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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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給芋頭擦腹間的淤血,恨恨罵道:“兩個老不修,找了麻煩不算,還有臉動手打人。南宮公子那麼好的人,怎麼有這麼混蛋的長輩?”芋頭用力扯了她一下,瞟一眼陸嫣然的方向。陸嫣然倚在窗前,目光縹緲地落在窗外,面無表情,臉白得嚇人。巧巧趕忙閉緊嘴。

芋頭撐起身子道:“嫣然姐,我沒什麼大事,你忙了一晚,先回去休息吧。”陸嫣然茫然地轉移目光,看到他腹部的青黑,拉回了思緒,微皺眉頭道:“我不累,我等你擦好葯再回去。”巧巧急忙快手快腳地幫他塗了葯,小手一拍道:“成了,皮傷,死不了。”芋頭疼得大叫一聲:“哎呀,巧巧,你看著點打。”

“哦。”巧巧誇張地蜷起手指,用萬分愧疚的眼神看著他。

陸嫣然淡淡地道:“芋頭,你好好休息吧,這兩天讓萵苣替你盯著。”

“好。”陸嫣然推門出去,芋頭使個眼,巧巧急忙跟上前。嫣然回頭道:“你也去休息,眼看天就亮了。”

“哦。”巧巧停下腳步,一口氣,又追上前道“嫣然姐,你要是不開心?*黨隼矗氪蛉恕⒙釗恕⑺ざ鰨葉及錟閽け負茫鵜圃諦睦錚崦蘋盜松磣印!?br>陸嫣然悽然一笑,撫了撫她的頭頂“我沒事,你放心吧。去睡,嗯?”巧巧咕噥:“沒事才怪。”到底不敢多說什麼,乖乖回房了。

陸嫣然關緊房門,反身靠在門板上,一陣沉重的疲憊和哀傷排山倒晦地壓了過來,壓得她‮腿雙‬發軟,滑坐在地。當她聽得回報,知道那兩個老人是南宮世家的人時,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氣惱、羞辱、委屈、不甘、憤恨雜在一起,在腔中沸騰,就快爆炸了,她想也沒想就叫芋頭送了兩箱銀子過去,一心只想羞辱一下他們所謂武林世家、名門正派的高傲嘴臉。

然而平靜下來,剩下的只有自卑自憐。可憐天下父母心,別說是南宮世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娶個媳婦也要千挑萬選,身家清白,賢良淑德,做長輩的怎能不親自來看呢?只是那南宮伯禹的態度實在可惡,她並不後悔得罪了兩個老傢伙,她與南宮葉之間本就不該有瓜葛,俗語說:寧娶寡婦不娶。她就是委曲求全進了他南宮家的門,今後也沒好子過。難道她貪圖他南宮世家的名望麼?難道她能夠忍受叔嫂公婆奚落鄙夷的眼麼?她陸嫣然是命苦,命賤,半輩子在風塵中打滾,但起碼在這倚笑樓中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起碼還有一些人尊重她,愛戴她,她何苦跨進名門受那份閒氣?要怪只能怪南宮葉不該來惹她,要怪只能怪自己意志不夠堅定,這麼容易就對他動了心。罷了罷了,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南宮葉,就當從來沒有被他動過,就當從來沒有吃過他的月餅、要過他的麵人,就當從來沒有跟他一起賞過花燈,就當從來沒有請他喝過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就當從來沒有受過他溫暖結實的懷抱,就當,就當…為何越是排斥,往的喜怒哀樂越是清晰?

陸嫣然將臉深深埋進膝蓋,溫熱的淚無聲地沾溼裙襬。黎明前的夜最為黑暗,冷風拍打窗欞,發出吱呀吱呀悽凜的聲音。她一遍又一遍拭乾眼淚,淚一遍又一遍地沾溼衣襟。天邊漸漸展一絲曙光,風似乎停了,淚似乎也乾了,陸嫣然扶著僵硬痠麻的‮腿雙‬起身,踉蹌幾步來到鏡前,臉上斑駁的淚痕已乾涸,她抹了把紅腫的雙眼,悽然一笑,自語道:“陸嫣然,你真窩囊,又為他淚了。”她坐在梳妝檯前,隨意一瞟就看到那盞西洋花燈。正是這盞花燈,輕易擊碎了她的心理防衛,讓他輕而易舉地攻陷她的心房。她一把抓起,推開窗子,用力拋了出去。

並未聽到預期的落水聲響,陸嫣然驚詫抬頭,南宮葉就站在窗外,如那夜一般,手中提著花燈,臉比他身後的晨光還要蒼白。他深陷的眼眶中有柔情亦有憐惜,空著的一隻手握拳,垂在身側,風過時衣袂飄飄,彷彿就要隨風而去。

兩人四目相對,全是哀愁,久久不發一語。

陸嫣然首先移開目光,冷冷道:“你還來幹什麼?我不是叫人傳話給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麼?”南宮葉想了半天才道:“我…你…你不是說過,等我回來?”她霍然轉頭瞪他“你不也說過,禮成了就回來?結果呢?你不來也就罷了,為什麼要那兩個老傢伙來羞辱我?”

