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不僅考較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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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聶冥途藉反震之力掠上牆頭,眨眼消失蹤影,所經處血跡斑斑,宛若潑墨,無論這回阿傻砍中哪一處,傷口比起頸間只深不淺,儘管未能除掉聶冥途,看樣子也夠他受了。

狼首脫離之處,於牆底積聚的血泊中,浸著一柄緋紅的小巧眉刀,是兩人對擊之後,自聶冥途手中震落。他始終防著阿傻凝力一擊,唯恐骨爪有失,改以刀器因應。事實證明,聶冥途判斷形勢奇準。

若非此刀格住阿傻的攻擊,最後這下凝練之甚,遠遠凌駕於令狼首驚豔的頭一刀,是阿傻記取教訓,亡羊補牢的一記。萬一斬裂骨甲,聶冥途絕無乘勢遁走的機會。阿傻拾起眉刀,仔細揩淨了血漬,雙手捧上亭階。

“這是替幽凝新鑄的刀身,姑且當它是新的幽凝妖刀罷。”伊黃粱淡淡揮手,驀地‮腿雙‬一軟,差點倒下。

阿傻眼捷手快,一把將眉刀摜入亭中地面的白玉鋪磚,及時攙住。雪貞蹙起姣好的柳眉,滿面憂急,衝他打著“道玄津”的手勢:“帶大夫…去醫廬!”伊黃粱身子胖大。

而雪貞嬌小玲瓏,於搬運一節全然幫不上忙。所幸阿傻雖瘦,入谷以來飽經鍛鍊,有足夠的氣力,看來伊黃粱向漱玉節誇下海口,三年內令其脫胎換骨,成為東海最快利的一柄刀,不是說著玩的。

伊大夫相當認真地履行承諾,不意今救得自己一命。無殭水閣本是雪貞治療痼疾、調養身子之處,就算是她,也非鎮都待在水閣裡,常是晚飯後於閣內撫琴賞月,花、讀讀書之類,好在睡前寧定心神,免生雜夢。

雪貞在後進院裡另有閨閣,伊黃粱與阿傻避得遠遠的,等閒並不輕近。阿傻小心抱著伊黃粱,由曲廊出得水閣,須臾未停,來到大夫平研丹製藥、刀續斷的醫廬時,伊黃粱已幾乎陷入昏面皆白,冷汗涔涔,白袍腹側滲出血漬。

雪貞練地以剪刀剪開衣布,見幽凝刀搠出的傷口之上,覆著一層褐痂,氣味焦臭難聞,隱約透著煎脂般的油氣息,驚覺醫廬裡也瀰漫著同樣的味道,丹爐邊的長柄銅鬥外側,回映著一層七彩暈芒,熱氣灼人,像是剛被燒紅如烙鐵,溫度尚未全褪…

她突然明白,大夫是如何在忒短的時間內止血,換上衣袍、改變外型,出現在外敵面前以釋疑。大夫剛回谷時,非但來不及變裝,還渾身浴血,腹側與背門的金創十分嚴重,是必須立刻縫合止血的程度。

“快…快讓妾身為您治療!再這樣下去…”‮婦少‬見狀,嚇得俏臉煞白,寄居谷內的那名瘖啞少年隨即竄入,間佩刀,應是夜巡之際看見人影,無法開聲示警,忙抄武器來救,恰好撞見還未回覆“伊黃粱”身份的大夫。

難得的是少年毫不驚慌,不知是過於冷漠,抑或被悲慘的人生磨去了情緒的起伏,大夫一握他的手,少年便出恍然之,體型的差異、身份的不同…似都不足以惑他的眼。是繭,雪貞心想。少年到底是認出了大夫手裡的繭子。

“淨焰琉璃功”號稱能改變骨相,應該不包含頭髮指甲、厚繭雞眼這等零碎之處。大夫與少年的羈絆,俱都建立在這雙手上,兩人心念一同,竭盡所能地使少年枯槁萎縮、形同半死的雙手,成為與大夫一般,足以化腐朽為神奇的“縱生死之手”荒謬如斯,簡直像從一處極端走向另一頭似的奇想異行,這兩個人卻視作理所當然,毫不懷疑地認真進行著,只能說在“格古怪”這點,他們就像孿生兄弟般合拍。

