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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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您要找的人我替您帶來了。”夜濛中,韓王褚訓領著一個頭戴方巾的老者走進秦王諍的書房。
“你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神算李無咎?”褚諍一雙利眼掃向老者,鋒芒盡顯。那老者從未見過此等貴人,一時竟惟惟諾諾,不能成言。
低三下四。褚訓輕蔑地膘了他一眼,答道:“就是他。”褚諍察覺了他的緊張,從書桌前起身,慢慢踱到老者身前,和顏悅地道:“久仰李先生大名,今
冒昧將尊駕延請到府上,是小王有事請教,先生不必拘謹。”李無咎定了定神,終於進入狀況,連忙作揖打起官腔:“王爺抬愛,草民受寵若驚。但有所命,不敢不從。”
“好,那小王也就不廢話了,請先生幫忙參詳一下,這幾個字的含義。”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方白絹,上面只用大篆寫了六個字:“龍潛兌,鳳鳴艮。”李無咎雙手將白絹接過,待看清楚了上頭的字,不由得大驚失。
“王、王爺,草民無甚神通,不過胡亂照本宣科在市井上混口飯吃,如此奧妙字句,草民實在看不懂此中玄機,還是請王爺另請高明為上。”說到後來,已是顫抖不能成言。
褚諍聞言沉下了臉。
“不瞞先生說,這方白絹原沒什麼講究,是本王進宮面聖時在武德殿外拾到的,只是看它文字古奧,好奇之下拾來把玩,倒也不是非探出究竟不可。先生如此推拒,卻是大傷本王顏面。先生不願為本王解惑,七弟這就送先生出去,只盼先生回家後…”他陰森森地道“莫忘了代本王向令郎與令孫問好。”李無咎直聽得心驚跳,他李家三代單傳,可不能全毀在自己手上,於是急忙改口道:“王爺息怒。如蒙王爺不棄,草民倒也想試上一試。”
“李先生果然識趣。請。”褚諍神稍霽,將他讓到了桌前。
“草民斗膽,敢問王爺封地可是在西方?”褚諍輕曬:“我爵封秦王,封地自是在國之西方,盡人皆知。”這種江湖術士就是愛故玄虛。
“是,恕草民無知,再請問,王妃是否出生在東北山嶽之上?”褚諍與褚訓對望一眼,面有異。褚訓忍不住說:“我五嫂是她父母在長白山中產下,這件事只有皇室中人知道,你是聽誰說的?”看來最險要的一節猜對了,李無咎捏了捏手心的冷汗,開始氣定神閒,他拱了拱手,說道:“七爺少安毋躁。既然是五爺拾到的東西,徵兆自然會落在五爺身上,草民便是從這兩句話中得知的。兩位王爺請看,這兌與艮,皆是八卦中的方位,兌為水澤,位於西,正是秦王爺的封地;那艮為山嶽,位在東北,自然可以看出與王妃有關了。這句中的龍鳳,自是指秦王伉儷無疑。”褚諍“大怒”道:“住口!這龍鳳乃是帝后之兆,就算不是指父皇母后,也該是太子與太子妃,你這術士胡言亂語,當心禍從口出!”李無咎作驚駭狀“草民萬萬不敢褻瀆天顏,只是
據卦象推算其中含義,絕不敢有半句虛言!”以為我不會做戲嗎?也不打聽打聽神算子李無咎是什麼人,招搖撞騙,哪一個比得過我!
褚訓出言相勸:“皇兄先彆著惱,要處置聽他說完不遲。”說罷使個眼,示意李無咎繼續。
“王爺再看,這兌上艮下,是為六十四卦中的‘鹹’,周易上說,鹹,亨,利貞,取女吉。彖曰:鹹,也。柔上而剛下,二氣
應以相與…”褚諍不耐煩地打斷:“好了好了,別拉拉雜雜一堆。你只要告訴我,是吉是兇就行了。”
“是。兌上澤下,水勢下淌,山勢上舉,上下相得,無往不利,恭喜五爺,此卦顯示,諸事大吉!”褚諍面無表情,盯著白絹良久才說:“你確定?”
“草民確定。”真是,不說確定還不把腦袋撂在這裡?
陰沉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一絲類似滿意的神情“承先生吉言,這張銀票就當是酬勞。”李無咎大喜,連聲稱謝就要伸手去取。
褚諍倏地痺篇,沉聲說道:“今之事…”李無咎會意“今晚小人身體不適在家休養,未出房門半步。不知發生何事。”
“嗯,下去吧。”李無咎告退,識相地帶上房門。
崩計他已走遠,褚訓問道:“五哥,這白絹真是您撿的?”褚諍搖搖頭,取出經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碧玉如意。
“你來看。”褚訓湊過頭來,驚呼:“這是怎麼回事?”如意上所刻字樣與白絹完全相同,這柄如意他見過多次,上頭明明沒有任何標記的,且玉易碎,這上頭的字極細,卻個個深入寸許,簡直非人力所能為。
“昨晚沒有,早上起身時才發現的。”褚訓聽了更是驚訝,他知道皇兄極愛這寶物,就寢時定要擺在頭,而秦王府戒備森嚴,哪裡有人非但進得了主臥室,還能在身懷武藝主人的貼身之物上作了如此手腳?
“莫非…真是天意?”
“天意?!”褚諍抬頭,雙目炯炯地看向七弟。
“如果不是天意,哪裡會有這樣的奇事發生!五哥,方才那老兒不是也說了,諸事大吉嗎?定是老天爺見咱們遲遲不敢有動作,降下祥瑞暗示咱們先發制人,別等大勢已去才後悔啊!”
“是嗎?”
“當然是!五哥,你凡事小心謹慎是好事,但如果成了優柔寡斷就不妙了。你看有多少文武大臣向你示好你都不予回應,結果一個個都轉而投向太子?再這樣坐失良機,一旦太子即位,我們就大禍臨頭了!”
“你說得對,也是時候了。”褚諍臉上閃現出了嗜血的狂熱“褚諶那傢伙,已經得意得太久了!”
“說到太子,御史臺那幾個老傢伙手裡明明有他強佔良田的證據,卻遲遲不肯呈報,太子的邀宴他們又不參加,真是莫名其妙!”
“他們是在觀望。”大局未定,誰都不敢貿貿然買定離手,至少可以由此看出,他們都對他這個更有才幹的諍王心懷忌憚,形勢,大有可為“御史臺裡,江歆是最愛財,咱們投其所好,從他下手。”
“我明白。五哥,既然咱們打定主意大幹一場,勢必要打點各處,需要的錢財會越來越多,我怕到時候會入不敷出。”雖是帝王之家,每月規定的用度,卻也有一定的上限。
“咱們得多結些富豪人家,不過誰當皇帝對這批人來說其實並無區別…對了,八弟那邊進行得怎麼樣了?”褚詵是他們這些兄弟裡最有錢的,因為父皇的賞賜特別多,所得的封地又大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