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所謂少年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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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就在一夜之間,街道兩旁梧桐樹上的葉子全掉光了,枝椏光禿禿地伸向天空,就像我亂蓬蓬的頭髮。秋風越來越勁,吹在臉上有疼痛的覺。白天有風,晚上有霧,老天爺變著法兒
撥我落寞的心情,它好象知道我在想楊波,它好象知道楊波不再理我了,她見了我就像在躲一個滿身臭氣的乞丐一樣。那些天我經常做夢,做一些希奇古怪的夢,奇怪的是,楊波很少在我的夢境裡出現。即便是偶爾出現,她的影象基本上也是殘缺而模糊的,一個看不分明的眼神,或一個飄渺的背影。夢的背景也總是那種黎明時黑夜與白天
接的藍
,十分短暫,就像剛剛出現的彩虹立刻被陽光驅散一樣。
我似乎已經養成了蹲在楊波家對面的馬路上仰望她家窗戶的習慣,可是自從秋天來了,那扇窗就沒有打開過。我最後一次面對面地見到她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陽光灑在學校門口的那棵槐樹上,斑駁地丟到一叢冬青上面,有蜂和蒼蠅在那裡悠閒地飛。楊波的
前抱著她的書包,一跳一跳地往前走。我想喊她,可是我喊不出來,嗓子眼彷彿被人捏住了。她看見了我,站了一下,一扭頭進了校園。我像被人打了一悶
,也像捱了一頓飽揍的賊,半張著嘴巴,木頭一般杵在那裡。
在這之前,我不止一次地對她辯白過,西真被人打斷胳膊,不是我乾的,我還沒有那麼下作。可是她不聽,她認準了就是我,她說,我不相信你,你是一個沒有教養的氓。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過來,當初林寶寶的那套理論無法與實踐有機地結合,人家不喜歡
氓。有一次,我把她攔在上學的路上,用一把水果刀頂著自己的
口說,你要是不相信我,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她說,你挖吧,挖出來也沒人看。她就那麼看著我,看著我拿刀的手在顫抖。我把水果刀丟到路邊的草叢中,怏怏地走了。
,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啊…等她進了校園,我縮著脖子跑回去,揀起我的水果刀去了王老八家。
西真的胳膊是被家冠打斷的。那是金高被砍了以後大約一個禮拜時發生的事情。那天是個禮拜天,我跟王東站在大廁所那邊閒聊。王東說,林志揚跑了,有人說他跑去了東北,他姑姑嫁在東北。我說,那天你們兩個也太熊蛋了,兩個大活人被一個人撂在那兒踢,真沒面子。王東嘿嘿地笑,你不明白,我那是故意的,我就知道後面有好戲看。我問他,警察把你到派出所都問你什麼了?王東說,沒什麼,就是問當時砍人的情況,我如實說了。我說,他們怎麼把我哥也喊去了?王東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聽見裡屋有警察在說,炒栗子,扎卡什麼的,好象是你哥跟扎卡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後來我們倆就出來了,你哥說,做人要當心啊,走錯了一回,這輩子都被人拿捏著…正說著,家冠笑嘻嘻地過來了。
“二哥,你猜我幹了什麼?”家冠的手裡提著一胳膊
的鐵管子,倚在一棵樹上說。
“打架了?”我把了一半的煙摔給他,冷冷地問。
“嗯,打架了,”家冠了一口煙,嘿嘿地笑“你猜我打了誰?”
