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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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佑亮飛快走前兩步,推開廳門,只見廳中地上坐著一個少女,道被點,動彈不得,但卻未被點了啞
,想是要問口供。
那少女破口怒罵,抬起頭來忽見俞佑亮站在門口,當時一驚之後,像是見著了親人,她雖倔強任,但此刻再也不能逞強,眼圈一紅,
下眼淚來。
俞佑亮心中尋思要救她之法,正在此時,玄湖郡主姍姍走進廳子,對俞佑亮嫣然一笑道:“好倔強的女孩子,我倒喜歡她這個,如非九哥如此重視,我倒願意放走她。”俞佑亮道:“這小姑娘天真爛漫,世事不通,你九哥不知安的什麼心眼?”玄湖郡主道:“俞大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如心中…”她話未說完,那建州四劍之首梁綸從懷中
出一封羊皮紙袋,上面用火漆封口,蓋了一個雙摩雙豹印信,恭然遞給玄湖郡主。
那玄湖郡主臉立刻凝重起來,她緩緩走到廳中央,打開了火漆紙袋,
出一張素簡,很快地看了一遍,便將那紙袋放人懷中。
她雙目凝視著俞佑亮,半晌道:“俞大哥,咱們到外面談一談。”那少女見兩人神態親密,心中又急又氣,尖聲罵道:“不要臉的小妖女,殺千刀萬刀的妖蕩婦,你…你…”她罵得極是惡毒,梁綸臉
一變,只見玄湖郡主似笑非笑地轉過身來道:“我怎麼不要臉了?”那少女一窒,她原是心中氣憤而罵,其實目前這女子氣質高華,又那裡有一點蕩婦不要臉之態?但她怎能
出心事落人恥笑,當下只有-張嘴硬到底罵道:“你做的事自己心裡有數,你當別人不曉得麼?”玄湖郡主見她氣急敗壞的小模樣兒,心中老早便自氣消了,當下微微一笑道:“我實在想不起做了什麼壞事,你不說也罷!”玄湖郡主看看俞佑亮一臉嘉許之
,心中一喜,向俞佑亮招招手,兩人一前-後走出大廳。
那少女心中愈來愈是有氣,高聲叫罵:“不知廉恥的女子,還有…那…那沒有良心的短命…短命鬼…姑娘…姑娘死了也不放過…放過你們。”俞佑亮一怔忖道:“她…她是在罵誰呀?”抬起頭來,只見兩道見澈見底的目光直過來,俞佑亮心中一陣茫然,只聽到玄湖郡主低聲道:“大哥,你認識這小姑娘?”俞佑亮點點頭道:“這是華山派的小師妹那姑娘,我確是認得她。”玄湖郡主忽然臉
一整,半晌幽幽地道:“俞大哥,咱們相
以後,你…你認為…認為…認為…我…我是怎樣一個女子?”俞佑亮一怔,不知她這時問話是什麼意思?當下沉
道:“姑娘秀外慧中,是世上少見的聰明人。”玄湖郡主臉一紅道:“我…我…,不是要聽你說這個。”俞佑亮見她臉上忽然顯嬌羞,但卻情愛橫溢,當下心中也是一動,柔聲道:“姑娘待我厚比高山,我心裡知道。”玄湖郡主痴痴地道“大哥,你要我作的事,我沒有不肯的,為你作事,愈危險我心中愈是快活,便是死了也沒有關係,我是心甘情願的。”她
子雖是
朗,但此時情愛
盪,說出這番刻骨之言,俞佑亮不由得呆了,但他乃是極為自制之人,長
一口氣道:“姑娘,你心中有什麼事情為難,只管說出來便是,大可不必顧忌我之難堪。”玄湖郡主芳心竊喜想道:“這少年郎很是體貼。”但一喜之後,想到目前之難題,又不
發愁,她低聲的道:“俞大哥,你…你這件事一定要依我,只要你答應這事,我依你十件事為報答如何?”俞佑亮見她輕愁時
,又是柔情款款的說話,幾乎脫口便要答應,但他
子沉凜,略一猶豫,玄湖郡主道:“剛才梁綸
