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鐵警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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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打婆娘,這兒不很免費嘛,快過年了,閒著也是閒著,打就打了唄。”餘罪道。這兒確實很免費打老婆,不可否認,落後的地方有落後的好處,最起碼男權上有優勢。
“不是啦,差點打背過氣去,麥花嫂尋死涅…喝了一瓶農藥…”
“啊,死啦?”
“沒死,農藥過期了,衛生所說毒不大…”
“我靠,呆頭,你話再說半截,小心老子灌你農藥啊。”餘罪和李逸風被李呆說得事一驚一乍,細問才知道經過了,就麥花家丟了兩頭牛,一天一夜沒找著,老公李大寨氣全撒在放牛不敬業的老婆身上了,據送衛生所的鄉親說,哎喲,拿著臂的槓子把老婆往死裡打,老婆也是氣不過,拿起窗邊的農藥就灌…幸好,冬天沒新藥,過期的。
仍然是這些家長裡短,狗倒灶的事,不過這次更
烈了一些,餘罪的車快,不多會就跟上了指導員王鑌的車,快到地方時,他卻有點心虛,你說這事,偷牛的暫無下落,估計下落不那麼好找,到現場碰到打老婆的嫌疑人,可怎麼處理?
“哎,兄弟們,這事該怎麼處理?”餘罪問。
沒人回答,他看了看,哎喲,一個一個傻樣瞅著他,餘罪氣憤了,斥著道:“難道你們從來沒處理過類似警務?”
“沒有,都我姑夫處理。”李呆老老實實道。
“對,咱們所裡就指導員在村裡說話管用,別人的,不行。”張關平道。
這話聽得,怎麼就讓年輕氣盛的餘罪叫一個不服氣呢,王鑌都快到退休年齡了,據說當年退伍已經是二級傷殘了,組織上照顧才把他發回原籍當了鄉警,至於指導員嘛,一共才四五個正式編制,論年齡也輪到他了。
心裡雖有不服,不過嘴裡沒說,而且他看到了幾鄉警如坐針氈,連李逸風也有點坐不住的意思,車停到觀音莊的村口,一村人圍著,幾個年紀大的正數落著一位蹲在磨盤跟前的漢子,估計那就是丟牛打老婆的主,幾位裹襖拿被子的老孃們和指導員說了幾句話,指導員安排著警車,載著人先走,估計是到鄉衛生所看被打的婆娘了。
此時餘罪才看清了指導員,五十開外的年紀,黑臉膛一臉愁苦,不怒自威,個子很壯碩,走近時才發現,背有點佝僂,像所有基層累了一輩子的老警堊察一樣。他剛想上去自我介紹幾句,不過一想太突兀,回頭到車裡把幾個不情願下車的拖下來,再不幹事,也得在群眾面前做個樣子嘛,畢竟是丟了幾頭牛的大堊事誰可知道,異變突起,剛走幾步,他驚得停步了,就見指導員和村裡老人說了幾句什麼,一解三指寬的武裝帶,揚手一指蹲著一言不發的漢子,怒喝道:“過來。”奇了,那漢子乖得像個牛犢,老老實實地走到王鑌面前了,王鑌一言不發,左手啪一個耳光,腿起咚地一腳,把漢子踹地上了,他怒氣衝衝地揚著皮帶,著來回翻滾的漢子,邊
邊罵著:“啊…出息了,打老婆,還往死裡打…告訴我還打不打?牛丟了說找牛的事,你打老婆,就這麼大本事?你哭啊,嚎啊…”劈里叭拉的皮帶聲如爆豆,那漢子野獸一般地哭著嚎著,滿村幾十人,就那麼看著,誰也不吱聲。
餘罪愣了,沒想到指導員這麼拉風,在這鄉下和原始社會差不多,武堊警特堊警來了老百姓照顧敢胡幹,誰可成想,一鄉警把全村鎮住了。
“哇,這警堊察當得真牛
啊。”餘罪景仰地道,他自問恐怕兩輩子也達不到這水平。這事從另一個角度看,曾經聽說過,越是窮困偏僻的地方,老百姓對警堊察越是敬畏,現在看來這個論斷是正確的,不過他們敬畏的,只是不包括像狗少、像李呆、像自己這號只懂遊手好閒的人。
他驚訝地回頭要問什麼,卻發現強拽下來的鄉警都溜了,遠遠地藏在警車後頭,凜然看著…壞了,餘罪突然發現自己掉坑裡了,怪不得李逸風這貨折節好,碰上這麼個野蠻指導員,現在恐怕要把他和狗少放到一個水準線上了。他氣咻咻上前拉住躲著的李逸風,拎著領子,威脅道:“怎麼沒人告訴我,所裡還有這麼兇個貨?”
