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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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因了一句不投機的話,因了一句有辱尊嚴的話,因了一句謾罵無禮的話,我做了無力的反抗——把家裡客廳他死死關嚴的推拉門上玻璃踹爛了。粉碎,血滿地,右小腿三處的肌幾乎掉下來,右手腕傷口似小孩子嘴。面對他慘白的臉,面對他的惶恐,我竟有絲絲快意。滿屋鄰居的驚詫,我出奇地鎮定。

“寶貝兒,你怎麼這麼傻?”他把我從六樓抱到一樓。用兩塊巾捂住汩汩血的傷口,120車把我帶到醫院。單位同事聞訊趕到。

急診,手術,神經斷了一,肌腱斷了三分之一,縫合難度加大。打麻藥時為分散我的注意力,允許他進手術室。

“看你的白頭髮。”他握緊我的左手喃喃低語。

“遺傳。下次再有這種情況發生就是一條命了。我當時怎麼沒用頭撞?撞傻了就合你心意了。”

“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了。”他哽咽著。

身上的傷可以縫合,可心上的傷呢?我那碎成玻璃的心啊!

“為什麼明明深愛著卻要傷害著?要不等我好了咱離婚吧。”

“不會再這樣了,咱以後好好過子。”兩個多小時的手術結束,躺在病上,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痛不能用“恍如一場夢”來解釋。

“吃飽了撐的。”連主治大夫都這麼說我。

面對侮辱和謾罵,我覺得尊嚴和愛比生命都重要!

單位留下兩個同事照顧我,一群人散去。

(二)“六月一記你還說很充實很快樂,才幾天你又成這樣。不就是那些事嗎?你就不能想開些?這樣打打鬧鬧能解決問題嗎?你說過時刻牢記:我愛我自己!但你沒做到;你說過不就活那麼幾十年嗎,為何跟自己過不去。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著想啊!也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很牽掛!想給你打電話也不知道是否合適。妹子,希望你的身體和心裡的傷口早康復!蟲蟲還需要你照顧呢。”——海哥哥曾經給我講過那麼多故事逗我開心。

“妹妹,你怎麼那樣呢?真的擔心你。讀書不是死讀書,主要是用的,退一步海闊天空。”

“妹妹,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蟲媽了。上有父母下有弱子,你怎麼能輕擲生命呢?摸不到你,見到你就打你!如果死亡你都敢面對,別的還有什麼不敢面對呢?”

“可能有的愛只能說是曾經,只要美好過,就不枉此生!作為一個母親,你更知道生命的珍貴,不是有那句話嗎:養兒方知父母恩。為別人著想點吧,我的妹妹。”

“美麗的愛是寫在水上的詩,平凡的愛是寫在水上的公文。”

覺好點嗎妹妹?夏天住院,受罪,只有慢慢養。”——曉東哥哥曾把那麼清麗的文字那麼樸素的道理那麼溫暖的關懷給我。可是,哥哥,曾經的愛真的會風輕雲淡嗎?

做手術的時候,已經有鄰居把家打掃乾淨,我怕蟲蟲知道真相,我怕蟲蟲受到傷害。

“我老媽生我養我了,我得去看看她。”兒子來到醫院,看我打著石膏,綁著繃帶,輸著,一下子眼圈就紅了。

“老媽,疼不?”

“我送完你往回走時電動車又壞了,摔了我一下子。不疼了。過來讓媽媽看看你還發燒不。”——那一晚,兒子發燒,早晨我帶他去外邊吃飯,送到學校,之後買菜,回家,就發生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狼籍的家,慌亂的人群,120車…幸好我的兒子不知道這些。八歲的兒子那小小的心靈能承受多少生命之重呢?

