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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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的近衛在長安市上神氣不可一世,他們至此才算得到了證實,馬行之際,他們遇到了一位唐朝的將軍,現在當然是已經降了安祿山,仍然維持了大將軍的職務,儼然新貴,在市上耀武揚威,而且還擺開了儀仗。
可是見到了他們之後,韓宏還在猜測是否會受到盤問。他雖然略事化裝,只不過把臉塗黑了一點,仔細看了,仍然會被人認出來。
但他卻是白心,儀仗隊老遠瞧見了他們,趕緊避過在一邊,而那位將軍更妙,居然下馬來,也垂手站在一邊,向他們行禮先請了大燕王的安,又向他們問候。
許俊在馬上只點點頭嗯了一聲,韓宏則揚著頭,連招呼都不打,就如此揚長而過。
直到雙方去遠了,韓宏才輕呼道:“這是何苦來,那位將軍在以前也是統率龍衛的,御前侍衛見了他,只有向他問候請安的份,現在他仍然統率著龍
衛,卻倒過頭來要向安祿山的近衛請安了。”許俊一笑道:“大哥!這沒什麼希奇的,因為皇帝不同了,從前他是皇帝身前的貼身紅人,現在他只是在外城守大門,跟一條看門狗似的,而我們才是皇帝面前的人,他敢不恭敬嗎?”韓宏道:“那也不需要如此卑恭屈膝呀!他的官階比一名近衛不知高出多少。”
“大哥,不是這麼算的,像皇帝身邊的太監,什麼官銜都沒有,可是一二品大員,見到他們,誰敢不客氣?”韓宏道:“這是那些官兒們自己沒出息,我會在李侯寓所裡見到了官裡出來的太監,李侯問候聖安時,他們固然是抬著頭答話,但請遇聖安後,他們垂手肅立回話,禮貌上一點都不敢有失。”許俊一笑道:“這是李侯本身有尊嚴,開國公李老公爺對大唐的功勳太大,皇帝對三原李家都搭不起架子來,那些太監自然也不敢放肆了。
在靈武,也只有侯大人對太子身邊的那些人不假辭,其他的那些官兒,對那些近侍仍然是十分恭敬的。”韓宏道:“我想這還是本身的問題,只要我立朝無虧,用不著對他們如此的,我也絕對做不來這些。”許俊道:“是的,侯大人對這一點也極為反
,他說內廷近侍之所以在以往跋扈驕縱,甚至於干擾朝政,就是一些官員對他們太過於放縱阿諛,他勸太子要勵行新政,革新政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削弱內侍的權力。”韓宏道:“好!這是針對時弊的一個大革新,以前這些內侍鬧得太不像話了,太子對這一個諫議作河反應呢?”
“太子當然是贊同了,事實上他自己當年也吃盡了那些小人的虧,他身為太子,有時竟然半年見不著一次皇帝。”韓宏道:“會有這種事?”許俊道:“的確有這種事。那些小人最可惡了,皇帝身體不舒服,太子去省視,他們因為跟太子不太愉快,故意推說皇帝服藥後已經睡著了,太醫囑咐不能驚擾,把太子給擋駕在宮外,然後卻又在皇帝面前進讒,說太子在東宮府中歡宴享樂,而不來視疾。”韓宏道:“這批狗頭太可惡了,皇帝信了嗎?”許俊道:“皇帝起先是不信的。可是當不起這個說,那個說,居然就信了,於是以後病好了,太子來進省時,皇帝也下口詔擋住了,說叫太子回去請客重要,不必再來宮中耽誤享樂。”韓宏棚一嘆道:“這皇帝未免氣量也太窄了,對自己的兒子,那怕真有此事,也不該賭那種氣呀!”許俊道:“可不是。而且太子天仁孝,明知皇帝對自己有了誤會,卻不敢辯駁,只有含淚領命而去。”
“這是為什麼?該想法子辯個明白的呀!”許俊道:“太子知道皇帝是受了矇蔽,若是去辯明瞭,豈不是有損皇帝的英明?而且皇帝連骨至親都無法信任瞭解,豈不是鬧笑話?”韓宏道:“那顧慮是不錯,但是如此一來,豈不是會更引起皇帝的誤解嗎?”許俊笑道:“太子雖然不加辯解,但是他卻會在旁敲側擊的地方設法的,尤其是有侯大人為他居間參贊,當然不會叫他常受冤屈的。”
“不錯,有司馬大人為太子策劃,當然不會讓太子吃這悶虧的,可是侯大人又是如何為之緩頰分解呢?”許俊道:“侯大人知道這類家務事一定不能由廷臣直接進言了,皇帝除非有意改詔廢儲另立,否則也不會跟大臣商量這些事情的,倒不如走貴妃的路線,託她進言的好,於是就要太子去私訪秦國夫人與虢國夫人,先說通了,由她們進宮去見貴妃。”韓宏道:“楊國忠不是跟太子素來不和的嗎?怎麼會讓自己的妹妹去幫太子解釋呢?”許俊道:“楊國忠雖胡鬧誤國,但是那兩位國夫人卻比他識大體,最主要的是她們看得遠,皇上只有這麼一位太子,而且外有許多功臣國公擁戴,大寶遲早要給太子的,為將來的長久富貴計,也不該開罪太子,所以她們姐妹倆立刻進了官,說動了貴妃。”
“貴妃怎麼樣?”
