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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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眼查看何物使他如此痛苦之時,雪女已做完手腳,轉身走開。李通天何等老練,暗中一提真氣,竟已恢復了八、九成功力,登時明白她乃是用掩眼法解開自己道,免得因他的述說而讓別人推究出解之法。

雪女回去見了朱宗潛,道:“他的道已經解了。”朱宗潛心中實在很高興和她,可是又知道她質與常人不同,萬一向她道謝反而怒了她,她當然仍可用原來的手法點住李通天的道,那時節不論自己用什麼手段,只怕也很難說服她再出手救人了。

因此他只淡淡的點頭,道:“嗯,很好。”雪女道:“你當真還不高興嗎?”一影大師覺得很是奇怪,暗念朱宗潛實是不該這樣不近人情,若然招惱她,李通天豈不是又要遭殃?

他當然想不到朱宗潛的奇特算計,所以暗暗擔心。朱宗潛又嗯了聲,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的話難道說了就不算數的麼?”雪女被他如此冷傲的話一頂撞,反而乖乖的不敢作聲,只瞧得一影大師心中直叫古怪,卻不敢動問。

李通天大步走回來,向朱宗潛躬身行禮,道:“恩公屢次施救,恩重如山,在下真不知如何能夠報答。”朱宗潛淡淡道:“這算不了什麼,李兄言重了。”雪女又忍不住開腔道:“喂!你這難道連一句多謝我的話也不說嗎?”李通天眨一眨眼睛,道:“在下向你道謝也可以,不過這是你叫我這麼做的,決不是我打心中願意的。”雪女面一沉,道:“混蛋!我仍可以照樣整你。”李通天道:“這也難怪姑娘氣惱,但在下仍然堅持原意,那便是在下只敢領朱恩公之情。”一影大師發現這李通天的答覆又十分出人意料之外,心想這真是夠古怪,個個都變了嘴臉,沒有一句話合乎道理的。但他修養功深,仍然沉得住氣,靜以觀變。

雪女似是料不到李通天有這等道理,不能不服氣,便不再開口。

朱宗潛向一影大師拱手道:“在下還有一點俗務待理,大師如若有意離開,即管請便。”一影大師心想怪事又來啦,這傢伙居然要攆走我,不知安的是什麼心?當下道:“既是如此,就此別過,老衲亦曾承蒙施主指點破陣脫身之法,甚願有機會報答。將來施主如若有用得著老衲之處,請派人通知一聲,眼下老衲打算前赴濟南。”老和尚雖是很想找個藉口與朱宗潛私下談一談,然而他又察覺這些人忽然都變得如此奇怪離諳,內中必有重大之故,目前還是忍耐一下為妙,反正朱宗潛可以不甚困難就找到自己,那時再問不遲。

這正是老和尚老練之處,若是換了旁人,定必忍不住好奇之心而把朱宗潛拉到一旁詢問。

這一來不免漏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一影大師走了之後,雪女便向李通天道:“你也可以回家啦!”李通天有成竹,緩緩道:“在下一則深受朱恩公之恩。二則朱恩公竟是如此的年少英雄,舉世罕睹,所以在下打算跟隨朱恩公略效犬馬之勞。”雪女道:“哦!你願意做他的奴僕?那就走開一點,豈可與主人平起平坐?”朱宗潛道:“李兄若是瞧得起在下,那就個朋友,千萬別提什麼主僕或者是恩公等等字眼。”

“這是小可自己願意的,大爺除非認為小可連從僕的資格都夠不上,否則就是這樣最好。”說罷,果然退開六七步,讓雪女得以單獨與朱宗潛說話。

朱宗潛大聲道:“這件事等一會再討論吧!”接著轉眼向雪女望去,道:“姑娘逗留不去,敢是有話要說?”雪女道:“當然啦!第一件是我的鏡子。第二件是我冰宮的來歷。你說過三之內可把我冰宮之查出,那面鏡子亦應該當在三之內找回來還給我。”朱宗潛裝出不耐煩的樣子,道:“好啦,好啦,咱們三後再見吧!”雪女道:“那麼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面?”她竟不敢說別的,一逕約定見面之地。

