaohuks.com苐'壹~版$主`小'说百/度/搜/小狐看书/小/说/站www.xiaohuks.com作者:杨驿行2016/7/12字数:56479第三部格幸城的卓玛铅灰的巨大岩石堆砌成的山峰耸立在我们的头顶,当你尽可能地仰起头,直到目光几乎垂直向上的时候,你可以从点缀有银白冰雪的峰顶上看到更高的蓝天。四面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棵树,一间房屋,没有一星半点人烟连的印记。

曲松宗(县)的格幸城和我们的沁卡小村相隔只有二十里的直线距离,但是在这二十里中间横贯着梅格布里雪山。我们要在风化破碎的砾石碎片上步行一天,才能登上即使在七月里也会飘起雪花的格但山口。这是一条在许多地方需要依靠人力步行才能穿越的道路。在接近到山口的陡峭地带,即使是骡子和马也只能在驭手的拖拽和推搡下,十分困难地攀爬上下。

我们的步子缓慢而且沉重。更加沉重拖沓地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丹增庄园那些衣衫褴缕的家奴,他们背负着一支军队所需要的武器弹药,不过更多的也许是些青稞酒桶。要指望奴才好好干活当然要动鞭子。走遍过高原雪山的猎人顿珠紧紧地跟随在这支背运队伍后边,顿珠手里的皮鞭转圈挥舞下去,噼啪响起来皮条拍打人的声音。

「偷懒的奴才!」顿珠暴躁地喊叫道:「你就是爬,用四条腿爬,你也得给我爬上山顶去!」顿珠不是要把人打死,他是要赶人爬山,所以他会掌握合适的力量和节奏。

在他的鞭梢飞掠而过的地方,两瓣子光溜溜的女人股上暴突起来一股又一股的鲜红棱。那是奴才卓玛肤暗淡,一丝不挂的股。落到了那一队背运农奴末尾的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人卓玛。

奴才卓玛的两扇肩膀上系紧一座木头背架,架中承负的是一具嵌银雕花,式样古旧的羊皮小柜。这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东西是喇嘛堆穷收藏的宝贝,他在那里边装了自己当年背叛喇嘛生涯,逃出寺院时候偷窃的经书。堆穷后来一直以盗马为业,而且他像是很意这种重大转折之后的人生,但是他也一直虔诚地保管着这些神圣的书卷,没有人知道他为什幺要做这件奇怪的事。

平心而论。比起成捆的步或者酒桶,分派给卓玛的书和皮制柜子并不太重。

不管怎幺说她算是个女人,而且头一次为老爷干活就碰上爬雪山这种幸苦差事。

爬山的女人低头俯身下去,一步一停,一步一,她脯两边的房松弛下坠,颠簸摇摆,可是两正中那块地方倒是收束的妥当结实。女人的上身绕几道氆氇撕碎拧成的条,这些东西转圈打结,把一个小小的赤婴儿捆扎在他妈妈同样是赤的暗黑脯上。这是卓玛自己的家事,她现在是一条带上了小崽子的母狗妈妈。

在丹增家奴们那些成群结队,但是散漫拖沓的破烂皮靴中间,踩踏在山岩风化破碎的尖利边缘上逶迤迈步的只有唯一一双赤脚,那一对脚踝骨头上依旧拖负的环铁镣也是攀登雪山的行列中惟一一副锢腿脚的刑具,另一件是奴隶女人手腕上的长链手铐。我没有吩咐给卓玛找些什幺东西遮蔽身体。出发以前,崔笑鸽有些哽咽地帮助卓玛用绳捆扎住新生的儿子,除此以外卓玛只是像在庄园中度过的那几个月里一样,在她的光身赤脚上拖带着镣铐踏上了背货奴隶的雪山路程。

