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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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曉星獨坐前廳沉思,為了找出殺害雙親的真兇,不惜殫智密慮,設下引君入甕之策,讓真兇自吐實言,但因私仇不可顧武林大局,徐圖漸進始為萬全,是以逐步施為,所有細節具須經過周密思慮,一著微失即可影響全局。

忽聞廳外腳步聲傳來,只見店小二探首望了望,跨步進入,哈躬身道:“店外有人求見公子,命小的通報。”嚴曉星道:“此人姓名你問了麼?”店小二答道:“小的已問過,他自稱姓藍。”嚴曉星不一怔,自己從未識姓藍的武林朋友,猛然醒悟出必是白眉叟邀來助拳高人藍野民,忙道:“有請!”店小二轉身走去,須臾,領著一人進入。”嚴曉星仔細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見這人約莫五旬工右年歲,身穿一襲薄薄深青緞炮,三綹長鬚,漆黑烏亮,濃眉虎眼,獅鼻海口,悍慄豪。

但嚴曉星一眼望真並非本來面目,更非在五鳳鏢局對敵之形貌,就知此人易容而來,當下急趨前兩步,抱拳含笑道:“尊駕光臨,不知何事見教?”那人長施一輯道:“在下藍野民,冒昧造訪,望嚴公子海涵。”

“不敢!”嚴曉星立時肅客上坐,命店小二送上香茗。

藍野民啜飲了一口茶後,道:“在下知道公子是甘涼大俠紫霞莊主哲嗣,紫妨眉宇,星權玉立,氣度不凡,成就不在令尊之下,風聞公子尋覓仇蹤,但不知找到主兇否。”嚴曉星面凝肅道:“尚未,當年紫霞山莊慘遭血洗時,嚴曉星在襁褓,亦不在莊內,故能避開此劫,主兇行事周密,事後不落一點痕跡,多年來曉星苦苦追覓,絲剝筋,已有所得,只待證據確鑿,不難手刃親仇。”藍野民點點頭道:“嚴公子必能如願,”話聲略頓,咳了一聲道:“在下不敢相瞞,來此有所求,公子諒有耳聞,天外三兇白眉叟有八人相助,在下就是八人中之一。”嚴曉星不愕然,道:“曉星早有耳聞,輔弼白眉叟之八位均身負奇學當代名宿,曉星失禮了!”說著立起重施一揖。

民忙閃身離座,雙手連搖,目愧疚之道:“在下八人均隱跡山林多年,從不在江湖走動,只因昔年身受白眉叟救命大恩,故而應允相報,聽命於白眉叟只允相助獲驪龍谷藏珍卻不敢為惡。”嚴曉星微笑道:“我輩武林人物,行事但求不愧我心!涇渭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藍大俠何必耿耿於懷。”藍野民目中神光一亮,讚道:“公子持論正直,令人心折,神木令傳人對公子亦極器重。”嚴曉星不由一怔,目詫容道:“曉星與神木令傳人緣堅一面,素不相識,藍大俠何出此言?”

“在下句句實言,毫不虛假,”藍野民正道:“白眉叟與清風庵主杜翠雲三人同被生擒,囚在遊客大宅,在下八人趕往相救,尚未進入遊家大宅,卻陷身重圍,險遭不測。說著赧然一笑道:“在下八人一身所學非敢自詡高經,卻搏雜玄詭,九官五行奇門遁甲之術亦頗指擅,但無極幫主確不易輕視,布伏暗會先天奇門,正反合用,離幻變,卦制中更有排教奇術”嚴曉星微笑道:“尚有番僧搜魂魔法百天尊軀使毒梟怪獸相助,八位處境兇危,可想而知。”藍野民道:“正是,如非神木令傳人以密語傳音之法指點出陣方位,不死心傷無疑。”嚴曉星道:“藍大俠看見了神木令傳人沒有?”藍野民點著道:“見著了,與外傳外訛黑衣蒙面,年歲似甚輕,身後緊隨著金刀四煞”嚴曉星暗道:“這就奇怪了,自己並無所知,難道有人假冒不成。”只聽藍野民道:“神木令傳人嚴詞斥責在下八人不該助紂為,但偵出在下八人情非得已,並無惡意,姑且寬諒,從他口中得知嚴公子已救出清風庵主杜翠雲,並盛讚公子武功雖稍遜於他,卻機智才華無一不高,無極幫主似對公子於心裡忌”嚴曉星朗笑道:“藍大俠來意曉星明白了,莫非要曉星相助救出白眉叟。”藍野民道:“正是!”嚴曉星搖首笑道:“謬蒙神木令傳人抬愛,曉星委實擔當不起,但藍大俠如有所命,敢不竭盡心力,此事只宜智取,不可力敵,今晚三更時分,藍大俠請再撥冗來此,曉風當想出一妥宜之策。”藍野民不大喜,立起抱拳一揖道:“在下不敢言謝,今晚當再造訪。”身形一人,迅疾如電掠出廳外疾杳。