朱宗潛道:“我怎麼曉得?或者我因為那鏡子追到幾千裡之外…”雪女道:“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跟著你,那就不要約定見面之地了。”朱宗潛搖頭道:“不行,我有些密不能讓你曉得。”雪女一怔,道:“那麼他呢?”說時指一指李通天。

朱宗潛道:“他是男人,你是女子,怎可相提並論?”這話自然含蘊著瞧不起女之意。

在別的女子聽了,也許覺得很有道理。

可是雪女出身於冰宮,向來是女為主,男人全是奴隸,所以她的反應完全不同。

但她既不是忿怒,亦非不服氣,只是到一種新鮮的刺。而奇怪的是她相當喜歡這種被踐踏的刺,而竟毫無被辱之

她那雙大眼睛中乞求之意,低聲下氣地道:“我一定很小心地避免妨礙你,這樣可使得?”朱宗潛沉一下,心想若然再堅決拒絕她同行,便變成有意賴賬了。

當時很勉強地點點頭,道:“你先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你跟我在一起這段期間內的一切事情和經過,都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師父在內。”雪女遲疑未答,朱宗潛皺眉道:“你還是請吧!”她連忙道:“我答應你,決不向任何人漏一字。”朱宗潛目光掠過李通天面上,但見他出喜連連點頭,靈機一動,又問道:“假如你師父問起你,你也不告訴她嗎?”雪女不高興地道:“當然啦!我這不是答應了嗎?”朱宗潛道:“好,那麼我告訴你,這刻便到一個地方去,找一位老人家,問問他那屈羅是不是他的門下?”雪女道:“原來如此,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朱宗潛瞪她一眼,還向李通天道:“李兄回曾聽過有位前輩高人康神農?”李通天訝道:“康神農,他已失蹤了二十餘年之久,小可只知他醫道絕天下,卻不知他還通武功。”朱宗潛忙道:“那麼李兄可知道他的門徒的姓名嗎?”李通天仰首尋思良久,才道:“不錯,他好像有兩個門徒,但姓甚名誰卻無法記憶了。”朱宗潛道:“我剛剛才醒悟一事,那就是康前輩的叛徒們其後定必改了姓名,只有第三個徒弟入門時甚短,外人全不知悉,所以他才敢用原來姓名。走吧,咱們去問一問便知端的。”他們一行三人晝伏夜行,第二雪女便不耐煩了,道:“我們走在一塊,力量極是強大,何須如此鬼祟?”朱宗潛道:“姑娘若是覺得氣悶,不妨分道揚鏢,反正在下自有道理須得這麼做。”雪女碰了釘子之後,不便做聲。

直到第三清晨,他們才走到那座原始森林之外。

朱宗潛帶他們入林六七丈之遠就停下腳步,道:“你們且在這兒等候,我先進去拜見康前輩,假如他老人家允許你們晉見,我就叫喚你們,不然的話,你們不許往前走一步。”雪女小嘴一嘟,道:“我受夠你的氣啦!這一回我決定不聽你的話,瞧你怎麼對付我?”朱宗潛搖搖頭,通:“你不能進去!”雪女道:“我偏要!”舉步疾奔而去,朱宗潛又驚又怒,趕快追去。