背货女奴那条肮脏瘦弱的小腿在最新的一次鞭打下突然烈的摇晃起来,它歪斜着撞到坡地上去。蹬起来一半的足跟悬空,脚掌立,那上面密布着皲裂的血口。因为干燥寒冷的天气,几乎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之中,女人本来已经结黑茧皮的脚板变得像铸铁一样生硬,但是她们也绽放开来一道一道深入肌肤的隙,其中绵密的红血白深不见底。

「该死的奴才!第一天干活就不听话了!」顿珠跨步上去踢她的股,一边抓住她的头发往上拉扯。

为主人支差背货的高原女人解开氆氇扎到间,在汗浃背的路途中上体是很普通的事,高原上也有许多一辈子都在山野中赤足放养牦牛的男女牧人。

如果他们能够那样生活,卓玛也可以那样生活。就算割掉了舌头再加产崽有些耗费体力和神,我也给她留出了十天的时间休息。对于一个迟早要被活活剐掉喂狗的平地军官,这已经要算是个足够仁慈的恩赐了。自从平地军队进驻以来,卓玛已经在高原上居住过好几年,再加上近几个月里夜赤身体侍奉男人的锻炼,意志坚韧的卓玛没有让我失望,她今天干活的样子有点像个土生的高原奴才。

在今天早晨离开丹增庄园的时候我们见到的是天湛蓝的晴空,而现在风声起伏,大块的乌云正从我们的头顶上翻滚而过。和山脚相比这里的气温似乎已经降低了十度。突然狂暴地吹拂起来的大风中夹杂着细小的冰粒。在穿过格但山口之前我们要最后休息一次。「顿珠,快到山口了,停一停吧。」我们裹紧身上的猎袍围坐在一起,可以觉到冰冷的气息像一些鬼魂的脚爪那样摸索进来。在我们圈子外边的石头斜面上,卓玛仍然保持住单膝跪地的姿势,她的全身凝然不动。女人的赤皮肤上泛出了一层青紫的冷气,而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女人开始动作起来,她在努力尝试着重新控制自己的手和脚。女人最后终于能够做到把那条弯曲的腿脚伸直,这样她才可以侧躺到地下去。卓玛几乎像是一头被宰杀放血的山羊那样瘫软在地下,但是小东西仍然在哭。卓玛的下一次行动变得更加坚决。她要把自己安排成坐的样子,光股摆放在冰冷的岩石上更加平实稳定,和整一座巨大的山岩相比,女人的肩膀背脊孤单脆弱,廋骨嶙峋,但是耸立起来阻挡住有风掠扫的方向。虽然两条细瘦的人腿多半没有大用,她还是把它们缩回来遮掩在前。在这样的两个屏障之间,卓玛把遍体赤红的婴儿紧紧搂在自己的口,她把松软空进儿子的嘴巴里去。

她没有能够让儿子停止啼哭。那个小东西还挣扎着要把妈妈的头往外吐。

卓玛自己也在无声地哭泣,她更紧地环抱住她赤的小儿子。

我走过去的时候手里拖着一条已经磨成了光板的羊皮,我把它扔到做妈妈的女人身边。女家奴卓玛呆呆地看在那块肮脏破损的东西上,而后怀抱她的儿子扑倒在我的脚下,她使用额头沉重地撞击岩石地面。按照高原传统做奴才的要经常给他们的老爷磕头,遇到赏赐更要磕头,多挨过几次脚踢以后,卓玛从姿势到态度都已经能做得很好。

「卓玛,干活和养娃娃都是高原女人的本分,着小牛犊子背货是连母牦牛都会做的事。老爷要你记住,你不是一个平地人,你以后再也不能象平地人那样懒惰和软弱。」赤身的母亲跪立俯首,她把蹬踢着腿脚的小团子放到皮张上面,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既然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卓玛再一次伏身下去,又朝我磕了一个头。