嚴曉星醒悟出藍野民中所說的神木令傳人必是無極幫主命人假冒無疑,無極幫主施展的亦是一百二鳥之毒計。

他沉忖之間,忽聞伏建龍語聲傳來:“賢契,藍野民走了麼?”嚴曉星不一怔,只見乾坤八撐伏建龍龍滿面含笑,飄然走了進來。

伏建龍道:“藍野民之話賢契是否相信?”嚴曉星情知伏建龍已窺視一切,微笑道:“看來是不會假的了,不過小侄與神木令傳人並未相識,他們如何斷言小侄可救出白眉叟。”伏建龍道:“我等前往遊家大宅時,神木令傳人暗暗在我等後後躡隨,不然他如何知情,令尊生前仁心俠風,武林推譽輔至,神木令傳人不能眼見紫霞莊主後人闖入了虎而無動於衷。”嚴曉星道:“此乃伯父猜測之間。”說著微微一笑道:“擒囚白眉叟乃無極幫主大大失策之處。”伏建龍驚詫道:“如何失策?”嚴曉星道:“無極幫主目的乃是柴青溪那本奇書,奇書雖得,但深奧難解,無柴青溪之助終是廢紙一卷,如食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反招來了一場殺劫,豈非不智。”伏建龍搖首道:“賢契雖言之成理,但無極幫主似也有他的主見,因白眉叟陷身虎,藍野民既不能坐視,柴青溪更不能任令奇書落在無極幫之手中,必謀取而奪回,安排金餌吊巨鱉,何謂失策。”嚴曉星朗笑道:“試柴青溪既能將奇書獻與白眉老怪,又何不能讓無極幫主攜得,反正無法參悟,或許柴青溪將書中最要一章藏起,黃鶴樓上看翻船,與他何干。”伏建龍暗中心神一震,點點頭道:“賢侄才智卓絕,果然如此,無極幫主是大大失策之處。”嚴曉星長嘆一聲道:“江湖之事委實雲詭波譎,究竟柴青溪那本書內有何奇妙,值得你爭我奪,置先生於不顧?”伏建龍目詫異道“難道柴青溪沒有你說麼?”嚴曉星搖首笑道:“萍水相逢,淺何能言深,雖說一見如故,他只說小侄秉賦不凡,意將他什麼珍藏之一本奇書贈於小侄,口舌之惠小侄哪有認真之理。”伏建龍道:“老朽看來柴青溪對你卻是誠摯不假,柴青溪為人行事最重然諾,一言既出,決無更改”正說之間,突見店小二慌慌張奔入,急聲道:“店外又有人求見公子,問他姓甚名誰,卻不答,只送與小的一份大紅拜帖,急催小的通稟,右掌一送,小的不由自主地摔出老遠。”嚴曉星和顏悅道:“委屈你了!”取出一小錠紋銀賞給店小二。

店小二喜笑顏開,收了賞銀,雙手上一封大紅拜帖嚴曉星接過拜貼,出一瞧,只見上畫:“無極幫下畫人!”寥寥六字,看得嚴曉星心頭為這一震,忖道:“步步緊,只瞧瞧誰棋高著了。”佯裝面微變,道:“伯父,無極幫找上小侄諒非無故,且容此人進來瞧他如何說詞,再作計議。”伏建龍面凝肅道:“無極幫主幫心機難測,賢侄得小心一二。”嚴曉星目注店小二道:“說我有請!”伏建龍道:“老朽還是避開為宜。”說著緊隨店小二步出廳外而去。

嚴曉星站立廳中恭候,只見店小二鄰著一中年文士走入。

那中年文士五官端正,步履從容,絲毫不似兇中人,嚴曉星不暗暗稱異。

文士長施一揖道:“學生魏醉白,奉敝幫主之命來此晉見少俠。”嚴曉星含笑道:“先生好雅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雋雅飄逸,魏先生請坐!”