給我一封書箋,你是看到了。”俞佑亮點點頭,玄湖郡主又道:“那是父王親筆書信,令我護大廳中那姑娘至建州去。”俞佑亮心中一驚,脫口道:“姑娘是說令尊皇太極麼?”玄湖郡主搖搖頭道:“皇太極是我父侄兒,數月之前他已傷重死在建州。”俞佑亮忖道:“上次寧遠之役,皇太極終究敗在袁大將軍之手,此人
悍兼加,他戰敗身死,對我朝豈非大福?”玄湖郡主見他不開口,以為他在為難,想到那姑娘適才罵她語氣,心中大
不是味道,當下幽幽嘆氣道.“你總是不肯依我一件事。”俞佑亮道:“到底這是華山小姑娘身負何種秘密,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玄湖郡主幽幽也道:“你既不相信我,說來也是無用,唉,一定是九哥自從梁綸口中知道我的武功底細,在父王面前搬
,一定要來找我做這討厭的任務了。”俞佑亮道:“咱們先
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玄湖郡主幽幽地道:“我還有什麼好瞞你的?這…這小姑娘身懷一件重大秘密,關係天下蒼生氣數!”俞佑亮一怔,鬥晌道:“是武林秘笈,至寶靈藥麼?”玄湖郡主搖搖頭低聲道:“比這個還重要萬倍不止,此人一身,隨繫著明清兩國存亡之機,但究竟詳情如何,我也一片糊塗。”俞佑亮聽她鄭重地說著,他知玄湖郡主的行止極有分寸,如非事關緊要,她也不會如此慎重的了,當下俞佑亮臉
愈來愈是凜重,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玄湖郡主又道:“我好依了你放她,那我便成了我族叛徒,人人得而誅之;但如不依你,你心中終究有了芥蒂,真…真教人為難,唉!俞…俞大哥,你如是我又怎樣?”俞佑亮沉良久道:“我豈能勸姑娘叛族?”玄湖郡主幽幽地又道:“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的。”俞佑亮腦子裡飛快閃過一個念頭,正待開口,但他見玄湖郡主眼神中又是痴
又是傷
,那神
正像年青的
子,望著即將遠離的丈夫一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會面?
一剎時間,俞佑亮內心深藏的情被
盪了,他原是個血
漢子,只因為天
深沉,又被江湖上陰陰惡惡訓練成善於自斂的人,是以喜怒不形於
,但如有人
起他那潛在的深情,那真如長江大河,滔滔不可抑止了。
俞佑亮一時之間,腦中盡是想著這玄湖郡主的好處,自己從和她邂逅、訂,這姑娘處處深情一片,時刻護著自己,上次
身代自己受了建州四劍致命一擊,便是鐵石心腸,也應該回心轉意了,俞佑亮心中暗罵自己道:“俞佑亮啊俞佑亮…只因你自己身受慘禍,更存著懷疑天下之心,這姑娘這般對你,你難道還要敷衍了事,欺侮人家麼?”玄湖郡主見他臉上神情極是複雜,一會兒悠悠沉醉在往事之中,一會兒又是
動得神采飛揚,最後額角竟
出汗珠來,玄湖郡主看看四下無人,偷偷從懷中取出汗巾,輕輕地替他擦拭。
俞佑亮斗然一震,這姑娘原本身具備鬱香之氣,那汗巾乃是貼身所藏,自然有一股清鬱之息,俞佑亮只覺鼻間一陣清香,他收起滿腔情思,兩眼又漸漸清湛起來,他長一口氣道:“姑娘不必為難,在下也未不會做出令你尷尬之事。”玄湖郡主低聲道:“我知道你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俞…大哥,這話正該由我來講,你要做什麼儘管放心去做,我總是站在你一邊。”她言中之意極是清楚,那是說她這輩子跟定了,她貴為郡主,這番竟是不顧羞澀,坦然表