我们穿过了在背处仍然积聚有斑斑白雪的各但山口,视野突然变得开阔,在向下伸展出去的山坡远方显现出来一小片黄褐颜的建筑群落。远远看去那些使用岩石和泥土建筑的房屋就象是一堆被人抛弃了的陶瓦破片和皮纸碎屑。座落在梅格布里雪山的另外一面,曲松宗的格幸城是连接雪域、云岭和y国三地的通要道,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住在格幸城中的每一个高原人恐怕都听到过我的名字,在梅格雪山后的沁卡村边,领兵驻扎丹增庄园的代本老爷这些年来并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代本这个称呼指的是高原军队的指挥官,大约相当于一个团长。我本人并不是雪域政府的正式官员,自从平地人进驻了雪域以后,我从y国回到高原,依靠自己的力量组织起来一支军队。我在y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在那里接受了英国式的高等教育,我也在那里的朋友帮助下获得了足够良的支弹药。相比之下雪域政府守卫曲松的是一个甲本(连长),他所率领的高原军队如果要出发打仗的话,能使用的武器只是些上个世纪的长矛。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我的那些高原的同胞们,比方说扎丹寺的格列活佛和曲松宗的宗本,当然就会十分恭谨地称呼我为代本大人。

我骄傲于我的名声,我希望它在雪域高原中得到广泛的传扬。如果说在过去的几年中我小心谨慎地隐藏起自己的政治倾向,从今天开始将要发生改变。按照我的那些朋友们的意愿,既然我接受了宗本的邀请来到格幸,我就要显示力量。

平地人采用的方法是逐渐的渗透和潜移默化。他们一步一步地深入高原,修建道路,设立学校,悄悄的破坏高原传统生活的基础。这是夺取人心的战争,但是他们会在曲松宗遭遇到坚决的抵抗。

我将采用我的方式向那些外来的,包藏野心的平地人和我们自己的,胆怯的高原人证明,即使是在驻有平地军队的格幸城中,我仍然会坚持按照高原的传统管理人民。我要挑战那些外来者的忍受限度。他们肯定不会喜我要做的事,被我带进了格幸城里的赤身体的卓玛将会是一颗平地军队的眼中钉,中刺。我花费这幺大力气把卓玛过梅格布里山来,可不是打算叫她给我的战士们洗洗衣服。如果平地人想要依靠实力强硬地解决问题,那幺也许就是战争,而且是由于平地人破坏高原传统引发的战争。全高原的起义迟早都会发生,我们需要找到或者是制造机会和理由。

雪域政府的曲松宗官衙当然是建造在格幸小城的中心,衙门面对一条横贯小城的土路,路边还有一片平坦的小土场子。我和我的高原勇士们驻扎在土场对面。

那是一座同样属于丹增所有的小楼,除了在沁卡的庄园以外,丹增的确还是置办起了一些产业。在等待着接平地客人的最后几天里,我在扎丹寺的格列活佛和曲松宗帕拉宗本的支持下四处招募高原的猎人和牧民,极力扩张我的队伍。那一天我坐在帕拉的议事房里和他闲聊了一阵,后来我对宗本说,到你那个衙门旁边的监房里去找个站笼出来。你不会连那个东西都没有了吧?

「我当然有。」帕拉说,「那还是高原大地震的那一年,为了惩治偷东西的汉专门找人做的,多的栎木条啊,我还特别吩咐要加一块带小铁尖子的底板……我们曲松宗用的可都是这样的好东西。」他的曲松宗的犯人恐怕是被关在了最不好的地方,我跟着帕拉钻进了他那座维护高原法律的地下监牢,房中一片昏暗,眼睛能看见的仅有光亮是墙壁最高处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窗口。而且那里很臭。我们等待了一阵,渐渐才能看出来一个影影约约的长方框架。

「叫几个人来把它搬出去。」然后我听到角落里有点响动。「老鼠吗?」

「听到草从里沙沙响的就知道是毒蛇,听到屋角里吱吱叫的只能是老鼠。」帕拉说,「这里面的老鼠很大,我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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