那一次手術花去2593。82元,神經吻合術1067元/次。

面對死神的臨近,我冷笑。

(三)又熬到了天亮。

想解大手,忍著,看看睡的同事,我不忍叫醒她。窗外的風很涼,剛凌晨四時許。再睡,可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去廁所,解大手!捱到五時許,我坐起,想下地,想自己走。

“很想你來,我現在想解大手。”給愛人發完信息,我坐臥不安,終於驚醒一屋子的病友。問起,“就在這兒解吧。”我就一個心眼地想走出病房。同事攙著我,一條腿蹦達了有三米,就已經氣噓噓,又怕右腿有妨礙。最終還是鄰病友的丈夫揹著我到走廊盡頭的廁所,同事拽著,出了滿身的汗,總算解決了問題。幸好沒碰上一個值班護士,否則就挨訓了。

這才是第四天。第一天、第二天在上解小手,愛人和同事費半天勁,我還是了兩次。右腿能自如點了,一個人拽著,我可以蹲到地下,在盆裡了。前天傍晚,愛人揹著我,同事抬著我的右腿,好不容易走到護士站,“你們想幹什麼?”護士很嚴厲。

“不行!石膏斷了怎麼辦?回屋去!”只好悻悻回屋。尷尬啊!

左手刷牙,別人給我擦臉、擦身、洗頭、換衣,吃飯勉強可以不用餵了,就連解完手提褲子都要別人幫忙。

傷口隱隱的痛,朋友的關切。

“傻傻的妹妹,千萬不要做傻事了,少讓我擔心。”明知道生活依舊,格里極柔和極剛的兩面卻演繹得淋漓盡致。

蟲蟲還是發燒,二姐打電話說家裡正收麥,沒人能來。

“離家好幾百裡地,還不讓省心,還讓牽掛你…”是啊!我也知道不讓老人擔心是對他們最大的孝順了,可我在此刻能撲到哪個懷抱哭一場呢?生活好了,卻擔心幸福短暫,追求完美卻往往不盡人意。現在我的活動場地只是這張病

“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是哪個小品裡的臺詞?呵呵!在說我啊!

(四)因要走醫療保險程序,所以我又住到我們的定點醫院。這樣蟲爹就天天揹我下六樓,騎摩托帶我去附近醫院輸,之後他去上班,同事看護著我。等快下班時蟲爹再帶我出院,揹我回家,天天如此。

那天洗澡,不小心水進石膏內,我自己拆開一看,那不規則的傷口,跟縫棉褲似的黑線,心竟突突亂跳,好後怕!電視上《生活》欄目播出一農民被耕種機進大腿和腹部,我一陣噁心,再也不能看那血模糊的場面。家裡換玻璃,我躺在沙發上用巾被捂著耳朵擋著眼,不能聽見那破碎的聲音。真的害怕!心很脆弱!十八號拆線,我看著醫生拆我手腕上的,等拆腿上的線時,我腿抖得倆人都摁不穩。咬著牙,閉著眼,忍受著折磨。因傷口太大,不能一次拆完,明天還得去拆線。

才知道什麼叫折磨,才知道什麼是疼痛,才知道什麼是害怕。在醫院天天輸就把我扎怕了,一跑針,整個左手立刻腫老高。有時候扎不準,還要換個地方扎。嚇也得嚇怕啊!其實我小時候是不怕打針的,最怕吃藥。村裡大喇叭一喊“打預防針”我自己就跑著排隊了。每逢吃藥,卻是把那大白藥片偷偷用磚碾碎,然後埋到地下,很少吃到自己嘴裡。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衝蟲爹的背影嚎叫。

朋友送來了鮮豔的花,送來書,送來雞蛋,送來當地特產,送來殷切關懷。同事來了一撥又一撥,老鄉一個個大老遠跑來看望,單位時不時打電話問圖紙…呵呵!我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呢?

蟲蟲每次上學都要問:“老媽,你今天不出去吧?我不拿鑰匙了,等我回來你給我開門。”

“我出去。去河邊曬太陽。”我故意逗兒子。

“你能去?吹吧!”知道我在家,哪怕行動不方便,兒子也到好大的滿足。我拄著雙柺,自己可以去廁所,可以在陽臺看對面的學生打籃球,可以吹窗外的風。

妹妹電話裡說起老爹,都七十二歲了,還以為年輕呢。收麥、播種,去別人家報喪掙煙,有紅事給人家拉火做飯。經常冒。我老媽吵他幾句,他一聲不吭。姐姐們說來看我,我拒絕了。外甥女說來,我也拒絕了。我不想讓親人看到我的慘相,省得對我放心不下還無濟於事。

昨晚一同事看我手腕的傷,一直說沒事,長三個月就跟原來一樣了,但願如此吧。本來就是個醜丫頭,現在連條光滑的小腿也沒了,呵呵!呼著就好!我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呢!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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