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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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正見他來趕,前頭是一派溪水。趙正是平江府人,會水,打一跳,跳在溪水裡。後頭侯興也跳在水裡來趕。趙正一分一蹬,頃刻之間,過了對岸。侯興也會水,來得遲些個。趙正先走上岸,脫下衣裳擠教幹。侯興趕那趙正,從四更前後,到五更二點時候,趕十一二里,直到順天新鄭門一個浴堂。趙正入那浴堂裡洗面,一道烘衣裳。正洗面間,只見一個人把兩隻手去趙正兩腿上打一掣,掣番趙正。趙正見侯興來掣他,把兩禿膝樁番侯興,倒在下面,只顧打。

只見一個獄家院子打扮的老兒進前道:“你們看我面放手罷。”趙正和侯興抬頭看時,不是別人,卻是師父宋四公,一家唱個大喏,直下便拜。宋四公勸了,將他兩個去湯店裡吃盞湯。侯興與師父說前面許多事。宋四公道:“如今一切休論。

則是趙二哥明朝入東京去,那金梁橋下,一個賣酸餡的,也是我們行院,姓王,名秀。這漢走得樓閣沒賽,起個渾名,喚做‘病貓兒’。他家在大相國寺後面院子裡祝他那賣酸餡架兒上一個大金絲罐,是定州中山府窖變了燒出來的,他惜似氣命。你如何去拿得他的?”趙正道:“不妨。”等城門開了,到中前後,約師父只在侯興處。

趙正打扮做一個磚頂背繫帶頭巾,皂羅文武帶背兒,走到金梁橋下,見一抱架兒,上面一個大金絲罐,底立著一個老兒:鄆州單青紗現頂兒頭巾,身上著一領筩楊柳子布衫。裡玉井欄手巾,抄著

趙正道:“這個便是王秀了。”趙正走過金架橋來,去米鋪前撮幾顆紅米,又去菜擔上摘些個葉子,和米和葉子,安在口裡,一處嚼教碎。再走到王秀架子邊,漾下六文錢,買兩個酸餡,特骨地脫一文在地下。王秀去拾那地上一文錢,被趙正吐那米和菜在頭巾上,自把了酸餡去。卻在金梁橋頂上立地,見個小的跳將來,趙正道:“小哥,與你五文錢,你看那賣酸餡王公頭巾上一堆蟲蟻屎,你去說與他,不要道我說。”那小的真個去說道:“王公,你看頭巾上。”王秀除下頭巾來,只道是蟲蟻屎,入去茶坊裡揩抹了。走出來架子上看時,不見了那金絲罐。

原來趙正見王秀入茶坊去揩那頭巾,等他眼慢,拿在袖子裡便行,一徑走往侯興家去。宋四公和侯興看了,吃一驚。

趙正道:“我不要他的,送還他老婆休!”趙正去房裡換了一頂搭颯頭巾,底下舊麻鞋,著領舊布衫,手把著金絲罐,直走去大相國寺後院子裡。見王秀的老婆,唱個喏了道:“公公教我歸來,問婆婆取一領新布衫、汗衫、褲子、新鞋襪,有金絲罐在這裡表照。”婆子不知是計,收了金絲罐,取出許多衣裳,分付趙正。趙正接得了,再走去見宋四公和侯興道:“師父,我把金絲罐去他家換許多衣裳在這裡。我們三個少間同去送還他,博個笑聲。我且著了去閒走一回耍子。”趙正便把王秀許多衣裳著了,再入城裡,去桑家瓦里,閒走一回,買酒買點心吃了,走出瓦子外面來。

卻待過金梁橋,只聽得有人叫:“趙二官人!”趙正回過頭來看時,卻是師父宋四公和侯興。三個同去金梁橋下,見王秀在那裡賣酸餡。宋四公道:“王公拜茶。”王秀見了師父和侯二哥,看了趙正,問宋四公道:“這個客長是兀誰?”宋四公恰待說,被趙正拖起去,教宋四公:“未要說我姓名,只道我是你親戚,我自別有道理。”王秀又問師父:“這客長高姓?”宋四公道:“是我的親戚,我將他來京師閒走。”王秀道:“如此。”即時寄了酸餡架兒在茶坊,四個同出順天新鄭門外僻靜酒店,去買些酒吃。

入那酒店去,酒保篩酒來,一杯兩盞,酒至三巡。王秀道:“師父,我今朝嘔氣。方才挑那架子出來,一個人買酸餡,脫一錢在地下。我去拾那一錢,不知甚蟲蟻屙在我頭巾上。我入茶坊去揩頭巾出來,不見了金絲罐,一好悶!”宋四公道:“那人好大膽,在你跟前賣得,也算有本事了。你休要氣悶,到明閒暇時,大家和你查訪這金絲罐。又沒三件兩件,好歹要討個下落,不到得失脫。”趙正肚裡,只是暗暗的笑,四個都吃得醉,晚了,各自歸。