“不敢,少俠謬獎。”魏醉白欠身落座。

小二端上一碗香茗後退了出去。

嚴曉星道:“在下雖然身在江湖,卻志在尋覓父仇,不願沾惹是非,故極力避免開罪武林朋友,不知魏先生奉貴幫主之命有何指教?”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少俠此言差矣,身入江湖,焉能避免是非,據敝所知少俠仇家不止一人,少俠後必兇險艱危重重。”嚴曉星神微變,道:“看來貴幫主知道在下仇家是誰了?”魏醉白道:“目前尚不知情,有道是事不關己不關心,不過少俠倘須敝幫主相助,敝幫耳目遍及天下,不難收事半功倍之效。”嚴曉星面冰冷,道:“這就是先生來意麼?”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少俠是否知道你如何可救出杜姑娘及清風庵主之故麼?”嚴曉星不一怔,道:“這個,在下不知。”魏醉白道:“敝幫主曾是令尊舊識,但因敝幫主遠遊海外,一別十年,返歸故園後才獲噩訊,不勝慨嘆,欣恭敵人有子,念舊推愛,是以一無攔阻,反為敵人賜藥。”嚴曉星笑容滿面道:“原來如此,請魏先生代向貴幫主致謝,他若有所成,必將圖報。”魏醉白道:“這倒不必了,學生奉敝幫主之命延請少俠入幫,不知是否有意?”嚴曉星頓然一愕,面有難道:“貴幫主盛情在下心魏醉白忙道:“少俠是拒絕了。”神之間似現不擇。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茲事重大,容在下慎重思考,再則在下與幫主毫不相識,焉能聽信片面之詞。”魏醉白弗然變

嚴曉星手掌一擺,道:“魏先生不必動怒,在下要請問先生,你我是否舊識,抑或知?”魏醉白雙眉一皺道:“你我素不相識。”嚴曉星淡淡一笑道:“那麼貴幫主為何獨派魏先生來此?在下何由相信魏先生確身在無極幫?”魏醉白呆得一呆,道:“說了半天,嚴少俠仍然懷疑學生的身分?”嚴曉星道:“正是!”魏醉白道:“請問少俠,學生要如何才能證明?”嚴曉星道:“那不難,在兩個時辰之內,魏先生如能將白眉老怪送來此處,在下當相信不疑。”魏醉白麵有難,道:“白眉老怪江湖巨,作惡多端,兇殘暴戾,少俠為體力要救他?”嚴曉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對白眉老怪並無淵源,並無好,不論死活在下都要。”說著微喟了一聲道:“在下倘是貴幫主,擒囚白眉老怪確是一大大失策之舉,不但得不償失,而且招來一場非常橫禍。”魏醉白不愕然道:“此話何解?”嚴曉星道:“貴幫主擒囚白眉叟是為了替武林除一大害,抑或有所圖謀?”魏醉白赧然笑道:“少俠似明知故問,敝幫主侵襲五鳳鏢局之故,目前大江南北武林人物幾乎無人不知,為了奪取一本奇書。”

“那奇書是否柴青溪手中所有?”

