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搔搔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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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的黑衣人一聲長笑:“龍鱗今不在,魚目混明珠!指劍奇宮沒了應無用,居然淪落如斯,須賴這等方伎!”右手食、中二指一併,劍氣縱橫,隨身子轉動,竟將籠罩斗室的幽冷灰翳一片片“削”下來!
耿照頭一次聽他開口,但覺嗓音蒼涼低啞,似是年高,此外竟無其他可供辨記的特徵,過耳即忘,難以追想。
而聶雨的情況則十分不妙,彷彿用盡全身之力,才能勉強以手掌按住地面的繪記,屋中每一道劍氣掠過,都彷彿在削落他的血
,瘦小身軀不住痙攣
搐。支撐不到片刻,聶雨
仰頭噴出血箭,身子向後彈開,堪堪被師弟接住。
“快…快走!”他原本就蒼白的俊美瘦臉似蠟一般渾無血,死死咬住
畔一縷殷紅,表情猙獰:“這廝…是行家,陣法…困他不住,快走!”用力推開沐雲
,見眾人兀自愕然,怒道:“快出去!我在這院裡布有七道連環
陣,以
血發動,該能再阻他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內到不了阿蘭山,便是死路一條!還愣在這兒做甚?都給我滾出去!”***越浦城北,二十五間園。巍峨的黑瓦白牆映著矇矇亮的天光,彷彿向地平線的兩端無盡綿延。
牆裡,深濃樹冠層層迭迭,反倒是五座最負盛名的五間高閣仍被最後一抹夜所蔽,連朦朧的輪廓也難見得。越浦向來是個不夜之城。鎮東將軍進駐以前,此間夜市、酒樓等通宵達旦,往往要過了三更天才肯消停,城中居民大多晏起,二十五間園所在的封丘門北面一帶,多是富人的園林別墅,作息更較尋常百姓來得晚。今
卻是罕有的例外。五更天不到,二十五間園內便已是燈火通明,所有婢僕忙得不可開
。
要不多時,城尹大人樑子同與影城主獨孤天威在大批隨從簇擁下,浩浩蕩蕩開往北門,徑朝阿蘭山蓮覺寺去。那撈什子“三乘論法大會”可不是為老百姓辦的,只有受邀的王公貴族、豪門仕紳才能與會,上山朝覲的禮數與入宮面聖沒什麼不同,一樣是天未大亮,便趕至阿蘭山下遞
名帖,待東海道臬臺司衙門的人按官銜爵位,一一唱名放行,再由戍警的金吾衛士導引入場。
還沒輪到的,恁是高官厚爵、王公將相,都得乖乖在山腳下的野棚裡待著,誰也大不過皇后娘娘。
這對沒資格接近阿蘭山的平民百姓而言,未始不是件好事。大隊人馬風風火火地出了城門,偌大的二十五間園周遭又恢復平靜,連大門前翎羽冠、手持水火
的四名城衙公人都恢復平
懶憊的模樣,或坐或倚,拄著一邊漆紅一邊漆黑的水火
猛打瞌睡。
其中一人沒甚睡意,正自無聊,見對面樹下有個小攤子,一名黝黑壯的少年挑了竹筐擔子,也不懂吆喝叫賣,戴著斗笠呆呆坐在樹陰下,只是那竹筐裡不知所貯何物,頻頻飄來熱炭香,嗅得人飢腸轆轆,滿肚子枵鳴擂鼓。公人衝他招招手“喂,你!過來!”少年愣了愣,左右張望,聽那公人又喊幾聲,才知喚的是自己,趕緊挑了擔子上前。他前後的竹筐裡各有一隻大甕,其中一隻甕裡裝滿燒紅的木炭,濃厚的炭香一靠近,其餘三名公人鼻翼微歙,也接連醒過來。
“我問你,你那炭爐裡煨的什麼?不老實代,老爺打你板子!”喚人的那名官差故意板起臉,狠霸霸問。少年驚呆了,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另一名衙差看不過眼,用手肘頂了頂同僚,低道:“你沒認出麼?這攤是徐老頭的。”那人經他一說,不覺恍然。
“徐老頭?你是說那個徐…他閨女不是…”見同伴面微變,想起“那件事”上頭是下過封口令的,怕是自己無意間舊痂掀口惹上麻煩。
然而畢竟面子放不下,仍端起公門架子,瞠視少年:“你是徐老頭什麼人?”方才應口的另一名官差面不忿,咕噥道:“你管他是誰?趕遠些便了,別給大夥兒找事!”那人聽同僚叨唸,更加拉不下臉,伸手一攔,冷口冷麵道:“你別。爺爺呢,就
清楚他是什麼來頭!幾天都在這兒鬼鬼祟祟的,指不定是賊。”少年嚇壞了,哆嗦道:“官…官老爺!我…我不是賊!那徐…徐老頭病倒啦,說、說要錢治病,頂…頂了攤子給我。別的…別的我不知道!大老爺明鑑,大老爺明鑑!”那人一聽放了心,得意洋洋,回頭笑顧同僚:“是不是?我說嘛,徐老頭只一個水
的閨女,哪來的黑小子?哈哈哈。”見同僚無言轉頭,心中老大沒趣,又問少年道:“喂,你頂了人家的攤,還賣不賣豆腐腦兒?
