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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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幾下來,都沒有消息。展眉像是徹底消失了般,一點音訊也無。拂塵雖然確定自己的猜想,此刻也忍不住懷疑起來。雲莊的人四下搜尋,卻是得不到下落。拂塵終是無法等下去,想著從康貴身上也許能找出些線索來,乾脆
待了諸般雜事,晝夜兼程去了江陵。
到了江陵,拂塵直奔江陵侯府,去找蔚凌。蔚凌並不在府內,拂塵跟管家說明來意,問他是否知道一個叫康貴的人。
管家想了想,臉忽然微微變了:“那人以前確實曾在侯府當過下人,後來因為手腳不乾淨,被我趕出去了…他…有什麼問題嗎?”拂塵見他神情有些不對,心下一凜。管家這表情分明是帶些尷尬與為難,想是因為康貴和展眉有什麼關係,所以才在討走展眉的自己面前表現出為難吧?
“展眉不見了,我懷疑是康貴或他認識的人擄走她的。”拂塵道,“我派人去找過了,哪裡都沒有。我想到展眉說過康貴當初曾在侯府做過僕役,想問一下能不能找到他相的人。他應該一直在江陵生活,我希望查到他在江陵落腳之處。”管家臉
更是尷尬,半晌說出一句:“其實我想…應該沒事…您不用去找了…”
“為什麼?”他這話使拂塵站起身來,面沉如水,“康貴很可能會對展眉不利,萬一她出了事,我…”他並不想在這已是花甲之年的管家面前出太多情緒來,強行抑住怒氣,畢竟他不能要求別人給予展眉同樣的關心。
管家略一遲疑,大概見他臉不好,終還是說出原因來:“那個…不知道雲公子你聽說過沒有,小眉她…是沒有爹的…”
“那又怎樣?”拂塵皺眉,“這又不是展眉的錯――”忽然住口,睜大眼睛看著管家。管家嘆了口氣,方才緩緩道:“康貴是在展眉出生前七個月離開的…很多人都說,他就是展眉的父親…”
“怎麼可能?”拂塵立即反駁,“他那樣對展眉,怎可能是她父親?”說著,心下卻忐忑起來。展眉一直沒有告訴自己她和康貴的關係,難道當真是這般…不可能!若是父女之親,怎會下那樣危險的毒…可也有可能康貴不知道這毒的具體功效…但還是不可能,若可能的話,展眉豈不是太過可憐?她怎能有這樣的命運?
管家於是嘆氣:“也許是我多想了,不過當時很多人都這麼說…”拂塵默然片刻:“我知道了。我想求見侯爺。”江陵侯蔚疇實是武職,相貌卻甚是儒雅,一如書生。他是侯爺,而拂塵隸屬於靖王,都是朝廷中人。因此拂塵請他調查康貴之事,蔚疇馬上應允了。
江陵侯管理江陵地方,想查一個人自是再容易不過,很快就查出康貴在江陵的住處和相的人,拂塵馬上便要趕去。蔚疇想想自己左右無事,便跟著一起去了。
江陵府著實富庶,卻不是每處都如此,貧民區那一帶的巷子狹窄髒亂,拂塵倒是走慣了這樣的路,眼也不眨地走進去。蔚疇跟在後面,他手下的差役遲疑了下方才邁入。
康貴多年來無以謀生,坑蒙拐騙偷而已,因此住的是極破的瓦房。拂塵推門進去,果然不見人。他在房內翻來翻去,忽然看到一張紙,拿來仔細一看,是張當票。
典鳳紋玉佩一隻,成尚佳有暇…當銀百兩三,三月為限,利錢二分半。
須知當鋪當東西向來價給得低,這玉佩居然能當上一句成尚佳並值上百兩三,定然是塊好玉。看了下
期,已過了贖當時限。
這樣的東西上很可能有些線索,拂塵讓那些差役去附近詢問關於康貴的信息,他則和江陵侯去當鋪。
在江陵府開當鋪,自然不可能不認識江陵侯。當鋪掌櫃見是蔚疇,忙出來施禮。拂塵拿出當票,他也連忙讓人去找,一邊還解釋著:“這塊玉我記得,是康貴拿過來當的,我當時還問他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就怕是來歷不正的東西,結果竟然真有問題…這玉剛過贖期不久,還沒來得及叫價…”
“哦?你問他這玉佩來歷,他是怎麼答的?”拂塵問道,“能叫出他名字來,你和他很?”
