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變生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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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鞭子到馬上,兩匹馬得得地往前飛馳,帶著馬車也彷彿離弦的箭一般朝前奔去。車輪響起吱吱的聲音,車廂顛簸得很厲害。

一梅就在馬車的顛簸中醒轉過來。她到自己靠著車廂壁歪歪斜斜地坐著,便用手一撐,想要坐直。然而手臂虛軟,還是沒有力氣。

馬車不大,一梅不用抬頭,就瞥見了隔壁郭大叔穩穩地盤膝坐在車尾,正用一雙亮的眼睛,看著自己。他的神情鎮定而嚴肅,彷彿還帶了一點居高臨下的態度。

一梅剎那間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覺。

“你醒了。”郭大叔用低沉的聲音緩緩道。

一梅遲疑了片刻,問道:“我們曾經見過?”郭大叔笑了起來,笑道:“我們當然見過,我們做了好幾個月的鄰居。”一梅冷笑不語。

郭大叔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她,片刻,閉上了眼睛,平靜地盤膝坐著。一時車中寂靜,只聽見外面郭大嬸趕車的聲音。

馬車趕得很急,不住顛簸,他卻坐的極穩,不論車輪子滾過什麼坑坑窪窪,都巍然不動。然而一梅卻不行,她被震得到處亂晃,只好用虛軟無力的手不停地扒一扒車壁,來維持身體的平衡。

“走的是小路。”一梅心中想道。小路的路人稀少,但是路面卻容易留下痕跡。可犀蘇小英的江湖經驗少的可憐,不知道他能不能追蹤而至?一梅想到這裡,嘆了口氣。

郭大叔淡淡道:“你不用嘆氣。你殺過很多人,不應該怕死。”一梅冷笑道:“不關你事。”郭大叔淡淡哂道:“你的命在我手裡,怎會不關我事?其實我也不一定會殺你,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我就會把你放了。”一梅道:“我是個做生意的殺手,不太喜歡讓人威脅。”郭大叔道:“現在事已至此,你聽聽我的條件也不妨。”一梅想了想,道:“好罷。你說說看?”郭大叔笑了起來,笑道:“殺手一梅,確實是個不尋常的女人,到現在,竟然還能用這種討價還價的語氣跟我說話。其實我想知道的事情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很重大的秘密,我只不過想知道,你身上的錯花斑是怎麼好起來的?”一梅的臉登時微變,過了很久,她忽然冷笑道:“這件事恰好是我最重要的秘密。”郭大叔微笑道:“你現在不想告訴我,那也沒什麼。不過殺手一梅,位列江湖四大快劍之一,含光劍名動江湖。你要好好想想,是你的秘密緊要,還是你握劍的手緊要。”他說完這句話,果然沉默下去,好像留出時間給一梅考慮這個問題。

馬車疾馳了一個時辰,拉車的馬囂開始變得很大,就算用鞭子不斷地打,速度也慢了起來。趕車的郭大嬸將馬車拐了個彎,駛上官道,前面官道上的驛站快要到了。

一梅覺得馬車的行駛變得平穩,她揣測馬車已經上了大道,將要在驛站用錢換馬。一梅忽然道:“我覺得還是自己的命比較要緊。”郭大叔不一怔,隨即微笑道:“你說的不錯。”一梅問道:“我告訴你這個秘密,你就會放了我?”郭大叔道:“不錯。”一梅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好罷,”郭大叔問道:“你怎樣才會相信我?”一梅道:“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吃一點東西。”郭大叔看著她的眼睛,微笑道:“你不用拖延時間,蘇小英不會這麼快趕過來。倘若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削去你的手指,一,直到你答應為止。”一梅滿不在乎地道:“你別嚇唬我。假如我決定不說,就一定不會說,就算變成一堆碎,我也不會說。”郭大叔看著她,沉起來,然後微笑道:“可以,我答應你的條件。你現在就可以好好休息,到了下面一個驛站,驛站旁邊一定有茶攤,你就下車,喝點茶,吃點東西,你看怎麼樣?”一梅淡淡道:“很好。”郭大叔道:“在這段時間,你最好想清楚,到了驛站就把事情告訴我。我雖然想知道這件事,也忌憚蘇小英,不過,惹急了我,我照樣殺你。”一梅冷笑不語。

馬車只在片刻就停在了驛站的前面。那驛站旁邊,搭著三個草棚,一箇中年漢子正在招呼路過的旅客吃飯。

郭嬸子扶著一梅走下馬車,一梅抬頭朝前望去,眼睛忽然一亮,她簡直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

