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破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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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神”張嶽此刻正摸著後頸，茫然地從上坐起來。

“嶽哥，別動別動，你病著呢！”一個面目憨厚的兵見他醒來，將一碗燉在爐子上的湯藥端過來叫他喝下。張嶽摸不著頭腦:“我這是咋了？”趁他喝藥時，兵解釋道:“敵人打過來了，弟兄們按著嶽哥你的吩咐，已擺了好陣，你病著，莫要擔心外頭的事，依我看哪，還是咱們贏面大！”

“我啥時候病了…啥病…”張嶽茫然地將碗遞給兵。

“突然昏嘛，沒大礙。”兵將碗放在一旁。

“突然…昏？”張嶽兩眼一黑，又倒回了枕頭裡。兵吹吹手刀，瞟了瞟張嶽發紅的後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嶽哥莫怪！”兵起身出了屋，爬上屋頂搭個手篷遠遠地眺望戰圈，一面看一面碎碎念:“要是我在，早就結束戰鬥了！沈茂那種弱雞有什麼用嘛，有什麼用嘛，連他都派到前頭去了，幹嘛讓我在這裡守著張嶽嘛！論武藝比力氣我陳飛…”正是那替挽月出頭揍得沈茂滿地找牙的矮個子士兵。距離太遠，陳飛瞧不見戰況，嘆口氣，蔫蔫坐在屋脊。都自己要被世子重用了，可是第一仗，就沒派自己上去打。陳飛又嘆了口氣。上回揍沈茂，雖那子的確該揍，自己問心無愧，但的確是犯了紀。正有些惴惴時，聽聞世子也做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事情…自那之後，大夥就老開玩笑，自己從此就是世子的心腹，要委以重任了。這樣一想，陳飛情緒更低落了些。揍沈茂的時候，哪裡是想要拍世子馬了？真的只是為了挽月姑娘而已嘛。挽月姑娘生得俏，子活潑可愛，對誰都好，從來不曾瞧不起這些底層的弟兄。她還有本事，能想得到做火銃這種玩意——還真給她搞成了！這樣的姑娘誰不喜歡？當然不是世子喜歡她那種喜歡…陳飛臉紅了紅。算了算了，拍馬就拍馬，總比叫人家發現自己出頭只是為了挽月姑娘…可是世子為什麼親自點了名，要自己守著張嶽呢？莫非他發現了？可是…陳飛的腦袋成了一團亂麻。其實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內情，只是因為某挽月一本正經地對少歌:“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張嶽和陳飛這兩個名字，我腦海裡總會蹦出兩個非常厲害的大將軍來。”少歌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沈茂再一次張弓搭箭。連續出二十來支箭，手掌上的繭已經無法阻止那股火辣的痛鑽到皮裡，他吹了吹右邊手掌和指縫間的紅痕。不經意間，製的木弓和未經打磨的木箭上的細刺扎得兩手都是。沈茂隨意地將手在身上蹭了蹭，將浮於皮膚表面的木刺蹭掉，有些斷了一半紮在皮裡，他也顧不得，反手再出一支箭，卯足了勁向著斜上方出。這個時候，他心中有股莫名酣暢的快意。火銃再厲害，這樣的時候也派不上用場不是？能打前面自己人的股呢？還是能對著空打鳥呢？不像自己手中的弓箭，能夠越過前排弟兄的頭頂，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狠狠扎進對面敵人的心臟！火銃了不起？哼，有什麼了不起！再出幾箭之後，沈茂反手摸了個空——箭支告罄。同時，一股莫名的衝擊力從前方傳來。沈茂極自然地橫起手臂，擋在前方弟兄的背上，與此同時，自己的脊背上也傳來一股沉穩的推力——是後頭的人做了同樣的動作。前軍撞上了！沈茂正要扔下弓，拔出間的刀時，聽得“啾”地一聲，見左邊的人捂著咽喉軟軟跪下，口中“嗬嗬”作響，試圖抬起手拔出那支在喉間的箭，但是並沒有成功。

“鄭大秋！”沈茂紅著雙目低低一吼，忘記了這個人曾在試驗火銃那一給過自己難堪。眼見倒地的鄭大秋將被軍陣無情碾過，沈茂飛快地彎下，將鄭大秋背後箭簍裡剩下的五支箭一把抓在手上，然後閃身回到原位。他替鄭大秋將這五支箭惡狠狠地進了對面軍陣中，最後一箭出時，手中的木弓發出一聲脆響，從中折斷，沈茂右手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見手掌的指縫間的紅痕已然變成了割裂的傷口，大粒的血珠滴答往下掉。沈茂冷哼一聲，扔下弓，出了間的刀。這是一柄只有臂長的短刀，刀柄用紅的絲線密密地綁了，還結了個穗兒，是家姐沈薇出嫁之前親手替他編的。沈茂重重握住刀柄，雖疼痛扎心，血倒是止住了。四下裡異常地安靜，每個人都抿住，一步一步重重向前壓，等待前線崩潰——己方或者敵方。戰爭是慘烈的。但事實上一場仗打下來，如果不是殲滅戰或者是大潰敗，絕大部分人本連敵人的模樣都見不著，除非背水一戰，否則只要對敵的陣線崩潰，勝負一分，敗方即刻就會開始撤退。譬如這個時候，如果己方前線的盾兵崩潰了，主帥定會下令撤退，這種情況下，像沈茂這樣的手，也就是向著半空了許多箭，和平訓練並沒有太大區別。在戰爭中，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改變戰局。沈茂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縱然對戰友鄭大秋的死到憤怒至極，但他也沒有生過沖上去以一敵萬的念頭，而是沉默地跟隨著大部隊，進，或退。突然，壓縮在軍陣之上，稠密而濃重的氣壓驀然一鬆！眾人眼角餘光瞥見前軍中紅旗幟風豎起！敵陣破了！人開始湧動，初時，只是由穩重的踏步變成了大步，很快，前排的人開始奔跑衝刺，後排暫時只能跑，但每個人已經躍躍試，蓄足了力氣等待自己前頭的人加速。追擊窮寇，痛打落水狗這樣的事情，沒有人不愛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