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用劍說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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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漸冷,取出百花閣的香解藥丟入口中,灰濛濛的影子一閃,便消失在隨風擺動的花海之間…***燈火金貴,百花閣並非名門大派,奢華不起。葉飄零躍過爭豔群芳,站定在枝頭,放眼望去。
初晴明月似紗,籠著安眠山谷,星點微光如豆,綴在靜謐院落。除去少許仍有事在身無法安歇的,目力所及,大都隨落而息。這些天他已大致探
了門路,雖說百花閣弟子眾多,想要不管何人都能信手拈來絕無可能。
但只找幾個目標,還不至於闖錯閨閣。拉起灰面巾,緊緊灰衣灰褲,葉飄零將他那極好辨認的長劍收入
帶,掛上駱雨湖那一對兒袖中短劍在
,騰身而起,掠過裹挾著花香的風,落入那星羅棋佈的幽靜院落之間。到處都是花。
孤零零的在角落,一叢叢的在道旁,大片大片的,則似天繡的毯子,在院落間溫柔托住了墜下的月光。葉飄零是個煞風景的武夫,不懂欣賞。可即便是他,信步走在這種地方,也會到發自心底的輕鬆和舒暢。
這兒本不該是個武林門派,但他也想不出,若非此地是個武林門派,要怎樣才能延續至今。規矩是繩子,女人身上,總是勒得多些。不知要到多少年後,世道才能溫柔幾分,讓這些姑娘不必習武,不必抱團,就能循著自己的意思,願嫁的嫁,不願嫁的,也能高高興興地草養花,活得瀟灑。
來之前,葉飄零並不太願意捲入此地的麻煩之中。他惦念的,是為駱雨湖報仇,但到了之後,他隱隱覺得,這片山谷就該屬於這些女人,除了背叛者。
背叛者不配在這些花中生活。她們只配埋在土裡,爛成花肥。嫌疑者還剩四人,一夜的時間,對四人已足夠漫長。
葉飄零沒有耐心按照衛香馨的計劃,一天一個帶去外面試探。不應死的死了,他便要將應死的揪出來,他打算用的法子,百花閣的人未必認同。
所以石碧絲在上神魂顛倒,是最好的時機。這山谷裡像她那麼有警覺心的女子,並不太多。四個人,要分先後,王晚
若是被嫁禍而死,與她同輩,又住得最近的陶嬉
,自該首當其衝。
但他邁過花籬轉角,便在刻了棋盤的木桌邊,看到了谷中另一位十分警覺的女子。衛香馨斜身側坐,裙襬蓋住了下面的木墩,手裡捏著一枚白子,似在自娛。
看到蒙面灰衣的葉飄零,她並未有驚慌之,只是微微一笑,將棋子落下,道:“我還當,要等這盤下完,你才會來。碧絲睡得如此早麼?”葉飄零大步走過去“她沒睡,只是在忙別的,顧不上我。”
“我叫她只需顧著你,她還是顧不上。理應受罰。”衛香馨將裝著黑子的木盒往他面前一推“願陪我手談一局忘憂棋麼?”他搖頭道:“我不懂。”
“我可以教你。”
“我沒空。”衛香馨幽幽一嘆,道:“先賢有云,速則不達。葉少俠,何必如此心急。”葉飄零道:“四個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若遇上嘴硬的,我怕趕不及回去休息。”她在棋盤上揮手一拂,黑白子分落各自盒中。她似是頗為惆悵,道:“果然是老了,當年我若在谷中擺下一局,從不會缺願與我坐隱之人。”
“如今也不會缺。”他淡淡道“只是我沒興趣。”衛香馨扣上盒蓋,放入棋桌下的暗格之中“這四人,在百花閣中都頗有聲望。”
“我知道。”
“所以,我並不想在谷中對她們出手。”
“我知道。”她莞爾一笑“但你還是要去?”葉飄零道:“我出手,與你何干?”他短劍一轉,鋒銳上揚,冷冷道:“我倒是想問,你為何在此等著,開口阻攔。”言下之意,你衛代閣主若是給不出個合理的答案,我便先審審你。
衛香馨扭頭看向院中,輕聲道:“你一定問得出答案?”葉飄零道:“見利忘義之輩,無不貪生怕死。用劍說話,比用計要快。”
“葉飄零。”她緩緩站起,邁出兩步,帶著淡淡花香,站在他面前“我並不是來阻攔你的。”
“哦?”
“我是來提醒你,能叫那人背叛師門的,恐怕並非你想的‘利’。
她既然並非見利忘義之輩,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徒。若不怕死,用劍說話,便不好使。”葉飄零冷笑道:“我見過不少自以為不怕死的人。真不怕的,並不多。”
“你不懂女人。”衛香馨從鬢髮間摘下一朵小花“連上已死的王晚,這五人,皆是在百花閣中長大。她們為百花閣付出了一生最美好的時光,若只是爭名逐利,她們早已不在此地。”
“哦?”