“不,不是。”他急得跨進窗於“我受了傷…”她打斷他:“我沒叫你進來。”

“哦。”他又乖乖地跨出去“嫣、嫣然,我本不知道伯父和爹爹來找你了。”她苦笑“知不知道又如何?你攔得了初一,攔不了十五,早晚他們總是要來的,總要會會我陸嫣然。我記得答應過你,你回來告訴你謝你什麼。現在我告訴你,我謝謝你喜歡我,像喜歡一個普通女子一樣喜歡我,也謝謝你肯娶我。只可惜,我們終究有緣無分。仔細想想,也不能怪那兩個老傢伙為難我,如果我的兒子要娶風塵女子為,我也不會同意。這樣說來,我還要謝謝他們,是他們早些讓我看清了事實,不至於陷得太深。”

“嫣然。”

“什麼都不要說了,你走吧。你現在走,後我們還可以做把酒言歡的朋友;等我叫人趕你,我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不,嫣然,別這樣。”

“要不然還能怎樣?記得麼,你說你生在世家,身不由己?而我,是淪落風塵,身不由己。我早說了,我這種女人,會玷汙了你。”

“嫣然,”南宮葉急得跨進窗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從來沒有介意過你是不是風塵女子。”她含淚道:“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對你…”她哽咽一聲,偏轉頭道:“可是,你不介意不等於別人不介意。你的家人能接受我麼?武林同道能接受你跟我在一起麼?別告訴我,你父親不阻止你娶我。”他無言地垂下頭,何止阻止,本是烈反對。

她見他神情,悽然一笑“我說對了是不是?原本,我就不曾奢望什麼名分,只求你能夠真心相待。可我還是錯了,你若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江湖子也好,可偏偏你是南宮葉。你和我,本就不該相遇。”

“嫣然,”他猛地摟住她“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兩個人的情卻偏偏要牽扯這麼多複雜的事情?為什麼我喜歡你我爹卻不喜歡?為什麼我們要在乎別人的言語和眼光?為什麼?”她一字一句地道:“因為你是南宮葉,我是陸嫣然。”他頓住,半晌才怔怔地道:“是不是我不做南宮葉,就沒這麼多煩惱了?”她雙手撫上他的面頰,柔聲道:“傻瓜,做不做南宮葉是你能選擇的麼?我只知道,你若是不喜歡陸嫣然,就沒這麼多煩惱了。”

“不,”他動地道“要我不喜歡你,做不到。”

“要你放棄南宮世家長子的責任,你做得到麼?”他攢緊眉心,掙扎良久,頹然道:“做不到。”

“那就是了。我認識的南宮葉,決不是一個為了兒女私情而枉顧俠義責任的人。”她說得平靜,心中卻萬分苦澀。那傷心丟掉蹴鞠的夜晚,她就將什麼都看得清楚了,卻偏偏用一盞花燈來自欺欺人。本來已碎了夢境,為什麼還傻傻地不肯醒?非要再傷心一次,徹底地痛一次,才懂得認清事實。

他抓緊她的雙肩,既愧疚又不捨“嫣然,我,我…”

“噓…”她食指點住他的“你不用說,我明白,我不怪你,我誰也不怪。”她扯起嘴角,牽強一笑“命運待我,其實已經很好了。你看,我有倚笑樓,有眾多姐妹的擁戴,有無數客人的捧場,有官商綠林各條道上的面子,還有你…你這個朋友。我豈不是比那些富家千金、賢良母擁有的多得多?就算為倚笑樓持一生,在此終老,我也無憾了。”

“嫣然,”他猛地捧住她的臉,痛苦地搖頭“別笑了,我求你別再笑了。我知道你不快樂,你擁有這些你都不快樂,只有辛苦,只有辛酸,只有不出來的眼淚。我是憨,是拙,可是我不是傻子,我懂你,我懂你的。‘芳華清白生生斷,愛恨痴怨生生斷,人尊嚴生生斷,恩義情仇生生斷,終身自由生生斷。’我不忍你這一切都生生斷,也不要你‘哭也是歡笑也是歡,無心無情天理難斷’。”她大大的眼睛痴痴地看著他,徘徊已久的淚珠就這麼毫無防備地掉下來,一顆兩顆,一串兩串,溫熱鹹澀,晶瑩剔透。她嘴角依然帶著笑,笑得那麼無力又無奈“南宮葉,你知道麼?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說這麼多話卻沒有結巴。”

“嫣然。”他沙啞地喊,覺自己的眼睛也脹痛得快要淚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憨的時候不憨,該說的時候說不出來,不該說的時候又說了一堆。你這樣,叫我今後怎能平心靜氣地拿你當朋友?”

“嫣然,”他急了“我又說錯話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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