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如果許下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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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倆也嫌蕭無月腿上的膿瘡太臭,不願和他同居一室,他倒落得享受一個單間的待遇,由於破廟中各處皆有坡道相通,他所坐的四輪車可以暢行無阻。廂房中四壁蕭然,只在蕭無月身下的屋角處鋪著一堆稻草。
不過好歹也能遮風擋雨,比破爛的大殿中又好得多了,既已落魄至此,他的心已變得麻木,什麼也不願去想,躺倒便睡…半睡半醒之間,倏地“咔嚓嚓”一聲驚雷,宛若在耳邊炸開!蕭無月抬起頭來,僅剩窗框的窗外閃過一道藍閃電,長長的電尾幾乎竄進屋裡,耀眼刺目!驚雷拖著“轟隆隆”的尾音滾滾而過,大雨瓢潑而下。
“嘩嘩譁”豆大雨點落地聲、“嗚”地狂風呼嘯聲中,伴隨著天井中樹枝“噼噼啪啪”不堪重負的斷裂聲,大樹被風颳得深深地彎下了。
天際又傳來一陣如同洪荒巨獸沉悶之極的聲,他剛才但覺耳鼓差點被震破,想捂住耳朵卻不可得,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暴怒的老天繼續積蓄著力量。
又是一道刺眼的藍閃電,由黑沉沉天空竄向地面某處,把漆黑一片的大地照耀得如同白晝,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更響的炸雷!
天井中一顆槐樹被閃電擊中,壯枝幹斷裂,發出“喀嚓”一聲巨響,轟然墜地!天地之威,竟至於斯!蕭無月無助地匍匐在稻草堆中瑟瑟發抖,
覺自己是如此渺小。
雨勢過大,由出不少縫隙的屋頂滴落到他的身上、臉上和脖子裡,門外也有雨水漫進屋裡,漸漸浸溼了他身下的稻草,進而又浸溼了他的衣衫,狂風呼嘯著從空
的門窗刮進屋裡,冰冷刺骨!
寒冷,由此而來的飢餓,老天暴怒的咆哮週而復始。他驚恐無助地躺在地上,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只盼早些睡著以逃避一切。
也不可得…這一夜都是怎麼過的?閃電雷鳴聲中好容易神智模糊,半睡半醒之間,依稀恐怖夢境再現:由墨汁凝結而成的天空,可以絞斷他靈魂的刑架,無情地永無休止的捶擊,隱約的呼喚、欣長的身影,元神離體而去…
夢中比現實更加恐怖,他被嚇醒過來,怔怔地盯著窗外同樣驚心動魄的世界,聽著天井中不時傳來樹枝被狂風颳斷、被閃電打斷的“喀嚓劈啪”聲。
覺自己就象汪洋大海驚濤駭
之中的一葉小舟…總算捱到天矇矇亮,風停雨歇,蕭無月剛睡著不久,又被大殿之中一陣喧譁聲吵醒,接著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大聲說道:“夥計們,該去站街啦,咱們走!”於是蕭無月又被兩位少年乞丐拖出破廟,貧民區這條土路經歷昨夜一場大雨,變得泥濘不堪,小車車輪捲起泥漿無情地甩到他的身上、甚至臉上,他連眼睛都懶得眨一下。
他的眼神空、麻木,殘廢、苦難和折磨令他變得自暴自棄,有些賭氣地想道:“還有沒有什麼更倒黴更可怕之事?都一次
來個夠吧!”經過一路艱苦跋涉,他被拉到東街那個老位置上,開始了第二天的乞討生涯。
他對路人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產生深深的敵意,索閉眼來躲避這個討厭的世態炎涼的世間。
這個塵世在他幼年時便曾經拋棄過他,後來曾對他敞開溫馨的懷抱、出慈愛的笑臉,繼而又象扔垃圾一樣再次將他隨手拋棄,眼下這個塵世同樣也很厭惡他、嫌棄他。
所以他幾乎整整睡了一個白天。晚上回破廟的路上,他無意中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已有些力氣,可以活動了!他心中暗喜“看來這個世道尚未完全將我遺棄!”隨手撿了一昨夜被劈斷落地的樹枝。在被拖入自己那間廂房時,蕭無月注意到,那位老婦人祖孫倆就住在自己隔壁的南廂房裡。
兩個少年乞丐放下他正待出屋,蕭無月忙伸手拉住高個少年乞丐,對他做出一個寫字的姿勢,又用手指了指積滿了泥漿的地面,然後用樹枝在地上龍飛鳳舞地寫道:“兩位兄長如何稱呼?為何照顧我?知道我是誰麼?”寫完之後又用樹枝把地上泥漿抹平,以便再寫。身材瘦小的少年乞丐說道:“我叫肖平,他叫肖天,是我大哥。
昨天凌晨我倆去東街佔街的路上,發現你滿身膿昏倒在路邊,奄奄一息,見你怪可憐的,便收容了你,跟我們兄弟倆一起乞討,你這付模樣慘不忍睹,容易引起路人的同情。至於你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蕭無月在地上寫出自己的姓名,
覺並非所有世人都厭惡自己、將自己徹底遺棄,雖然這兄弟倆並非完全處於憐憫才肯收容自己,而是另有動機。肖天笑道:“哦!
