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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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盼秋聽歐陽謙說到狼嗥之時,耳邊隱隱有一陣兇厲可怕的聲音繚繞回湯,那是她記憶中朱宗潛嗥嘯過的聲音,因此之故,她對這件“狼人血案”更到興趣。
她作出不經意的態度說道:“那狼人這一次可有殺人害命麼?”歐陽謙心想這個女孩子很奇怪,一向似是對任何世事都漠不關心,惟獨對這件“狼人血案”卻問得不少,當下說道:“當然有啦,上個月在襄陽出現,三個月圓之夜當中,慘殺兩條人命,而且是普通的老百姓。”林盼秋搖頭道:“這就不對了,以前他不是每一夜害死一個人而又是武林人物的麼?”歐陽謙道:“那兩個被害者雖是普通良民,但他們的住所,在二十年前,皆是武林名家故居,一是三手殃神門逵,一是黑鷹史良,他們兩位刻下仍然健在,只是搬了家,這裡面有一點巧合的,就是那門、史二位跟四位失蹤了的名家之一冷麵劍客卓蒙,乃是結盟兄弟。”林盼秋道:“若是如此,這冷麵劍客卓蒙的嫌疑便沒有了,試想他如是狼人,怎會找到他結盟弟兄的頭上?”歐陽謙道:“姑娘有所不知,第一點,三手殃神門逵的居址向來十分隱秘,外間無人得知,當今天下間恐怕只有他這兩個結盟兄弟曉得,這就等於是說,那狼人如若不是冷麵劍客卓蒙的話,決不可能找到門逵的舊居,要不然就是碰巧,然而天下事很難如此巧合,那狼人一共只出現兩個地方,而這兩個地方卻都是昔年武林人物住餅的。再者那狼人獸發作之時,不再顧念結義之情也是有的。或者他因為見不到結義兄弟而狂怒殺人也是有的。”這番推測,合情合理,林盼秋不得不服氣,歐陽謙又道:“我們已通知了搬到開封的黑鷹史良前輩,由他轉知門前輩。這門前輩搬家之後,居處仍然十分密。這是因為他在三十歲以前,乃是黑道殺星,結仇無數。後來被冷麵劍客卓蒙擊敗,改
歸正,並且成為結盟兄弟。他為了以前的仇怨難釋,所以居處十分隱,我們也因此預測那狼人或會到開封附近,便火急趕來,展開為時三
三夜的搜索,只要查得出狼人到底是誰,一切都好辦了。”林盼秋緩緩道:“二十年不是短時間,你們可有考慮到這一回出現的狼人並不是二十年前的狼人?”此是她心中最深的恐懼,設若有此可能,則朱宗潛的嫌疑便很大,而他這個月沒有行動,想是因誤服野果之故了。
歐陽謙沉道:“姑娘果然心細如髮,這一點十分重要。我們已在血案現場
密查勘過,情況一如昔年,甚至連那一股奇異的臭味也是一樣,這股臭味以往亦須十餘天以後才能消散。
據大家研究結果,這個狼人就是昔年的狼人。還有一點最重要的便是冷麵劍客卓蒙劍術
奧無匹,功力冠絕一時,須得是他,才有本事殘殺了那許多的武林名家,可是令人大
不解的是,這位大劍客平生正直尚義,嫉惡如仇,怎會變成了『狼人』?以前大家都不懷疑到他身上,便是由於他為人公正不阿,面冷而心熱,決計不會變成狼人,再說也沒有人有此本領加害他……”這歐陽謙與林盼秋正在談論“狼人血案”之時,在那古槐院內的朱宗潛已到了無法再拖延的地步。他本是跟姚紅杏講好不準做聲,讓他瞧瞧會不會發生突然闖入來捉姦的事情。姚紅杏慵懶的躺在榻上等候了許久,便喂了一聲,道:“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朱宗潛支吾以應,裝出全神查聽外面的動靜,姚紅杏又道:“你到底安的什麼心,還在那裡拖延?哼!哼!多少人像餓狗一般的想吃了我都辦不到,你別不知好歹,以為我沒有人喜歡,那就大錯特錯了。”但見那美男子仍然唯唯否否,毫無表示。她不
心頭火起,道:“過來,坐在我身邊。”朱宗潛心中一驚,直想找腳便逃,但又明知目下不能一走了事,沒奈何只好慢慢的走到
邊。姚紅杏斜躺
上,媚眼如絲又微微帶看怒氣,朱宗潛心想:我寧可刀劍拳腳的殺一百場,也不願趕上一次這種風
陣仗!
