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新認的幹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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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搬到老教授的四合院開始,我的生活就發生了不大不小的變化。
每天天一剛亮,老教授就早早起來了,並且會打開他那臺半舊的半導體收音機,把音量開到最大。有時電臺裡播的是京劇,他老人家也會咿咿呀呀的跟著高叫幾聲。
這樣一鬧騰起來,我這個和他挨著門的房客當然也就沒心思睡覺了。半睡半醒的等電臺裡的新聞播報完後,他老人家就會不客氣的過來拍我的門,叫我起。而此時往往不會超過早上六點鐘。若是我聽話的起來還好,不聽話起來的話,他老人家也不會把我怎麼樣?但除非我生意不做或者馬上搬離這個免費住處,不然隨之一天的嘮叨和痛心疾首的說教是免不了的。所以,我為了一天的耳
子清淨,往往都能戰勝睡魔,在老教授的拍門聲中爬起
來。
“阿樂啊!一年之計在於,一
之計在於晨。一早上就沒
打采的成何體統?快點去用冷水洗把臉,清醒清醒。”在老教授類似的嘮叨聲中,我洗漱完畢後,就跑到院落裡陪著他練拳。不過,老教授練的是太極拳,照他說的是正宗楊式太極,而我練的是我們這裡一直
傳的南拳,有時也會打打二伯父教過我的軍體拳。這一剛一柔、一快一慢兩種截然相反的拳法,在這院落裡分兩邊同時演示起來,讓我總有種怪怪的
覺。
等我們練完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拳後,老教授就會提著個鳥籠出門散步,順便當然也會給我帶早餐。而這一點也是我比較看重的一點,因為我的早餐是免費的。起先,我當然有些不好意思吃白食,硬要給他伙食費。但當他給我看了一張他屬名的銀行存摺,見了上面的五個零後,我就馬上目瞪口呆地住了嘴。敢情老教授還是位大款呢?而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既然有這麼多錢了,怎麼還去匯水巷擺攤賣書?在我的旁敲側擊下,才知道老教授是在家閒得發慌,才幹起了這打發時間的營生,既能賺點小錢又能每天在匯水巷這個熱鬧地方打發時間,何樂而不為?
我對老教授這種想法嗤之以鼻,換了是我有這麼多錢,我早就回家蓋房子娶老婆享福了,哪還會傻的起早貪黑的擺地攤?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但我畢竟不是他,不可能瞭解一個老頭子的真實心境。所以,只能在暗地裡羨慕老教授的豐厚身家,卻又對他自找苦吃的做法很不以為然。
在老教授出去散步的這段時間裡,我一般都會回房去睡個回籠覺,等老教授回來再次把我叫醒。而這時往往都是七點多鐘了。
等我們爺倆一起到匯水巷開市時,一般都是八點來鍾,從這時間上來看,我們爺倆無疑是匯水巷最懶的兩個攤主了。不過,我現在對這擺攤的生意完全提不起興趣,當然對這時間的早晚也變得無所謂起來。這問題無疑就出在了老教授給我看過的存摺身上。那麼一大筆的錢,不動心的人就是傻子了。更且象我這個從鄉下來的小子,恐怕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即便它們還是存在銀行裡頭的。
我一邊對老教授的存摺心動不已,幻想著有朝一老教授歸了西,他又無親無故的,而我又跟他要好,當然的他百分之九十會把這筆錢留給我,然後我就衣錦還鄉,在老家蓋個七八間的洋房,給家裡每人一套。但另一邊我也對自己這個
惡的想法羞愧不已,老教授把你當親孫子看待,又教你學問,讓你白住他家,每天免費給你帶早餐…你怎麼就忘恩負義的巴望著他早死呢?
老教授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近來的心思,在一天收攤回家後,他突然就問我:“阿樂,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當然極力否認說沒有,但老教授的一句話就嚇了我一大跳:“阿樂,我知道你這幾天來的心思,任誰見了我存摺上的數字都會心動的。但是我要告訴你,那些錢不是我的。而且現在也拿不出來。”
“不是你的!”我驚呼出聲,如果那些錢不是他的,我還繼承個呀!?
“實話跟你說了吧,那些錢包括當初國家給我的賠償金以及我所在單位給我的一次養老金,我打算把這些錢在我百年之後全部捐給希望工程。”
“啊!”我再次目瞪口呆起來。這麼多的錢都…都捐給那勞什子工程了!?
