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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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下一頓飯的著落都壓在手絹上頭了,能夠賣得出去,她才有銀兩可以用膳。如今她身無分文,還被推傷的話,那她豈不是要自個兒花錢去醫傷?
可她連吃飯都成問題,哪來的閒錢醫傷?
“你沒事吧?”綠繡著膝,卻見身旁探出一隻大大的手,她循聲望去,見著一張…不算太和善的臉、一對濃眉壓著黑白分明的虎眼,說有多嚇人便有多嚇人。不知道他是真想拉她,還是打算拉起她之後再推倒地?
她一路從長安到蘇州,遇到的善心人可是一點都不多,而他呢?
一身錦衣玉袍,頭束玉穗,懸金鎖,看起來就是個富貴人家,能有多少善心?八成是和他身後那群圍觀的人一般。
“你不會連頭都摔傷了吧?”一隻手一直懸在半空中,完全不見這姑娘有任何反應,君還四便大剌剌地探向她的臂膀,壓兒不睬什麼男女有別,有些
魯地將她拉起後,再側眼瞪著攤子的大嬸。
“怎麼著,她偷了你的東西還是搶了人呢?”
“沒、沒…”見他神一沉,攤子的大嬸結結巴巴的說。
“既然沒有,你推她作啥?”君還四惱怒道。
“我沒推她,只是告訴她我這攤子不寄賣她的手絹,要她走開。見她不走,我一個不小心便…”
“啐。”君還四冷啐一口,轉頭見她蹲到地上拾著掉了一地的手絹,他眉頭一緊,不由得回過身,快捷的幫她將地上的手絹都給撈進自己懷裡,最後再一併遞給她。
“這是你的手絹。”綠繡抬眼看他,仿若在思忖著什麼,半晌之後才起身接過手絹。
“謝謝。”她欠了欠身。
“不用客氣。”君還四不上下瞅著她,見她彷彿沒有什麼大礙,便馬上拉著淺櫻,怒視著一旁袖手旁觀的人,瞪出一條路來。
“這位公子。”走沒兩步,那姑娘輕聲喚著。
他回頭睇著她。
“有事?”
“這條手絹就送給你娘子吧。”綠繡從裡頭挑出一條最乾淨的手絹,勾笑的遞到他面前。
“我還未娶親。”君還四淡淡地道。
綠繡一愣,望向他身旁的淺櫻,又勾起笑,遞給她。
“不打緊,就給這位姑娘吧!”他微蹙起眉。
“這是你賣錢的東西,我不能收,再說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不過是拉她一把,這種尋常人都會做的事,何必在意。只是這兒的人似乎是淡漠了些,不過也許是因為眼前這位姑娘一身襤褸,瞧起來有幾分狼狽,才不敢身相助。
“已經算是個大忙了。”綠繡淺勾著笑,儘管粉臉蒙上一層淡淡的汙垢,卻還是不減她引人注意的秀麗。
聞言,君還四不由得微蹙起眉,好半晌才從懷裡取出銀兩。
“這手絹算是我同你開張吧,一兩銀子該是夠了吧。”與其在這街上拉拉扯扯,不如買了她的手絹倒不費事。
傍了銀兩,他轉身便拉著淺櫻要走,卻發覺她仿若在地上紮了,讓他怎麼拉也拉不走。他不
怒沉著眉,炯亮的黑眸微眯著。
“你又是怎麼了?”不過是條手絹罷了,質地又不是頂好,犯得著用得雙眼都快掉出來嗎?君還四怒忖著。
“四少,這是珍品哪!”淺櫻趕忙將手絹遞給他。
君還四不以為然地接過手絹,盯著上頭簡單的線條,卻驚訝於手絹上竟是幅山水繡:灰黑雙的繡線將蘇州的山水勾勒得維妙維肖…這些灰黑的繡線是打哪裡來的?摸起來的觸
倒有幾分像是蠶絲,光亮細膩,但似乎又不太像。
“這是你繡的?”他抬眼問著一直未走的姑娘。
“嗯。”她帶笑的點頭。
君還四挑高眉頭,睇了淺櫻一眼才開口道:“你是哪裡人?”
“呃…金陵。”綠繡疑惑的望著他,搞清楚他是在問自己之後,她才淡聲答道。
“怎會一個人在這兒?”
“我的父母雙亡,只好一個人到蘇州來,本想投靠親戚,然而卻找不著,遂便在街上賣手絹餬口度。”
“你這繡工特別,不知道是師出何門?”君還四斂眼直瞅著她。
他是無師自通,自小愛玩針線,教義父看出了這雙巧手,便要他往這方面鑽研。如今更要他到蘇州設置工坊,可他是個男人,自然不能同一幹姑娘窩在這工坊裡;現下他缺的正是一名繡工,而她瞧來有幾分經歷,子也甚為沉穩,倘若要她打理工坊該是可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