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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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龍沉聲截口道:“賈姑娘,我不妨告訴你,兇手曾經留下一個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獨門信物“玉鼎夫人”既已謝世,令師便脫不了於系。令師設若與血案無關,她何須避我,賈姑娘,在下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卻也不聽無謂的辯駁。”賈嫣大聲道:“華公子,這不是辯駁,是事實。”華雲龍冷峻的道:“事實要有證據,姑娘能替令師拿出證據來麼?”賈嫣神一怔,華雲龍接口又道:“姑娘不必徒費舌了,在下縱然見令師一面,卻也並未斷言令師就是兇手或主謀。不過,令師何以不願見我,定有她的道理,在下要聽聽這個道理。”賈嫣櫻口一張,似說明什麼,但呆得一呆,卻又長長浩嘆一聲,道:“家師已離金陵,賤妾縱然答應替公子安排見面,那也是力難從心。”華雲龍突然煩躁起來,峻聲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我用強了。”他此刻芒電,神峻厲至極,顯然已經動怒了。餘昭南冷眼旁觀,忽然急聲道:“華兄稍安莫躁,賈姑娘之言,容或可信。賈姑娘言談之間,對華兄似乎十分尊重,而且能講的似乎也已講了。譬如她師父想要創立一個“奼女教”這事本屬機密,賈姑娘卻因華兄在場而直言無隱,據此類推,可知她講她師父已離金陵,當屬可信,不過,每到關鍵所在,賈姑娘卻又吐吐,不肯直講,道理何在?兄弟就不解了。”蔡昌義忽然怪叫道:“有道理,我也想起來了。”華雲龍眉頭一皺,惑然道:“你想起什麼?”蔡昌義眉飛舞,道:“賈姑娘的師尊啊,她不是因為司馬大俠的血案迴避你。”華雲龍心頭一跳,道:“你有證據?”蔡昌義道:“要什麼證據,有道理還不行嘛?你想想,她師父若與司馬大俠的血案有關,賈姑娘何必說出師門來歷,那豈不是自找煩惱麼?”幾句話簡簡單單,但卻確有道理,華雲龍雙目眨動,啞口無言了。只見賈嫣展顏一笑,道:“謝謝你了,蔡公子,你替賤妾仗義執言。”蔡昌義戇直得很,雙手連搖,道:“不要謝我,我不解之處,比他們更多。”華雲龍已陷沉思之中,餘、蔡二人所講的話,已經發生了作用。賈嫣心頭大為舒暢,盈盈一笑,道:“你請問吧,賤妾但有所知,一定不令蔡公子失望。”蔡昌義目光一亮,道:“真的麼?那我問你,你為何要將華老弟擄來金陵?”這句話,他已憋了很久,他一直希望餘、華二人能問,豈知他二人偏偏不問,如今卻由他自己問了出來,他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心頭的舒暢,那是本必形容了。

孰料,賈嫣神情一怔,囁嚅半晌,卻無一言出口。蔡昌義大不忿,目光一稜,大聲叫道:“你這人言而無信,這第一問,你就不答應?”但見賈嫣臉泛桃紅,結結巴巴的道:“賤妾…賤妾…”忽聽雲兒吃吃一笑,道:“蔡公子,我師姐對華公子心儀得很,你何必一定叫她回答呢?”這話一出,賈嫣垂下了頸,蔡昌義目光一楞,傻住了。頓了一下,只聽華雲龍一聲冷哼,道:“小丫頭花言巧語,你道華某信你的鬼話?”雲兒急聲道:“誰講鬼話,不信你問我師姐,哼,開口罵人,多神氣嘛。”華雲龍臉上一紅,但仍扳著臉孔,冷聲道:“我請問,所謂“人是多多益善”這話可是你講的?”雲兒眼睛一瞪,兩手叉,兇霸霸的道:“是我講的,怎麼樣?”賈嫣將頭一抬,急聲道:“雲兒少講一句。”雲兒鼻子一皺,氣唬唬的道:“他講話多氣人嘛。”賈嫣幽然一嘆,道:“反正師父已經頒下令,不準咱們與華家的人來往,再講也是無用,你又何必多生閒氣。”話聲一頓,目光移注華雲龍,肅容接道:“華公子,非是賤妾不知羞恥,事到如今,賤妾不講,難以去你之疑。