“瞧你一臉笑,把你老師給打了吧?”王東笑道。
“回答錯誤,”家冠用鐵管子猛敲樹幹“我打的這個人跟你沒關係,跟二哥有關係。”剛才我就猜了個**不離十,他一定是把西真給打了。我怒道:“你憑什麼打人家?”家冠愣了片刻,撲哧笑了:“好啊二哥,你可真能裝!誰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這幾天你到處找人家西真,你沒得手,我幫你辦了,你還跟我裝…裝那什麼。”我確實找過西真,沒找到,可是我不想去打他,我只是想威脅他一下,讓他不要再去找楊波了,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打他,打不好就壞了我的計劃,誰能想到這個小混蛋去打了人?我一把奪過鐵管子,隨手扔到了大廁所裡面:“你他媽的在我面前裝什麼好漢?說,你是怎麼打的?”家冠橫一下脖子,想走,王東一腳踹翻了他:“回寬哥的話!”家冠還想犟嘴,王東上去就是兩個大嘴巴子。家冠蔫了,期期艾艾地說,早晨他出來買油條,看見西真在楊波家的樓下等他,就把他的幾個小兄弟喊過來了,指著西真對他們說,這就是寬哥的情敵,咱們今天廢了他,以後好跟著寬哥混。過了一會兒,楊波下樓來了,這幫小子就衝她吹口哨。楊波瞪了他們一眼,轉身上了樓。西真裝做沒看見,騎上車子往南邊走,這幫小子就跟了上去。走到廣場那邊,家冠搶過一個兄弟的鐵管子就衝了上去…我問:“打完就走了?”家冠說:“我讓我的那幫兄弟走了,給他把車子砸了,然後說,不許你再找楊波了。”這樣也解氣…我鬆開了緊繃的麵皮:“他說什麼?”家冠把一邊嘴角翹到了鼻孔上面:“那真是個廢物!他說,小哥,我再也不敢了…”王東推了他一把:“趕緊回家,把這事兒告訴你爹,讓你爹趕緊想辦法,不然警察就來抓你了。”家冠邊走邊回了一下頭:“嘁,我那麼沒腦子?我能給他機會報告警察?我押著這小子回了廠。我說,你要是敢報警,我讓你在下街當一輩子土鱉!”我拉回了他:“他回工廠了?”家冠說:“回去了。我在他們廠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他出來,我估計這小子是‘
’了。他
的,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下街這一帶是寬哥…不,是一哥的天下。”家冠一走,我拖著王東去了電鍍廠,我想告訴西真,人是我讓人打的,再去找楊波,還打你。
剛走到廠門口就看見可智架著灰頭土臉的西真出來了。
可智一見我就瞪眼:“老二,剛才是不是你派人把你西真哥打了?”我立馬改變了主意,作茫然狀湊了過去:“什麼?誰把誰打了?”西真不看我,喃喃自語:“事情已經過去了…”抬起頭衝可智一笑“不關小張的事兒。”可智走出去老遠,回頭一瞪我,目光裡全是無奈。
事情過去好幾個月了,這事兒就跟沒發生一樣,只是楊波再也不搭理我了。
從那以後,我幾乎每天早晨都去楊波家的對面蹲著,從來沒有看見西真出現過。
現在我依然蹲在楊波家的對面,覺自己失戀了,可是我曾經戀愛過嗎?
現在,我開始懷疑家冠打西真的動機,我懷疑他是想在裡面製造混亂。
我從頭到尾地回憶,我回憶起了我哥哥挨的那一石頭,這究竟是誰幹的?我敢肯定不是爛木頭乾的。
如果真是爛木頭乾的,他是不會再去找大有和金高來找我哥講和的“道兒”上混的都明白這個道理。
那天,我攥著水果刀敲開了王老八家的門。
王老八打開門,一見怒氣衝衝的我,連忙走出來,把門關緊了,問我一大早的來找誰?我問,家冠在家沒有?王老八皺著眉頭,一臉怨氣地說,你不知道?他整天不著家,跟著你哥賣栗子呢。我說,我哥在家睡覺,他去賣的什麼栗子?王老八說,這小子“瞎抖擻”(獻殷勤)唄,每天天不亮就走,說是幫你哥先把攤子支起來。我沒等他說完,轉身去了林寶寶的飯店,我知道我哥在寶寶餐廳門口有個攤子。家冠這麼早去那裡,肯定是想吃免費的早餐,林寶寶炸的油條好吃極了。
還沒走到飯店,我就聽見了家冠的咋呼聲:“小的們,把爐子給老子點旺點兒,開張啦!”我抬頭一看,飯店門口站了七八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一個個歪頭斜眼,像山裡的小妖。