且說王秀歸家去,老婆問道:“大哥,你恰才教人把金絲罐歸來?”王秀道:“不曾。”老婆取來道:“在這裡,卻把了幾件衣裳去。”王秀沒猜道是誰,猛然想起今宋四公的親戚,身上穿一套衣裳,好似我家的。心上委決不下,肚裡又悶,提一角酒,索和婆子吃個醉,解衣卸帶了睡。王秀道:“婆婆,我兩個多時不曾做一處。”婆子道:“你許多年紀了,兀自鬼亂!”王秀道:“婆婆,你豈不聞:‘後生猶自可,老的急似火。’”王秀早移過共頭,在婆子頭邊,做一班半點兒事,兀自未了當。

原來趙正見兩個醉,掇開門躲在底下,聽得兩個鬼亂,把盆去房門上打一抧。王秀和婆子吃了一驚,鬼慌起來。看時,見個人從底下趲將出來,手提一包兒。王秀就燈光下仔細認時,卻是和宋四公、侯興同吃酒的客長。王秀道:“你做甚麼?”趙正道:“宋四公教還你包兒。”王公接了看時,卻是許多衣裳。再問:“你是甚人?”趙正道:“小弟便是姑蘇平江府趙正。”王秀道:“如此,久聞清名。”因此拜識。便留趙正睡了一夜。

,將著他閒走。王秀道:“你見白虎橋下大宅子,便是錢大王府,好拳財。”趙正道:“我們晚些下手。”王秀道:“也好。”到三鼓前後,趙正打個地,去錢大王土庫偷了三萬貫錢正贓,一條暗花盤龍羊脂白玉帶。王秀在外接應,共他歸去家裡去躲。明,錢大王寫封簡子與滕大尹。大尹看了,大怒道:“帝輦之下:有這般賊人!”即時差緝捕使臣馬翰,限三內要捉錢府做不是的賊人。

馬觀察馬翰得了臺旨,分付眾做公的落宿,自歸到大相國寺前。只見一個人背繫帶磚頂頭巾,也著上一領紫衫,道:“觀察拜茶。”同入茶坊裡,上灶點茶來。那著紫衫的人懷裡取出一裹松子胡桃仁,傾在兩盞茶裡。觀察問道:“尊官高姓?”那個人道:“姓趙,名正,昨夜錢府做賊的便是小子。”馬觀察聽得,脊背汗,卻待等眾做公的過捉他。吃了盞茶,只見天在下,地在上,吃擺番了。趙正道:“觀察醉也。”扶住他,取出一件作怪動使剪子,剪下觀察一半衫袖,安在袖裡,還了茶錢。分付茶博士道:“我去叫人來扶觀察。”趙正自去。

兩碗飯間,馬觀察肚裡藥過了,甦醒起來。看趙正不見了,馬觀察走歸去。

睡了一夜,明天曉,隨大尹朝殿。大尹騎著馬,恰待入宣德門去,只見一個人裹頂彎角帽子,著上一領皂衫,攔著馬前,唱個大喏,道:“錢大王有札目上呈。”滕大尹接了,那個人唱喏自去。大尹就馬上看時,裹金魚帶不見撻尾。簡上寫道:“姑蘇賊人趙正,拜稟大尹尚書:所有錢府失物,系是正偷了。若是大尹要來尋趙正家裡,遠則十萬八千,近則只在目前。”大尹看了越焦燥,朝殿回衙,即時升廳,引放民戶詞狀。詞狀人拋箱,大尹看到第十來紙狀,有狀子上面也不依式論訴甚麼事,去那狀上只寫一隻《西江月》曲兒,道是:是水歸於大海,閒漢總入京都。三都捉事馬司徒,衫褙難為作主。盜了親王玉帶,剪除大尹金魚。要知閒漢姓名無?小月傍邊疋士。

大尹看罷道:“這個又是趙正,直恁地手高。”即喚馬觀察馬翰來,問他捉賊消息。馬翰道:“小人因不認得賊人趙正,昨當面挫過。這賊委的手高,小人訪得他是鄭州宋四公的師弟。若拿得宋四,便有了趙正。”騰大尹猛然想起,那宋四因盜了張富家的土庫,見告失狀未獲。即喚王七殿直王遵,分付他協同馬翰訪捉賊人宋四、趙正。王殿直王遵稟道:“這賊人蹤跡難定,求相公寬限時;又須官給賞錢,出榜懸掛,那貪著賞錢的便來出首,這公事便容易了辦。”滕大尹聽了,立限一個月緝獲;依他寫下榜文,如有緝知真贓來報者,官給賞錢一千貫。

