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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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晉十六年太醫院一名年輕男子傭懶地托腮,漫不經心地半躺在屏榻上,半垂的丹鳳眸不太起勁地掃過手裡的書卷。

他一身官服,未戴官帽,一頭黑得發滑的長髮披在身後,俊雅的容貌帶著幾分天生的貴氣。即使宮裡有人不識他的相貌,但一看他的官服與氣度,就知他位居高官,而且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紅官員。

混合著多種藥材的藥香,瀰漫著整間藥房裡,是老太醫逃命前特地點上的,誇口能改變他的心情--他深深口氣,不覺通體舒暢,反而煩膩如萬隻小蟲鑽進他的心扉裡。

這老太醫連點小事也做不好,還留著做什麼?正想著要如何刁難太醫,忽然間聽見外頭有官員在談--“哼哼,也算是阮東潛倒楣,誰教他不肯同合汙。好好一個人才,得罪了上司,只能去偏遠的下縣當縣丞,他啊,是血淋淋的例子,咱們千萬要引以為鑑。”阮東潛?俊美的男子微微凝神,對這個特殊的姓起了反應。

“他也不過自認自己是個體恤民情的好官罷了。他要入了朝,遇上東方非,看他像不像條狗?依他的風骨,能當八品縣丞,還是他走了好運呢。”俊美男子聽出興味來,連忙翻身坐起,掀了暖簾懶洋洋地問道:“誰遇上我,就像條狗似的?”兩名太醫轉頭一看,臉大驚,‮腿雙‬虛弱地跪下,顫聲道:“首輔大人…我們、我們不知您大人在這兒,這時候,您、您應該在內閣票擬奏本啊…”

“怎麼?本官做事都得向你倆報備嗎?”東方非一見他們卑躬屈膝就生煩。

“剛才你們說什麼,誰在我面前像條狗了?”

“首輔大人,我們是一時有口無心…”東方非起身,不耐煩地拂袖道:“廢話這麼多,是不是要本官先割短你們的舌頭?那阮東潛是誰?本官不是說過,朝堂有沒有阮姓,由本官決定嗎?是誰有這個膽子,放了姓阮的進朝為官?”

“大人別怒。”太醫討好地說:“下官想起來了,阮東潛是兩年前科舉入榜的,名次不高,自然沒能讓大人注意。那時張大人曾將名單給您看過,您並不反對,所以…”東方非勢力已大到隨心所的地步,科舉一甲可以由他定,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皇上對他言聽計從,大事口頭過問,小事隨他。

皇朝內,誰的勢力還能壓下東方非?

民間有傳說,歷朝狀元才氣無人可比萬晉二年狀元東方非,但朝官心裡自有分明,自萬晉六年後,一甲由東方非定,他要閉著眼隨便圈選,誰又敢說實話?

“我沒反應?”似有印象。前兩年主考官好像提了什麼,他隨口應了,姓阮的就這樣進朝了?真有趣啊。

“對了!下官也想起來了!”另一名太醫說道:“阮東潛祖籍常縣,是前任都察巡撫阮臥秋的遠親。”東方非俊瞳抹過異采,嘴角勾笑:“原來是那個浩然正氣阮臥秋的遠親啊,也難怪有個不肯收受賄賂的阮東潛。好啊好啊,本官現在無聊得很,說,他因何事被貶?”太醫遲疑一會兒,答道:“阮東潛因不體恤民情,德知縣遇天災,朝中派人開倉賑糧,阮東潛不肯配合朝官,足延三天才開倉,故呈報上來後,被貶為下縣縣丞。”

“原來如此。”東方非笑容滿面,又問:“是誰主持賑糧的事?”

“大人,是程大人,當初是您親自開口讓程大人去的啊。”東方非一怔,回憶半晌,才道:“是有此事…程子道嗎?”不就是貪官一名嗎?阮東潛不體恤民情?哼,能羅織此罪名,多半是這姓阮的太體恤民情,不肯跟程子道同合汙,三天就能放糧已經是該縣百姓好狗運,遇見了個傻官。東方非愈想愈開心,不由得朗聲大笑:“好!好風骨!能夠不畏朝中強權,犧牲自我保住百姓,本官很久沒有見到不像條狗的好官了。我倒想瞧瞧,當他再貶下去時,還能不能保有他的風骨?”

“大人,您是指…”

“不必上任正八品縣丞,直接再貶九品主簿。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趕過去,如果他肯收受賄賂,那就讓他回朝重披正五品官服;如果他不肯…好!就一路貶下去吧!”黑眸遽亮,充滿興味。

這幾個月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難得遇上一個自稱不折的阮東潛,他要不好好享受一下,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阮東潛啊阮東潛,你會讓本官看見什麼呢?你的高風亮節?還是,你也會像條狗一樣地伏跪在我面前求前程?

**一年後瓊林苑“首輔大人!恩師!”新科狀元氣吁吁地追上來,連忙打躬作揖道:“東潛以後還望恩師多多提攜!”身著禮部官服的東方非赫然停步,睨他一眼,問道:“誰是你恩師了?”

“自然是首輔大人您啊!”

“我?”東方非有趣地笑道:“狀元公,您是說笑話了。主考官不是本官,您胡亂喊恩師,可會讓其他大人不悅的。”新科狀元微楞,脫口:“可是,今年閱卷的不是恩師您嗎?”東方非一見此人就看穿了他的本本不想費心費力在他身上。他以-首輔之身圈點一甲,本就不是公開的事,這新科狀元還沒有正式入內閣,就已經打聽好朝中勢力。文章洋洋灑灑寫得正氣十足,不表示這個人的骨頭不軟啊。

東方非輕蔑笑道:“狀元公,今年主考官是張大人。你執意認定本官,那你就是存心要陷害本官了。我在朝中多年,還是首次遇見沒正式上任,就開始找本官麻煩的人。你,算是第一人了。”

“恩師…不不,大人,東潛絕無意跟大人作對!”新科狀元滿頭大汗,拼命拱手作揖。誰都能得罪,就是不要得罪東方非啊!

東方非眉心微攏。

“等等,你說你叫什麼?”

“東潛。下官盧東潛。”這名字有點耳,一時之間想不出在哪兒聽過,東方非見他長揖幾乎要到地了,連理也不想理,撇身就走進後花園裡。

瓊林宴歸屬禮部負責安排,若不是他身兼禮部尚書,這種無聊的慶宴誰來?走到後花園隱蔽處,忽地聽見有人喁喁細語--“那個阮東潛好大的狗膽!竟敢親自監斬老夫親侄,老夫非要他償命不可!”東方非微眯眼。阮東潛…跟新科狀元同名不同姓,對了!他想起來了,是阮臥秋的遠親嘛。一年多前興致一起曾差人去遊說,後來他就把這件小事給忘了。

花園的隱蔽處繼續有人在說話--“國丈爺,有人說首輔對阮東潛極有興趣,萬一您手…”

“哼,那東方非是閒著無聊找人當狗玩,子一久他連阮東潛是誰都記不得了。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老夫是皇上的岳父,你說,皇上該聽誰的話?”東方非聞言,俊臉帶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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