情意,俞佑亮再也忍不住,輕輕挽著她的秀肩,只覺香氣愈來愈是濃郁,直如置身花叢中。
玄湖郡主低聲湊耳道:“來,咱們到後院去。”俞佑亮一怔,放開手,心中甚是慚愧,他雖歷經過大風大,但和少年女子挽肩而立,卻是從未有過如此經驗,一時之間,自覺大為失態,那臉紅得便像夕陽一般!黑夜中玄湖郡主也察覺了,輕輕湊了過來,兩人形影密聚,都覺心中又是甜
又是緊張,砰然跳個不停。
兩人並肩走人後院,玄湖郡主忽道:“俞大哥,你武功竟有多高?”俞佑亮見她問得天真,柔聲道:“總之還算不壞便是了!”玄湖郡主道:“我再要問你一遍,如果建州四劍真的聯手,你有把握對付麼?”俞佑亮這人最是持重,他想了想道:“勝雖未必有把握,自保綽綽有餘!”玄湖郡主沉道:“那便成了,咱們便去放那華山小姑娘!”俞佑亮萬萬想不到她會說出這話來,那姑娘是御令欽犯,她這出手一放,當真是為了自己,變成眾叛親離的局面了。
俞佑亮連忙搖手道:“不成,不成,咱們從長計議。”玄湖郡主道:“等到建州方面再派後援來,如果九哥將…將…那人也請來,那可麻煩了。”俞佑亮道:“我有一個計較,明你不是要押那姑娘赴建州去?我埋伏中途將她劫走得了。”玄湖郡主道:“你身負血海深仇,又何必多結強敵,徒增自身危機,這辦法不好。”俞佑亮道:“你自己哩?難道你不怕你族人全起而和你作對。”玄湖郡主道:“他們至多會殺了我,卻不會連累你。”俞佑亮見她平平淡淡的說著,似乎理所當然,沒有半分艾怨,他只覺熱血上湧,脫口道:“你…你怎能說這話,你的安危,不就是我的安危麼?”玄湖郡主嚶嚀一聲,投入俞佑亮懷中,眼淚涔然
下,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悲傷,半晌道:“俞大哥只要聽你這句話,我便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是心甘情願了。”俞佑亮道:“我依計而行,一定不會有差錯,姑娘只管放心。”玄湖郡主道:“我知道你謹慎多智,但千萬老天爺幫忙,不要九哥把那人請來了。”俞佑亮奇道:“你說那人是誰?”玄湖郡主道:“這人說起來只怕中原武林老一輩的無所不知,他隱居數十年,人人都以為他早已故去,其實卻在鴨綠江畔修真,聽說已是陸地神仙一
的人物。”俞佑亮心中連轉數轉,忽然臉
一變,他驚訝地道:“難道是…是那桑乾獅王?”玄湖郡主點點頭道:“正式桑乾獅王金汗田。”俞佑亮呆呆望著天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當他低頭瞄玄湖郡主,兩人臉上都是-片穆然之
。
俞佑亮道:“四十年前,天下各大門派掌門人,與金汗田在黑龍江一場決戰,幾乎改變了武林大勢。”玄湖郡主道:“便是那一戰,金汗田吃了虧,他逃身長白山中,八脈已絕七脈,正巧碰上父王出獵,看他身手不凡出手救他,用了幾十種天地間之靈藥異草,費了七七四百九十週天,總算將他救轉過來,但武功畢竟減弱許多,他在鴨綠江畔,苦修數十載,聽說不但神功盡復,而且比起,更進數層。”俞佑亮道:“桑乾獅王因此之故對…對…令…令尊
恩圖報了。”玄湖郡主道:“他這人恩怨之心極重,因而對父王
恩深沉,只聽父王一個人的話;那江邊漁夫,曾見他坐在臨江大石之上垂釣,十天末移動半寸,那時刻正是風雪
加寒冬之,際,他整個人都被大雪所沒,但天晴雪融,他緩緩爬起,身上熱血直
,便如炎夏烈
中而來,此人只怕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俞佑亮道:“