姚紅杏道:“你當真一點也不喜歡我麼?”朱宗潛連忙搖頭,她道:“那麼坐下來。”他如言坐下,姚紅杏又發號施令,直到她偎倚在他懷中為止。朱宗潛外表好像很鎮靜,其實心中大大發慌,對這個女人輕不得重不得,而又引不起半點情慾。
正在這尷尬萬分的關頭,外面一陣步聲傳了入來。朱宗潛一下子彈跳起來,暗暗松一口大氣。轉眼間,子一掀,計多端的頭伸了入來。一見兩人並無異狀,便笑嘻嘻踱入房內。
姚紅杏道:“你來幹什麼?”計多端道:“夫人別冒火,我須得趁少幫主休息之時,趕緊把朱兄送走。”姚紅杏訝道:“什麼?把他送走?”計多端道:“不錯,因為少幫主邀請了許多武林名家高手到此聚會,我怕這十天八之內無暇分身來陪朱兄,還是把他送走為妙。至於那位林姑娘,我們禮待她的情形朱兄親眼所見,大可放心。”朱宗潛皺眉道:“但在下的武功尚被藥力
制,計香主須當賜予解藥才行。”計多端道:“使得,咱們到外面去吧!”兩人一齊步出房外,耳中聽到姚紅杏切齒詈罵之聲。
片刻間,兩人已走出這莊院的後門,外面樹下有四健馬,鞍轡俱全。計多端給他一包銀兩,道:“這是盤纏,你騎了那匹牲口,連速逃生去吧!”朱宗潛一怔,道:“香主這話怎說?解藥還未賜下呢!”計多端冷笑一聲,道:“藥力三後自解,你急什麼?少幫主得知你殺死了本壇三名兄弟之事,已下令搜捕,見即格殺,不須活口審訊。你在這三
之內,萬萬不可碰上敝幫之人,否則送了
命怪不得我。”朱宗潛念頭一轉,更不多說,上馬疾馳而去。馳出數里之遠,便勒馬停在一處樹蔭下,想道:“這計多端的行動,真使人無法推測,他若是存心取我
命,為何不趁我無力反抗之時下手?何須繞個大圈子假手別人?不對,這裡面定有極大的陰謀,但到底目的何呢?”正想之際,對面山坡突然出現三人,迅急奔下山坡,同他撲來。
這三人都穿看銀的勁裝疾服,手提刀劍,一望而知乃是銀衣幫之人。他們來勢迅快異常,一轉眼間,已到了三丈之內。朱宗潛一催坐騎,衝出丈許,便又停下。
那三名大漢刷地散開,分三面包圍,正面的一名大漢手揮長刀,上處留看短髭,顯得十分神氣。他壓刀停步,沉聲道:“本幫上下奉命對付尊駕,本人乃是洛北分舵舵主蔡大光,嘗聞尊駕武功高明,曾經獨力加害本幫弟兄,諒也不是怕事榜膽小之輩,便請下馬決一死戰。”這番挑戰的話說得氣概堂堂,也表明不肯倚仗人多或是以暗算手段取勝,定要公公平平決一死戰。朱宗潛不免一楞,心想:我本以為銀衣幫是強橫欺人之輩,誰知這個分舵舵主蔡大光倒是個道道地地的武林豪傑,光明磊落,令人肅然起敬。
他那知前此追捕林盼秋的人,都是計多端引進的心腹親信,正是有其主必有其僕,盡是只求成功不擇手段之徒,所以往往表現得卑鄙下。他立刻掉面上輕蔑的笑容,拱手道:“蔡舵主好說了,承蒙你瞧得起我,自當請教幾手。”說時,飄身下馬,順手已折了一
柳條。原來他催馬奔出丈許之故,正是要折柳枝應敵。