“告訴你,你不回來,我們怎麼辦?”李逸風呲笑著,找到頂缸的了似的。氣得餘罪直想揍他一頓,已經混的李逸風可不害怕他了,直拉著餘罪教唆著:“千萬別犟嘴啊,指導員喜歡打人。”
“他敢打我一所長?”餘罪不服氣地道。
“上一任所長就被他扇了幾個耳光,直到調走都沒敢來上班。”李逸風道。
“我,你狗
的不早說。”餘罪氣壞了。
“早說也沒用,所長,咱們是兄弟,不說外語,咱們幾個綁一塊都打不過指導員,他可參加過越戰。”李逸風道,此時才發現,雖然一無是處,可要賤起來當仁不讓。
兩人正爭執不下的時候,那邊打得已經見血了,打人打這麼兇,快趕上了監獄裡的拼命了,不過那捱打的七尺漢子,從頭至尾都沒敢反抗,而一村的男女老少,一點也沒給予被打的人那怕一丁點同情,人心都有一杆秤,沒人覺得警堊察揍得不對。
等著王鑌打累了,漢子李大寨爬著一把抱住指導員的腿,哭天嗆地地喊著:“王哥,你得我給我做主啊…養了三四年的牛,就這麼沒了,可讓我們這一家子怎麼辦呀…秧子還小,我爹又癱在上,我們可怎麼活呀…”說著嚎著,一張嘴,吐了一大口血,看得人,王鑌收著武裝帶子,一閉眼長嘆一聲,拉著人起來,和村裡年紀長的幾位在商量著什麼。呆頭小聲說著,這光景,又得給點救濟了。餘罪看了看李大寨那土夯的院子,他知道人
到這份上是什麼
覺了,兩頭牛,那應該是家裡最值錢的財產了。
“這事得處理,不能這樣,光尼馬打人。”餘罪道,王鑌似乎聽到了,往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李呆和張關平嚇得就跑,餘罪手快,揪住了李逸風,直教唆著:“有事不能躲,說句好聽話不會呀?我就懷疑,你堊他媽有沒有點同情心,看人可憐成這樣。”
“我有…可我怕指導員呀。”李逸風腿有點軟,被餘罪揪著,兩人站到那漢子面前時,餘罪掏著身上的紙巾,給漢子擦了擦,而那人像天塌雷劈了一樣,木然地著淚,滿嘴都是血,這時候別說餘罪,就李逸風這個惡少看得也是同情心大起,直掏自己的口袋,想給點錢…不過他不敢拿出來,那點錢,對於這個家庭恐怕是杯水車薪。
“鄉親們,誰家還丟了?”餘罪吼了一嗓子。
“我我…我家,一頭大牯牛,九百多斤了。”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舉著手站出來了,餘罪這個時候有點衝動,他雖然景仰,可並不大同意指導員這種方式,他喊了句:“既然出事了,那咱們就得想解決的辦法,不能傻等傻看…這個事,咱們派堊出所,一定給大夥處理。”餘罪許了個諾,不少人看著正和村裡人商量的王鑌,似乎餘罪說話本不管用似的,王鑌沒吭聲,不過眼神稍有屑,餘罪被刺
一下,火大的嚷著:“不就是幾頭牛嗎?我們保證在年前給你們解決,但是在此之前,請大家配合所裡的工作。”今兒可有隻出頭鳥了,李呆和張關平驚得嘴
哆嗦,王鑌這時候不能不表態了,指指餘罪道著:“這是新來的所長,他既然答應給大家解決,我沒意見。”
“那找不回牛來呢?”丟牛戶期待地問著餘罪。
餘罪這回充大可得充到底了,他很有氣勢地道著:“不就三頭牛嗎?對不對,逸風?”一捅李逸風,示意他看指導員那不屑的眼光,李逸風逆反心態很強,這回站到餘罪一邊,得意道:“就是,三頭牛就把你們急成這樣,多大個事啊?”
