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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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曹務平心裡很不舒服…

然而,勝利礦的改革方案最終還是在第二次常委擴大會議上通過了。

是在勝利礦礦長兼黨委書記肖躍進、礦黨委副書記姚欣到場列席的情況下,綜合了市人大、市政協的修改意見後才通過的。

通過的改革方案明確了勝利煤礦保持縣團級原待遇不變,肖躍進兼任民郊縣縣委副書記,主持勝利礦的常工作和生產。為不造成勝利礦幹部工人可能產生的牴觸情緒,對莊群義的組織安排留作下一步考慮,現階段莊群義僅以經營副礦長的身份主管生產資金的組織和煤炭的營銷。

通過這個方案時,吳明雄確是遲遲疑疑的。

常委擴大會議結束後,吳明雄又把曹務平單獨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和曹務平語重心長地待了一番,要曹務平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無論如何,絕不可化矛盾。吳明雄甚至明確地對曹務平說,如果這個試點搞不下去,隨時可以停下來。試點畢竟是試點,希望成功,也允許失敗。

曹務平覺得吳明雄像換了個人似的,便稍有不滿地抱怨說:“吳書記,搞水,搞路,搞城建,您多大的氣魄呀!咋在勝利礦搞一個於工人於國家都有好處的改革試點,您這麼擔心?您老讓我解放思想,放手工作,咋我一放手工作了,您就怕起來了?”吳明雄笑了,拍著曹務平的肩頭說:“務平,你說我個人怕什麼?我今年已經59歲了,再有半年就要退下來了。我擔心的還是勝利礦幹部工人不理解我們讓他們吃上飯的苦心,鬧出亂子來。現在的局面那麼好,如果出現幾百、千把號人到市委、市政府門前來靜坐上訪,社會影響就不好了。”曹務平不由地想起了肖道清的電話,愣了一下,問:“吳書記,您是不是能和我說句心裡話?您是不是覺得自己年齡快到了,就…就不願再像過去一樣為咱平川,為咱的改革大業去拼一拼了?就想功成身退了?吳書記,我這麼問,您千萬別生氣,我敢這麼問您,正是因為我尊敬您,把您當做我的榜樣,才在這種純屬私人的場合直言不諱的。”(108)吳明雄沒生氣,可也沒回答曹務平的話,反問曹務平:“務平,你多大了?”曹務平說:“吳書記,您知道的,我今年43歲,比肖道清小兩歲。”吳明雄若有所思地說:“43歲,這就是說,到60歲,你還能幹17年。這17年可不簡單哪,是最成、最富創造力的好時候。如果我吳明雄是四十三,而不是59歲,我該能再做多少事呀!”曹務平心裡有些難過,便說:“吳書記,要是您真不放心,我看就把這個方案再擺擺,等過半年後再考慮吧。”吳明雄一怔,說:“咋?等我退下來,讓你們這幫年輕人去擔風險?你這個曹務平呀,真是把我老頭子看扁了哩!不管有多大的風險,只要它是從黨和人民的本利益出發,是從改革的大局出發,我吳明雄都敢擔!我還是那個話,在我吳明雄任平川市委書記期間,決策上出了問題全算我的,我是一把手。”停了一下,才又懇切地說“務平同志,你就大膽去幹吧。張大同的紡織機械和田大貴的康康集團不是殺出一條血路來了麼?也許…也許勝利煤礦熬過今天黎明前的黑暗,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哩!”這讓曹務平動的,吳明雄還是吳明雄,肖道清的挑撥離間實在是可惡而又可笑的,於是,便點點頭說:“好,有您老書記和大家的支持,我就嘗試著改改看吧,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及時把步子慢下來,或者停下來就是。”想了想,最終還是把肖道清挑撥離間的話和吳明雄說了一下,要吳明雄注意一下肖道清的非正常舉動。