我哥的這個攤子不小,飯店兩側全是炒栗子鍋,有五六個。
我咳嗽一聲,邁步晃了過去。家冠興沖沖地顛過來,將手裡捏著的一把油條往我的手上一杵:“二哥…不,寬哥,還沒吃飯是吧?我們正在吃呢,一哥也剛來,在裡面吃飯。”我猛地推開他,一偏腦袋:“你在門口等著我,一會兒我找你。”家冠傻愣著退到一邊,我進飯店的時候,聽見他在後面嘟囔:“又拿‘怕頭’哎,什麼呀,沒完沒了了還。”我哥哥蹲在一隻凳子上,端著飯碗稀溜稀溜地喝稀飯。我沒放聲,一股坐到了他的對面。我哥放下飯碗,衝我一笑:“喝著稀飯我就想起了咱爺爺,咱爺爺喝完了稀飯總是要
碗。哈,忍餓的時候養成的習慣…現在不用
了,這玩意兒有的是。”一聽這話,我的鼻子頭驀地酸了一下。是啊,我爺爺有這個習慣,直到躺在
上不能動彈了,還
碗。小時候我很討厭他的這個習慣,他用過的碗我在下面做了一個記號,從來不用。有一次他拿錯了碗,我一把奪了過來,我說,你自己有碗,別用別人的。我爺爺就笑,我爺爺說,我用你的就不
了,怕給你
破。我爸爸打我,可是他不說原因。我爸爸打我的時候,我爺爺不管,以前我爸爸打我,他總是護著我,可是這次他不管。他捂著臉,從指頭縫裡看著我笑,鬍子上淌滿了口水,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然後眼淚就出來了,他說,那年餓死多少人啊,你在老家的二爺爺和三爺爺都餓死了…
我爺爺喝多了酒的時候就唸叨,他說,58年大鍊鋼鐵,把家裡的鍋砸了,人人都去大食堂吃共產飯,等共產飯都吃完了就回家,家裡沒有飯吃,我爺爺就去老家找我二爺爺和三爺爺,可是他們全都死了…那時候下街的那條河還在,河邊上有可以吃的草,旁邊的村民怕人偷挖,就請王老糊在那裡幫著照看。我爺爺去挖,王老糊發現了,抓著鐵鍁追,我爺爺把挖到的草
丟到地上,跟王老糊打了起來。
“他不是個兒,”每當說到這裡,我爺爺總會眯起他針鼻大的眼睛,嘿嘿地笑“他還比我年輕呢,我都快要七十了,他才五十來歲。沒多,我只用了兩招,一個‘竄跳步’,一個‘小草’,他就趴在那兒了。王八那時候正年輕,可是他不敢上,他爹不讓啊。他爹說,八兒,八兒,別動手,讓張禿子打死我拉倒。”後來我爺爺被派出所抓去了,想批鬥他,我爺爺說,你們打聽打聽,老張我三代貧農,你們批鬥我那是反對貧下中農。後來王老糊去了派出所,對我爺爺說,看在你以前拉我沒要錢的份上,我幫你說句好話吧。我爺爺說,你說,你說了,以後我過好了就請你喝酒。王老糊對派出所的人說,我看錯了,張禿子沒挖成。事情完結歸完結了,可是王老八不幹,後來扒了我家的房子。
我哥哥見我看著門口不說話,知道我是想起了爺爺,用筷子捅捅我的胳膊說:“吃飯了沒?”我說,吃了。
我哥說:“跟那個小妞兒和好了沒?”我說,沒有。
我哥將筷子啪地拍到桌子上,衝裡屋喊:“寶寶,你出來!你是怎麼答應大寬的?”林寶寶披散著頭髮從裡屋走了出來,一身油條味道:“大寬,你不是已經跟楊波好上了嗎?”我苦笑一聲,說:“不提這事兒了。揚揚最近有沒有消息?”林寶寶哼了一聲:“他死了才好呢…沒有。八成是讓人家給殺了。”我哥哥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樣的姐姐不要也好,”衝我一正臉“你不打算讓寶寶幫你了?”見我不說話,訕笑一聲,說“一大早的你來這裡幹什麼?”我瞥了門口一眼,小聲說:“家冠把西真給打了。”我哥淡然一笑:“我知道,該打。”我拖過凳子靠近他,把我對前面的懷疑對他說了一遍。我哥連連搖手:“你想多了,你想多了。照這麼說,麻三兒更值得懷疑,我剛出來就揍了他,他更應該打我的黑石頭。別胡思亂想了,這事兒已經過去了…”摸一下我的手背,長嘆道“聽我一句啊,有些事情不可以整得那麼明白,會累死人的。好好過自己的子,儘量不要主動去招惹別人就可以了,這樣的事情很多,你忙不過來的。”
“我聽斜眼兒說,你跟扎卡接觸過了?”我問。
“接觸過了,他想控制這幫炒栗子的,我讓他滾蛋。”
“他聽你的?”
