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暴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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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烏雲蔽,將雷中平原草場上的熱氣捲到九霄之外,清涼的氣息從溫潤的風裡
出來,順著身上每一個
孔鑽進體內,舒服得簡直要大聲呻
出來。這種舒服的
覺讓羽化覺得其實看不見陽光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躺在草叢裡,像死屍一樣閉上眼睛等著被埋葬掉。這個想法倒是很奇怪,可他認為沒有事情做的時候躺著睡覺和死屍也差不多,現在還只是午後,
本沒到睡覺的時間。
一片片草兒落了下來,落到他臉上,癢癢得像有螞蟻爬過,羽化沒好氣地開口,“你就見不得我舒服一會兒?”書岑咯咯的笑聲響了起來,“地瓜,小璇走了以後就沒什麼好玩的了,你快點想個辦法吧,我很悶哩。”說著話的時候,她的手還在不停地朝他的臉上灑下草兒。
羽化從鼻子裡哼出氣來,睜開了眼睛,眼睛裡忽然掠過了光。黑沉沉的天空下,書岑的臉還是那麼明媚,略略蹙了眉頭的姿態也是一種頑皮的俏模樣。
“真野已經在暗中佈置遷徙的事情了,我估計過幾天就會有事情做了吧。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閒事了,他們真族的死活跟我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書岑坐在他的頭邊嘻嘻笑著,一片一片在他臉上擺放草兒,像在搞裝飾,“你這人屬鴨子的,就是嘴硬啊。我都懷疑你為什麼一定要做魔王了,哪個魔王像你這樣受人一點好處就不顧死活地幫人家?”羽化想把臉上的草都晃下去,可是書岑手快,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別動別動。”羽化又從鼻子裡哼出氣,“男人麼,恩怨得分明吧,就當報答他們收留我們好了。”
“你也算男人?你連女人都沒碰過。”書岑哈哈大笑,“我可憐的魔王大人哪。”
“哎?不帶這麼人身攻擊的啊。”羽化重新閉上眼睛,不去看她奚落的表情,耳朵卻了一動,“有馬蹄聲,很快,不是回來的族人。”書岑“哦”了一聲,抬頭看向遠方,昏暗的地平線上,疾風勁吹,三匹馬忽然出現,飛速奔跑過來。書岑仔細看了一下,臉微微一變,一把將羽化抱在懷裡。
羽化嚇了一跳,腦袋在軟綿綿的香懷裡擠著,說不出的受用,臉頓時紅如火燒,想要掙扎時聽到書岑低低的聲音,“千萬別動!”羽化立刻知道那跑來的戰馬一定馱著敵人。
風吹草低,兩人偎依在一處,看上去像是兩個熱戀中的人在此幽會。
三匹馬風一般跑到了他們的身邊,馬上三人微微注視了一下這一對穿著真族服飾的男女,便直接過去了。
“到底是野慣了的民族,哪都敢打野火啊。”
“那妞兒的身材不錯啊,大人,咱們什麼時候能上一個?”
“別說了,今天有正經事要辦,不就是個娘們,回去以後到樓子裡挑最好的,掛大人我的賬上。”
“說起來,最好的那個咱們可不敢碰,那可是大人您的臠啊。”三個人哈哈大笑,轉眼間跑得遠了。
書岑慢慢轉回頭,看著三人消失的方向,心裡陡然一驚,快馬奔馳的方向是碧空城,但這三人剛才說的“正經事”又是什麼?漸漸地,從心裡升起一絲不安,她認出了那三人中的一個高高瘦瘦的人。
羽化忽然發力掙扎,一舉掙脫了她的懷抱,坐在一邊呼呼大,嘴裡不住唸叨起來。
書岑仔細聽了聽,忽然大笑,“你念‘即是空’幹嘛呀?”
“下次給我老實點,別老是佔我便宜!”羽化憤憤大叫。
“…虧你有臉把話反過來說啊。”書岑收去笑容,“地瓜,那個陽武城的城主又來了,我聞到了危險的氣味啊。”
“危險?他們只有三個人,還能掀起什麼風雨嗎?”
