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有一份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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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貞淡然道:“只求一死,叔叔不必多言。”倘若林娘子開口向他求饒,武松這一刀早砍了下去,當即教她身首異處。

但若貞一意求死,反教武松心下佩服:“這女子與眾不同,倒也是個人物。適才又願為她親妹抵命,這樣的女人,我平生從所未見!”他將刀口割在林娘子粉頸之上,見一絲鮮血已然破而出,她仍面無懼,不似作假,不由又向她目光中瞧去。

只覺那目光當真與當年那人一模一樣,也是一副桀驁淡定的模樣,不由心中一陣巨痛。驀地裡想起魯智深圓寂前給他的那篇頌子:“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

錢塘江上信來,今方知我是我!”武松心道:“好個金繩玉鎖!師兄深知我心,知道我始終放不下潘金蓮、張玉蘭,走前仍教我放開心結,我竟然忘了!

金蓮啊金蓮,為何我至今還放你不下,又來動刀殺人?我若真殺了她,到底是為了林沖報仇,還是放不下當年的舊事!”想罷,心意已決,緩緩收起刀來,還入鞘中,說道:“不想你倒膽氣過人,也罷,今便不殺你!”他見高衙內臉現喜,心道:“此人對張若貞還真有情義,並非只圖慾。”想罷一把將他提將過來,說道:“你這徒,害人不淺,今若殺了你,倒便宜你了,你莫高興得太早,只是今我殺的人多了,不想再殺罷了。

先暫且留你一命,將你拿到林沖墓前,再殺不遲!”武松將高衙內放倒在地,轉身衝眾女道:“念在她腹中懷有胎兒,今饒爾等一命。”言罷叫王巖取過筆墨,飛筆寫了一封書信,與王巖道:“好兄弟,勞你領四個弟兄,帶她們到滄州柴大官人府上,教大官人先收養這幾名女子一段時

待張若貞產下胎兒,斷了後,再將她和孩子一併帶到六和寺來。我要親眼瞧瞧,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林沖的後人,再來決定殺不殺她。

若那孩子長得像這徒,便將高衙內和張若貞一齊在我哥哥墓前殺了,也好祭奠亡靈。其中備細,全在這封書信上,柴大官人一看便知。”王巖拱手領命,與四個兄弟押著眾女上了兩輛馬車,徑向滄州馳去。劉明早將高衙內綁了個結結實實,武松單手將他提到馬背上,與劉明一齊翻身上馬,取小路直奔杭州而去。

正是:幹坤宏大,月照鑑分明。宇宙寬洪,天地不容黨。使心用幸,果報只在今生。積善存仁,獲福休言後世。

千般巧計不如本分為人,萬種強為,爭奈隨緣儉用。心慈行孝,何須努力看經。意惡損人,空讀如來一藏。詩曰:在世為人保七旬,何勞神。

世事到頭終有盡,浮花過眼總非真。貧窮富貴天之命,事業功名隙裡塵。得便宜處休歡喜,遠在兒孫近在身。***卻說武松押著高衙內回到六和寺,將這少關在林沖墓邊一棟木屋之內,只等王巖等人來將張若貞並新生兒帶到林沖墓前,驗明那孩兒生父之後,再行祭奠亡靈。

光明荏苒,轉眼便過了半年,這一,一道人來報,說寺外來了一個紅衣女子,要見清忠祖師。武松笑道:“你恁地糊塗,我早說過,若非緊要之事,不再與任何女子相見。”那道人道:“祖師莫怪,我也是恁地回她,但那女子早料到祖師會有此說,她給了小道一個銘牌,說祖師若是看了,定會見她。小道不識字,不知上面寫了什麼,她還與小道賭了一千兩銀子,說祖師看了後若仍不見她,便輸與本寺作香火錢。

小道心想,既然如此,祖師還是不見她的好。”武松奇道:“什麼銘牌?拿來一瞧。”那道人遞過一個金燦燦的鍍金銘牌,武松尚未看清那銘牌上寫的什麼,已是全身一震,心道:“這是我水泊梁山的頭領符節,為何會在那女子身上?”取過來瞧時,果見背面刻有“梁山泊天巧星”六個小字,翻過來一瞧,只見正面鑄有“子燕青”四個燙金大字。武松知道這符節決計作不得假,他乍然見到往兄弟的符節,不由虎目含淚,忙說道:“快快有請。”那道人心中嘀咕:“明明是祖師爺自己糊塗了,卻來說我。如不見那女子,輕易便得了一千兩善錢,祖師卻非要見她。”當下只好將那女子請了進來。