“我們肯定給你找回來。”餘罪吼著道,一說又看著李逸風,鼓勵著他,繼續吼著道:“不就三頭牛嗎?找不回來,逸風,你說怎麼辦?”
“不就三頭牛嗎?找不回來,給你們買三頭。”李逸風順口就道,這惡少骨子裡有幾分義氣的味道,還喜歡炫富裝,種種優良品質,全部被餘罪勾引出來了,他話出口就後悔了,直捂自己的嘴巴。
可不料餘罪不給後悔機會了,一把攬著道:“鄉親們都聽見了嗎?找不回來,逸風賠給大家三頭牛…他爸是縣武裝部部長,別說幾個偷牛賊,就是土匪也能抓回來了。是不是啊,逸風。”
“是…是…”李逸風打腫臉硬充胖子了,這場面可不能讓人小瞧了。餘罪一拍漢子肩膀,示意著:“快謝謝他,我保證你能見到牛。”那人經歷的悲喜加,又是嗷聲哭出來了,撲通一聲跪在李逸風面前,哎喲,把小哥看得眼睛酸得想
淚,趕緊勸著:“別哭,大寨叔,也別打麥花嬸了,找不回來,我真給你買兩頭回來…”這個許諾可比什麼話都管用,群情湧動著,餘罪一問情況,有人七嘴八舌給說上了,餘罪指揮著李呆和張關平記錄情況,這時候指導員王鑌也不能不做態了,電話裡叫著派堊出所留守的,都到觀音莊瞭解情況,捎帶著再組織群眾,分頭到周邊山上找找。
餘罪問完一個口舌不利索的小孩,沒有什麼情況發現,剛一轉身,李逸風回過神來了,拽著他,往房背後僻靜地方走,邊走邊倒著苦水道:“所長,你不能這麼坑我吧?”
“我怎麼坑你了?”餘罪笑著道,這算是把狗少拉到一條船上了,一報還一報了。
“你知道三頭牛得多少錢?”李逸風拍著巴掌,心疼地道著:“一頭牛犢都得三四千,何況成年的?三頭全賠得三四萬,這地方買個婆娘才多少錢?頂多五千塊,還是十黃花閨女…買個鄉長都花不了三頭牛錢…所長,餘哥,你聽我說,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出吧?好歹你也分點。”
“真尼馬不仗義,這點事都擔不起。”餘罪斥了句,看李逸風氣苦,馬上又勸著:“兩個辦法:第一個,自己掏錢買牛,你好歹官二代,說話不能當放啊。第二個嘛,想不想聽…”
“想想…”李逸風道,實在不願掏這個冤枉錢。
“要是丟的,就找回來;要是偷的,就把偷牛的抓回來。抓到賊,真賠不起,我掏錢。”餘罪道,很有自信,畢竟是抓了幾百扒手的隊員,他有這種自信。
“行嗎?”李逸風似乎有點不信。
“你忘了我幹什麼的?刑堊警,知道不?昨晚和咱們吃飯的都是刑堊警,抓幾個賊還不小兒科…我正愁閒得沒事幹呢。對了,都叫上,咱們也得亮一手,要不你天天被指導員當小孩看著,說扇就扇你耳光,你好過呀?”餘罪道,一下子把狗少的雄心壯志刺
起來了。
“還有,萬一真找回來,這多大的案值呀?不但上級表彰,我估計你爸都得對你別眼相看…說不定虎妞追著你跑…你得換個活法,得活得讓大家服氣,不能讓大家嫌棄,對不對?”餘罪極盡蠱惑地道。
“對,有道理。”李逸風被蠱起雄心來了。
“這不就是了,你覺得這多大個事?幹不幹?”餘罪問。
“幹多大個事嗎?找不回來,大不了買幾頭。”李逸風生怕被人小覷,拍著脯道。
“這尼馬才像個警堊察。”餘罪鼓勵了給了個大拇哥,然後背過身,咬著下嘴笑。他覺得狗少其實
不錯的,相比警校那群貨,要算個好孩子了。
後面的李逸風一拍腦袋,又想回來了,奇怪地自言自語道著:“不對呀,怎麼說了半天,還是我買再問時,餘所長早溜了。
這一,轟轟烈烈的尋牛工作開始了,七名鄉警,各帶著十七八個村民,沿不同的方向重新尋找,不過直到晚上陸續回來時,仍然是隻見到了幾堆牛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