其中的一間草棚,坐著一個青衣青年,正在自斟自飲。他的神情很淡定,好像周圍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

郭嬸子的神情卻倏然變了,她低聲道:“爺?”郭大叔在一梅之後跳下了馬車,他臉上還帶著微笑,不過這種微笑已經很冷。

“傅待月。”郭大叔道。他的聲音既像自語,卻又像跟傅待月打招呼。傅待月淡淡道:“你找我有生意麼?”郭大叔道:“不是。”傅待月又斟起一杯酒,緩緩喝了下去。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回頭。他甚至沒有看到一梅。更不用說有一點善意的表示。

一梅道:“傅待月,你也太絕情了罷。你好歹要跟我打聲招呼。”傅待月淡淡道:“我為什麼要跟你打招呼?”郭大叔笑了起來,他對郭嬸子道:“小郭,你去買些飲食,我們抓緊趕路。”一梅道:“我要在這裡休息一會。”郭大叔冷冷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僵。郭大叔抓住了一梅的手,把她重新進了馬車。一梅氣得叫起來:“放開你的手!你…”郭大叔並不理會,轉身對傅待月道:“傅先生,後會有期。”傅待月淡淡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殺手,你不用叫我先生,我也不想跟你後會。”郭大叔微笑不語。

郭嬸子買了一包乾糧,灌好茶水,她揣著那包食品,慢慢走了過來,一邊對郭大叔道:“爺,這個驛站的馬匹都還不…”那個“錯”字已經到了咽喉,卻陡然憋在那裡,再也說不出來。她的眼珠忽然突出,身軀在空中停頓了一剎那,然後“嘭”的俯面倒下。

她的背心有一道傷口,她倒下的時候,傷口中的血湧了出來。

傅待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手中握著一把劍,那劍上的鮮血順著劍身,一滴滴掉在地上。傅待月的劍一向也以快著稱,茶攤裡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劍光驀然大閃,迅急地刺向郭大叔。

郭大叔一驚,出了自己的兵器。

可是他並有接到劍。突然之間,轟然大響,拉車的兩匹馬摔倒在地,塵土微微飛揚起來。鮮血源源不斷地從馬頭湧出,匯成血,混合著地上的塵土淌往路邊。這時,馬頭方才順著劍痕斷口,緩緩滑下。在這一瞬,傅待月竟然已經利落地剁下了兩匹馬的頭,雙馬連嘶叫一聲都沒來得及!

郭大叔展開了手中的兵器,他道:“你何必與我過不去?”傅待月道:“不巧,她是我的朋友。”一梅已經從馬車裡爬了下來,她的力氣還是有點虛弱,扶著馬車才搖搖晃晃地站直。然而她盯著郭大叔手中的兵器,驀地裡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脫口叫道:“雙扇!”郭大叔雙眼微眯,他的身形一閃,已經掠在傅待月跟前。劍光扇影混在一起,簡直已經辨不出兩個人的方向。那守茶攤的中年漢子,先見殺人,正呼叫,這時眼睜睜看著他們纏鬥,頭腦發暈,竟嘭一聲暈倒在地。

倏然“當”一記短響,兩道人影立時分開,各退五步。

二人站定,一時寂靜。

郭大叔驀地裡爆發出一陣狂笑。他的口有一道傷痕,那血從裡頭飛速湧出,染紅了一片。然而他好像沒有到有傷一般,眯著眼睛,睨向傅待月,他的目光沉穩,卻隱隱約約出一絲得意。

傅待月舉起右手。他的右手背上被割開一道小小的口子,口子顏濃黑,這種濃濃的黑暈竟在肌膚裡面迅速地蔓延開來,不一時便擴散到整個手背。

傅待月盯著自己的手背,他的神情平靜得就彷彿這隻右手不是自己的。有一瞬間,甚至連郭大叔也不懷疑,傅待月是不是隻會這一種淡定的表情而已!

郭大叔冷笑道:“此毒無解。”傅待月陡然也笑了起來!好像在殺人時一般笑了起來!他左手握住長劍,刃口抵住右手的手腕,猛地一削,右手手掌啪一聲,掉在了地上。手掌落地以後,微微彈跳了一下,手指竟然還在顫動!