斯內斂,金剛不壞之身,原是佛門至高之境,這人從魔道竟臻如此,當真是千百年來怪傑。”玄湖郡主道:“俞大哥,如果是他趕來,你答應我,千萬別和他對手,你…你現在便答應我。”俞佑亮嘆道:“我出手猶若以卵擊石,此人功力究竟到何地步,當今天下,只怕無人得知了。”玄湖郡主道:“他如隨九哥前來,至多也不過護送華山邵姑娘回建州,此人年事已高,昔
出手對付他之各派前輩,又都凋零殆盡,他再出武林,只怕也不致手多造殺孽,俞大哥,你千萬不要不相信我的話。”俞佑亮道:“我幼時聽師父說過,當年武當掌門清道人,崑崙掌門浮雲大師,少林方丈慧可大師,丐幫掌門雲龍大俠,佈下劍陣,合戰桑乾獅王,結果四人都受了傷,那桑乾獅王雖中了清道人一記‘散花佛’,慧可大師一記百步神拳,但真正使他受傷的還是…還是我的師父致命一擊。”玄湖郡主秀目一陣問道:“大禪宗也出手了麼?”俞佑亮點點頭道:“這是我師父一生之中最遺憾之事,昔年他眼見四位好友危機一髮之間,從背後偷拂了一掌降魔金剛心法,結果桑乾獅王重傷而逃,天下各門會商,只覺此人生機全無,卻想不到數十年後,這人猶自健在。”玄湖郡主道:“他自負極高,只要自居晚輩他再怎樣也是不好意思下手了。”俞佑亮道:“我師父為此事耿耿於懷,幾乎幾十年中未嘗稍釋,他雖未曾說過,但我卻知道,禪宗逗留人間,只為這樁公案未了,不然他老人家早參大道,修成正果。”玄湖郡道:“當年能傷得此人的只有禪宗,如今舉目宇內,要能和此人對手的只怕也只有他老人家了。”俞佑亮道:“昔
之戰,武當崑崙掌門前輩武功全廢,過不幾年便先後謝世,數十載光陰彷彿所謂彈指之間,武當崑崙當今掌門人也中計受害,世事蒼蒼茫茫,我如是那桑乾獅王,也把一切都看淡了。”玄湖郡主見他臉
沉重,逗他笑道:“可惜你終究是你,如果你是他,此時豈會和我在此深談?思多必滯,憂多傷身,又有什麼好處?”俞佑亮回頭一瞧,只見她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心中不
一陣茫然自忖道:“這姑娘說得不錯,世事早有前定,我又何必替古人擔憂?”當下也低笑道:“如果我是獅王,也自不會有此福分了。”玄湖郡主聰明絕頂,聞言臉上一紅,說不出話來。
俞佑亮又柔聲道:“美人笑語溫柔,又豈是獅王所能領受到的?就憑姑娘玉雪聰明,咱們還能吃別人虧麼?”玄湖郡主一吐舌道:“還說別人聰明哩,你自己想想看,你處處占人先機,還會吃過別人暗虧麼?你裝腔作勢,還真心對待過人家麼?”俞佑亮誠摯地道:“我對你卻是一片真心,你信不信?”玄湖郡主臉紅如霞,低著頭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反正算我倒黴,偏偏挑中像你這種心沉似海的人,那又有什麼辦法了。”俞佑亮笑道:“那便瞧著辦了。”玄湖郡主嗔道:“人家心中不知受了多少委曲,你卻當沒事一般,我問你,為什麼要裝作像白痴呆子一樣,衣衫襤褸潦倒落泊,你現在自己瞧瞧,這樣豈不好看些?”俞佑亮低頭瞧瞧自。已換上的新裝,的確是貼身合適,那瘦削直的身材斜斜映在地上,當真灑灑似玉,他言不由衷的道:“你是金枝玉葉,又那裡知道人家尋常百姓之苦?我如穿上這身衣服做
活混飯吃,那豈不是大大不倫不類,便像戲臺上演叫化子的一般,滿身光鮮衣衫,卻是補釘疊疊,笑掉別人大牙了。”玄湖郡主聽他說得好笑,那臉上神
活潑飛揚,這才恢復他少年人的本來面目,那光景著實動人,一句罵他之話也忘了出口,只重重哼了一聲。
俞佑亮道:“姑娘所受委曲我豈不知,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曲了。”玄湖郡主心中大暢,只覺柔情意繞於四周,她生於宮庭,何曾有過少年男子如此向自己表
深情!