但她的輕功比他只強不弱,如何追得上?展眼間已奔到林中那片空曠草地。

雪女突然停住腳步,大眼睛瞪住草地當中的那棵大樹,樹下一張糙的輪椅,一個鬚髮又長又亂的老人坐在上面,正冷冷的瞅住她。

朱宗潛連忙躬身行禮,大聲道:“晚輩實是該死,竟打擾了前輩清靜。”輪椅上的康神農動也不動,好像是已死之人。

朱宗潛又叫道:“前輩你沒事嗎?”康神農的目光一動,從雪女面上轉向他,道:“我還好,這女孩子是誰?”朱宗潛道:“她自稱是冰宮雪女,來歷神,無人知道,不過她已答應過晚輩此行所見所聞決不向旁人提及。”康神農口中喃喃道:“冰宮雪女…冰宮雪女…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門派或地方。”雪女冷冷道:“你已欠我兩個耳光,但瞧你雙足已殘的份上,權且饒你。若然再提到冰宮二字,決不客氣。”她說得一本正經,顯然絕非在開玩笑。

康神農年紀雖老,卻不肯讓人,冷冷道:“很好,但假如你再提到一句老夫的殘疾,定要教你後悔不該口不擇言。”雪女正要開口,朱宗潛已接口道:“姑娘如若再行打擾在下要辦的事,便有違你自己的諾言了。”她怔一下,果然抿緊著小嘴轉身走開。

朱宗潛直等到她隱入林中,這才向康神農說道:“晚輩一路晝伏夜行至此拜謁前輩,行蹤甚是密,前輩大可放心。”康神農道:“你是非常聰明而又熱腸的小夥於,我放心得很。”朱宗潛取出一大包路上買備的各種食物,雙手奉上。

康神農大喜道:“難為你還記得老夫饞嘴。”他接過便大嚼起來,但嚼了一些,就停下來小心翼翼地包好。

說道:“我得留起來慢慢的吃。”朱宗潛道:“晚輩前兩殺死一個惡人,乃是黑龍寨位列第三的著名魔頭。晚輩很疑心他就是老前輩門下第二位高足,記起了以前計多端說過你老的食糧是由他二師兄送來的,生怕因而使前輩捱餓,特來請問一聲。那惡人姓屈名羅…”康神農地道:“你對老夫太好啦!但我的不肖弟子中沒有姓屈名羅之人。”朱宗潛道:“或者他已改了姓名,因為世間仍有人曉得你老聲名,也知道你老有過兩個門人,僅不知還有第三個門徒,所以他們改姓換名乃是意料中之事。”康神農道:“這話很對,他長得怎生模樣?不過即使是相貌亦有法子改變。”說時,從椅子旁摸出兩個木雕的瓶子,道:“這兩個瓶子之內,便是一種奇效的易容妙藥,用時簡單無比,只須倒出少許在掌心,往臉上一抹,霎時面目全非。想恢復之時同樣容易,僅須少許解藥在掌心,一抹臉就回復原狀。你在江湖上定必用得著此物,送給你好了。”朱宗潛大喜取餅,道謝之後,便形容出屈羅的相貌,康神農神眼中光芒閃動,問道:“他可有什麼特別武功?”朱宗潛說道:“他的一付鋼屐已經很奇怪,但最厲害的還是一種名為『摧心裂骨手』的功夫,據他說這是他師兄傳授與他的。”康神農哼一聲,道:“不錯,果然是我第二個惡徒,想不到死在你手中。”朱宗潛道:“晚輩這次承蒙一些前輩高人瞧得起,邀入龍門隊中,表面上要對付害武林的『狼人』,事實上那『黑龍寨』亦是對象之一。但黑龍寨的領袖黑龍頭神莫測,與那狼人一般天下無人得知,故此晚輩大膽請問前輩一聲,屈羅的大師兄姓甚名誰?擅長什麼武功?免得他已混在我們龍門隊中而大家還全然不知。”康神農道:“告訴你也不妨,此人姓沈名千機。但以屈羅為例,他也定必改了姓名。至於他的武功那很難說,早年則擅使長刀。但既然他已練通了那本『七煞』,或者會改使奇門兵刃。”朱宗潛把那龍門隊十大高手逐個人想了一遍,使奇門兵刃的只有杜七姨、符直和歸奉節三人。