你叫蕭無月啊?你現在手上已經能使勁,我們可就輕鬆多了,以後你可以自己推著小車的輪子行動,如果你累了我倆再來拉你走。”整整悶了許多天,終於想出這個和別人的法子,蕭無月很興奮,不斷地寫字詢問著,想把周邊環境瞭解得清楚一些,兄弟倆倒也頗有耐心,不厭其煩地向他解說這個小城裡的相關情況。
也許是聽見兄弟倆說話,想過來看看究竟,隔壁那個身材欣長、一身邋遢的女孩兒不知何時已來到蕭無月身邊,好奇地看著他在地上寫字,一時忍不住好奇,到天井中撿來一樹枝,也在地上寫道:“你叫蕭無月?”蕭無月點點頭,寫道:“你呢?”女孩兒寫道:“我叫小雨,隔壁老太太是我
。”同是天涯淪落人,蕭無月不忍心問她何以會逃離家鄉,
落街頭乞討為生,只是寫道:“你不會說話麼?”小雨寫道:“嗯!我跟你一樣,也是啞巴。”她的回答給蕭無月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衝擊,他心裡不由一沉:“看來我以後真的要與啞巴為伍了!唉!”小雨又寫道:“願不願跟我學啞語?”蕭無月知道啞語的意思,就是一種用手勢來表達的語言,心中一陣難過,縱然萬分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依然還是寫道:“好!”於是小雨從最基本的
常用語開始,一邊比劃手勢,一邊用樹枝在地上寫字,說明這種手勢在啞語中的含義。
每種手勢小雨都會重複三遍,蕭無月的悟和記憶力都非常驚人,很快便能學會並記住。從此每天黃昏收攤之後,小雨都會帶他早早地回到破廟中,教他學啞語。聰明的蕭無月只用了六天時間,便通通學會了。
這個世界忽然將他拒之門外,堵死他的所有出路之後,又緩緩為他的心靈開啟了另一扇門,他那麻木的憤世嫉俗的靈魂也在緩緩復甦。在教會蕭無月啞語之後,雖然有了一個可以溝通的小夥伴,但小雨卻似乎無話可說。
蕭無月身邊只有她一個年紀相仿、又可以自由溝通的朋友,便時常用啞語逗她說笑,小雨的‘話’才漸漸多了一些,有時也和他聊聊天解解悶兒。
在落街頭的第十天上,也許是受了風寒,蕭無月病了,渾身高熱不退,還時常陷入昏
之中,已無法上街乞討。
肖天兄弟倆討來的那點東西,自己都吃不飽,成天餓得頭昏眼花,在這數九寒天裡,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很難說,哪還顧得上他?於是,蕭無月陷入了生存的危機,一天之中連飯都吃不上兩口,肖天兄弟倆哪還有錢給他看病?
好在隔壁小雨祖孫倆伸出了援助之手,把自己辛苦一天、忍飢挨餓討來的一點食物擠出一半給蕭無月吃,小雨更是常常守在他身邊,無微不至地照料他,想方設法討來些錢,抓藥熬藥喂他服用,併為他敷冷巾退熱。
四五天之後,蕭無月的病勢才漸漸好轉,神反而比生病前還好了一些,但小雨卻漸漸地變得更加沉默,雖然仍常來蕭無月的破屋裡陪他,但總是就那樣呆呆地坐在他身邊,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蕭無月的格偏向於活潑好動,不太習慣這種發呆似的默默相對,剛開始還時常打出啞語逗小雨說話。
但總是得不到多少回應,他無比鬱悶之下,也不再怎麼搭理她。從此,二人開始時常為一點小事相互慪氣,不理睬對方。
不過通常情況下最多到第二天上午,小雨又會來找他玩。黃昏。蕭無月、小雨和肖天兄弟倆坐在破廟臺階上閒聊,金晚霞照耀在四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男女的笑顏上,平添不少青
活力。
是啊,無論世道多麼艱難,人總要活下去,而快樂,對年輕人而言非常廉價,有時甚至免費。一頂大戶人家的小轎從廟前土路上經過,轎中小姐打扮入時,卻相貌平平,除了兩個轎伕,轎旁還跟著一個垂髫小丫鬟。
肖平對小雨笑道:“小雨妹妹真象那個小姐啊!呵呵!若是肌膚再白一些,肯定比她還要好看。”小雨心裡似乎頗為受用,忍不住回頭看了蕭無月一眼。蕭無月笑嘻嘻地打出啞語道:“我看啊,小雨更象那個小丫鬟。”小雨頓時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甩手便衝回自己屋裡,‘怦’地一聲關上門!蕭無月原本不過是在開她的玩笑,見狀只好推著車輪,來到後殿小雨房門外敲門,希望找她賠禮道歉。可無論他敲門敲得多響,小雨一直都沒給他開門,也一直沒見她出來,獨自悶在屋裡生了一夜的悶氣。第二天是冬至,跟往常一樣。
小雨很快又恢復了常態,還特地拿來孔明燈,給蕭無月讓他去放,對他打出啞語說道:“
曾告訴我,在冬至節氣上放孔明燈時,你如果許下一個心願,往往就可以心想事成,很靈驗的。”昨晚小雨如此不給他面子,蕭無月心裡尚未消氣,加上二人之間頻繁的冷戰令他實在很煩,便板著臉推託不想去。小雨有些委屈地打著手勢說道:“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辛辛苦苦特意為你做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