武松見那紅衣女子身姿颯,眼中含笑,十分美麗之中,倒了七分英氣,不似尋常人物,忙單手作揖,說道:“不敢苛問施主名諱,施主可是我兄弟燕青的舊朋友?”那紅衣女子笑道:“清忠祖師大名播於四海,小妹李師師今得見尊容,甚榮幸。燕青是師師的義弟,若非師師持有天巧星符節,也見不到大名鼎鼎的行者武松了。”武松驚道:“施主便是東京那位花魁娘子,封號"飛將軍"的李師師?(注:李師師曾被宋徽宗敕封飛將軍)。”那紅衣女子抿嘴道:“可不敢當,小妹正是李師師。”武松心道:“當年宋公明哥哥得遂招安心願,全仗這李師師與天子周旋,此女實與我梁山有恩,倒不可怠慢了。”當下說道:“承蒙施主當年善待梁山,不盡。不知我燕青兄弟現在何處。可是有了危難?”李師師心道:“這武松果然明不虛傳!旁人見了我,早已魂不守舍,他卻絲毫沒有動心,還在關心他往兄弟,確是一條好漢!”說道:“我這義弟是個豪情子,心在四方,運遊四海,人蹤不見,小妹也不知他身在何處。”武松奇道:“不知施主今前來,所為何事?”李師師道:“清忠祖師是快人,小妹也是明人不說暗話。小妹今來,只為救兩條人命。”武松訝道:“兩條人命?卻不知是誰的命這般值得,竟勞動"花魁娘子"大駕?”李師師道:“祖師哥哥折殺小妹了,小妹要救的,一個是林娘子張若貞,一個是高堅高衙內。”武松吃了一驚,心道:“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竟教她知道高衙內被我押在這裡?

若不殺了她,只怕後患無窮。她一個弱女子,我一拳便能了賬,但她竟然毫無懼,顯是有備而來,只怕現下寺外已佈滿朝廷兵馬,說不得,只好將她扣為人質。”李師師見武松漠然不應,知他心意,掩口笑道:“祖師哥哥,若是朝庭知道高衙內關在六和寺裡,還會等到今才動手嗎?

您且放心,小妹只是一人前來,您無需防範。您那在野豬林行事,有個車伕是小妹的手下,他當並沒有死,逃回來把一切都告知了小妹。

但您羈押高太尉養子之事,小妹卻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武松見她言語坦然,不似作偽,心道:“她這話倒是說的不錯。

我若貿然對這女子出手,怎是英雄好漢的行徑,且她看究竟有何圖謀。”當下冷然道:“不知那兩人與施主有何干系,竟勞動你來救他們?你不怕我殺了你麼?”李師師嫣然道:“小妹以為,行者武松威名赫赫,絕不會輕易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實不相瞞,那林娘子,正是小妹的親姐姐。那高衙內麼,說來羞人,卻是小妹的舊相識,故而救他。”武松又是一驚,忙道:“你說什麼,張若貞是你親姐?”李師師道:“正是!小妹以前也不知道,還曾與她義結金蘭,只是後來找到一個人,他將一切前因後果,盡數告知小妹,小妹方知自己的身世,知道張若貞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姐姐!”武松奇道:“你找到一個人?卻是何人?”李師師從懷中取出一把烏木短劍,遞給武松道:“您一看便知。”武松將那短劍拿在手中。

只見烏木劍柄上刻有“入雲龍公孫勝”六個小字,正是當年天閒星佈道作法常用之物,不由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是公孫師兄的法器。你說他告知你身世,如此說來,你真是張若貞的妹妹?”李師師道:“何止如此。要說起來,他們張家與你們梁山那菜園子張青也有些淵源呢(見本書第十回),您便是瞧在張青份上,也該放過我姐姐一命。”武松越聽越奇:“張青哥哥?”李師師笑道:“是啊。說來話長,祖師哥哥,我們便這般站著說話麼,你也不請小妹吃一杯清茶?”武松忙喚侍從沏上兩碗香茶,請李師師坐下。李師師這便將張蔡兩家過往的恩怨情仇,以及入雲龍公孫勝為何將她從蔡京手中劫去,託李媽媽將她訓養為絕世藝,以便來與君皇周旋,助梁山好漢招安一事,一併說與他聽了。