郭大叔然變

傅待月淡淡地點住了傷口四周的道止血。郭大叔盯著他平淡的面容,忽然之間,也有一絲詫異,忍不住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可惜麼?”傅待月淡淡道:“可惜什麼?”郭大叔看著他,忽然冷冷哼了一聲,舉起了雙扇。

傅待月只是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自己的斷腕,竟然並不抬頭去看他。他的命只在須臾之間。

一梅緊緊抓著馬車的檔子,這時突然了上來,道:“你不是想知道錯花斑的事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了。”郭大叔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淡淡道:“你早就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一梅嘆了口氣,道:“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在郭家鎮,我實在沒有想到。我殺人,一貫是非常穩妥的。”郭大叔微笑道:“我確實已經死了,倘若不死,我跟無憂樓主之間的恩怨,該怎麼了結呢?”他說著這話,竟然大有惆悵之意。

一梅嘆了口氣,道:“柳杏杏這麼一個高傲的女人,竟然肯住在你家,我那時就應該懷疑你們,可惜人心總是先入為主。”郭大叔道:“杏杏並不知道我沒有死,她之所以要住在我家,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我的身影比較像她的父親。”他說著,也嘆了口氣。

可是一梅並沒有在他的嘆息中聽到悲傷、悔恨,至多隻有一些遺憾的情緒。一梅的眼前,忽然浮現出柳杏杏斷成數塊的屍體,還有她一聲一聲的嚎叫。

一梅陡然間笑了起來,道:“化解丹治標不治本,你心裡想著那張藥方,想焦心了罷?你不是把那半張藥方從無憂樓主那裡偷來了麼?”郭大叔眼中光大閃,沉聲道:“你知道這件事?”一梅道:“我自然知道,無憂樓主已經把這件事告訴我了。”

“無憂樓主,”郭大叔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怎麼會告訴你?”一梅道:“因為我跟他做了個易,我把你想知道的那個秘密告訴他了。”郭大叔臉倏然一變。

一梅道:“你不是已經有藥方了麼,你還向我打聽做什麼?難不成藥方也沒在你手裡,要不就是,藥方是假的?”郭大叔臉大變,猛地朝一梅撲上去,卡住了一梅的喉嚨。一梅的臉登時漲得通紅,她的眼神卻凜然不懼,直盯盯看著他。郭大叔緩緩放鬆了手,忽然又微笑起來,道:“你說的不錯。我偷走藥方之後,一直住在郭家鎮,將那藥方中的藥全然配齊,喝了足足兩個月,卻無功效。我醒悟過來,拿藥方給鎮上郭大夫過目,原來這只不過是一張治水痘的藥方而已。”他一邊說,一邊揭開了下頜易容人皮的邊緣,練地往外一撕,出他的本來面目。

一梅冷笑道:“雕樑小樓的柳爺,易容的本領原來這麼高。”柳天易一哂,道:“既然無憂樓主告訴過你,你應該知道傅無情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這些易容的人皮也是她做的,用的是真正的人皮。效果極佳,連臉也看得出來。”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手背上緩緩撕下一塊的皮,出一條殷紅的傷疤。傷疤長約兩寸,見之觸目驚心。

“千腐萬蝕膏留下的痕跡。”柳天易淡淡道“無憂樓主僱你來殺我時,曾經說過這條傷疤罷?”柳天易的右手抓起了一梅的衣襟,他冷笑一聲,環顧四周,原先茶攤上的人,都不知道已經逃去了哪裡,只有一個瘦瘦的蒙面黑衣男子,仍舊坐在驛站草棚的桌邊,慢條斯理,啜飲著一碗茶水。

這個黑衣男子好像對之前氟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柳天易的雙眼微眯,道:“這位朋友,莫不是殺手第一劍的故?”黑衣男子朝他看了一眼,用緩慢的語速,淡淡道:“你要顧忌的人,恐怕不應該是我罷。”柳天易微微一怔,他的右手仍舊緊緊抓著一梅,但是他背心上卻猛地騰起了一股涼意。那是觸碰到金屬的微涼。柳天易眼中光大閃,舉起如影隨形扇。他口的傷處迸出了血珠,便在此時“波”一聲,一支古樸的長劍進了他的心臟。

柳天易雙目圓睜,在空中凝了一會,重重倒在地上。他的嘴半張,彷彿還想說什麼話,卻已然氣絕。

蘇小禹上已經被汗浸透,他還在細細氣,卻一把將一梅扯到了自己的懷裡,避開了倒下的柳天易。然後他遲疑了一會,道:“傅待月,我來的晚了一點。”傅待月淡淡道:“一點也不晚。”蘇小英眼中出歉疚,看向他的斷腕。

傅待月淡淡道:“割自己的手,就像割別人的手一樣快樂,我今天才知道這一點。”那蒙面黑衣男子看向他們,眼睛裡彷彿出冷笑的神光。不過他只看了他們一眼,便已經站了起來,牽過自己的馬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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