“不聽。照樣來這裡晃,這幾天我準備好好修理他。”
“別隨便惹事兒,這可是你說的。”
“沒錯。可是這裡是下街。我沒想去外面招惹別人,可是這裡是我的據地。”我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他,怏怏地摸了一把臉:“咱爸咱媽很擔心你,千萬別再出事兒了。”我哥笑了笑:“我發現你長大了…哈,沒事兒。你好好的就行,別擔心我。”我抬眼掃了站在門口狼
虎嚥地吃油條的家冠一眼,回頭說:“你最好別招應些孩子在身邊,掉價。”我哥神情詭秘地翻了翻眼皮:“長江後
推前
,用著的時候再招應就晚了。”那天我跟我哥談了很多,我哥說他不會再惹事兒了,他已經做好了打算,他要聯合以前的老兄弟,然後利用這幫剛扎出翅膀來的小兄弟在下街大幹一場。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我爸和我媽的不容易,說到了現在改革開放自己可以幹自己的,將來讓我爸我媽過上好
子,最後說到了林志揚砍金高的事情。我哥說,那天不是我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也跟他們打起來了,這幫傢伙太扯淡,管事兒管到下街來了,這樣也好,讓他們明白,咱們下街人不是好惹的,
急了,砍死他們。我說,揚揚這一走,金高肯定還會來,到時候他來這裡鬧事兒,你怎麼辦?我哥笑了:“別擔心,金高進去了。我聽說他剛從醫院出來就被警察抓了,因為他跟南市那個外號叫蝴蝶的一起砍了他們那邊的一個社會大哥,砍得
厲害,一遭劃拉進去了,嚴打嘛,一個也跑不了。等他出來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那時候也許他就‘蔫
’了,揚揚不去收拾他就算不錯了,放心。”我說,大有也不會跟咱們拉倒啊。我哥說,大有也進去了,前幾天他喝多了酒,幫一個兄弟處理事情,給人家挑斷了腳筋,他是累犯了,估計這次不是“打眼兒”(槍斃),也是個無期。我聽得心臟直
搐,這都怎麼了?怎麼來不來都出事兒了?我哥笑呵呵地說:“看出我的
明來了吧?咱吃過一次虧,心裡有數,該打的架就打,掌握好分寸就行,不該打的架亂打,那還不是一個‘勞改頭’?”我說,家冠把西真打了,還打斷胳膊了,當時嚇得我不輕呢。我哥笑道:“那樣的人打了白打,他連案都不敢去報,誰管他?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是個老實人,怕事兒呢,以後可不能再欺負人家了,有罪。”外面炒栗子爐點上了火,煙霧繚繞。
林寶寶扭著大股出去了,吆喝牲口似的吆喝那幫半大小子:“把褂子都給我脫了,幹活像個幹活的!”我斜眼看著他,問我哥:“你有時候不回家住,是不是住她這裡?”我哥哥點了點頭:“是。我可憐她,呵。”我說,既然這樣,你乾脆要了她得了,儘管她有個孩子,可是她對你好,再說,你們以前就好過,算是初戀對象呢。我哥推了我的腦袋一把,曖昧地笑:“你懂幾個問題?就她這樣的,我要回家幹什麼?戴一輩子綠帽子?我不過是發揚雷鋒
神,幫她解決生理問題罷了。”我哧了一下鼻子:“你自己不解決?”我哥正
道:“別心事我的事兒,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辦好了再說。”我的心沉了一下,楊波的影子在眼前一晃。我哥摸摸我的肩膀,嘆口氣道:“本來我當哥哥的不應該跟你說些這個,可是…唉,看上了就追,別不好意思,女人就那麼回事兒罷了。別幻想什麼純潔無暇的愛情,那是扯淡。等你把她