武行者聽罷,不由嘆了一口氣道:“原來她家有恁多苦難,我梁山兄弟受招安一事,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罷,既然如此,施主又有恩於我梁山,加之張若貞已為人母,便饒了她一條命,但她須來我哥哥墓前贖罪。”李師師心下大喜,一時明眸轉,妙目直瞧著武松,忙問道:“她自然該來,那高衙內呢?”武松沉道:“施主雖恩惠過樑山,但自招安之後,我等兄弟受盡臣利用,十亭中折了七八亭,遠出公明哥哥意料之外。

施主的恩惠,也只說的上功過參半了,高衙內這廝雖沒起過害死林沖之心,但造孽非小,雖是你的舊相識,他這條命,卻也饒不得。”李師師撅嘴嗔道:“就知您有這一說。

祖師哥哥,小妹若偏要您饒了他呢?”武松冷笑道:“莫倒是你只是一個弱女子,便是皇帝老兒親來,武松也饒他不得!”李師師掩口一笑,忽道:“話也不要說得太絕。

若是小妹拿一人之命來換高衙內的命呢?您答不答應?”武松見她夾纏不清,冷冷地道:“你休要多言,我武松在世間再無恩仇糾葛,任何人的命,也換他不得!”李師師掩口笑道:“若是宋公明的命呢?”武松這一驚非同小可,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怒道:“你休得造次,竟敢拿公明哥哥的命來說笑!他早死於賊手中,你再說時,皇帝認得你,武松這拳頭卻認不得你!”李師師俏嘴一嘟,說道:“小妹哪有說笑。您若真以為宋江被蔡童高楊四賊害死了,那也由得你。”言罷,起身便走。

武松急忙搶上去攔在她身前,說道:“且慢!你先把話說清楚!”李師師笑道:“堂堂打虎英雄,清忠祖師爺,還來欺負奴家一個小女子麼?”武松急道:“今你不把話說清楚,休想出這寺院!”李師師幽幽嘆道:“原以為您是個英雄好漢呢,沒想到也來欺負女人。好吧,實話對您說了吧。高俅等臣假借賜御酒之名,派人去楚州毒死宋公明。

高衙內在府上聽得消息,偷偷跑來說與小妹聽了,小妹敬重你們梁山好漢的為人,不忍見忠良死於非命,派心腹騎快馬趕赴楚州密報宋江。

你哥哥智謀過人,怎會想不出偷樑換柱、金蟬脫殼的法子?死的那個,是與他相貌相似的一個死囚而已!”武松大喜道:“此話當真?公明哥哥現在何處?”李師師道:“小妹有天大的膽子。

也不敢拿你們兄弟的情義來說笑。他現與李逵、吳用、花榮三人在淮安府城外蓼兒窪隱居。小妹也怕您當真對我動,來之前專程去了趟蓼兒窪,好不容易找到宋江,求他寫了一張字條。”言罷,從袖口中取出那字條來。武松接過看了,只見字條上寫道:“武松兄弟:蒙師師孃子相救,現已逃出楚州,避禍隱居淮安蓼兒窪。只因此間風物,與我水泊梁山相似。若能於此地圖一終老,幸之甚已。萬望安好,勿以為念。宋江親書。”武松看了,確是宋江親筆無疑,眼中不由滾下淚來。他不想讓李師師瞧見他落淚,向她納頭便拜,說道:“施主與我宋江哥哥實有大恩,適才無禮,萬乞恕罪。”李師師忙將他扶起,甜甜一笑道:“何罪之有。您如此重義,小妹端的好生敬重。只不知高衙內這條命,值不值得一換?”武松笑道:“罷了罷了,能救得我哥哥,也有他一份功勞,今便放了他。還望施主以後能教他好生為人,不要再做那傷天害理之事了。”李師師笑道:“小妹自當管教他,讓他脫離高俅掣肘,只避世隱居罷了,再不去奪人室了。”當下,武松命劉明取一黑袋子將高衙內罩了,抱到李師師車上。李師師也叫人扛來兩大箱銀子,抬到先前那道人面前,說是輸與六和寺的香火錢,直驚得那道人吐出長舌,半晌收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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