馬翰和王遵領了榜文,徑到錢大王府中,稟了錢大王,求他添上賞錢。錢大王也注了一千貫。兩個又到魂張員外家來,也要他出賞。張員外見在失了五萬貫財物,那裡肯出賞錢!眾人道:“員外休得為小失大。捕得著時,好一主大贓追還你。府尹相公也替你出賞,錢大王也注了一千貫。你卻不肯時,大尹知道,卻不好看相。”張員外說不過了,另寫個賞單,勉強寫足了五百貫。馬觀察將去府前張掛,一面與王殿直約會,分路挨查。

那時府前看榜的人山人海,宋四公也看了榜,去尋趙正來商議。趙正道:“可奈王遵、馬翰前無怨,定要加添賞錢緝獲我們;又可奈張員外慳吝,別的都出一千貫,偏你只出五百貫,把我們看得恁賤!我們如何去蒿惱他一番,之出得氣。”宋四公也怪前番王七殿直領人來拿他,又怪馬觀察當官稟出趙正是他徒弟。當下兩人你商我量,定下一條計策,齊聲道:“妙哉!”趙正便將錢大王府中這條暗花盤龍羊脂白玉帶遞與宋四公,四公將魂張員外家金珠一包就中檢出幾件有名的寶物,遞與趙正。兩下分別各自去行事。

且說宋四公才轉身,正遇著向張員外門首捉笊籬的哥哥,一把扯出順天新鄭門,直到侯興家裡歇腳。便道:“我今有用你之處。”那捉笊籬的便道:“恩人有何差使?並不敢違。”宋四公道:“作成你趁一千貫錢養家則個。”那捉笊籬的到吃一驚,叫道:“罪過!小人沒福消受。”宋四公道:“你只依我,自有好處。”取出暗花盤龍羊脂白玉帶,教侯興扮作內官模樣:“把這條帶去魂張員外解庫裡去解錢。這帶是無價之寶,只要解他三百貫,卻對他說:‘三便來取贖,若不贖時,再加絕二百貫。你且放在鋪內,慢些子收藏則個。’”侯興依計去了。

張員外是貪財之人,見了這帶,有些利息,不問來由,當去三百貫足錢。侯興取錢回覆宋四公。宋四公卻教捉笊籬的到錢大王門上揭榜出首。錢大王聽說獲得真贓,便喚捉笊籬的面審。捉笊籬的說道:“小的去解庫中當錢,正遇那主管,將白玉帶賣與北邊一個客人,索價一千五百兩。有人說是大王府裡來的,故此小的出首。”錢大王差下百十名軍校,教捉笊籬的做眼,飛也似跑到魂張員外家,不由分說,到解庫中一搜,搜出了這條暗花盤龍羊脂白玉帶。張員外走出來分辯時,這些個眾軍校,那裡來管你三十二十一,一條索子扣頭,和解庫中兩個主管,都拿來見錢大王。錢大王見了這條帶,明是真贓,首人不虛,便寫個鈞帖,付與捉笊籬的,庫上支一千貫賞錢。

錢大王打轎,親往開封府拜滕大尹,將玉帶及張富一干人送去拷問。大尹自己緝獲不著,到是錢大王送來,好生慚愧,便罵道:“你前到本府告失狀,開載許多金珠寶貝。我想你庶民之家,那得許多東西?卻原來放線做賊!你實說這玉帶甚人偷來的?”張富道:“小的祖遺財物,並非做賊窩贓。

這條帶是昨申牌時分,一個內官拿來,解了三百貫錢去的。”大尹道:“錢大王府裡失了暗花盤龍羊脂白玉帶,你豈不曉得?

怎肯不審來歷,當錢與他?如今這內官何在?明明是一派胡說!”喝教獄卒,將張富和兩個主管一齊用刑,都打得皮開綻,鮮血迸。張富受苦不過,情願責限三,要出去挨獲當帶之人。三獲不著,甘心認罪。滕大尹心上也有些疑慮,只將兩個主管監候。卻差獄卒押著張富,準他立限三回話。

張富眼淚汪汪,出了府門,到一個酒店裡坐下,且請獄卒吃三杯。方才舉盞,只見外面踱個老兒入來,問道:“那一個是張員外?”張富低著頭,不敢答應。獄卒便問:“閣下是誰?要尋張員外則甚?”那老兒道:“老漢有個喜信要報他,特到他解庫前,聞說有官事在府前,老漢跟尋至此。”張官方才起身道:“在下便是張富,不審有何喜信見報?請就此坐講。”那老兒捱著張員外身邊坐下,問道:“員外土庫中失物,曾緝知下落否?”張員外道:“在下不知。”那老兒道:“老漢到曉得三分,特來相報員外。若不信時,老漢願指引同去起贓。見了真正贓物,老漢方敢領賞。”張員外大喜道:“若起得這五萬貫贓物,便賠償錢大王,也還有餘。拚些上下使用,身上也得乾淨。”便問道:“老丈既然的確,且說是何名姓?”那老兒向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張員外大驚道:“怕沒此事。”老兒道:“老漢情願到府中出個首狀,若起不出真贓,老漢自認罪。”張員外大喜道:“且屈老丈同在此吃三杯,等大尹晚堂,一同去稟。”當下四人飲酒半醉,恰好大尹升廳。張員外買張紙,教老兒寫了首狀,四人一齊進府出首。滕大尹看了王保狀詞,卻是說馬觀察、王殿直做賊,偷了張富家財,心中想道:“他兩個積年捕賊,那有此事?”便問王保道:“你莫非挾仇陷害麼?

