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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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騎營第二師參將汪白楊,於睡夢中被強行灌入砒霜,死於劇毒。

綠營軍副統領姜孟,被自己的小妾用繩子勒死。

綠營軍第三師第五師第九師參將,呂陽、蕭乾、呼延聖三人酒後在路上遭到刺客的襲擊,被人亂箭死,所帶三十個護衛全軍覆沒,無一人逃脫。

北軍機處軍長薛世傑,死在自家的茅廁裡,原因不明,兇手不明。

南軍機處井水中毒,當晚整座大營完全昏,處於癱瘓,無人察覺外面動向,直到三後帝都之亂被解,才有人發現他們,而這時,南軍機處的士兵們已經有半數不在人世了。

一個時辰之後,一隊黑衣人馬快馬駛進了皇城西門,守門的門衛們仿若看不到這群人一樣,沒有發出一個聲響。

“左丘,帶話給殿下,一切順利,按計劃行事。”

“是,姑娘。”忠心的下屬離開皇城,楚喬脫下一身血腥點點的黑夜行衣,出裡面的錦繡華服,疾步走向隱蔽在花叢中的一頂轎子,轎伕們抬起轎子,不發一言,向前大步而去。

片刻之後,轎子停在方桂大殿的宮門前,外面的黑暗裡殺戮不斷,這座皇城卻仍舊沉浸在一片奢靡的海洋之中,隔得老遠,就有婉轉的音樂和歡笑聲遠遠的傳來。

“姑娘,到了。”侍從低著頭,緩緩說道。

楚喬下了轎子,一身淺藍的裙袍,熨帖的穿在她的身上。少女眼神如水,清澈的望著前方,她的背脊得筆直,毫無畏懼之,抬起腳來就向著大殿走去。

“姑娘,”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四名轎伕齊齊跪在地上,少女停住腳步,只聽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男人用壓抑著的語調緩緩說道:“前途難測,路途難行,請姑娘為大同珍重,為殿下珍重。”楚喬身體輕輕一顫,有莫名的情緒在腔裡盪開來,多年的期盼和等待,像是一場大火一般灼燒了她的心神,風風雨雨的坎坷磨難,讓她的眼睛更加明澈,讓她的背脊更加拔,讓她的雙肩更加堅韌,她堅信,她必定有能力頑強的走下去。就如同多年前那個少年在生死困境中的發出的獅子一般的誓言:“我自信,天不絕我燕北。”無所謂理想,無所謂大同,一切只是因為最初的那個承諾。

“我們一起回燕北?”

“我們一起回燕北!”忽的一聲,大風吹起她張揚的裙角,少女高昂起頭顱,向著方桂大殿,穩健的邁出腳步!

那一晚,蒼雲泣血,九州同悲,蒼穹之神睜開沉睡的雙眼俯視著下界的芸芸眾生。在那座古老的城門裡,帝國的大廈在北風中瑟瑟發抖,亂世的梟雄們發出了他們成長中的第一聲厲吼,整個西蒙大地在這一刻都覺醒了,新的時代就要來臨,它必將摧枯拉朽的毀去舊世界的一切,然後讓新的秩序在灰燼中得到新生。

英雄輩出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就如同和平的生活註定是平庸和瑣碎的一樣。

五月二十,在後世成了血腥的代名詞,這個著名的夜晚也成功的養活了一批頻臨貧困線下的資深學者。無數史學家為了研究那個晚上的細節始末奉獻了畢生的心血,他們挖門盜的研究古物翻查典籍,上躥下跳的召開一個又一個的辯論大會,挖空心思的編寫一本又一本的歷史論證著作,甚至形成了幾大頗受社會推崇的學派,所謂燕脈、諸葛系、徹學會的前身由來就是於此。

但是不管爭論的焦點是:到底誰該為五月二十大屠殺負上主要責任,還是大夏帝國的社會制度是否必將會引起帝國的土崩瓦解,抑或是燕洵在事變當晚穿的是黑披風還是白大袍,有一個問題卻得到了所有學會的一致認同,那就是在未來歷史發展中佔據了主要主導位置的大同行會在這次事件中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史學家們旁徵博引,尤其是燕脈學者們護短的老媽子心態下,屠殺的矛頭被引向大同行會,他們舉證,就在五月二十之前(時間不長,具體期無法考證),大同行會的西部統領,一直在沙之地帶領荒外百姓抗擊帝國遊騎軍的西華統領,剛剛死在帝國的屠刀之下。這個偉大的發現為五月二十的事件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支持,燕脈史學家們義正言辭的聲稱:偉大的燕北大帝仁慈廣佈、才豔絕、功績震古爍今,怎能幹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事實很明顯,這次事件是由大同行會自己主導,完全是一場政權之間的私人恩怨,不能將髒水潑在燕北大帝的頭上。

