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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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女人上了復興號列車,邊吱吱喳喳邊找位子。
車廂裡的銀髮老公公嘆了口氣,“以為老了可以享福,卻因為年輕時工作太賣力,現在身體一堆病,心臟不好、腎結石、血壓高、糖
病…年輕時省吃儉用都給了小孩,現在卻因為身體不好,還是沒有好
子過,唉!”
“你剛才在餐廳,一下吃了兩大塊豬腳,那是兒子媳婦不在,我才給你偷偷的吃呢,平時看你忍得也辛苦的。”雍容的銀髮老婆婆拍了拍牽著她的丈夫的手。
“是啊!說什麼為了我的身體好,我不論做什麼,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甚至只是拿起水果看,就大聲的責罵我,在乖巧的孫子孫媳前那麼大聲的吼我,好像當我是小偷,唉!也不想想他們小時候不論做了什麼過分的錯事,我這個做爸爸的也沒這麼兇過,我還要臉兒不要?”銀髮老公公和老婆婆應該是出來旅行,現在在回程。
京劇音樂響起,老婆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兒子給他倆辦的手機,好不容易從旅行袋裡找到,還不太會用呢!
向兒子代目前的行程後,老婆婆忽然臉
一變,“你…你把院子裡那棵桂花樹砍了?我知道隔壁趙先生一家已經抗議很久,但你爸不是已經約了移植老樹的專家,下星期一就會開始研究、測量了嗎?”聽著老婆婆與兒子的對話,老公公不敢置信。
老婆婆一臉惶然,不知道怎麼跟最愛護那棵桂花樹的丈夫說。
“就因為校務董事會改選的子快到了,所以原本講好緩一緩的事,因為怕落人話柄,就把我的桂花樹砍了,是不是?不肖子,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犧牲母親留給我的桂花樹,作秀給媒體看…”老公公從氣憤到泫然
泣。
“識全,你…不要太動,你的健康狀況最近不太好…”
“我…我死了算了!他不讓我好過,我幹嘛賴活著呀?”老公公怒聲吼道。
坐在前面座位的白水荷聽到老婆婆一直勸老公公要冷靜,有話回去再說,他的病史已經有二十多年之類的,於是不時的探頭看他倆的情況。
突然,老婆婆叫道:“哎呀!識全,你怎麼了?識全?”剛好推著餐車經過的服務小姐看情況不對,連忙用對講機請人過來,好幾位鐵路工務員和列車長趕到,先拍拍老公公的臉,接著做cpr,不過都沒有用,在列車長焦急的指示下,聯絡了下一站的站務人員,請他通知醫院派出救護車。
服務小姐在每個車廂奔走,大聲的喊著:“這裡有醫生嗎?”雖然不是醫生,但白水荷站起身。
此時,一個戴著無框眼鏡、身形拔的男人從車廂的另一頭走來,所有的人立刻讓開。
杜聖夫看老公公口歪眼斜,便知道是中風,立刻解開他的襯衫鈕釦,並做了緊急處理。
“有冰塊嗎?”所有的人都很緊張,列車長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指示服務小姐去拿冰塊。
“下一站送他到附近醫院。擔架不要搖晃,保持平行。”杜聖夫說。
“是。”工務員們點頭,異口同聲。
服務小姐拿著一包冰塊跑過來,嘴裡喊著:“列車長,剛才控管來電,大甲那裡又有貨車硬闖平道,我們要暫停列車!”又是一樁會誤點不知幾百分鐘的鐵路烏龍!
“那怎麼行呢?車上有中風的病人啊!”列車長叫道。
“不是有醫生在這裡嗎?而且他也有做緊急處置,不是嗎?”杜聖夫懶得跟不懂醫學的人說什麼,他相信全世界的老百姓都認為醫生是萬能的,但是中風不同於噎到、溺水,也不是可看得見的體重傷,怎麼可能立刻急救到完全復原?