有什麼證據?”王保老兒道:“小的在鄭州經紀,見兩個人把許多金珠在彼兌換。他說家裡還藏得有,要換時再取來。小的認得他是本府差來緝事的,他如何有許多寶物?心下疑惑。

今見張富失單,所開寶物相像,小的情願跟同張富到彼搜尋。

如若沒有,甘當認罪。”滕大尹似信不信,便差李觀察李順,領著眼明手快的公人,一同王保、張富前去。

此時馬觀察馬翰與王七殿直王遵,但在各縣挨緝兩宗盜案未歸。眾人先到王殿直家,發聲喊,徑奔入來。王七殿直的老婆,抱著三歲的孩子,正在窗前吃棗糕,引著耍子。見眾人羅唣,吃了一驚,正不知什麼緣故。恐怕嚇壞了孩子,把袖榲子掩了耳朵,把著進房。眾人隨著腳跟兒走,圍住婆娘問道:“張員外家贓物,藏在那裡?”婆娘只光著眼,不知那裡說起。眾人見婆娘不言不語,一齊掀箱傾籠,搜尋了一回。

雖有幾件銀釵飾和些衣服,並沒贓證。李觀察卻待埋怨王保,只見王保低著頭,向底下鑽去,在貼壁腳下解下一個包兒,笑嘻嘻的捧將出來。眾人打開看時,卻是八寶嵌花金盃一對,金鑲玳瑁杯十隻,北珠念珠一串。張員外認得是土庫中東西,還痛起來,放聲大哭。連婆娘也不知這物事那裡來的,慌做一堆,開了口合不得,垂了手抬不起。眾人不由分說,將一條索子,扣了婆娘的頸。婆娘哭哭啼啼,將孩子寄在鄰家,只得隨著眾人走路。眾人再到馬觀察家,混亂了一常又是王保點點搠搠,在屋簷瓦欞內搜出珍珠一包,嵌寶金釧等物,張員外也都認得。

兩家小都帶到府前,滕大尹兀自坐在廳上,專等回話。

見眾人蜂擁進來,階下列著許多贓物,說是腳上、瓦欞內搜出,見有張富識認是真。滕大尹大驚道:“常聞得捉賊的就做賊,不想王遵、馬翰真個做下這般勾當!”喝教將兩家小監候,立限速拿正賊,所獲贓物暫寄庫。首人在外聽候,待贓物明白,照額領賞。張富磕頭稟道:“小人是有碗飯吃的人家,錢大王府中玉帶跟由,小人委實不知。今小的家中被盜贓物,既有的據,小人認了晦氣,情願將來賠償錢府。望相公方便,釋放小人和那兩個主管,萬代陰德。”滕大尹情知張富冤枉,許他召保在外。王保跟張員外到家,要了他五百貫賞錢去了。原來王保就是王秀,渾名“病貓兒”他走得樓閣沒賽。宋四公定下計策,故意將魂張員外家土庫中贓物,預教王秀潛地埋藏兩家頭屋簷等處,卻教他改名王保,出首起贓,官府那裡知道!

卻說王遵、馬翰正在各府緝獲公事,聞得小吃了官司,急忙回來見滕大尹。滕大尹不由分說,用起刑法,打得希爛,要他招承張富贓物,二人那肯招認?大尹教監中放出兩家的老婆來,都面面相覷,沒處分辯,連大尹也委決不下,都發監候。次又拘張富到官,勸他且將己財賠了錢大王府中失物,“待從容退贓還你。”張富被官府勒不過,只得承認了。

歸家想想,又惱又悶,又不捨得家財,在土庫中自縊而死。

可惜有名的魂張員外,只為“慳吝”二字,惹出大禍,連命都喪了。那王七殿直王遵、馬觀察馬翰,後來俱死於獄中。這一班賊盜,公然在東京做歹事,飲美酒,宿名娼,沒人奈何得他。那時節東京擾亂,家家戶戶,不得太平。直待包龍圖相公做了府尹,這一班賊盜方才懼怕,各散去訖,地方始得寧靜。有詩為證,詩云:只因貪吝惹非殃,引到東京盜賊狂。

虧殺龍圖包大尹,始知官好自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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