吳明雄輕蔑地一笑,說:“這個人我看是不可救藥了。這兩年來,他哪天不在搞小名堂?這回大概又嗅到什麼好聞的氣息,自以為有什麼空子可鑽了!可我們還是按過去的辦法辦,不睬他,不管他,我們的決策和決策的實施,仍然不要受他的干擾和影響!”曹務平說:“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我確實覺得有些意外哩。我可真沒想到,肖道清的觀點會一下子變過來,竟會主動支持改革,反過來利用勝利礦的改革試點,在背後四處搞您的小動作。”吳明雄搖搖頭說:“務平同志,你錯了,肖道清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觀點,沒有信仰,所以,也就談不上什麼變。我是越看越清楚了,這個年輕人除了他自己的一己私利,再沒有別的什麼。算了,我們還是不談他吧!”後來,吳明雄又提起了曹務成找曹務平打官司的事,笑著說:“這一陣子,你曹市長可是夠忙的呀,聽說還做了被告,是不是呀?親弟弟告親哥哥,真是一大新聞了。告的也算一絕,不是好人告壞人,而是壞人告好人。務平呀,你看有沒有必要讓市政法委干涉一下呢?”曹務平沉思了一下說:“吳書記,我看還是先不要干涉吧。我想過了,這場官司打一打也好,至少有兩個好處。其一,完全理清了我曹務平和他曹務成的關係,讓全市人民都看到,曹務平和曹務成不是一回事;其二,不論官司輸贏,我們都可以提醒一下司法界,讓他們注意到我國法制仍不健全這個事實,進一步加強和完善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情況下的法制建設。”吳明雄點點頭說:“好,你這想法不錯。我的意見是,這兩個目的要達到,你這個常務副市長和我們的工商局還都不能輸,市政法委還是要過問。務平,你別搞錯了,這場官司可不是你們曹家的私事呀!”每逢夜深人靜,無須再裝出一副動人的笑臉應付什麼人時,肖道清就會近乎悲壯地想:自己的雙重生命,體生命和政治生命都是充滿活力的,它能接受任何挑戰,任何磨難,任何挫折,決不會輕易被誰摧垮。他肖道清不是個在官場角鬥中跌幾跤就會摔散骨頭的懦夫,更不是個仰強敵鼻息隨風倒的應聲蟲,而是個在忍辱負重的艱難環境中仍然敢於孤軍作戰、善於孤軍作戰的英勇戰士。

是的,在和吳明雄的角鬥中,他一次又一次失敗了,有時敗得還很慘,很沒面子,甚至連過去那麼信任他的老領導謝學東,連平川市委的所有常委們都和他疏遠了,但他仍然堅持戰鬥。近兩年來,他幾乎沒放過任何一次向吳明雄開戰的機會,打不了正規戰,就打游擊戰。

是他肖道清指使自己老婆趁著一個黎明,在環城路沒有什麼過境車輛的時候,把空蕩蕩的路面拍下來,通過一個朋友寄到境外的《美洲報》上去發表,駭人聽聞地提出:“經濟欠發達的平川是否需要這個長達60公里的龐大足球場?”還是他肖道清,拿著南水北調二期工地上民工勞動場面的新聞圖片,局部放大後,在香港報紙上發了出來,標題更嚇人:“平川人民佈滿血汗的偉大脊樑,扛起的是平川地方黨政官僚偉大的虛榮!”在研究勝利礦改革試點問題的第一次常委會上,肖道清又發現了自己進行遊擊戰乃至正規戰的機會,當場作出支持曹務平的決定。肖道清決不是一時的心血來,而是深思慮的結果。

事情很清楚,勝利礦的改革試點風險很大,甚至可以說是無限大。作為分管工會工作的市委副書記,他肖道清太清楚工人們的思路了。可正因為如此,他才要支持一下曹務平,讓這個現在已變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常務副市長於無意識中拿起吳明雄的矛去攻吳明雄的盾。吳明雄不是有膽量、有氣魄嗎?不是口口聲聲要深化改革嗎?那麼,就請你在勝利礦試一試吧,看看8500名中國產業工人如何教訓你們這幫高高在上的官僚!