他當作沒聽到,用巾包住冰塊,放在老公公的額頭上。
白水荷推開看熱鬧的人群,走了過來,“醫生也是人,不管他在手術室怎麼厲害,中風跟那些車禍受傷或是溺水的案例都不一樣,不是打個針或是做個急救措施就能解決的。”她從容的檢視老公公的臉,並翻開他的眼瞼。
“小姐,你也是醫生嗎?”列車長問道。
“呵,我不是。”白水荷笑著承認。
“那你…”莫黛絲捧著油燈,蘇飛請大家退開三步,點燃火
,那是目前擔任芳療師的白水荷出門一定會帶的幾個薰香器具之一,她手拿一
針在火裡烤了烤,跪蹲在老公公身邊,在他每
指頭上都刺一個小
,從小
裡擠出血,再摩擦他的耳朵,直到兩耳紅通通的。
“你一定要恢復健康啊!老爺爺…”白水荷邊摩擦邊對著昏的老公公說道,溫柔的眼眸裡滿是擔憂。
“識全…識全…”老婆婆嚇到呼急促,被扶到一旁坐下。
漸漸的,薄荷香慢慢的飄散開來,使人們腦清神醒。
“放血只是未經證實的民俗療法。”杜聖夫旁觀。
“好多現代人盛行的事情都是未經證實的呀!”白水荷轉頭,對著他笑說。
“放血可以在無計可施時一試,但是病人剛才經過他人一陣移動和錯誤的拍打,恐怕已經錯失了救治的黃金時間。”
“既然你說錯失了救治的黃金時間,那麼試一下又何妨?”白水荷不疾不徐的說。
杜聖夫不再說什麼,若在正常狀況下,他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這個科學人面前做這等無知的民俗療法,只是目前復興號列車停在半路上,中風病人又不同於其他急症,最忌搖晃、拍打及不平道路,也不可以隨便搬動,以免加重病情。
好一會兒後,老公公微微掀動眼皮,接著慢慢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記憶還未恢復。
眾人看見他甦醒,都雀躍不已。
“荷,真有你的!”孫嘉莉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什麼,是這位醫生的急救措施做得很正確。”白水荷由衷的說。
“你只是運氣好而已。”杜聖夫卻一點也不領情。
“嗄?”白水荷忍不住傻眼。
“我的醫院絕對止任何來歷不明的偏方和民俗療法,時代如此進步,醫院裡的醫療設備也很齊全,沒理由科技發明了這麼多可以救人的機器,我們還要靠古老的偏方活命。”杜聖夫冷冷的瞥她一眼,“希望下次遇到需要急救的狀況時,有醫院就直接送醫院。”
“什麼?”白水荷無法相信有這種不討喜的男人。
她那麼誠心的讚美他,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高傲,他應該是在臺北數一數二的大醫院任職吧?只有那種常常進出手術室的名醫,才會有如此自詡為科技人的傲氣。
那是她最討厭的把知識當飯吃的分子,白水荷慶幸自己不是其中一個。
“是啊,謝謝你,你讓我再次到沒當醫生是正確的。”她在他背後笑道。
走向原來的車廂,杜聖夫不回頭瞄她。難道她不是中醫師?
“識全…識全…你沒事了?太好了,你休息一下,等下車我們就到西南醫院做嚴密的診斷…”老婆婆撫著丈夫還稍微痴呆的臉,又看向眾人,的說:“謝謝你們大家。還有,謝謝你們兩位醫生。”白水荷正要澄清自己的身分,杜聖夫已不帶
情的搶先開口,“她不是醫生。”
“謝謝你喔!”她笑得好勉強。
“不客氣。”杜聖夫臨走前又說:“老婆婆,聖夫綜合醫院也是不錯的選擇。”
“是沒錯啦,只是聽說那裡的醫護人員服務態度很不好,我的老伴在家裡受夠兒子和媳婦的氣了,他不想再花錢受罪。”老婆婆嘆息。
“是啊,去西南醫院不就好了嗎?他們就快要通過評鑑,升級為醫學中心,不管是服務質量、醫生經驗、行政程,都是經過一番改革才有的新氣象喲!”白水荷笑
的向他們推薦。
“是啊!聽說西南的死亡率最近一季是各大醫院降幅最大的。”列車長附和。
“為什麼不想想,聖夫綜合醫院是因為死亡率本來就控制在最低,所以沒有降幅可言?”本來杜聖夫不想跟閒雜人等討論這種專業問題,但那個女人老是笑談一切的模樣教他看了就討厭。
“你該不會是聖夫綜合醫院的人吧?”白水荷笑問。
“關你事!”他也
直接的。
“是啊,聖夫綜合醫院有頂級的醫療設備,有菁英水平的醫護人員,還有全球一的各科權威…難怪你會有這種把知識當飯吃的驕傲
。”白水荷表面上說著恭維的話,卻隱含著令人不敢領教的諷刺。
再講下去,他就是笨蛋,杜聖夫一向不把時間費在跟他的技術、成就、金錢毫無關係的事件上,何況他最討厭語言帶來的麻煩,漠然掃她一眼,便轉身走回原來的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