為此之故,他能認出大夫的雙手,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之事。跟在大夫身邊十幾年,雪貞看也看出了心得,判斷傷勢的嚴重、迅速決定治療之法的決斷力,她自問在絕大多數的醫者之上。畢竟,她所師法的對象,是“血手白心”伊黃粱。

“不…不行!得…得拖住外敵!”大夫阻止了她。

“這…這兩人相當棘手,你們…可別死了。一個都不許離開我!聽到了沒有?”她與少年對望一眼,嚴肅地點點頭。在這兒,大夫說的話就是聖旨,他若不曾解釋,就代表毋須解釋,除了一體遵行,沒有廢話的餘地。

她原以為大夫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初步完成傷口的縫合,當大夫好整以暇地現身時,雪貞著實嚇了一大跳。現在,她總算明白了,大夫並未縫合傷口,而是以燒紅的銅鬥壓烙創口止血。

然後忍痛更衣易容,才能完成這不可能的演出。炮烙確實是醫經明載的應急止血之法,但以大夫的傷勢,不啻是雪上加霜。勉強施為的結果,伊黃粱終於撐持不住,暈厥過去。雪貞摸著他發燙的額頭,明白時間毫釐必爭。

“準備針線刀器,煮水洗滌過包紮用的布條,金創藥備便。”她望著少年,刻意放慢說話的速度。除了讓他讀懂語,其實也是幫助自己寧定心神,以免緊張誤事。

“接下來…你要協助我,明白麼?”少年不是頭一回替大夫打下手。

自他入谷,大夫便讓他和雪貞輪擔任助手,復健上軌道之後,少年從旁協助的次數,甚至超過了雪貞,似乎大夫認為這對少年的復原頗有幫助。

“我去準備。”少年打著手語。

“你來…醒大夫麼?”伊黃粱的醫術天下無雙,萬一伊黃粱需要治療,誰有資格動他?當然是他自己。少年頭一次看到大夫自己替自己縫合傷口時,表情令雪貞忍不住“噗哧”一聲,差點笑彎了

伊黃粱就算對自己用了麻沸散,依舊能夠刀。無論是麻藥或魚骨利刃,世上沒有其它人,能如他這般準控制。但這次不一樣。

“要刮掉焦才能縫合,不用麻沸散,大夫會痛得斷息昏。一旦用足劑量,他就不可能醒著。”‮婦少‬深一口氣,儘量顯得信心滿滿,成竹在

“…這回,我來替他動刀。”***伊黃粱睜開眼睛。悉的木藻井,悉的琉璃燈盞,悉的刺鼻藥氣…他花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這不是重傷所產生的幻覺,麻沸散造成的噁心不適,滿滿積在口,但逐漸消褪的藥,不再持續麻痺官,將知覺的束縛一一解放。

最先回復的,永遠是痛覺。腹側的疼痛令他不皺眉,略微回神後,卻又對比預期中輕微許多的痛楚大為不滿。

糟糕,是傷到知覺了麼?還是痛楚太甚,自我防護的機制發動,削弱了痛覺知?施展“淨焰琉璃功”改變骨相,對身體是極大的負擔,這也是重創之後他寧可在外頭繞圈子,也不敢折回據地的原因之一。

在未能妥善止血的情況下,運功移筋易骨,輕則出血加劇,重則走火入魔,是愚蠢至極的行徑。既不能以“伊黃粱”的模樣示人,返回一夢谷徒增風險而已。

然而,形勢畢竟得他沒有了選擇。

“伊黃粱”的身份不足以退走聶冥途,卻可引鹿別駕為己用。此際谷內已無更好的武力選擇“伊大夫”須得瀟灑現身,以治療鹿彥清為餌,驅虎狼,方能度過此一大劫。

以燒紅的銅鬥炮烙止血,傷口還不止一處,如何維持清醒、不痛暈過去而造成更大的傷害,不僅考較醫術,更狠狠地考驗了他的忍耐力一番。

所幸施展淨焰琉璃功時,創口的燒痂並未迸裂──就算有,畢竟也撐到了退敵後──祭血魔君壯的體型。

隨著骨胳位置的微妙改變,成了專騙行家賊眼的另一個人,渾身虯結的筋鬆弛,巧妙位移的臟器復歸原處,腹圍陡增大半圈。

再以藥洗去刻意染褐的黝鐵肌悍如鐵的血甲門主搖身一變,遂成白胖的富貴員外郎。那落琉璃院是魔宗支脈裡的異數,它們退出江湖的時間,比七玄等系出同源的者要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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