杜七姨是個女,當然不會是康神農的大弟子沈千機。

其餘符直使的是弧形劍,乃是江南六大名家之一。

遍奉節外號巫山雲,使尺八玉蕭,這兩個人卻大有嫌疑。

康神農又道:“不過他相貌雖可改變,身材卻總是如舊,他長得高碩身材,舉動特別輕捷迅快。”朱宗潛大吃一驚,道:“那一定是他了!”康神農頷首道:“不錯,你描述那個救走屈羅之人時,我就相信是他了,不過仍須等你說出『摧心裂骨手』這門功夫,才敢斷定。現在屈羅的生死尚未可卜,沈千機的醫藥之道已經相當高明,尤其在一些疑難奇症的雜症上更具專長,所以他說不定可以救活屈羅。”他想了一想,又道:“你提到『狼人』一詞,那是什麼物事?莫非是有人在月圓之夕化為豺狼一般的人嗎?”朱宗潛訝道:“前輩如何得知?不錯,傳說正是如此。”當下把“狼人”的種種傳說說出,最後甚且把大家疑惑“狼人”就是冷麵劍客卓蒙的話也一股腦說了。

康神農緩緩道:“這件事老夫倒是曉得,既然天下無人得知,那麼你可能就是天下間第一個曉得這個密的人了。”朱宗潛萬萬想不到一個被囚在森林中幾達三十年的老人居然曉得這個武林大密,而事實上當他被囚之時“狼人”還未在世上出現。因此他既到不可思議,而又興奮萬分。

康神農緩緩道:“老夫已被惡徒到此地大約有七八年之久,以後,沈千機第一次跑來瞧我,帶來極豐富美的酒食,那時候老夫的『毒蟻陣』還未開始蓄養,所以一點也沒奈他何。這一次會晤中,沈千機淨說好話,加上酒意,使我幾乎不恨他了。當時他就詢問到一種奇怪的藥方。此後一連三都在討論這個藥方,他天天辦備美酒佳餚。”說到此處,這個雙足已殘的老人不住連唾沫,接著說道:“這個藥方你想必猜到了,就是一種使人變為野獸的毒藥。由於其中用上一百副狼心熬製,所以狼特強,每當月圓之夕,這個服藥之人全身長出狼,眼珠變綠,爪甲尖長,對月長嗥,又嗜殺飲血,完全失去人。若然此方完全成功,則這個人定必是在月圓前後一連三個晚上失去人。但大白天卻還是好好的,其餘的子更是與常人無異。”朱宗潛叫一聲“老天”口問道:“然則此藥服下之後,是否終身不解?抑或過一段時間會自行消散?”康神農沉道:“藥力減輕要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個人意志特強,對自己化為狼人而做出種種殘暴之事十分痛心,這才能勉強抑制得住。不過若是往後碰上大悲大怒之事,仍然會突然發作一兩次。”朱宗潛道:“這實在太可怕了,前輩連沈千機用此藥加害什麼人也曉得嗎?”康神農尋思片刻,好像在回想幾十年前的舊事,最後才道:“大概就是冷麵劍客卓蒙了。”朱宗潛大惑興奮,道:“前輩能不能略略賜告何以認為就是這位大劍客被害的理由?”康神農道:“當然可以啦!我被逆徒陷害以後,大約過五六年時光,屈羅送糧食來之時,告訴我道:『大師兄要殺死你老人家!』老夫心想這是遲早之事,不值得驚怪,便不理他。屈羅半晌之後才憤慨地道:『你老常常自認武功方面能與‮物藥‬之道媲美,但大師兄卻三次敗在冷麵劍客卓蒙的同一劍招之下。』他這話可就引起我的注意,細細一問情由,這才知道那沈千機在江湖上已闖下聲名,但最近碰上了冷麵劍客卓蒙,一年之內二度鋒,都是放在同樣的一招之下。故此沈千機決意要來殺死我,略心中之憤。”朱宗潛到不妙,口道:“難道前輩竟因此而幫助沈千機,晚輩是指武功方面。”康神農長嘆一聲,道:“不錯,那屈羅想必受過沈千機的指點,措詞異常巧妙,使我到沈千機的敗北實在不啻是我的恥辱,當下便將密藏多年的『七煞』給了沈千機,自此之後,便杳無消息。直到沈千機快要親來見我討論藥方之前,屈羅又來送糧食,我問起冷麵劍客卓蒙這回事,屈羅言道:『大師兄已跟卓蒙上朋友啦,但當然是裝假的,他是等機會除去卓蒙。』我大奇怪,問道:『莫非他的武功還贏不得卓蒙嗎?』屈羅詭地笑一笑,道:『武功方面不一定贏不得他,但如動手拚鬥,天下皆知,所以須得使點別的手段。』我甚惑,再三追問。

