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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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靜靜頭也不回,在上道:“我不想見任何人。”莫應龍道:“小靜,我們是陶老哥的兄弟。”陶靜靜怒聲道:“我爹早就死了,他也沒兄弟,你們別來煩我。”李笑天道:“這是什麼話?陶老哥嫂對我們恩深如海,我們是來救你的。”林忠文一怔道:“李大叔,你…”莫應龍伸手一指,點在他腦後玉枕上,林忠文應指而倒,跳到柵欄前面道:“小靜,快起來,跟我們出去。”陶靜靜卻動也不動地道:“幹嘛要出去?”

“你這孩子,後天要開審判大會了,你就是死路一條。”

“那是我命該如此,禍是我闖的。”莫應龍忽然轉為獰笑道:“好,小靜,你也知道你是難逃一死了,不過我們念在陶老哥的一番情,不忍叫你落在回人手中五馬分屍而死,今天就先送你上路了。”他抖手出兩點寒星,噗噗兩響,卻中在陶靜靜的後腦上,陶靜靜的身子一抖就不動了。

莫應龍朝李笑天看了一眼道:“得手了,闖出去吧!”李笑天道:“等一下,確定了再說。”莫應龍冷笑道:“兩枚蝕骨彈都擊中頭部,立刻就可以化為汁水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上的陶靜靜頭部冒出一股氣霧,那一顆腦袋慢慢地扁了下去,只剩下一團亂髮。

李笑天微駭然地道:“這玩意真毒。”莫應龍也搖搖頭道:“這是洪大全從索倫貝子那兒要來的,據說是出自大內秘製,跟血滴子內部用的藥是同一成份,可惜只有兩顆,若是多幾顆做暗器,就可以橫行天下了。”李笑天道:“橫行天下沒我們的份兒,連洪大全都挨不上邊兒,我只希望我們這兩個分堂主不會落空。”莫應龍道:“那絕對沒問題,陶靜靜毀了,後天他們不出人,哈山不會放過他們,等他們雙方拚得兩敗俱傷時,我們再出頭收拾殘局,這兩處分堂一定是我們的。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拉出間的長刀,輕手輕腳向外闖去,快到門口時,他們加快了腳步,急衝而出。

不過出了門之後,他們就怔住了,因為門外圍滿了人,形成一個半圓,強弓勁弩,都對準了他們。

燈籠火把,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陳大忠,牛本初和沐世光三位分堂主臉鐵青地當面而立,莫應龍硬著上前道:“三位大哥…”牛本初厲聲道:“住口,不要叫我大哥,牛某沒有你們這種好兄弟。”莫應龍道:“大哥,這是什麼話?我們一直忠心追隨您,雖然今天私來探監不對,但是想到已故的陶大哥…”牛本初冷笑道:“你們真是來探監的嗎?”李笑天頓了一頓才道:“不,我們是來殺死小靜的。”他居然一口坦承了,牛本初倒是微怔,李笑天道:“小靜所捅的漏子太大,誰也救不了她,若是把她給回人處置,一定是五馬分屍的慘刑,陶老哥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們不忍心見一個女孩子當眾受此慘刑,只好先殺了她。”牛本初沉聲道:“很好,殺了她倒不為過,可是你們連屍體也毀了,那又是怎麼說呢?”沐世光道:“那間石牢是我們特別設置的,你們在裡面的行動,外面都清清楚楚。”李笑天道:“你們看見了也好。不錯,我們毀了屍,如果不如此,我們少不得也要將屍體出去,照胡人的習慣,分屍之刑仍是難免,不如徹底的毀了。”他倒是頗善於言詞,牛本初叫道:“你把屍體也毀了,我們又怎麼對人代呢?”

“人都死了,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把兇手處置了,愛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我們雖是為了息事寧人,但也不能太委屈自己。如果處處都要受氣,倒不如回到關內去做清廷的順民了,何必要在邊地方挨這份寂寞孤單?”他果然能說會道,有些人顯然已經被說動了。

忽然一個人從旁邊走了出來道:“兩位叔叔說得都對,處置也無所不當。”那是白素娟,大家一起躬身見禮後,牛本初道:“大小姐,他們分明是別有用心。”白素娟笑笑道:“牛叔叔,不能這麼說,凡事要講證據和道理,他們的道理還站得住,倒不能說他們的錯。”李笑天道:“多謝大小姐明鑑。”白素娟一笑道:“二位叔叔對我這個會主的身份,不知道是否還支持?”莫應龍忙道:“屬下對大小姐是十分擁護的。”自素娟轉向李笑天道:“李叔叔呢?”