蔡大光的兩名手下,不待招呼,便退開兩三丈,表示絕不出手助戰。朱宗潛道:“蔡舵主當真是英雄人物,只看貴舵的兩位弟兄的行動,便不問而知。”蔡大光沉聲道:“本幫講究的是江湖義氣,恪守武林規矩,這等情形,何足為奇,尊駕未免太把本幫瞧小了。”朱宗潛哦了一聲,道:“那麼想在下失言了,但據在下當初的印象,貴幫之人…”他本想進一步探究這銀衣幫到底是像傳說中那麼的好?抑是盜名欺世,骨子裡並非恪守武林規矩?但蔡大光卻擺手截住他的話頭,冷冷道:“尊駕敢是有意拖延時間,若是如此,不妨明言。”朱宗潛搖搖頭,蔡大光便接看道:“既然不是,請吧!”他刀趕前數病步,氣勢甚是凌厲。朱宗潛見他威勢迫人,不敢怠慢,暗暗提聚功力,氣貫柳枝,道:“好,舵主小心了。”但見柳枝起處,唰一聲疾掃出去。風聲尖銳如劍,蔡大光心頭一震,橫刀疾架,心想:此人武功果然有獨到之處,內力甚是深厚,但照道理推想,他內力再強也無法使柳枝堅如鋼鐵,因此只須沉住氣逐漸削斷他的柳枝,即可穩
勝算。他這種想法,在他而言,已經是十分小心謹慎的了,以往幾曾如此慎重地對付過敵人?
雙方兵器霎時相觸,蔡大元長刀一震,彈開尺許。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眼見對方柔軟的柳枝伸得筆直,分心疾刺而至,趕緊大彎
斜栽柳,這才避開,躍開數步。
朱宗潛如影隨形般追到,柳枝發出劈風之聲,迅襲他前要
。蔡大光運足全身功力,揮刀一砍,光芒閃處,已砍中柳枝,他這一刀雖是勢沉力猛,連石頭也可以劈得開,但砍在柳枝之上,如中敗革,刀上的勁力,驀地消失無蹤,蔡大光這時才知道對方的武功造詣當真深不可測,努力側躍開去,但覺肩頭一疼,已被柳枝尖端劃破,鮮血湧出。
蔡大光在三招兩式之內,就受傷落敗,心中大不服氣,瞧也不瞧傷處一眼,大喝一聲,揮刀再度猛攻。上一回他吃虧在一心一意砍斷敵人手中柳枝,所以招數呆滯,有隙可乘。現下把那柳枝當如真刀真劍,不再存砍斷之心,放手攻去,果然靈活翔動得多。但見刀光如雲,上下飛舞,眨眼間,連攻了六七招之多。
朱宗潛一時之間,也無法出手反擊,只好見招拆招,心中卻駭然忖道:“他只不過是一名分舵主,便具有如此高強的身手,位居他之上的人,便可想而知了!”當下振起神,全力應戰。
他雖是聰明過人,武功甚高,可是初涉江湖,閱歷未豐,那裡知道銀衣幫名高藝大,並非由於僥倖,實在是能手甚多,勇將如雲,加上幫主歐陽慎言雄才大略,本身乃是當代高手,才能有今的地位。而在銀衣幫中能夠當得上分舵舵主職位的人,決計不能虛有其名,須得真有過人的功夫不可。
轉眼間,已對摺了二十餘招,朱宗潛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柳枝呼一聲向對方手腕搭去。蔡大光焉敢被柳枝卷中手腕,迅即縮手。但見柳枝下沉之勢,依舊卷搭在長刀之上,蔡大光但覺一股極強勁的力量搶奪手中之刀,連忙運力抓緊。
誰知朱宗潛內力極是深厚,收發自如,柳枝突然向前一送,蔡大光整個人呼一聲離地飛退,摔開尋丈,蔡大光一躍而起,現出錯愕難言的神,抱拳道:“佩服!佩服!尊駕請吧,在下還有點自知之明。”朱宗潛說聲得罪,上馬而去。沿看大路走了數里,遠遠只見路邊一座亭子外系看四匹駿馬。走到近處,便又見到亭內有四個人凝立不動,八隻眼睛都望看他。