“沒有沒有,這一帶誰不認識他!四處行騙!”掌櫃道,大概是想到萬一這真是贓物怎生是好,有些不自地顫抖,“我真沒收他什麼,我哪裡知道他的東西會有問題…”拂塵忍不住皺眉:“你不要怕,我們不是來查案的,你知道什麼就說,不會怪到你頭上的。”掌櫃抹抹額上汗水,道:“康貴說這玉佩在他身邊十幾年了,要不是實在撐不下去,他也不打算當這個…他說他一定來贖,而且到時肯定有銀子贖,讓我不要太著急賣…”
“十幾年?”拂塵一凜,問道。
十幾年,展眉方才十幾歲。
“是啊,他說是他以前當下人的時候,他主子給一個丫鬟的。那丫鬟被主子…呃,總之就是那樣…那丫鬟不要,把玉佩扔了,就讓他揀來。”掌櫃把知道的全說了,“他這麼說我也就信了,誰知道會出問題…”拂塵臉一變,不由自主向江陵侯看去,見他面
如常,方才不再懷疑。
只是…這是說展眉母親麼?她,並不是她娘心甘情願懷上的?那展眉該受過多少委屈?她…她娘是不是不喜歡她對她不好,才成了她那樣子?
正想著,夥計把玉佩拿來,遞到二人眼前。拂塵伸手去拿,入手極涼,溫滑無比,是塊好玉。
拿到眼前仔細看,鳳紋極細,如生一般似能展翅而飛。沉沉的青,能沁入掌心一般――“這玉佩――”江陵侯忽然開口,聲音帶著震驚,“是我的!”拂塵一驚轉頭,直直看著他:“你的?”江陵侯點頭,表情卻是
茫的:“丟了十幾年了,我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麼丟的。”拂塵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本是怒火湧上,不知為何聲音卻極低:“不記得了?不是給了什麼丫鬟吧?”江陵侯怔在當地,想不到靖王手下的這位五公子竟會有這樣的語氣和神情。
畢竟在他和拂塵接觸過程中,只見過他溫和文雅的樣子,從不曾見他其它表情。
“我不記得了…那晚我好像喝了很多酒,有人一直在糾纏我,後來…”江陵侯住了聲音,“展眉的娘,是什麼人?”
“貴府上的丫鬟,未婚卻有了展眉,因此被趕去做活…”拂塵道,表情平靜,“貴府管家說,展眉的爹很可能是康貴。但是展眉對我說,她叫蔚展眉。”江陵侯這下是真的傻住了,不停地低聲道:“怎麼會怎麼可能我就算喝得再醉也不會到這種程度吧…”拂塵並不說話,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他心思。
據說,康貴臨消失之前曾經四下跟人說,他這一次是上貴人了。本以為過去的事情就那麼了了,沒想到那個女兒另有打算。蘇州雲莊,那可是攀上高枝了啊。
原來那些人是這麼盯上康貴的,他沒贖回玉佩,是不是為了留條後路?