“屬下也是一樣。”白素娟道:“這就好,把陶靜靜關在這兒是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探視也是我的命令,二位硬行闖過警衛,是不是存心抗命呢?”莫應龍忙道:“屬下尋死有當,但有下情可稟。”白素娟臉一沉道:“陶靜靜犯了錯,連我這個會主都只能加以拘,等候公決,二位卻擅加處置了,這兩項罪名在會規上該是何種處分呢?沐叔叔,你是執掌刑堂的,請你告訴大家一聲。”沐世光大聲道:“凡本會弟子犯此二條之一者,必死無赦!”犯一條就是死刑,更何況兩項俱犯,李笑天和莫應龍這才發現白素娟的厲害處,她故意避重就輕,卻將他們引向了死亡的陷阱,不覺呆住了。

白素娟一嘆道:“假如二位叔叔真是為了所說的理由,還是情有可原的。只可惜二位真正的殺人原因卻是受了洪大全的指使,存心要挑起回人與本會的衝突。使本會潰散,然後進入二位的掌握。”李笑天立刻道:“大小姐,這可不能隨便誣賴人的。”白素娟道:“我絕不誣賴你們,因為我有證據,人證物證俱全,推上來。”旁邊有兩名青年押著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人過來,白素娟道:“這人名叫錢四,是洪大全派來的細。今天下午,他跟你們在一品香茶樓悄悄的會面,遞給你們一個信封,信封中裝著洪大全給你們的指示與兩顆蝕骨彈,要你們暗殺陶靜靜;另外還有一絲派令,則是清廷特使索倫貝子所寫,委派李笑天為莎車縣令,莫應龍為尉犁縣令;另外則是洪大全的手書派令,派你們擔任紅燈會第八第九兩處分堂的堂主…”一個青年漢子手中執著兩個大信封,裡面抖出了一大堆的文件,白素娟道:“這是從你們的房中搜出來的,錢四也完全招供了,你們今天的行動,完全在我的預料中,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牛本初叫道:“你們這兩個王八蛋,本座早就知道你們靠不住了,也早就報請大小姐處置,所以大小姐才叫我把你們帶來,讓你們自行敗,現在證據確實,你們再也賴不掉了。”莫應龍看到那些證據和錢四,慘笑一聲,朝李笑天道:“老李,咱們栽了!白素娟這丫頭太厲害,早就安排好一個陷阱在等我們了。”李笑天也苦笑一聲道:“不錯,不過我們總算也做成了一件事,殺了陶靜靜毀了她的屍,後天的審判會上,他們不出陶靜靜,仍然免不了覆亡的命運。”白素娟平靜地道:“二位是為洪大全建了大功,只可惜你們白忙了一場,無法去向洪大全邀功討賞了。”那兩個人聞言臉一變,相對無言,片刻後李笑天才道:“莫兄,看來只有走上我們的第三條路了。”莫應龍的神有點悽慘道:“是的,這是唯一可走的路了,只是小弟有點不放心,那洪大全是否能言而有信。”李笑天道:“小弟也不放心他,但除了信任他之外,似乎已別無選擇。”兩個人出了刀,大家以為他們想突圍逃走,都加緊了戒備,牛本初怒聲喝道:“你們這兩個混帳,還敢動手抵抗,莫非想罪上加罪嗎?”莫應龍慘笑一聲道:“牛大哥,很抱歉,我們犯了錯,只有一死以謝,但念在兄弟一場,我們也勸你一聲,朝廷已經找上你們,回人也不會放過你們,這點基業反正是留不住了,讓給洪大全算了。”牛本初厲聲道:“住口!你們這兩個判徒,還敢妖言惑眾,殺!”李笑天和莫應龍兩人舉起了刀,卻不是與人對搏,竟是雙雙對砍;莫應龍一刀砍掉了李笑天的腦袋,李笑天出刀雖慢,但鋒刃由莫應龍的喉間劃過,兩個人同時倒地死去,這番舉動將大家驚得呆了。