這結局其實很明白,不管吳明雄怎麼選擇,他在選擇之前,就已經輸定了。真這麼幹,8500名礦工必然要和吳明雄、曹務平拼命,很可能會鬧到省裡,鬧到錢向輝和謝學東面前。

市裡作的決定,工人們自然不會再到市裡來群訪靜坐,而會南下省城找省委,在省委門前靜坐。而若是不幹,吳明雄的盾就被曹務平的矛攻破了:你吳明雄也不過如此,為了功成身退,為了最後再往上爬一下,一個煤礦的改革試點都不敢搞!你還瞎吹什麼?!這也必將引起曹務平、束華如和許多常委的不滿。

吳明雄也真是膽大包天,在這一點上,就是作為對手,肖道清也服氣。吳明雄明知此事有風險,自己都已在第一次常委會上把風險因素說出來了,可還是在今天上午這第二次常委擴大會上主持通過了曹務平的試點方案。

這真讓肖道清欣喜異常。

下午,在陪同省計劃生育委員會秦主任到民郊縣檢查工作時,肖道清當著秦主任和民郊縣女縣長巫開珍的面,在民郊縣政府給吳明雄掛了個電話,適時地收回了過去給予曹務平改革試點的支持,口氣十分憂鬱地對吳明雄說:“吳書記,我又反覆想了一下,覺得勝利煤礦改革試點的風險還是很大呀!你在頭一次常委會上講的意見很有道理,體制問題是大問題,不同於水利和道路上捐點錢,鬧不好可能會出大問題,會鬧到省裡,甚至鬧到中央。”吳明雄冷冷地問:“道清同志,那你說怎麼辦?我們上午剛通過的決定,吃了一頓中飯,幾個飽嗝一打就變了,再把決定收回來?這嚴肅嗎?”肖道清忙解釋說:“吳書記,我沒說要把決定收回來。我的意思是,我好歹也還是平川市委的負責人之一嘛,既然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就得本著對黨、對人民負責的神,光明正大地把它說出來。”吳明雄責問道:“肖副書記,你光明正大嗎?在第一次常委會結束後,你打了幾個電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還要我吳明雄進一步給你挑明嗎?今天你提出的風險問題,真是剛想出來的嗎?我請你注意了,不要搞當面是人、背後是鬼的那一套!更不要老想著將別人的軍!這很不好!”肖道清臉面上和口氣裡一點愧沒有:“老吳,我也可以和你說明白,我打過的幾個電話都是談工作。作為一個平川市委副書記,我有權力、有義務在任何時候找任何同志討論工作問題。我現在打這個電話給你,仍然是和你討論工作。我再聲明一遍,請你記下來:我現在,也就是1995年12月11下午4時55分堅定不移地認為:勝利煤礦的這個改革試點目前不能搞,條件不成,這是我在經過反覆思索後得出的結論。如果你本人和常委會不接受我的意見,我將不對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負責!”吳明雄火透了,在電話裡的吼聲連省計生委的秦主任和女縣長巫開珍都聽得清清楚楚:“肖副書記,我看你又利令智昏了!你真以為你陰一套陽一套就能影響得了一箇中共平川市委嗎?你說幹,這個市委就要幹;你說聲不幹,這個市委就要停嗎?我真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現在我也和你說清楚:中共平川市委通過這個改革試點方案不是你肖副書記出來的,後出了任何問題,也不要你肖副書記負任何責任!我吳明雄和平川市委的其他常委們從來沒指望過你肖副書記負什麼責任!這總該讓你滿意了吧?!”肖道清當然很滿意,他已把一頭暴怒的老獅子推進了必將有滅頂之災的巨大漩渦。更絕妙的是,在把老獅子踹下漩渦後,他肖道清光明正大地道明瞭自己對於漩渦的清醒認識,仍保持著一個清白的、不犯錯誤的光榮記錄。

然而,放下電話,在省計生委秦主任和巫開珍面前,肖道清卻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我們這個吳書記,太固執,太專橫,對同志之間的個人成見也實在是太深了!”長長嘆了口氣,又搖搖頭說“我對這個老同志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巫開珍對肖道清的話不作表示。

