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玲瓏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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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帶我去哪兒？我死也不回去…”靈越想起那少年的手段，全身起了一層顫慄。若是回去，她一定要殺了他！

“姑娘，路途遙遠，何必吵鬧不休？還是省省力氣吧！”那女子淡淡地說，她和其他三個女子一起坐進馬車，沉默不語。靈越或叫或罵或是掙扎，她置若聞。

蓄壓在雲端的那一場雪終於下了起來，飄飄灑灑，如天的風絮，這本是靈越從前極愛的景緻。

父親曾稱道謝道韞的才情，說雪花六瓣如花，隨風飄舞，紛紛揚揚，無邊無際，正是“柳絮因風起。”而今，這雪白成球的柳絮飄飛著，落在她的心頭，荒漠而虛無。

馬車冒雪而行，一路顛簸。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翻山越嶺，跋山涉水，打尖住店，那幾名女子始終不曾放鬆警惕，靈越被制住道，無從逃脫。

那窗外的景緻卻一天天變換著，漸漸從遼闊起伏的大山，轉為平緩的丘陵，道路也通順，城廓頻現，集市越發繁華，服飾與中原無異。

這一，靈越從夢中醒來，張眼一瞧，頓時大吃一驚。

淡紫的簾帳泛著銀的光澤，帳頂上鵝黃芙蓉花，嬌豔滴，大朵大朵地盛開著，纏繞著，蝴蝶翩飛，栩栩如生。

靈越猛然坐起來，朝自己的身上望去，宛如晴天霹靂。

身上的彝人服飾不知所蹤，她僅著一件中衣中褲窩在錦被之中。往頭上一摸，好在兩支珠釵都在。

她鬆了一口氣，急忙掀開簾帳，一下子怔住了。

這是一間極為雅緻的閨房。明媚的陽光透過花窗，洋洋灑灑，照著窗前的珍珠梅格外嬌豔。

窗下不遠，乃是閨中女兒都有的梳妝檯，鋥亮的紅木雕細琢，闊大的菱花銅鏡立在上面，照出一室錦繡。暗紅的錦盒之中，一套珍珠的頭面，圓潤生輝。

靈越掀開被子，驚訝地走下，頓覺寒氣人。她掃視四周，畫著夏秋冬四景的描金屏風後，似掛著一套厚厚的桃花襖裙，她幾步跑過去，趕緊穿上，誰料想濃纖合度，無一處不妥帖，簡直是為自己定身定做的一般。

房門忽然被推開，一隻細白的手挑起瓔珞穿成的珠簾，隨即一個鵝黃的身影走了進來。

原來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巴掌大的小臉凍得蒼白，頭髮卻出奇豐盈，梳了兩個沉甸甸的丫髻，紅的綢緞纏繞了幾道，顫巍巍的，叫人替她的小腦袋捏了一把汗。

“姑娘，你醒了？”她放下手中的銅盆，靦腆地笑，“奴婢香草伺候姑娘梳洗。”

“這是哪兒？我的衣服呢？”

“姑娘，你的衣服髒了，香草替你換下來，已經洗淨了在院中晾曬。櫃子裡還有幾套換洗的衣服，隨姑娘挑選。”靈越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如釋重負，又問:“這是哪兒？”香草的臉上浮出奇怪的神，“這是玲瓏山莊。”

“玲瓏山莊？”靈越細細咀嚼這四個字，“玲瓏山莊是在哪兒？”香草避開她的眼睛，“姑娘，香草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下人，什麼都不知道，請姑娘不要問了。主人喜歡奴婢們多嘴，若是知道了，必定責罰香草。”那少年似潭一樣的眼睛又閃現在靈越眼前，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那股令人醉的馨香，喚起她心中古怪的念頭。

她既恨又怕，臉上似火般燒了起來。

奇怪的是，那少年卻一直不曾來見她。

靈越暗自奇怪，她想過逃離這玲瓏山莊，剛出房門，就發現四周藏有暗衛，以她的身手，本無法逃脫。

“該來的，總會來，我等著就是了。”靈越索放棄了逃亡的念頭，等著那少年現身，到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

她懷著這樣的心情，捱過了一又一。每裡，香草端來飯菜，漿洗衣物，替她梳髮潤膚，將她照料得無微不至。如此過了月餘，她的容一天天豐盈起來，皮膚更見細膩，明眸皓齒，出落得如同清水中的芙蕖，麗人。

這一，夜幕初垂，房中的紗燈剛剛罩上，炭火正濃，靈越的房中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一身玄黑之，宛如一朵烏雲輕飄飄而來，似曾相識的明眸，兀自打量著靈越，微微出滿意的神。

“姑娘…”她半晌開口，客客氣氣的，就像靈越是她的上賓，“主人到了，請你前去相見。”靈越聞言，緩緩從暖椅中站起，不動聲地摸了摸袖中的匕首。

這一天終於來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一身淡紅裙襖，領邊和袖子上都鑲著細軟的風，越發襯托得皮膚細，眼睛水亮，隱忍著一絲悲絕。那是路小山不曾見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