牛本初厲聲道:“這兩個叛徒以為一死可以逃過刑罰了,活罪雖了,死罪難逃,大小姐,屬下請求分屍。”他出刀來,上前就要執行,沐世光沉聲道:“老牛,大小姐還沒有答允你。”牛本初一怔停住了,朝白素娟一躬身道:“大小姐,請恕屬下冒昧,乞求賜準屬下分屍之請。”白素娟卻慘然一嘆道:“牛叔叔,同門相殘是最悲痛的事,他們既然以死謝罪,似乎也夠了。好好收拾他們吧!把遺體給他們的家人,予以厚恤。”牛本初道:“他們沒有家人。”白素娟微怔道:“沒有家人,這怎麼可能呢?”牛本初道:“他們是在陶大哥手下被提拔起來的,做事很賣力,很得陶大哥的器重,所以一直提拔到副手的位子,但他們的確沒有成家。”白素娟道:“他們臨死前的對話,似乎洪大全抓住了他們的弱點,很可能就是以他們的家人為脅,若是他們沒有後顧之憂,這一死就太沒道理了。”沐世光道:“老牛,你來的資料中,說有弟兄們密告他們帳目不清,侵了大筆的公款,若他們是一對老光,攢下銀子又有什麼用?”陳大忠也道:“他們是負責採購貨物的,每年有一半的時間要來往蘭州和內地,很可能在內地悄悄地置了家小,所以才會侵公款。”牛本初想了一下道:“大有可能,每次他們出去採購貨物,總要耽誤一下行期,在內地多留幾天。到了內地之後,他們也總是推託要接洽事務,把隨行的門下撇開,單獨地行動幾天…”白素娟道:“牛叔叔,這種情形你不加干預嗎?”牛本初道:“邊生活荒涼苦悶,弟兄們到了內地,揮霍排遣一下的情形很普遍,屬下也體諒到他們的苦悶,所以有時裝糊塗一下。”白素娟深深一嘆道:“牛叔叔,這是很危險的事,我這次出,也經過蘭州,知道我們紅燈會的弟兄在那兒生活得很奢侈,秦樓楚館,犬馬聲的場合,都把他們當豪客,尤其是最近幾年來,蘭州城中增多了十幾家院,聽說是專做咱們紅燈會的生意…”牛本初道:“這個屬下也有所聞,但據知都是洪大全手下的人光顧的多,他們那邊的事,屬下也不便管。”白素娟道:“與賭兩者,每為盜亂之源,以後我們對派往內地販貨的門人弟子,行為當加註意一點,我不要求他們做聖人,偶而逢場作戲,固不必苛求,但一旦沉其中,就易為人所用而墮落了。”牛本初道:“是的,屬下督導不周,自請處分。”

“牛叔叔,你說這話是存心拆我的臺,事情發生了,我們大家都有責任,現在不是處分誰的問題,重要的是如何彌補缺失,度過難關。”牛本初苦著臉道:“可是這兩個混球殺死了小靜,好像還毀了屍,我們後天要怎麼辦呢?”白素娟卻平靜地道:“我們進去再商量辦法吧!”她只邀了沐世光、牛本初和陳大忠來到裡面,剛好林忠文被人救醒了過來,見了他們,羞慚地道:“大小姐,沐大叔,小的警衛不力…”白素娟一笑道:“忠文,你帶人進去是我的指示,你做得很好,怎麼會有過錯呢?”

“可是他們殺死了表小姐,而且還毀了屍。”白素娟道:“那已經不是你的錯了,現在我們要在裡面商量重要的事情,你再出來守好門,這次可不能再放任何人進來了。假如有什麼緊急事故,你也不可以進來,可以用緊急暗號通知我們,你記得嗎?”林忠文道:“記得,敲鑼,五響一通,以次遞減。”

“對了,敲鑼的事必須你自己執行,那面鑼是特製的,聲響很特別,這樣就不會混淆了,鑼帶在身邊嗎?”

“帶著,屬下知道事關重大,隨時都貼身帶著。”

“好極了!這次可要特別慎重了,有變立刻報警,我們商談的內容十分重要,絕不能洩之於外。”林忠文凝重地答應了,等他出去後,白素娟栓死了門戶,再重新回到那間地牢內,來到陶靜靜所關的那間牢房前,她取出鑰匙開了門,又到前揭開被窩,裡面是一具新化的白骨殘骸,牛本初又悲又怒地道:“想起那兩個王八羔子就恨,小靜的一條命白白地送在他們手上…”說著已跪了下去,白素娟忙拉住道:“牛叔叔,這是幹什麼?她可當不起!”

“怎麼當不起,那兩個王八蛋是老牛的手下,小靜的死,老牛也有責任。”白素娟道:“責任該是我的,錢四和孫七早已被我們逮住了,洪大全的陰謀也問了出來,假如不能好好保護靜表妹,是我的疏忽了。”牛本初道:“怎麼,你早就捉住錢四了?”

“不止是錢四,還有一個叫孫七的傢伙。他們潛入漢城,跟莫應龍和李天笑悄悄連絡,早就在我們的監視中,所以那兩個人私闖石牢,早在預料之中。”牛本初愕然道:“大小姐,既然你早知道他們要加害小靜,為什麼還要讓他們得手呢?”沫世光忍不住道:“老牛,你能不能多用點腦筋,大小姐是何等智慧,已經知道了對方陰謀,還能叫他們得手?”