你想想,以你的人品,你們華家的聲望,身為女子,幾人能不悠然嚮往?賤妾將公子擄來金陵,確是存了一份私心,好在事已過去,也無須再加掩飾了。”她星眸中升起一片霧水,頓了一頓,泫然泣的繼而又道:“至於雲兒所講“人是多多益善”那句話,賤妾不想隱瞞你,也不想多加解釋,總之,家師有意創建“奼女教”創教非易,憑咱們幾個女子,成不了大事,咱們姐妹遇上資秉相符的人,若是意氣相投,便有意延納入教,收歸己用,如此而已。賤妾言盡於此,信與不信,那是但憑公子了。”這番話,縱有隱諱之處,卻也堪稱坦率的了,何況其中另涉男女之情,華雲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更不是鐵石心腸,耳聞目睹之下,不覺惘然無詞以對。

那賈嫣的子倒也硬朗,明明泫然泣,淚珠在那眼眶內滾動;但卻強自抑止,不讓它掉下來,此刻忽又將頭一昂,向蔡昌義道:“蔡公子,還有什麼要問的麼?”蔡昌義先是一怔,旋即亢聲道:“沒有啦。”猛一轉頭,不願去瞧賈嫣的模樣。那賈嫣悽然一笑,道:“既無可問,咱們喝酒。”端起酒懷,一仰而盡,趁勢拂去眼中的淚珠。這等舉止,當真撼人心絃,餘昭南默默無言,華雲龍更是心神俱震。就在此刻,幽徑之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賈嫣黛眉一蹙,惑然問道:“是陳二麼?”只聽樓下一人答道:“是的,是陳二。外面來了兩位客人,堅持要嫣姑娘相陪。”賈嫣眉頭皺得更緊,道:“你沒講,我在陪客。”陳二道:“講了,來客蠻不講理,申言姑娘若是不去相陪,他們要搗爛咱們的怡心院。”蔡昌義心裡彆扭得緊,一聽此話,頓時怒吼道:“豈有此理,什麼人敢來撒野?告訴他們識趣一點,不然我打斷他的狗腿。”陳二哀聲道:“蔡公子千萬歇怒,咱們生意人,惹他們不起。”蔡昌義驀地站起,似奪門而去。賈嫣急聲道:“蔡公子請坐,待我問問清楚。”站起身來,走出廳門,倚著廊邊的朱欄,向下問道:“陳二,那是怎樣的兩個人?是客還是生客?”陳二昂首上望,滿臉焦急之,敞聲應道:“是生客。一個貴胄公子打扮,一個身著藍緞勁裝,臉貌醜陋不堪,兩人同是身佩寶劍,好像是江湖中人。”賈嫣微微一怔,蹙眉道:“江湖中人?可知他們的姓名?”陳二道:“姓仇,彼此一稱三哥,一稱五弟。”驀聽來客姓氏,華雲龍等不覺驚然動容,紛紛離座而包,大步走了出去。只見賈嫣身子一震,繼而急聲道:“你快去,穩住他們,說我就來。”陳二應一聲“是”轉身如飛奔去。賈嫣迴轉身來,華雲龍等已經到了門口。只聽華雲龍動地道:“是仇華?我正要找他。”賈嫣焦急地道:“不,你要找他不能在這裡。”華雲龍目光一稜,道:“那為什麼?”賈嫣優形於,道:“華公子,賤妾將你擄來金陵,已是大錯,我總想保持這片基業,這也是賤妾治酒相待的真正原因。華公子“奼女教”如能及早創立,對你們華家有益無害,你何必定要令賤賣為難,要使賤妾得不堪收拾,愧對家師呢?”她心中著急,講起話來,已是語無倫次了。華雲龍眉頭一皺,道:“我並無惡意與你為難,須知仇華也是殺害我司馬叔爺的嫌兇之一。”賈嫣心情惶急,不願聽他多講,截口接道:“華公子,你若同情賤妾的處境,最好不要在怡心院與他碰面,去此一步,碰面的機會多得很啊。”餘昭南心中不忍,接口說道:“華兄,我聽你講,此仇華並非那仇華,不可能都與司馬大俠的血案有關吧?”華雲龍道:“有關無關,現在言之過早,他二人同名同姓,屬下的人數與服式又盡相同,這中間豈無道理?機會難得,小弟不能當面錯過。”賈嫣大急,道:“華公子,你是在扯自己的腿麼?”華雲龍瞿然一驚,道:“此話怎講?”賈嫣急急道:“實對你講,賤妾師徒時時都在注意江湖動態,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慾對你們華家不利,你若堅持要與仇華在怡心院碰面,破壞了咱們的基業,於你並無好處。”華雲龍凜然一震,未及轉念,已聽蔡昌義大聲叫道:“走啦,走啦,小云兒,將那寶劍行囊拿過來。”雲兒聞言,急忙取過寶劍行囊。賈嫣接到手中,又輕柔的遞給了華雲龍,撫似的道:“華公子,你請放心,咱們師徒決不作愧對華家的事,這是家師叫我轉告你的,你幫賤妾的忙,也就是幫你自己的忙,求求你,你請走吧。”輕聲軟語,焦急中別有一番情意,華雲龍不覺脫口道:“那麼你呢?”賈嫣笑了,輕快的笑了,螓首微楊,凝視著華雲龍道:“我不要緊,我會處理的,謝謝你。”雲兒適時接口道:“三位公子,請隨雲兒走。”於是,華雲龍渾渾噩噩的接過行囊寶劍,但覺腦際一片混沌,緊隨雲兒身後,由兩側繞至前院,跨上馬背,施施然轉回了“醫廬”