不瞭解平川情況的秦主任卻議論說:“可能是平川名聲大了,吳書記自己的名聲也大了,就不把同志們放在眼裡了吧?其實,這不好,很容易犯錯誤哩。”這時,別說曹務平、束華如、吳明雄,就連料定要出事的肖道清都沒想到,事情竟會鬧得那麼大,竟是一場轟動全國的大風波,而且,想阻止都來不及了。18個小時後,即1995年12月12上午10時許,平川市勝利煤礦1800名礦工不滿改革試點方案,一舉湧上京廣線集體臥軌,致使連接中國南北兩個特大城市的京廣鐵路運輸中斷2小時零37分,打亂了全國鐵路的正常運行,釀發了震驚全國的“12·12”事件。七十一後來中央和省委的調查證明,勝利煤礦“12·12”事件發生時,平川市委、市政府的改革方案不但還沒有開始實行,也還沒有正式對外公佈,僅在12月11晚上勝利煤礦礦級幹部聯席會上,由礦黨委書記兼礦長肖躍進按曹務平的要求先吹了一下風。吹風時,兩個副礦長和一個總工程師反應就很大,指責肖躍進賣礦求榮。列席了市委常委擴大會的礦黨委副書記姚欣,也就對除肖躍進之外其他礦級幹部的職級安排提出了異議,那口氣好像也想個民郊縣委副書記噹噹。

吹風會吹出了這麼多矛盾,肖躍進不敢大意,先要求與會者嚴格保密,不得把會上的內容和爭執透到其他幹部群眾中去,同時,會一散,連夜打電話給正在市裡開市長辦公會議的曹務平彙報情況。

曹務平很惱火,要肖躍進通知所有勝利煤礦的礦級幹部,第二天,也就是12月12上午8時,到市政府二樓會議室開會,由他和市委常委、民郊縣委書記程謂奇一起主持會議,正式向勝利煤礦的礦級幹部們傳達市委指示神。

為防止可能出現的突發事件,曹務平要已列席了常委會的肖躍進和姚欣都不要來了,密切關注礦上8500名幹部職工的情緒,作好必要的解釋和說明,隨時和市裡保持聯繫,絕不能出現赴市群訪。

到這時候,曹務平想到的最嚴重後果,也只是吹風會上的信息由心懷不滿的幹部透出,幾千人擁到市內進行群訪靜坐,怎麼也沒想到近在咫尺的京廣鐵路會被臥軌切斷。

這種疏忽帶來的後果無疑是災難的。…

12月12是勝利煤礦全礦發工資的子,參加正常生產的工人不用說,就是平時待崗的工人也來領工資了。有些奇怪的是,過去待崗工人大都是在下午來,因為礦財務科上午從銀行把錢拿出來,下午才可能發到工人手上。而這天一大早就有人陸續來了,到9點左右,礦黨委大樓前的小廣場上已聚了不下千把號人。

就在9點10分,原礦機修廠車間主任章昌榮和撤銷建制的原採煤十區副區長王澤義,首先把一條白布橫幅打了出來,橫幅上寫著“勝利煤礦是全體勝利礦工的勝利煤礦,誰也無權為個人私利賣礦求榮”繼而,又有些舊單拼起的大幅標語出現了:“打倒工賊肖躍進!”

“打倒昏官曹務平!”

“勝利煤礦決不屈服!”

“以鮮血和生命保衛我們的煤礦和飯碗!”兩面獵獵飄飛的紅旗也在這當兒出現了,旗下越聚越多的工人們唱起了被他們改編過的國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礦工,把我們的血築起我們新的長城,勝利煤礦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礦工們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

肖躍進和姚欣這時都在礦黨委大樓二樓上,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當年在電影裡看過的工鏡頭。肖躍進焦慮萬分,先是打電話向曹務平彙報,後來就據曹務平的口頭指示,打開正對著人群的窗戶,大聲對工人們解釋,說這個方案僅僅是方案,還在徵求意見。然而,肖躍進話沒說完,好多石塊、酒瓶就從打開的窗戶飛了進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砸得肖躍進滿臉是血。