當下也不知究竟應該喜歡還是悲傷,半晌道:“俞大哥,為什麼時光過得這樣快?月亮又快中天了,我真恨月亮,今夜裡走得這麼快?”俞佑亮輕輕撫著她雙肩,柔聲道:“傻孩子,咱們後
子還長得緊,你又發什麼痴?”玄湖郡主幽幽地道:“我總覺得咱們之間困難重重,你終會棄我而去,我!我!我夢裡不知見到你幾多次,但每次…每次不是…不是生離死別,便是你隔在雲端,我喊破了喉嚨,你卻置若未聞,愈來愈走得遠了。”俞佑亮心中一震,他見玄湖郡主憂心如搗,心中也隱隱起了一種不祥的
覺,一時之間,竟生“曲終人散”之意,但他善於自持之人,當下忙道:“你總愛胡思亂想,咱們還是商量正事要緊,你明天一早啟程,我先趕到你頭裡去,相機行事。”玄湖郡主點點著,只覺意興闌珊,低聲道:“這樣也好,免得桑乾獅王來了不好應付。”俞佑亮道:“目下天
不早,姑娘明早要趕路,快快去歇息。”玄湖郡主嫣然一笑道:“你自己也快去睡,不要終
勞辛,
得憔悴枯瘦,叫人看來傷心。”俞佑亮道:“我反正明早天未破曉便往東行,此時離去,免得惹那梁綸起疑。”玄湖郡主雖是捨不得他,但想想別無善策,當下只有點點頭道:“你事成之後,佯行東方,再轉途西上崑崙,三月之後,咱們在北京天子城中會面,唉,每次見面都是匆匆,俞大哥,你真是太忙了。”俞佑亮道:“姑娘請放寬心,崑崙之事一了,我便兼程而來,天子城中繁華,到時咱們再好好喝上幾杯。”他輕鬆安
玄湖郡主,其實心中也甚惆悵,也舉目望著玄湖郡主,心知再不走便不忍走了,當下硬著心腸,道聲珍重,轉身便去。
才走了兩步,背後玄湖郡主輕一喊道:“俞!俞大哥,你自己好好保重,我…我這裡有四綻黃金,你一路上食住千萬不要節省,你…你…身子要緊,將來有了錢再還我可好?
…
”她怕俞佑亮不肯接受贈金,是以苦心善意說出後半句話來,其實俞佑亮這人最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當下回身接過金綻,笑道:“肚皮啊肚皮!有這樣闊氣的姑娘照顧,這一輩子你只管安安穩穩吃便是,再也不會虧待你了。”玄湖郡主也被他逗得一笑,但一笑之後,卻是淚珠雙垂,哽咽道:“早行早歇,不要,不要宿野外,此去風霜漸
漸寒,你…你千萬要買幾件皮裘禦寒,你…你!大哥,這另外廿兩金子你去選件上好狐裘。”俞佑亮伸手接過,他心中極是
動,但卻裝得笑嘻嘻的模樣道:“多多益善,有道是‘財不怕多’,愈多愈是旺盛,哈哈!”玄湖郡主低聲啐道:“這當兒虧你還笑得出來!”俞佑亮再也不敢
出絲毫眷戀之
,他再道別轉身疾步而去,耳邊聽到玄湖郡主溫婉清晰的聲音道:“臘月初十,咱們在北京東安門外相會。”俞佑亮飛起身子,在空中連跨幾步,這正是崑崙上乘輕功身法,漸漸地走得遠了。
他心中忖道:“這姑娘武功驚人,適才那‘千里傳音’的功夫,便如附耳傾談一般,舉今之世,只怕少有如此高強女子。”他施展崑崙輕功,大是得心應手,妙之處發揮到了至極,他心中暗暗忖道:“我自服了仙
,功力斗然暴進,最可貴的是我所學的各派工夫,此時如水到渠成,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渾圓配合,如果要憑我苦練,只怕得要廿年寒暑光陰,這一次西來,正得益非淺。”他跑了大半個時辰,只見前面遠遠寥寥幾處燈火,俞佑亮心知前面定是小鎮,這半夜三更,如說是鄉村之中,早就燈火全無,安歇已久。
俞佑亮心中想到適才玄湖郡主殷殷叮嚀,心中不由一動忖:“我何不去投宿,明只一早趕快,自會比那姑娘先到幾十里路,免得才答應她不路宿,馬上便要食言?”他打定主意,快步前行,忽然側身不遠一條人影一閃而過,那身法之疾當真是生平僅見,俞佑亮心中一震,當下足下運勁,便朝那黑影撲去。
只見前面那黑影奔走愈來愈是快速,兩人漸漸拉遠,俞佑亮一狠心,施展出崑崙身法“龍行八步”身體躍在空中,猶自不斷加速向前,幾個起落,漸漸距離又拉得近了。