“醫廬”漆黑一片,不見一絲燈亮,餘昭南一聲驚呼,脫口叫道:“噫,怎麼回事?”蔡昌義也道:“是啊,二鼓三點,不過戌末時分,怎麼都睡了?”華雲龍心頭一緊,未及轉念,餘昭南已自策馬急馳而前。三人到達莊前,只見轉角掠出一條人影,輕聲問道:“是昭南兄三位麼?”那人身法奇快,瞬眼已到眼前,原來竟是高頌平。餘昭南越發奇道:“頌平兄,怎麼回事?舍下有了變故?”高頌平哈哈一笑,道:“沒有,沒有,防患未然而已。”輕輕一擊掌,院門應聲而開,前廳也燎起了燈火。高頌平接道:“我守前院,博生兄守後院,逸楓兄與伯母坐鎮中廳,伯父四下巡視,往來接應,哈哈,守株待兔,僅僅守住了你們三位。”忽見“江南儒醫”出現在廳門之前,朗聲接道:“頌平言語欠當,你怎知沒有人來?”高頌平朗聲笑道:“侄兒喝了半夜的西北風,我這是講個笑話。”

“江南儒醫”道:“講笑話不能傷人,傷人就是挖苦,那容易結怨的,逸楓的主意不算多餘啊。”高頌平先是一怔,旋即朗聲道:“是,侄兒知錯了。”華雲龍暗暗忖道:這位前輩風化雨,時時不忘規戒晚輩,更難得和煦宜人,令那受教之人心悅誠服“金陵五公子”追隨左右,那是受益非淺了。三人早已下馬“江南儒醫”見到華雲龍手中的寶劍行囊,頗意外的道:“怎麼?龍哥兒,此行沒有發生衝突麼了”華雲龍道:“有勞老前輩懸念,此行縱然未曾發生衝突,晚輩卻也惘得很。”

“江南儒醫”惑然道:“哦?究竟怎麼回事?”餘昭南接口道:“那賈嫣並未趨避,尚且備酒相待。”蔡昌義對賈嫣的印象不壞,搶著接道:“賈嫣對華老弟不差,她是有問必答,坦誠得很。”

“江南儒醫”愕然道:“這就奇怪了,今夜前來探道之人,莫非與那賈嫣無關麼?”高頌平雙眉一挑,驚呼道:“怎麼?今夜當真有人來啦?”

“江南儒醫”蹙眉頷首道:“二更時分,有一人影瀉落東南跨院之中,那人影好似警覺自們已有防備,微一瞻顧,隨即又退了回去。”蔡昌義急聲問道:“那是怎樣一個人?伯父怎的不將他截住?”