到手你就明白了。我還不是在這裡貶低你看上的那個小妞兒,什麼呀,跟林寶寶一個檔次。她才多大?跟著西真到處‘忽忽’…我告訴你,男人就好比是一把鑰匙,女人就好比是一把鎖。能開幾個鎖的鑰匙是好鑰匙,能被幾把鑰匙開的鎖是爛鎖…”
“別說了,你瞭解她還是我瞭解她?”我打斷他道“這事兒你別管,我自己有數,你還是好好對待人家林寶寶吧。”我哥哥眯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沒趣地搖了搖頭:“得,不說這些了。”我有些可憐林寶寶,她爸爸死了,她媽失蹤了,她唯一的一個弟弟又沒了下落,她愛著的男人在玩她。
我把目光從我哥的臉上移到外面,陽光正冽,我的眼前是一片紅亮的光斑。
林寶寶雙手抱在前,側著身子看我哥,我看不清楚她是不是在笑。
“大寬,你的心太軟,將來沒法在社會上混,”我哥盯著我的眼睛,慢悠悠地說“我在勞教所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咱們家有我這麼一個就足夠了,你以後不能跟我一樣。你看,現在下街這個地面上,誰敢欺負咱們家?所以我說,到了就業的時間,你老老實實上你的班去。現在我幫你把架子扎得已經不錯了,沒人敢對你指手畫腳,這樣你上班以後也許會混出個人樣來…”見我要嘴,他搖了搖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麼我跟你說實話。我跟林寶寶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我會對得起她的。前幾天我去找過老邱了…他死了,從鋼廠的樓上跳下來死了。孩子呢,被他老婆帶到鄉下去了。我去找了他老婆,他老婆不給,要錢,三千。我正攢錢呢,我準備幫她把孩子要回來,然後我就跟她住在一起,但是我不可能跟她結婚,我丟不起那人。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想不了那麼遠。這些事情我沒告訴她,等孩子回來她就明白了。”
“這樣也好,”我握住了我哥的手“你應該對人家好一點兒,寶寶很可憐。”
“我知道,”我哥表情憂鬱地笑了笑“誰不可憐?我下鄉,我勞教…”
“那都過去了,”我點了一菸,給他
到嘴裡“這幾天我幫你過來照看攤子,讓那幫孩子走。”
“你別來,”我哥橫了我一眼“你不在這個檔次上。忘了我是怎麼對你說的了?”
“我得幫你攢錢。”
“賣襪子吧,揚揚的襪子沒人賣,放在這裡就‘瞎’了。”我想了想,猛一點頭:“也好!正好王東他們也沒事兒幹,我們繼續賣襪子。”我哥說:“爛木頭他們這陣子不來了,金龍帶著幾個小子在這裡賣,改天我去攆他們走。”我問,金龍是誰?
我哥哥說:“他叫唐金龍,家住武勝街,也是個‘小哥’。不過沒什麼,在這裡我說了算。”我站起來跺了兩下腳:“你別管這事兒了,我自己會處理的。”我哥一摸嘴笑了:“好啊,你還真‘扎煞’起來了。那好,我不管了,你跟王東他們自己解決。”我說,我不會跟他們打架的,各人做各人的買賣,誰也不欺負誰。
我哥衝門口打了一個響指:“孩兒他娘,你聽見了吧?我們老張家全是文明人。”我瞄了門口一眼,一朵烏雲正從門口的天邊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