屈羅想是認為我無法密,才了一句口風,道:『那卓蒙的老婆長得很美。』這一句話已經可以解釋了,不過當時我還沒有注意,現在把這一切湊攏起來,方知沈千機是用那千古無雙的毒藥加害卓蒙,使他愧疚於心,拋家出走,這一來沈千機便有機可乘,可用種種手段騙得那卓夫人的芳心。”朱宗潛聽得滿腔忿恨,怒髮衝冠,沉聲道:“這沈千機當真是天下間第一惡毒之人,晚輩誓要手刃此賊,方能消得心頭之恨。”他腦海中出現了師父那張冷漠的臉龐,多少次他在那荒寂空山之中,對月長嘯,當此之時,他的面上那種痛苦之情,簡直令人不忍卒睹。

他至今尚不知道他師父的姓名出身,但卻深知他師父在那冷漠的面龐之後,有一顆俠義正直之心,亦蘊含無限慈愛。幾個月以前,他突然失去蹤跡,因此朱宗潛才會離開那荒寂的山居。

現在他過快地回想一下出山以後的經過,最初是在亂山之中誤服“紫府果”以致滯留山區兩個月,每為寒熱侵襲,直到碰上了林盼秋,引出計多端,再引出銀衣幫,然後便是黑龍寨諸兇追殺自己,卻因此自己能參加龍門隊,忝列為武林一高手之中…他的思路很快就落在一個驚心動魄的猜測上,那便是他那位通劍術的隱名師父正是冷麵劍客卓蒙朱宗潛自個兒震動一下,但覺這一猜測極是可怕。萬一那位教導自己武功以及其他許多學問的孤獨老人果然就是“狼人”的話,他如何是好?在私情而言,他乃是自己的恩師,昔年自己年方十五,便因遭罹大難,逃離京師,在亂山之中倦渴斃之時,幸得恩師救治,六年來授以上乘武功以及妙劍術,算起來當真是恩重如山,焉能與別人一同聯手對付他老人家?

但老恩師如若是“狼人”的話,則為了正義公道,他可不能袖手旁觀。況且龍門隊如若遭逢上了老恩師,他身為隊員之一,焉能逃避得掉?

想到此處,他已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面忽青忽白。

康神農大興趣地望住他,直到他微微恢復常態,才道:“你心中的良知與戰得如此烈,卻是為了何故?如若不能解開這個死結,以這等劇烈深刻的程度瞧來,你遲早會為之瘋狂!”朱宗潛長嘆一聲,道:“晚輩當真有這麼一個莫大的隱憂,那就是我很懷疑最近失蹤了的恩師便是世人咬牙切齒的『狼人』,種種跡象顯示如此。例如他老人家在荒山中跡了二十年之久,正與狼人消失了二十年的時間相合。而他老人家最近離山失蹤之後,武林中又出現了狼人血案。這還不說,晚輩有個習慣是心中痛苦煩惱之時,便仰天長嘯,聲如餓狼向月嗥叫。這是從老恩師之處學來的,他每逢月圓之際,總是獨立山巔,向月長嗥,聲音極為淒涼而兇厲。唉!他老人家在荒山中隱了二十載之久,是什麼力量驅使他狼復發的呢?他白髮垂肩,有如老前輩你一般,此所以晚輩最初見到前輩,還以為您老就是我那恩師呢!”他第一次向人傾吐心中的痛苦積鬱,猛可到十分暢快,這才深深體會到為何有人往往忍不住心中的苦惱而必須向人傾吐。