忽然前面人影一竄而失,俞佑亮趕上前去,只見前面是一片林子,那人顯然已進入林中。
俞佑亮略一沉,輕步走人林中,他全身蓄滿真氣,小心跟進,忽然前面火光-閃,林梢間透過光來。
俞佑亮東閃西閃,借樹隱身,漸漸近,只聽見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吳長老可聽清楚了?”另一個清朗的聲音道:“稟幫主,小人如有失錯,願受幫規制裁!”那蒼勁的聲音道:“這次聚會,是本幫昔
解散後第一次重聚,幫內五大長老、長州劍客、君山俠隱都到了,燕雲十八傑上次與西藏姓溫的三大戰,凋落殆盡,唉,不然群英聚齊,何必我這年邁傷心人再作馮婦?”俞佑亮聽得清楚,當下心中瞭然忖道:“原來是丐幫雲龍翁了,丐幫在此聚會。不知有何大舉?雲龍翁為人耿直無私,昔年不知為了什麼將一個好生興旺大幫解散?”那吳長老道:“稟幫主,擄那邵姑娘的竟是建州四劍之首梁綸,此事小人倒是料想不到。”那幫主雲龍翁道:“這麼說來,那主使者是清人王室了?”吳長老道:“小人正有此意。”雲龍翁道:“我多年不出江湖,這武林之事已自生疏得緊,此事前因後果,尚請吳長老說明。”吳長老道:“上次我幫兄弟發現建州四劍擄持一個小姑娘,兄弟
於義憤,上前理論,結果被梁綸等四人殺敗,我幫傷亡四五個弟子。”雲龍翁緩緩地道:“這個我已知道了!”吳長老又道:“後恰巧遇上君山俠隱林兄和咱們五個長老會晤,集六人之力,又加上長州劍客李大哥路過出手,這才將四人打敗傷退,但畢竟讓那梁綸擄著邵姑娘而去,小人與長白老、奚長老也受了一點輕傷。”雲龍翁道:“此事說來也是湊巧,如果不是我到此間有事,怎會剛好碰到諸位?如果咱們不能救回華山邵姑娘,我幫又怎對得起華山桑嫗?”吳長老道:“小人探索數
,得知梁綸今夜投奔東邊四十里一處隱隱密山間居處,此為東赴建州唯一路線,稟幫主,咱們沿路佈下天羅地網,不怕他能逃到那裡?”雲龍翁道:“幫主昔年受華山桑嫗重託,那邵姑娘之安危實為本幫最重要之事,吳長老,咱們這便前去探查一番,眾位兄弟分配停當,各守崗位,這是我丐幫散後多年第一次行事,諸位可得幹個漂亮的,哈哈!”他聲音漸漸
昂,丐幫眾人多年未見幫主如此雄心,當下轟然一聲喝采,人人都是興奮無比的。
俞佑亮心道:“有丐幫出手救邵姑娘,正要免卻我一番手腳。”正想到此,那人群中一個修長白晰漢子站起身來,緩緩地道:“稟幫主,據小人所知,那建州四劍是清廷御前帶甲衛士長,沒有輕變,輕易不出宮廷,這次華山這個小姑娘,竟是勞師動眾,這其間關係,著實令人難解。”雲龍翁哈哈一笑道:“李三弟,咱們作花子的只管目前,那有餘暇瞻前顧後?如果左思右慮,那還做花子麼?不如要當官好了!哈哈,李三弟,你是多年來清福享慣了,脾氣也變得婆婆媽媽起來。”長州劍客見雲龍翁又說又笑,自從那次慘變以後,從未見過他興致如此之高過,當下心中也自喜歡,他仰天也是一個哈哈道:“幫主責備得對,小人這幾年來他的盡吃油水,連心竅全給
上了。”他
語一出,丐幫眾人大起知已之
,一時之間,叫花的野話髒話都搬出來了。
“他媽的李大哥,你躲在家抱老婆,吃大魚大,真是會享福,小弟卻是經常餐風飲
,你說說看,你夠不夠朋友?”
“李大哥後頭都長滿了,真是腦滿腸肥,他媽的那還有一點兒像要飯的?”俞佑亮愈聽愈是好笑,心中想這些人都是放蕩不羈的男子漢,但在野的另一面,卻是個個血
照人,那麼言辭修飾,巧言令
,當真是令人聞而生厭了。
雲龍翁一揚手,和那吳長老拔步而起,俞佑亮心中一陣輕鬆,正要繞回原路進村投宿,忽再心中念頭一轉,暗自忖道:“如果雲龍翁和她手,她可不是對手。”想到此,當下不多思索,也是拔足便趕,那雲龍翁和吳長老並肩而行,俞佑亮並不費力,遠遠跟在兩人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