“不錯。”嚴曉星冷冷一笑道:“奇書既為貴幫主所得,白眉叟生死已無關宏旨,諒貴幫主無法參悟書中玄奧,利用白眉叟將柴青溪誘來。”魏醉白愕然道:“不錯,正如少俠所料。”嚴曉星冷笑道:“柴青溪既然甘心送與白眉老怪之意,正是你們雙方殘殺拼鬥,白眉老怪生死與柴青溪何干?”此乃一針見血之詞,魏醉白猛然憬悟,闇然悟道:“幫主一再嚴令不得傷害於他,設法網羅入幫,此人才華卓絕,料事如神,令人折服。”猶豫了一下,答道:“但奇書柴青溪就甘心捨棄不要麼?”嚴曉星淡淡一笑道:“如貴幫主才智俱未能參悟書中奇奧,不啻無用廢紙,未料書籍柴青溪將書中要處摘去。”魏醉白不默然,須臾,身形緩緩立起告辭,抱拳一揖笑道:“學生告辭,少俠之言當面陳幫主。”嚴曉星起身恭送出店外,俟魏醉白身影消失後,才轉身進入店內,尚未步入廳內,即聞許飛瓊銀鈴悅耳嬌笑傳來道:“星弟,杜姑娘復原了。”他身入廳中,即見杜翠雲花容憔悴,目幽怨,盈盈一福道:“賤妾拜謝公子救命大恩。”許飛瓊於中鳳站立廳角,嫣然含笑。

嚴曉星俊面一紅,忙閃身開去,道:“不敢,姑娘為報親仇,不惜與兇虛於委蛇,雖志行可嘉,卻未免之過切,在下亟願相助,但請姑娘暫且忍耐,俟時機成時,在下必傳訊姑娘共圖大事。”杜翠雲幽幽一笑道:“公子此言當真否?”嚴曉星正道:“在下一言既出,決無更改之理。”杜翠雲默然不語“跑拜下來。”嚴曉星詫道:“姑娘,你這是為何?”杜翠雲道:“賤妾先行拜謝。”眸中不一紅,淚珠似斷線般下,神幽怨無比。

嚴曉星忙道:“姑娘不必如此”許飛瓊突閃至嚴曉星身前,道:“言多必失,須知壁縫有耳。”嚴曉星和許飛瓊恐伏建龍藏身暗處,笑道:“無妨,此人回去了,”說著目注杜翠雲:“姑娘屬下久望不見姑娘返回,心中必憂患焦慮,似宜早早趕回。”杜翠雲用羅袖拭淚痕,道:“那麼賤妾拜別了。”翩若驚鴻般疾閃出廳而杳。

許飛瓊嘆息道:“杜姑娘身世極悽慘,星弟不可拒人太甚。”嚴曉星正道:“局勢嚴重,千變萬化,小弟豈能為兒女之私,危及大局,何況男女相悅,貴乎知禮達情,若片面情願”許飛瓊嬌嗔道:“好啦,好啦,我只說了一句,你嘮叨長篇大論則甚。”嚴曉星微微一笑,轉身步入房內,見清風庵主尚沉沉入睡,道:“清風庵主睡尚未解開。”許飛瓊冷哼一聲道:“擒虎容易,放虎難。”嚴曉星落指如飛,點了清風庵主七處大

清風庵主一躍而起,突體內真氣有些微阻滯之,道:“我與老賊誓不兩立!”一閃而出。

於中鳳冷笑道:“老賊婆委實無禮,竟無片言致謝。”許飛瓊道:“天外三兇偌大威名,豈能與我等晚生後輩低聲下氣。”驀地———屋瓦上傳來三聲擊掌脆音。

嚴曉星不一怔,身形邁出,閃出廳外,院中四株常青樹綠葉連枝蔽空,闃無人影。

只見嚴曉星抑面朗笑道:“藍老師何吝下來一見。”一聲哈哈大笑騰起,綠葉中分,藍野民疾如電瀉掠了下來,抱拳道:“少俠運籌帷幄,從容若定,令人欽佩。”嚴曉星情知藍野民必藏身店外,目睹魏醉白進入店中,不由朗道:“藍老師,你知那人是誰?”藍野民搖首道:“不知,卻知道那人是無極幫主所遣,華內蘊,深藏不,分明是一內家絕頂高手。”

“不錯。”嚴曉星道:“藍老知否此人來意?”藍野民道:“遊說少俠投效無極幫。”嚴曉星頷首微笑道:“藍老師料事如神。”藍野民道:“但為少俠婉拒。”

“也不錯。”嚴曉星道:“片刻之後,魏醉白必送白眉叟到來。”藍野民不一呆道:“此人姓魏,武林中從未聽說起魏醉白其人。”嚴曉星笑道:“正如在下所知,武林中亦從聞未及藍老師大名。”藍野民不,赧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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