他只停歇了一下,又道:“家師通天下各家劍法,自己卻好像沒有什麼門派。直到他快要失蹤之前不久,才創了一套極深奧的劍法,說是他博採各家之長,潛研二十載才創出這一路『無相劍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大有來歷,極為艱深,威力隨各人內功火候而異,兩晚輩出道之後數度施展這一路劍法,竟沒有一人認得來歷,由此可知我恩師大有隱瞞自身家派之意。”康神農揮手道:“夠了,令師定必是大劍客卓蒙無疑,現在我把破解狼的藥贈與你,不過其中還欠缺一味極重要的靈藥,你須得先找到這種藥方可給令師服用,不然的話,他狼雖解,人也活不過三個月。”朱宗潛道:“若然求不到那一味靈藥,豈不是等如弒害師尊了?”康神農道:“這也不然,他雖然仗著修為功深,俠義之心極是強毅,才能硬熬了二十年不曾為惡,但狼終是在暗中控制住他的真靈,有如一道無形枷鎖一般,在旁人雖然瞧不出異象,在他卻覺得到這道心靈枷鎖,常思擺脫而不得,便變成另一種莫大的痛苦了。”朱宗潛痛苦地皺一皺眉頭,道:“原來如此,前輩這一帖解藥於家師實在不啻有再生之德,晚輩先代家師叩謝拜領。”他雙膝跪倒,叩頭行禮,表示出他心中的無限

康神農見了人家徒弟如此熱血重義,但自己教出來的三個徒弟都那般忤逆可恨,不由的大生觸,長嘆數聲,心中鬱鬱不樂。

忽聽雪女冷漠的口音遙遙傳來,她道:“這就奇了,朱宗潛你不是最驕傲的人嗎?為何向這老頭子下跪叩頭?”朱宗潛行禮己畢,蹦跳起身,回頭一望,只見雪女站在老遠的一株大樹旁邊,可不敢踏入草地之內。

他用不高興的聲音應道:“我的事,用不著你管!”說也奇怪,雪女被他這一頂撞,反而乖乖的返到大拭瘁面。

康神農訝道:“此女容貌氣質俱與常人有異,你得小心一點,因為她定必擅長一種能使人血骨髓都冷凝的奇功,你服過紫府果,天生有抗禦百毒,耐冷耐熱的本領。可是抗力越大,受起害時更甚於常人。”朱宗潛觸憶起一事,連忙問道:“據說世上有一種功夫可以使人甘為奴隸,全然不敢反抗而又神智清明如常,只不知這是什麼功夫?”康神農眼睛一亮,說道:“你算是問對了人啦!此是幾種手段合起來得到的效果,並非真正武功。老夫研醫藥之道,得知古代有過一位異人,擅能奴役諸人等,即使是敵人亦有本事使他忘去仇恨,甘心受他驅使做事。這其中的道理甚是深奧,一時說之不盡。說到抗拒之法無他,只須加工鍛鍊心志。不過煉心之法不免曠持久,遇上猝然之變,便無法應付,因此老夫亦制煉得有一種奇藥,可以令人心志堅毅百倍,唯一的缺點是時效有限,七七夜之後便失去奇效!”他取出另一個木雕瓶子,給朱宗潛道:“瓶內有藥三枚之多,你放在身邊,遲早會用得著的。”朱宗潛雖然不想收下,但見他詞懇切,甚且含有試驗此藥功效之意在內,不好推卻,便謝過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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