“我思來想去,”她嗅了嗅小花,輕聲道“唯有一種可能,會叫她們中的一個,不惜一切代價,欺瞞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坑害那些當女兒一樣養大的晚輩。”葉飄零沒有作聲。他也想到了答案。
“她必定已是個為情所困的女人。”他淡淡道:“內應在外的指使,必定是她的情郎。此事不是早已推斷出來了麼。”
“為了情郎出賣百花閣的秘密,為了情郎令無知晚輩誤入歧途,和為了情郎親手害死小師叔,不可一概而論。”衛香馨嘆道“前面還可以說是一時的意亂情,到最後的地步,此人,顯然已入情劫,無藥可救了。”葉飄零道:“沒可能是被拿住了什麼把柄麼?”她苦笑搖頭,道:“我們這些在百花閣裡過了三、四十年的女人,孑然一身,無兒無女,多羞恥的事情,大家也會私下處理,不以為意。
遭人脅迫,只可能是身中奇毒之類,死中求活,但這五人,我都已悄悄驗過,身子骨都還健康。”
“而且,”她撥幾下花瓣“若是個為求生路便出賣同門,將谷中數百女子的
命置之不理的敗類,見了你的劍,定不會有所隱瞞。”葉飄零微笑道:“所以,我還是應當先以我的法子問。”衛香馨垂下眼簾“我本就不是來阻攔你的,方才便已說過。
我只是想問,若你的劍問不出,該當如何?”葉飄零沒有回答,只是目光中的殺氣,未再掩飾。衛香馨將小花舉到眼前“這便是我來的目的。
我不希望,讓你在此大開殺戒,即便該有人背上殺錯的孽,也不該是來幫我們的你。”葉飄零眼神略顯不耐,道:“代閣主的意思,是我若問不出來,便將人捉到一起,給你處置麼?”
“那是最後的法子。”她略一躊躇,道“你用劍問不出來,並不意味著,你用其他的東西,也問不出來,”
“還請代閣主指教。”衛香馨抬起另一隻手,修長食指輕輕點住那朵小花的蕊,緩緩道:“見利忘義之人,利字為先,人若死了,便無利可圖,利即是她的弱點。”
“為情所困之人,也是一樣的道理,只是為情所困的女人,便會不清醒,會變得很傻,為了那份情意,興許會有寧死不改的決心。”
“可如此一來,她以情字為先,會叫那男人對她無情的事,便是她的弱點。”她指尖一壓,戳入到那朵花中,略略一攪,汁水四溢“老從良,便得守身如玉。
女人若是將自己當作了誰的私物,犯起蠢來,那不論曾經有多麼風快活的好時光,如今也甘願寂寞深閨守空房,任憑相思斷腸。”她將手一甩,那朵殘花落在泥上,髒汙破敗“反常之處,你一試便知。殺人的事,我一樣可做。這種問法,卻非你不可。
所幸,這四人年齒雖長,卻也保養得宜,若真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當口,不論是哪個,也不至於叫葉少俠太過吃虧。”葉飄零眉梢一動,道:“依常理,應該極難分辨得出吧。”衛香馨緩緩抬起腳,踏在那朵殘花上,左右一擰,道:“留守女子,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的,早已沒有常理。”葉飄零冷笑道:“我若摸進代閣主的房中,圖不軌,代閣主竟不會反抗麼?”她淡淡道:“若你能闖過重重毒陣,我反抗一下,發現你武功也勝我一籌,我便沒什麼好硬
的。叫你在我身上行
,總好過去壞了大好女子的貞
。”她微微抬眸,莞爾一笑“不過若你摘了面巾,那一下反抗,興許我也捨不得了,若真打跑了你,我才要懊惱,怕是能悔恨到下個月去。”她這一笑,身子輕搖,飽滿酥
在衣裳裡巍巍一顫,不過彈指之間,便散出一股溫潤芳香的
人之意。
“她們也都如你?”她搖搖頭“我才三十出頭,剛入狼虎之年。她們,怕是還不如我。”葉飄零沉片刻,並未因此而欣喜幾分。他行走江湖以來,除了劍,便只有酒和女人。他需要女人,但也知道,大部分女人,都意味著麻煩。
找到一個不麻煩的女人,比找到一罈佳釀好酒,難得多。如駱雨湖這樣能叫他捨得不喝酒的,更是寥寥無幾。所以對和女人有關的事,他總是分外小心。
“代閣主,如今百花閣賓客眾多。我夜探貴派前輩閨房,威審訊,還能說得過去。若叫人看我脫了褲子,準備強姦幾個三、四十歲的老女人,我要如何說得清楚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衛香馨伸手入袖,摸出一塊小小的木牌,遞給他“這是百花閣緊急狀況下的密令,見它如見閣主,僅此一塊,平時藏在毒匣之中,一般弟子的解藥無效。
你若擔心這是什麼陷阱,只需將它收好,關鍵時刻拿出來,說是我的意思,便沒有你的責任。”葉飄零撕掉一塊下襬,墊著接過令牌包住,收入懷中。
“這令牌你可以去找碧絲驗證真偽。”衛香馨坦然道“我可以在此地候著,若有什麼差池,我聽憑葉少俠發落。”
“不必。”他搖頭道“我只是還需想想,用劍說話之前,該怎麼試探。我要找的是叛徒,不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