片刻間,已到了切近,亭內四人大步走出,其中一個正是留看短髭的蔡大光。但他顯然已不是領頭之人。
他們攔住大路,朱宗潛飄身下馬,道:“蔡舵主還不肯放過在下麼?”蔡大光道:“敝上洪舵主洪,聽聞尊駕手上高明,特意前來候教,這位便是洪舵主。”在他右側的一個矮瘦個子,跨前一步,點點頭,道:“本舵聞說尊駕折枝當劍,武功高強之至,特來開開眼界,只不知尊駕赤手空拳之時身手如何?”朱宗潛丟掉手中柳枝,笑道:“在下縱然不想出手諒也不行,便請賜教。”他已注意到對方身形雖是矮瘦,但雙掌青筋暴
,指長手大,分明是練有特別功夫,同時又想到對方這一關的人手又高了一級,前途想必還有得打,這一關非得闖過不可。
那洪正要上前動手,身後一個長衫中年人低聲說了幾句話,洪
點點頭,一躍而前。
朱宗潛心中犯疑,暗想銀衣幫是不是當真恪守武林規矩,這一場餅後,便可以知道。
洪喝一聲“小心了!”揚掌拍去,勁風呼呼,掌力雄渾異常。朱宗潛發掌相抵,但覺他掌力雖是雄勁,還不算十分特出,那知心念才轉,對方已迫近身邊,十指箕張,忽抓忽拂,手法詭奇迅快之極!
朱宗潛到此人指掌之力特強,走的是剛猛路子,那敢被指頭扣拂中,迅即側躍開丟,順勢反手拍出一掌。
洪口中驚噫一聲,原來對方這一掌竟迫得他無法跟蹤攻襲。他身形才一頓滯,朱宗潛已迅快如風般轉回來,一拳搗去。洪
出掌一檔“蓬”的一響,拳掌相觸,洪
震得退了一步。
旁邊一人大喝道:“且慢動手。”洪聞聲便退,朱宗潛轉眼望去,原來是剛才跟洪
談話的中年漢子。
那人眼奇光,說道:“朱兄好高明的身手,只不知出身何處何派?尊師是那一位?”朱宗潛忽然發覺此人上身披看一襲長衫,竟沒有銀衣幫的標幟,又見他表情冷漠,不
絲毫悲喜之
,好像從不會笑更不會哭一般,當下心中暗暗琢磨此人身份,口上答道:“在下自小胡亂學些拳腳,說不上什麼家派。至於家師年前早已病筆,在下此身榮辱尚未可知,是以不願提及先師的名諱。”他的口氣表情都不似是無賴或怕事的人,因此對方在心中估量一下,覺得有七八分可信。須知朱宗潛如是堂堂丈夫,縱是不想
師門來歷,但也用不看說師父已死,是以這話倒也可信。
洪哈哈一笑,道:“金老師且在一旁瞧看,兄弟就不信無法從他招數中查看出師門來歷。”朱宗潛只微微一笑,等他欺身迫近之時,拳發連環,搶先攻去,但聽拳風呼呼,力道雄渾之極。
洪提聚起全身功力,揮掌連拍,硬碰硬的接下他的連環拳力,但聽“砰砰碰碰”之聲不絕於耳,這兩人眨眼間已硬拚了七八招之多,洪
心中微凜,敢情他已覺得氣力不繼,將是氣促心跳之象。而對方仍然繼續施展硬拚手法,好像潛力蘊藏極多,用之不盡一般。
這等硬拚場面,自然投有什麼招數可言,姓金的中年人眉頭大皺,左右瞧望,忽聽身側約兩個人驚哼一聲,急快回眼而現,那鬥中的兩人已經分開,洪
左手軟垂,顯然左肩已經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