儘管其他派系對他們所謂的“仁慈廣佈”嗤之以鼻,但是卻不得不承認燕北大帝的確堪當“才豔絕、震古爍今”這兩個美譽。作為學派之間的理論探討,各家學者雖然保留了自己的意見態度,但是還是沒有拂逆燕脈一黨這個明顯帶著自欺欺人的論述。於是,五月二十被後世的史學家們統稱——大同行會復仇事件。

金玉滿堂胭脂醉,紙醉金女兒香。踏進方桂大殿的那一刻,奢靡的香氣撲面而來,女子的纖水袖漫空而舞,百官三兩聚堆,談正歡,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主角還沒有上場,皇帝遊行了一,此刻也在後殿休息,於是大殿中的氣氛就略顯輕鬆。

楚喬身份所迫,不能踏入正殿,只能在偏殿第二閣落座,隔著一排廊柱,只見殿內人頭湧湧,一片熱鬧喧譁。大夏皇朝人丁興旺,表面榮華,天家之氣,盡顯無疑。

“這位姑娘,”一個嬌柔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楚喬轉過頭去,只見一名面容嬌的少女坐在自己旁邊一席,一身淺粉樸蝶綵衣,顯得寧靜且秀氣,語氣溫和有禮的說道:“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我是何洛氏出身,家父何洛長青,姑娘怎麼稱呼?”少女長相溫柔,觀之可親,楚喬有禮的點了點頭,禮貌的答道:“我是燕世子的親隨,楚喬。”

“哦,原來是楚姑娘。”何洛氏的小姐聞言笑容一滯,雖然還是有禮貌的回了一聲,但態度卻明顯的冷淡了下來。轉過頭去和旁邊的千金貴婦們攀談,甚至連身體都有意的歪向一邊,生怕別人將她和楚喬誤認為是一起的。

一會,旁邊的人顯然從她處聽到了楚喬的身份,各種眼神不鹹不淡的飄了過來,有厭惡、有鄙夷,各雜聚,含義深深。

楚喬泰然坐在一旁,嘴角輕輕一笑,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她早就已經見識的夠多了。

自斟了一杯清茶,舉杯飲下,味同嚼蠟,低頭不語,等待自己想要的時機。

兩旁的貴婦們不知,見她拿著酒杯,還以為她當眾飲酒,更是不屑,漸漸的大小的鄙夷聲就嘈雜的傳入耳中。無非是些什麼下等賤民沒有教養之類的話,她們的音量控制的很好,既能讓人聽得清楚,又聽不出具體是誰說的。

楚喬也不在意,隨她們怎麼說,也沒有抬首一顧。

過了半晌,耳旁的聲音突然消失,一個暗影突然遮在茶水之上,淋淋水波之中,一雙眼睛亮如星子,好似濃烈海波,暗空之下翻湧著跌宕的水。

楚喬緩緩抬起頭來,只見諸葛玥站在第二閣的眾多地席之前,一身深紫長袍,衣帶上繡著暗的缺月圖騰,墨髮以一條同緞帶鬆鬆的系在身後,長身而立,衣袖翩翩。第二閣和主殿之間有一灣淺水清池,風從池上吹來,有墨蘭香味蹁躚搖曳,掃過男子的衣衫,帶著淡淡的清香。

所有第二閣的千金小姐們全都愣住了,對於她們這些帝都弱小的氏族來說,七大門閥是活在傳說中的人物,比之當朝皇族不遑多讓,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碰觸。第二閣和主殿雖然只有一池之隔,但是對於她們這些連想要出席國家節慶還需四處鑽營,重金血本購買坐席的小族來說,卻是天塹般不可逾越。尤其對方還是最近風頭正勁的諸葛一脈嫡系掌權公子,怎能不另她們傾心以對?

諸葛玥的眼神淡淡的掃過諸多坐席,從楚喬身上飄過,然後徑直走了過來。少女眉梢一挑,正在考慮這男人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搗亂,卻見諸葛玥腳步一轉,竟然走到旁邊的一席去了。

何洛家的小姐動的臉都紅了,噗通一聲站起身來,碰翻了地席上的茶水,全都灑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少女驚慌失措的一邊給諸葛玥讓位子,一邊揪著自己的裙子努力想要掩飾,一張臉紅的像豬肝一樣,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放。

諸葛玥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就坐了下去,屈膝掣肘,目光淡淡的注視著自己的前方,好像在看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諸葛少爺,您,您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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