“啊!你是說小靜沒死?”

“當然沒有死,否則咱們那有這麼輕鬆。”

“那這具屍體是誰的?”

“是那個叫孫七的傢伙。”牛木初又愕了一陣,才哈哈大笑道:“大小姐,你真高明,安排下了這一手,事情發生後,老牛心中是有點埋怨你對小靜的保護不夠力,明知道洪大全必然會來這一手,說什麼也該對小靜嚴加保護的。”白素娟一嘆道:“所以我才要把表妹關起來,她始終不相信洪大全能暗算她,若是由著她的子到處亂跑,這下子豈不是把命給送掉了,表妹,你可以出來了。”板被抬了起來,原來底下還有一個暗格;有石級通下去,下面居然是另一間石室,陶靜靜由底下走了出來,見了牛陳二人,彎作禮,低低地叫了一聲。

牛本初興奮地道:“小靜,你沒事就好,否則牛叔叔就要自己抹脖子了。真沒想到那兩個王八蛋有這麼大的狗膽,喪盡天良,想當年陶老哥對他們是何等提拔…”陶靜靜眼中垂著淚,低聲道:“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對我下手,小的時候他們還常抱我上街去玩…”沐世光卻道:“就是這種人最不可信。他們對陶大哥太巴結了,若說是兄弟的情,他們對其他人又不是如此神氣活現,一副小人嘴臉。”牛本初低聲嘆道:“我也知道,但我接任時,他們已經是副分堂主了,而且在職分上表現還不錯,我也不便撤換他們。

陶靜靜道:“我知道,我們陶家人一向就做不好事情。”牛本初連忙道:“小靜,我不是這個意思,陶老哥嫂為人是沒話說。”陶靜靜道:“為人還可以,做事就不行。我們知人不明,常用小人,意氣用事。”沐世光莊重地道:“小靜,現在是談論事情,你既然提出來,我就老實地說一句,在陶老哥手中,第八分堂的人事最糟,多虧老哥接下來整頓了一番,才像個樣子,陶老哥的確不是獨當一面的才具,你也是一樣,你為了一時不忿,殺了哈都,惹下了多大的漏子,你還要使子。”陶靜靜怒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擔。”沫世光道:“你擔不了,人家不是衝著你一個人,是針對著整個紅燈會,你的行為影響到幾千人的生死。”陶靜靜叫道:“了不起把我出去五馬分屍而已。”沐世光沉聲道:“先是你殺死哈都一個人,五馬分屍是可以解決了,可是那天動手的不止你一個人,另外還有六個人被殺了,那是我紅燈會下弟兄動手的,你是不是也要把那十幾個弟兄出去。”白素娟皺眉道:“沐叔叔…”沐世光道:“大小姐,我事後調查過了,那天固然是哈都不對,但小靜卻是故意生事;人家在包廂中,她坐在樓梯口,哈都派兩個人來架她進去,以她的身手,人家絕對無法脅制她的,她是故意被人架進去生事的,如果羅爺不先來警告,倒還可以原諒她,她聽見了羅爺的警告,還要如此,這分明是存心挑起戰端。”白素娟痛苦地道:“我知道。”沐世光道:“大小姐既然知道,就不必替她辯解了。”白素娟道:“我不是要為誰辯解,洪大全是存心唆使哈都來生事,不找上表妹,也會找上別人;這本是敵人的一項陰謀,我們要針對的是問題的癥結。

沐世光這才不響了,白素娟又道:“表妹是我帶來的,對她的一切,我完全負責,各位叔叔若是尊重我的職權,就給我來處置,否則就請你們把我跟表妹一起抓起來,隨你們處置。”沫世光大意外地道:“大小姐這麼一說,屬下等就無地自容了。”白素娟目中淚光閃爍,哽咽著道:“外有強敵。我們自己萬萬不可再鬧內亂了!”沐世光低下了頭道:“屬下冒昧,請大小姐原諒。”白素娟搖搖頭:“表妹來此的消息,請各位暫守秘密,這樣至少在大會之前,對方不會再鬧事了,一切等大會時再解決吧!”沐世光等三個人默然無言退出,白素娟這才對陶靜靜道:“表妹,你從底下可以通到我的房間,如果你要離開,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機會。”

“我離開,跑到那兒去?南路是洪大全的天下,北路是七八兩處分堂,人人都認得我。”

“認得你未必會留難你,只要你小心一點,進了玉門之後,就沒人再會注意你了。你在此地殺了人是事實,假如到了大會上,我不一定就能庇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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