“貴妃對這件事也很重視,立刻把兩個姐妹留了下來,設宴請皇帝來吃酒,皇帝對這兩個小姨子一向很喜歡,聽說三姐妹陪他喝酒,當然很高興,等他有了三四分酒意,最高興之際,兩位國夫人才婉轉地說出太子的冤屈,而且貴妃也在旁邊打邊鼓,說皇帝生病時,太子不但天天來探病,而且也到自己這邊來請安,因為被那些內侍所阻,所以每天都在自己這兒打聽皇帝的病情。”韓宏道:“貴妃對太子倒是很支持的了。”許俊道:“是的。貴妃也和那兩位國夫人一樣想法。”許俊忽又壓低了聲首道:“大哥,小弟聽同僚說起,貴妃在未曾入侍皇帝前,跟太子也有過一段情,所以她對太子,一直是很照顧的。”韓宏也在民間聽過此一傳說,乃輕嘆一聲道:“李家天子風是遺傳的,從太宗皇帝開始納進武則天,父子同寵一女倒也不算是新鮮事了,還好他們在宮闈生活上雖然略加荒唐,在處理國事時,倒還算英明…”臣下批評君上,涉及官闈,是大不敬罪,要不是際此亂世,他們也不敢如此公開在鬧市中直言的,好在他們此刻身穿胡服,且是大燕王近衛的身份,即使批評大唐皇帝幾句,也不怕人聽見。
許俊笑笑道:“反正那一次皇帝總算明白了是幾個內侍在搗鬼,龍顏大怒,一下子殺了好幾個身邊的重要近侍,而且,聽說這一次事件中,高力士還出了不少力,自從那天之後,高力士也升了內廷總監,成了皇帝身前的紅人。”韓宏道:“這當然是道聽途說的傳言,而且還有內廷奪權的陰謀在內,內情不會如此簡單,兄弟!你以後對這種事,聽了放在肚裡,卻千萬不可對人再轉述。”許俊笑道:“大哥放心,小弟沒這麼魯莽,這是在大哥面前才偶一談談,在別人面前,小弟絕不開口,侯大人也是因為小弟言行謹慎,才會一再地擢拔升遷,擔任機密事務的傳達的。”韓宏點點頭道:“這就好,我也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人,只因為我們是兄弟,我才對你要求多一點。”許俊動地道:“是!多謝大哥的教誨,小弟對大哥的擢拔舉薦之恩,是永遠不會忘記的?”韓宏忙道:“兄弟,別這麼說,你我既是兄弟,本該互相照應的,而且,今後恐怕是你照料我的地方多了。”
“這怎麼敢當呢?小弟在侯大人門下所以得受信任,完全是大哥舉薦之故,而且侯大人巴巴地要小弟到長安來要大哥前往效力,主要是因為大哥的參贊策略高明之故,今後仍是大哥提攜小弟之處為多。”兄弟兩人一路低聲談著,已經穿過了城區,到了設關檢查的地方,沿途他們已經遇到一些巡邏的胡兵,但由於他們身上那套服飾十分搶目,不但沒人敢盤問他們,而且都是老遠就避開他們,低頭垂手行禮。
這使許俊更為充滿了信心,馳馬直闖拓馬的地方,連聲大喝道:“開閘!開閘!不長眼的狗頭,難道你們沒看見老爺來了嗎?”一名軍官忙過來了問道:“什麼事?二位是要出去?”許俊沉下臉道:“不是出去難道還是進來不成!”那軍官陪笑道:“是!是!官爺別生氣,卑職是為了職責所在,才特別問詳細一點!因為外面雖是我們的地界,卻沒有派軍駐守,那些唐人壞得很,大軍到臨時,他們是恭順得很,大軍一過境,他們立刻就變了嘴臉,我軍弟兄落了單,經常受到他們的暗襲…”許俊冷笑道:“這都是你們會辨事,才挑得爺們這份好差事!”那軍官忙道:“二位是出去公幹?”許俊怒道:“不是公幹難道還是私幹不成?大燕王就是聽說有弟兄在郊外受到暴民的襲擊,才著令爺們出去調查一下,看看是那個王八蛋吃了狼心豹子膽!”那軍官道:“就是二位出去?”
“怎麼了?難道還嫌太多了?”