肖躍進任鮮血在臉上,仍大聲說:“同志們,大家都冷靜一點!沒有誰想賣礦求榮,礦上這幾年來的處境,你們全知道。聯採既然搞得這麼好,就算實行全面聯採,對大家也沒有壞處呀!你們當中有沒有聯採隊的同志?有沒有?我敢肯定沒有。他們不會過來鬧,他們已經切實受到了改革帶來的好處!”這時,又一隻酒瓶飛了進來,準確地擊中了肖躍進已糊滿鮮血的臉,致使肖躍進顱骨折裂,當場昏倒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前,待他從昏中醒來,已是三天後的早晨了,該發生的全發生了。

也正因為肖躍進的昏,動亂中的勝利礦和平川市委、市政府失去了一個多小時的聯繫,事態的發展進入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9時25分,憤怒的礦工自發擁上礦黨委大樓,砸毀了肖躍進的辦公桌、文件櫃,還在辦公室的大門上用墨汁寫下了“工賊老窩”四個大字。對倒在血泊中的肖躍進,竟無人去搶救。後來,在礦工們擁向京廣線時,才有幾個科室幹部把肖躍進用礦山救護隊的擔架抬進了礦醫院,肖躍進方能死裡逃生。主持手術的醫生說,如果晚送來半小時,肖躍進的命就保不住了。

面對失去了理智的礦工,黨委副書記姚欣嚇得渾身直抖,語無倫次地反覆解釋,此事與他無關,全是肖躍進和市委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曹務平一手搞起來的,他是堅決反對的,而且最早的風聲也是他冒著風險告訴大家的。

礦機修廠車間主任章昌榮和原採煤十區區長王澤義證明,情況確實是這樣,姚欣才得以從憤怒的人群中擠出去,一聲不響地躲回了家,再也沒過面。

9時40分,佔領了礦黨委大樓的礦工們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行動時,另一個對聯採充滿仇恨的關鍵人物出現了,這人就是河東村金龍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田大道。

田大道對河西村萬山集團與勝利礦的聯採仇恨了三年多,既恨肖躍進、曹心立,更恨莊群義。得知市裡決定聯採進一步擴大到全礦範圍,田大道立即意識到自己集團的經濟利益要受到重大影響。全面聯採後,明過人的莊群義再不會像過去國營勝利礦那樣大方,對他的盜採亂挖讓步。因此,一大早,田大道藉口到礦上談一筆井下礦用支架的轉讓,也到了礦上。

據田大道被捕後待,發現礦工們佔領了黨委大樓,他和手下兩個集團辦公室的人,只是過去看熱鬧,並沒有說什麼,做什麼。

司法機關拿出當時在場者的證言、證詞,問田大道:“你沒說什麼嗎?這麼多人證明,就是你第一個提出去臥軌的!工人當時要到平川市委、市政府上訪。你煽動說,上訪沒有用,市委決定了的事,市委不會自己推翻。要解決問題,就得把事情鬧到中央去,一臥軌,中央就知道了。‘文革’時造反派就這麼幹的,當時周總理都出面說話了,問題馬上就解決了。這些話你說沒說過?”田大道只得認賬。但又解釋說,自己當時絕不是別有用心,也絕沒有事先和章昌榮、王澤義或礦上任何人一起參與過策劃,而是法制觀念淡薄,隨便說說,說過也就忘了。

司法機關再次拿出了證據:“不對,你田大道不是隨便說說,你是做了認真準備的。不是你拿出一皮包百元大鈔,對著工人們喊過嗎:鐵路上軋死你們一個人,我田大道就出一萬的撫卹金,軋死100個,我出100萬!沒事先準備,你哪來這一皮包現鈔?!”田大道無話可說了。

事實是:是9時45分,民郊縣河東村金龍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田大道,在肖躍進辦公室門前的敞開式走廊上,揮著一把百元大鈔煽起了礦工們衝上京廣線臥軌的烈行動。有些混在人群中的河東村金龍集團員工喊起了“田總經理萬歲”的驚人口號,進一步把礦工們的情緒煽到極致。

9時50分,1800多名熱血沸騰的礦工打著紅旗,扯著橫幅,唱著改編過的國歌,從礦東門衝上了1200公尺外的京廣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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