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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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之君心未免狹窄,爺為他鎮守北疆,保邊陲百姓安居樂業,這些還不足以證明爺的忠誠嗎?何況閻王寨不殺人、不越貨,從未做過危及朝廷百姓之事,他瞧咱們聚眾成寨,名聲漸大,便不分青紅皂白貿然來攻,傷兵擾民,實在可恨。”高猷難得出慍,想了想主子所言之計,心中深覺不妥,努力地勸說:“爺打算幾內讓自個兒重病不起,藉以推掉剿寨之事,卻沒必要拿生命作賭,裝病不難,何必假成真?”神俊的眼眯起,容韜沉片刻,心中自有考量和顧慮。

“我自有分寸,屆時,你只要將我因練武走火入魔的消息散佈出去即可。”

“可是…”

“既已決定,我不會改變。”容韜揮了揮手止高猷往下說去,心頭沒來由的沉重,思索即將執行的計略,他必須假戲真做,要不,瞞不過他的,那個最親近他,心卻離得好遠的人。

猛地重踢馬腹,他“駕”地一聲,銀鬃馬如箭飛奔,將眾人甩在後頭。

---書閣的內室,容韜赤著上身在寒冰石上盤腿打坐。

寒冰石源源不絕的寶物,終年不化,透著凍冷寒氣,尋常之人觸碰片刻,往往抵受不住它發出的刺骨冰寒,若是身具武功底子,懂得運用內力周旋體內的奇經儲備脈,克服寒冰石源源不斷的寒氣,則豐沛之氣人於經絡,轉相灌溉,溫健礙髒而內力盈滿。

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寒冰石助長了內力修為,若習武之人使用不得法,那沁寒之氣入體中,無法週轉化去,幾下來,寒氣必會侵害陰陽維脈,屆時體外冷熱迫,體內則心痛難熬。

寒冰石上的男子正反其道而行,這是他想過“自損”的最快方法。

盤坐已過一炷香的時間,容韜故意不運勁抵抗寒冰之氣,冷意肆無忌憚由周身大竄進,他微微睜開雙眼,覺房中如同北疆的冰天雪地,呼間,七竅動著白煙似的氣息。

冷,無止境的寒霜罩身,漸漸變得青白,他臉卻紅赭異常。

在這緊要時分,一抹可人的身影彷彿是水中映月,緩緩在眼前展現,容韜瞧不清楚,只約略捕捉到那翠幻象…一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容韜蹙著眉用力閉上眼睛,然後再度開啟,那個影像沒有消失卻更加的明朗清晰。

他瞧見了她,那雅緻而美麗的臉龐,有著牽扯著他的思緒清靈眸光,那張半開半合好似在說些什麼,他聽不見音波,心受干擾,冽寒和燥熱兩股力量在體中陡地轉劇,不斷地翻來覆去。

捨不得放棄翠影的模樣,容韜不願凝神閤眼,突覺一隻素手將香帕觸著自己的額頭,傳來淡雅香氣,他的心動得飛快,隨著幽香飄浮縈迴,然後爆裂成千千萬萬片,他衝不破魔障,從此墜入了魔道。

猛地,喉頭湧上腥甜,殷紅的血溢出嘴角,是冰冷而黏稠的體。

“韜!”那女子驚喚,語帶哭聲,身子朝他撲了過來。

“韜…”他知道有人喚著他的名,卻怎麼也做不出回應,身體如斷線的傀儡,由寒冰石上跌落,碰觸到的除了堅硬的地板,還有著柔軟、溫暖的懷抱,虛無縹緲的幻影化為真實,那女子攬住他的頭,似乎在哭。

緩緩將梨花帶雨的她映入心田,容韜的身軀有了自由意識,不顧一切朝她身上的暖意貼近。

虛弱地扯出一個笑,他的動了動,卻始終叫不出她的名字,茫然的黑暗對他兜頭罩下,緩緩合上眼,他在卿鴻懷中喪失了意識。

---再度睜開雙眼,容韜的腦中有片刻混沌。

四周盡是悉事物,他平躺在主房的大上,絲被蓋至腋下,他一手擱在側,另一隻則被包裡在一團柔軟當中。

眼神向旁移去,那顆小小頭顱枕在邊,黑而軟的髮絲披散開來,隨著女子淺淺的呼輕動,撥著他的臂膀,引起肌膚微微的酥麻。他的手不好動,原來是讓卿鴻緊緊地握住,大掌困在一雙柔荑裡頭。

忽爾間,喪失意識前的那些片段躍入腦海,他內心陡動,嘗試要運勁提氣,才稍稍使力,任督二脈已刺疼,此次恐怕傷得不輕。

原是經過細心的思慮,借寒冰石之力擾動體內氣息,應付了皇上派來探視的御醫,撤回領兵攻剿閻王寨的旨意之後,有寒冰石相助,他能在短時間內調息養氣,回覆功力。

但,萬萬料想不到她的出現。

容韜明白那是心魔,愈是在意則愈受牽引。

“爺,您覺得如何?”高猷悄悄步近,低斂的眉鎖著擔憂,臉上的皺紋似乎變深了。

“您已昏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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