“不!不!卑職只是怕二位的力量太單薄,那些暴民之中,有些是唐軍逃亡落在民間的…”許俊一拍鞍邊的大刀冷笑道:“爺們追隨大燕王從范陽一路殺過來,不知宰了多少南蠻子,現在居然會怕幾個逃兵,你快給我滾一邊去!”他神氣十足,那軍官卻也沒有被唬倒,只是客氣地道:“是!上差既是追隨大燕王征討的,必然是藝高膽大,請上差賜下令箭!”許俊一膛眼道:“你說什麼?”
“令箭!史元帥親下的諭,說任何人要通過,必須要有他的中軍令箭!”許俊一聽,內心焦急異常,他知道史元帥必然是指安祿山的都招討大元帥史思明,此人是安祿山部下的勇將,統率著大燕一半的軍馬,十分跋扈。而且連安祿山都要讓著他幾分。
沒想到此處已換了史思明的部屬把守,看來自已這個大燕王的近衛也不管用了。
但是他若回頭,將更為糟糕,因為安祿山的近衛也是不肯服人的,所以他率冷笑一聲道:“爺們辦任伺公務都是憑大燕王的一句口諭,從來也沒領過什麼令箭,難不成還要跑去向史思明去討令不成!”那軍官不
也慍然道:“二位上差,怎麼直呼史元帥的名諱!”許俊道:“爺們當了他的面也是如此叫他,你若是不信,把他叫來,爺們且叫給你聽聽看!”部軍官肅然道:“這個卑職不敢,不管二位在大燕王面前有多得寵,但此處是史元帥轄區,以元帥的將令為上,二位沒有通行令箭就無法放行。”許俊冷一聲道:“好!大燕王的口諭居然沒有史元帥的命令行得通了,行!你要令箭是不是?把這個帶給史思明去。”說著刷的一聲,對那軍官的臉上就是一鞭,然後又是一鞭,卷著了橫在路中間的拓馬圓木,信手一拉一抖,竟把三百多斤重的拓馬架子捲起拋開一邊。
這一手神技震住了那些湧過來的胡軍,許俊裝著滿臉怒地道:“大哥!咱們走!回來再跟這狗頭算帳,看史思明是否有種把咱們哥兒倆的鳥咬下來!”這一副腔調像煞安祿山屬下親兵家將的口吻,因為安祿山未叛之前,長安市上已有許多胡人,他們都是一些胡將的親信,蠻橫不講理,許俊學得很像,何況又
了一手,使得部些胡人都懾然不敢動,韓宏拍馬前行。那捱打的軍官卻惱羞成怒喝道:“弓箭手!放箭
他們下來!”刷的一聲,兩邊草叢中站起兩列弓箭手,每個人都是一面強弓,長筋新弦,比住了他們。
許俊倒是進退無據了,他自己拍馬衝出去,尚可利用騎術,藏身馬腹下突圍,但韓宏卻無法脫身了,當然,這時若是回頭,就更為丟人了。也有更引起疑心了。
他只有裝做到底,慢條斯理的除除驅馬,中還冷笑道:“好王八羔子你倒真有種,跟爺們玩上這一手了,行!算你厲害,你叫他們放箭好了,只要爺們碰斷了一
汗
,你看看史思明那小子會怎麼獎賞你!爺們同標的哥兒會怎麼地
謝你。”韓宏一顆心,本已幾從腔子裡跳出來了,可是他看到許俊在後面那付從容的樣子,也心知他是為了自己在硬
著,心中又
動又歉咎,不過他看到那些弓箭手的態度,心中不由得一動。
由於他經常還跟曹二虎等人接觸,雖然是匿居城郊,但對長安市上的動靜倒並不隔閡,而曹二虎那批混混兒,則終穿行市上,他們不理會誰當皇帝,仍然混他們的
子,而且還特別起勁,因為變亂的時候,他們混水摸魚的機會特別多,因而消息也特別靈通。
韓宏好像也聽得長安城中的胡兒們也時有衝突,尤以安祿山的親兵與史思明的親兵衝突最多。
安祿山的親兵對長安較,因為他們早先跟安祿山來過,那時猶是客居,雖然蠻橫,畢竟還有點拘束,此番則已是征服考的姿態,重入長安,自然更不可一世了。
他們兇蠻,但是長安市上的生意人更為聰明,豺狼當道,霸王生意實在難做,而安祿山又不準歇業,尤其是茶樓、酒館以及布匹綢緞、珠寶古玩等業,為了點輟昇平,虧本也得繼續營業下去。
開門做生意,本來是不大會虧本的,但登門的顧客若是不付錢的多,那可就非倒閉不可了,這些生太息人靈機一動,想到與其應付一群狼,不如養肥一頭虎。
因此,他們就憑著一些舊的關係,跟那些親兵們搭上了線,店中營業算他的乾股,只求他們出出力做後盾,叫其他那些買東西的人付帳。
本來,這些胡兒們不過是強吃白喝,強買一點小東西而已,安祿山做了皇帝,對老百姓多少也要照顧一點,對所屬的部下也命令不得擾民,問題是這命令沒人來執行而已,這下子安祿山的親兵自己也當了老闆,坐在家中就有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片進帳,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