“也許他們是推動風雨的先兆吧。”真野的家在碧空城裡,但真族的會客地點卻在城外最大的帳篷裡。
帳中陳設簡單,只有十幾張羊絨墊子和一些矮几,為了招待不速之客,几案上已備下幾壺酒,可這次陰平並沒有喝酒,甚至不讓真族的侍女給他斟酒。
真野頗為奇怪,這刻薄的城主向來是沒有這番做派的,他暗暗加了幾分小心,揮退了伺候的從人,笑著問道:“城主大人今次來找真野,是有事情發生了麼?”陰平故作為難地咬了咬牙,慢慢嘆出一口氣去,“族長大人,咱們也算是老情了,我陰平和你們真族做了五年的鄰居啊,平
裡沒少受族長大人的恩惠,這次來,真的是讓我開不了口。”真野神
不變,心裡早罵了無數遍,嘴上還得抹上
來應付他,“大人可是有為難的事情了?大家都是朋友,就請大人明說,我真族必當傾力幫忙。”
“真野老弟啊…”陰平輕輕一拍几案,站了起來,在帳中來回亂走,好一會才像下決心一樣狠狠跺腳,“不瞞老弟,這次我是帶了壞消息來的。”
“哦?大人請說。”
“實不相瞞,武韜公的三公子贏蕪已過了婚配的年齡,公爺數前下令在越州境內選秀,著各地府城獻上十名處子,這本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也不知誰給公爺進了讒言,公爺現在特令老弟也要獻上十名族中的女孩,這可真是…唉…”陰平仰天長嘆,一副情非得已的做作,可真野哪還顧得上他的表演,驚得長身站起,眼睛瞪得老大,半晌做聲不得。
陰平偷眼窺探他的反應,心裡暗暗發笑,幾步走了過去,親熱地拍他的肩頭,“這事都怪老哥我啊,為這事我也呈報過幾次了,可公爺就是不同意,還催促得越發緊了,唉…這可怎麼是好?”拳頭被捏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如蛇,更有血絲從拳中滴落,指甲摳進掌中已沒有疼痛的覺,真野咬了牙直勾勾看著前方。站在他對面的陰平被他看得心裡發虛,側身走開兩步,佯裝無奈地直嘆氣。
到得頭來,真野頹然倒入座椅中,氣息不勻,雙眼泛赤。
“陰平大人,若我不肯又待如何?”聽到他的這句失落的話,陰平著實心裡喜悅,他就是喜歡看著別人頹喪若死又只能低頭屈服的樣子。他背過身去,再度嘆息,“老弟啊,公爺脾氣火爆也是出了名的,倘若老弟堅持己見,我怕公爺會帶兵來征伐啊。你我朋友一場,我勸你還是三思吧。”
“可有解救之法麼?獻上族中女子…便是先祖國破乞和之時,真族也從未做過啊。”背對真野的陰平笑得得意,早已在等他這句話,這時猛然轉回了身,低喝一聲,“族長大人,事到如今,只有一個機會。”
“什麼?”
“只有族長大人親自去九原城,與公爺當面涉,許以重禮,或者可以讓公爺收回成命。”說完話,陰平緊緊盯著真野的臉,生怕他不接受這個條件,那麼一來,便是將真族推上了戰場,而他的陽武城必然要有一場血戰。
沉默佔據了帳篷,陰平沒有說話,真野同樣沒有說話,外界的風聲便顯得有些刺耳。
帳簾忽的被風吹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細微的聲音,真野微微震顫了一下身軀,抬頭去看陰平,而陰平似乎並沒有聽見什麼,只是在等著他的答覆。
“辛苦陰平大人了,這件事我會去向武韜公說明的,明我就去。”陰平心裡為自己喝彩,終於還是說動了這個男人,但臉上仍然帶出悲憤之
,“唉,怕是隻有如此了,希望老弟能帶回好消息。我也不多留了,這就告辭。”掀開帳簾,陰平招呼一聲,帶著帳外兩名手下上馬走了。
他這一走,真野當即重重了一口氣,“小哥,到底你想幹什麼?”
“我還真怕你不答應呢。”羽化和書岑衝了進來,他們躲在帳篷頂上早已將事情聽了去。
“我真族的苦難還不夠多麼?每年要獻上糧食,要獻上牛羊,族人一三餐僅夠溫飽,還要忍受陽武城的無數盤剝,到如今竟是連族中女人也保不住了。”真野嘆息著,胡亂用布纏了出血的拳頭,“就算我親自去求那贏天和,以他的脾氣也是不會同意的。到底該怎麼辦啊…”煩躁的他抓起几案上的酒壺,猛灌了一氣。
“贏天和已經把真族上絕路了,可是我們還沒有準備好應付的措施,那麼只有拖延時間,儘快安排族中婦孺的去向。現在來不及等小璇回來,必須儘快去中白山。”羽化走到他面前,雙手撐住他面前的几案,緊盯了他的雙眼低喝一聲,“遲恐生變!”
“可是眼下暴風雨將至,從這裡到中白山至少有兩天的路程,舉族遷徙的困難太大…”
“沒有時間了,現在就得準備,只等暴風雨一來,立刻上路!”
“這…”真野大愕然,暴雨之時全族遷徙,那將會是多大的困難?他吃驚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子,那對黑眸中忽然漾起了藍
的光,堅定而果斷。
“暴風雨將是真族遷徙路上最有利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