“這件事早在好幾年前我就打算好了,而且立了遺囑。就等那筆存款到期,銀行就會自動把那些錢捐給希望工程。不過,我能遇到你也算是個異數,你沒什麼文化卻能自立自強,儘管有點猾世故卻又不失赤子之心,這兩點都是我很看重的。”我聽著老教授對自己的評價,真有點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是在損我還是在誇我。
“阿樂啊!現在這世道說穿了跟我年輕時的舊社會沒多大兩樣,儘管你現在出身低,但你只要有上進心,多學點學問,多開闊一下眼界,你出人頭地的子就不會太遠。我都活了這把年紀了,見過的人也不少,你完全不必自卑自己的農民出身,你完全可以成為人上人,到那時你的家產難道只是你現在心裡唸叨的這曲曲十來萬嗎?”我被老教授這席話說的突然熱血澎湃起來,以前心底深處的自卑情節也一掃而空。是呀,我是農民又咋的?那個朱元璋不就是農民嗎?年輕的時候他還給地主家放過牛,後來還當過和尚呢?比起現在的我更是不如;而我們的偉大領袖也好像是農民出身,不過他後來很上進,自學成才,終於創立了新中國。我雖然沒有他們那些厲害,但大家都是人,他們能闖出一番轟天動地的大事業,我為什麼就不能闖出一番十里八鄉知名的小事業呢?
“阿樂!我之所以給你講這些話,就是因為我看好你。不然,我這把年紀了,也不會苦口婆心勸你上進,把你接到自個兒家裡來住。”老教授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了一下我有點動的心情。
“阿樂!我年輕時走過許多的彎路,做過許多的錯事,可惜都不能挽回了。而我唯一的一個兒子,也在十年動亂中去世了,現在能遇見你,也算你我的緣分,你願不願意認我這個幹爺爺?”看著老教授殷切的目光,我馬上狂點著頭答應。我自己的親身爺爺早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我對他的印象實在是很模糊。現在眼前這位老教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早已取代了我心目中爺爺的位置。
“哈哈哈,那就好。我老許家總算也有點人氣了。”老教授,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幹爺爺了。他一臉興奮的拉起我的手“好,乖孫兒,今天我就帶你去拜見一下老許家的列祖列宗。跟我走。”我有點稀裡糊塗的被這剛認的幹爺爺,動的拉向內堂最裡面。穿過一道漆黑的走道,開了一道木門後,映入我眼前的是兩盞紅蠟燭映
下的一排排靈位,少說也有好幾十個,嚇得我當場打了個機靈,清醒了過來。
“阿樂,你如今既然認了我這個幹爺爺,就在我們老許家列祖列宗們面前磕個頭,上炷香吧。”我被這威嚴又有點恐怖的氣氛搞的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很聽話的,乖乖跪在地上的一個蒲團上,向著這些靈位拜了三拜。又順手接過幹爺爺早已點燃的兩炷香,上前在了案上的香爐裡。
“好了,現在你也算是我們老許家的人了,唉,就是可惜現在要實現什麼計劃生育,不然你將來能多生個兒子,繼承我們老許家的香火,我也就含笑九泉了。”我聽他如此一說,一時訕訕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總不能說我乾脆改姓許,入了你們老許家吧。要是這樣的話,我肯定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了。而要我的兒子改姓許,即使我捨得我鄉下的老爸老媽也肯定會各個跟我斷絕父子(母子)關係,說不定還要把我從謝家家譜中除名。沒辦法,誰叫我們這邊的宗族姓氏觀念特別嚴重呢?
“呵呵,看把你嚇得。”幹爺爺有點苦澀的勉強對我笑了笑“我不會為難你的。我現在能有你這個幹孫子就很滿足了。”
“爺爺!”我有點愧疚的跪了下來,對他正式的拜了三拜。這幹孫子也算名副其實了。
“好,好,好。”幹爺爺很是欣的連說了三聲好,從他的
間摸出一個
緻的小布袋,遞給我“這塊玉佩,是我們老許家的祖傳之物,今天我就把它
給你了,算作見面禮吧。”我看著他手中的小布袋,他說的玉佩無疑就是在裡面了。
“爺爺,這是你祖傳的東西,我看還是你自個兒留著吧。”我有點不好意思收他這東西,畢竟我現在還姓謝,勉強只能算半個他們許家人。這祖傳的東西還是不收為好。
“拿著。”他一把把這布袋入我手中“這祖傳的東西,我現在不給你還能給誰?”我無奈的接受了這份見面禮,又被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今天,我們爺倆要好好慶祝一番,一醉方休。”在老爺子的一聲呼喝中,我們爺倆就出門抬來了一箱子啤酒和幾瓶老白乾,炒了幾個下酒菜,在四合院的正堂上你來我往的吃喝起來。
老爺子大概好久沒喝過酒了,一杯下肚後就滿面通紅,嘴舌打結起來。
不過,酒後吐真言,我也斷斷續續的對自己現在這個幹爺爺有了更多的瞭解。他從最初的愛國青年到解放後的人民教師、黑五類、走資派、反革命分子,他年輕時的意氣風發,他死子亡後的
惘絕望,他現在的唏噓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