“江南儒醫”道:“那人身法太快,老朽趕到,他已走了,看去好像是個女子。”話聲一頓,語鋒一轉,忽又道:“反正內情不簡單,咱們走,中廳去談,逸楓與你伯母都在中廳。”身子一轉,領先穿過前廳,直朝後面走去。華雲龍等面面相覷,不知來者何人,有何企圖,那高頌平不覺吐一吐舌,好似為自己失言而解嘲,眾人頓了一頓,方始齊齊舉步,隨後行去。

一行人到了中廳,李博生已由後院回來,袁逸楓起身相,餘夫人臉含微笑,朝華雲龍點一點頭,道:“龍哥兒回來啦?此行如何?”

“江南儒醫”接話道:“詭異得緊,咱們坐下談。”老夫人神情一愕,道:“怎麼詭異得緊?”眾人分別落坐“江南儒醫”道:“那姓賈的女子不但未走,而且各酒相待,我在東跨院,又發現一個女子前來探道,等我趕去,她又走了,這中間定有講究。”老夫人白眉一蹙道:“哦,有這等事?那探道的女子是何來路,爾後未再現身麼?”

“江南儒醫”道:“那女子好似並無惡意,一頓就走,我原先認為與那姓賈的女子有關,現在聽龍哥兒他們一講,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話聲一頓,目注華雲龍,接道:“龍哥兒,還是你先講,你將始末詳詳細細講一遍。”華雲龍將頭一點,頓了一下,乃道:“晚輩等到了怡心院,便有鴇頭陳二前來接,咱們與賈嫣見面以後,一面喝酒,一面打情罵俏…”這時,早有家人送上香茗,眾人默然靜坐,細聽華雲龍敘說此行的經過。在座的人,李博生與袁逸楓,乃是睿智慧的俊彥,餘尚德夫婦更是前輩人物,經驗閱歷,聰明才智,堪稱超人一等,他們靜聽華雲龍的敘述,不時皺眉,不時瞪眼,聽他講完,仍是莫衷一是,與華雲龍一樣,同有惘的覺。

廳屋之中,寂寧了片刻,蔡昌義但覺氣氛沉悶得很,突然大聲道:“幹什麼啊,那賈嫣心地不錯,他縱然有話不肯明講,那也是別有苦衷,咱們靜坐凝思,又能想出什麼結果?”

“江南儒醫”目光一抬,道:“昌義,你就是子急躁,那賈嫣的心地縱然不錯,卻也過於神秘了,況且今夜前來探道的是個女子,誰能斷定那女子與賈嫣無關?唉,江湖上的事詭譎多詐,不用腦筋去想,那就難兔上當了。”蔡昌義乃是生成的憨直心腸,叫他多用腦筋,那無疑驅羊上樹,只見他濃眉一軒,大聲叫道:“用什麼腦筋嘛,任他詭譎多詐,我總以不變應萬變,華老弟暈,又折騰了半一夜,該睡覺啦。就是要想,明再想不遲。”只見餘老夫人站起身來,道:“老爺子,昌義講的也有道理,龍哥兒折騰了半一夜,事情又復撲朔離,一時片刻也想它不通,夜已深,早點休息,明再講吧。”老開了口“江南儒醫”不便再講什麼,目光一掃,起立說道:“好吧,早點休息,反正急也不在一時。”這“醫廬”的房舍極多,東西兩邊跨院是一般食客的住處。老夫婦住在後院,餘昭南獨住中院,象袁逸楓、李博生絡知己好友來時,便也在中院歇足。

華雲龍被引到東首一間客房,略事梳洗,便即就寢。他哪裡睡得著,輾轉第,盡在想“怡心院”的事。他意想愈糊,殺害司馬長青夫婦的兇手留下一個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獨門信物“玉鼎夫人”縱然已死,獨門信物該不致入旁人之手,況且他祖母又將“玉鼎夫人”的絕筆書審慎的給他,縫在他那防身軟甲之中,這不暗示血案與“玉鼎夫人”有關麼?既與“玉鼎夫人”有關,那賈嫣的師父…方紫玉便脫不了干係,但賈嫣為何恁般坦率,對自己的身世絲毫不加隱瞞,誠如蔡昌義所講,那是自找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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