而江陵侯已經傻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立即找來管家詢問。管家也不是很記得當年事,喏喏說不出什麼來。江陵侯命他去找和展眉母親相的人,管家遲疑道:“可是侯爺,這事傳出去不好聽…”江陵侯瞪他:“事情到現在,還有什麼好不好聽的?”管家只好去找人,拂塵卻不管他們行動,心心念念只是展眉。想著那女子的倔強;初初認識她時,她說她什麼都沒有的淒涼;她說出自己疑惑時那樣生動的表情;最後那刻,她將洗髓錄
給他時,那樣美麗的笑。
只覺憐惜,若她此時能在他身邊,他定然緊緊抱住她,不讓她再受半分苦。
但,她在什麼地方?康貴應是被影門盯上直接帶走的,這裡並不能找出什麼線索來。他深知展眉個,她恐怕是不願揭穿身世,才容得康貴在雲莊住下。
可她又去了哪裡?影門向來隱蔽,即使是他也未必找得到,展眉現在安全麼?
會不會她是想去找康貴,但沒有找到,在外面路了?那他要不要回蘇州再去找人?
這樣遲疑著,管家卻已經問出些事情來。展眉今年十八,年尾生的,和江陵侯記憶中丟玉佩的時間正好隔上近一年。展眉母親在懷孕之事揭穿之前伺候江陵侯,尤其是當他晚歸之時。
這麼看來,展眉身世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拂塵再想起自己對蔚凌的些許醋意,不由覺得可笑。江陵侯卻仍覺不可思議,無論如何,他也不認為自己會酒後亂到這種程度。
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展眉在哪裡?
蔚凌回來,聽說這件事也是大驚,尤其他其實只比展眉大上半歲多,還是兄長。他雖有些氣盛,卻是少年心所致,實則重情。當即便也動用自己手邊人脈,幫忙找人。
折騰兩沒有結果,拂塵決定先回蘇州。正要向江陵侯和蔚凌辭行時,接到一封信。
信是名小乞兒送來的,展開信來看,裡面竟是幾行字:若要展眉,拿命來換。
廿三酉時獨自一人到寧山東晰霞亭。若有違背,殺。
“就是一位長得很醜,穿得亂七八糟的人給我的,說是讓我把信送給一位姓雲的公子。”乞兒道,“他說雲公子看到信一定會給我賞銀,我就來了。”拂塵再問,卻問不出什麼,拿出幾兩銀子給了他。明明是威脅甚至可能會死亡的信,偏偏讓他鬆了口氣。
至少,終於知道她現在沒事。
反正單身赴約,無論如何,喪命也無所謂,只要護得她安全。
影門那些人若以為脅持展眉就可以勝利在握,可就蠢到家了。他們難道不知靖王府中人沒有半個好惹麼,包括他。
要好生安排才行。他死不死的不重要,但不能讓展眉有危險。
拂塵便佈置起來。他手下雖多,畢竟都是雲莊人,他實際上已經不是雲莊莊主,自是不便調動人手到蘇州來。因此佈置的時候,倒要仰仗江陵侯勢力。
展眉身世一不明,江陵侯一
無法安心,當然全力支持拂塵。然而江陵侯認為此行太過危險,想以身相代,蔚凌也想換他去。拂塵卻是搖頭。
“他們是針對我來的,自然要我去赴約。”他道,“滅影門是王爺,我後來又為了展眉的死追殺過南支,他們恨我入骨又無法進雲莊報仇,因此才想利用展眉。”他笑了,是極為柔和的笑:“只是如果我死了,請侯爺好好照顧展眉,她這些年來從來沒有嘗過快樂的滋味,從不曾有過真正的親人。我只希望她以後能幸福快樂。”
“不要說得好像你回不來了一樣!”蔚凌皺眉,“既然那麼關心,為什麼不盡量回來,自己讓她幸福快樂?”拂塵低下頭去,卻是黯然:“我想給,卻怕她不要。”蔚凌重重哼了聲:“你問過她麼,你怎知她不要?”拂塵抬頭看他,眼底出些疑惑。蔚凌道:“她若是蔚家人,肯定就有這一家子的爛脾氣。我可不認為蔚家人會跟著不相干的外人走。”
“所以你一定要和她一起,安全歸來。”蔚凌道,是帶著些陽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