幾碗給爺們兒嘗一嘗,滋味好的話,便準你在對面擺攤營生。要壞了爺爺的胃口,打斷你兩條腿!”少年面
鐵青,從後筐裡取出瓦盅和一塊薄薄的小鐵片,揭開甕蓋,一股溫熱飽滿的豆香撲鼻而來。他以薄鐵片利落地在甕裡颳了刮,斜斜抄起幾抹雲條
膏似的雪白豆腐腦兒,往盅裡一擱。
前筐炭甕就是現成的火爐,架上一隻淺底鐵鑊,舀一勺用口蘑、帶牛骨熬成的高湯,加入切細的木耳、榨菜、香芹末子,以冷水調勻的綠豆粉打滷,往盅裡一澆,再擱點蒜汁紅油綠蔥珠,一碗鮮香撲鼻的牛
豆腐腦兒便完成了。
官差人手一盅,那覆在豆腐腦兒上的,以綠豆粉、高湯及醬油打出來的滷芡橙紅透亮,醬酥瑩如琥珀,匙羹舀落,那滷竟絲毫不洩,仍是盈盈潤潤地裹覆著豆腐腦兒,蔥蒜香被滾燙的滷芡包著一蒸,與豆腐腦的香氣、高湯裡牛
口蘑的鮮甜層層迭迭,極富層次。為首的公人嚐了一口,雙目微亮,本
贊聲“好”又覺才吃一口便軟了嘴,難免叫吳老七看不起,傳將出去,以後還要做人麼?乾咳兩聲,哼道:“滷打得不錯,但那是鍋鏟的工夫,學得快。你這豆腐腦兒比起攤子的原主,滷水未免太過,不如過去軟滑細
,又有苦味兒。徐老頭的豆腐腦兒是一絕啊,又香又滑又白又
,同他那水靈的閨女一般模樣。”口氣說不出的
猥,其他二人聽得笑起來。先前與他鬥口那吳老七嚐了一匙,蹙眉道:“是麼?我倒覺得
好。硬些飽嘴有彈
,配上滷芡蔥珠口
十足,未必便輸了。”正往衣裡掏著銅錢,卻被為首的官差攔下:“吳老七,合著你同我勞有德干上了,是不?你這是幹什麼,給你家倆小子積陰德?”另外兩人也投以質疑的眼光。
吳老七咂咂嘴沒接口,低頭將豆腐腦兒吃了個乾淨。那官差勞有德壓下了他,益發氣焰高張,將殘盅迭成一摞,見少年伸手來接,冷不防地手一鬆“匡”的一響,四隻瓦盅在少年腳邊摔得粉碎。
“你這豆腐腦兒燒得不壞,腿子便不打啦,先寄你身上。以後見爺們當差,先燒幾碗孝敬,下回再讓爺招你,我打爛你的攤兒!”明對少年說話,卻有意無意瞟了吳老七一眼,笑意森冷。吳老七知他惱自己多口,再糾纏也只是拖累少年受氣而已,索視而不見,拄著水火
打盹。
“多…多謝老爺。”勞有德哼笑。這小子不壞,比徐老頭識相多了。要是他乖乖把閨女送府裡,至於鬧出人命麼?
什麼樣的爹媽養什麼樣的崽,老的小的一般不識相。城尹公子也非不憐香惜玉,二十五間園裡忒多千嬌百媚的小尼姑,雖說不上光宗耀祖,起碼吃好穿好,還能給家裡捎銀子,多少人家搶著把女兒送來,就怕公子爺看不上。你徐老頭什麼玩意兒,裝得忒清高!
“瞧你年紀不大,”他搔搔下巴,怪有趣地打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