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茫然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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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抬頭笑道:“多虧了這紫靈膏,姑娘身上才不會留下疤痕,再過些天,姑娘又可以恢復原來的容貌了。[mht。la超多好看小說]”她搖了搖手中的寶盒:“這可是皇宮裡最好的創傷靈藥,十個這樣的盒子都買不到這麼一指頭呢!”忽見我眼中似有微微冷意,忙又道:“再好的藥也是拿來抹在人身上的,越貴的藥效果就越好,柳姑娘別急,你定可以恢復原先的花容月貌。”我緩緩撫上頸間傷口,聲音似嘆息:“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佩雲起身,替我重新蓋好薄被,掖好被角,道:“柳姑娘有些餓吧?這幾裡全是灌下些湯藥,現下都以落西山,該用晚飯了,柳姑娘稍等,我去去就來。”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定定望入她,口氣誠懇道:“佩雲,辛苦你了。”我想,不應該用冷冷的口氣對她,人家又沒得罪你,還好好照顧你,你有什麼資格什麼權利對人冷淡?

跟別人說話的時候,也要顧及別人的受。

佩雲稍稍一愣,即笑得非常柔和:“柳姑娘千萬別這樣說,王爺的朋友就是佩雲的朋友,朋友之間無須如此客氣。”言畢,轉身嫋嫋離去。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鞭痕,已不是原先斑斑的血紅,而是淡淡的粉紅,青腫淤紫的地方也好了很多。想必,臉上也是一樣吧。

上官凌雪惡毒的眼光在腦中一閃而過,我舉目望了望富麗堂皇的屋子,嘴角抿起一絲森桀的笑。

沒有什麼讓女人被破相接著要被活活燒死更絕望仇恨了,我本樂觀開朗的心,此刻就沉浮在屈辱和仇恨中,不知何時才能解脫。

本抱著必死之心,不料老天爺不許,既然如此,那麼上官姐妹,你們就等著我柳某人的反擊吧!我傾盡一生,不把所受的痛苦加倍還諸於你們身上,誓不為人!

一人白衣勝雪衣袂飄飄,連點枝頭凌空而來,他雙眼如火如荼,眸子裡的暗黑如幽深古井之水裂成千萬片。

心絃劇烈顫動,我緊合雙目,腦子裡全是他如墨的黑眸,似有千言萬語都沉浸在那幽暗的古淵之中,我陷身進去,不能自拔。

一時惆悵難當,喜悲酸澀尤摻,楚寒楚寒,你是來救我的麼?

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幾乎身熱舞,你會怎樣看我?又是怎樣的震驚啊?

水晶簾動,佩雲已閃身入內,身後魚貫跟進幾個眉清目秀手端物什的侍婢。

她們把圓桌小凳抬至側,在桌上擺放碗、筷、湯、菜、粥等物,一切放好了,低頭躬身魚貫後退而出,整個過程目不斜視,不發一言,半點聲響也無。

佩雲笑道:“柳姑娘,這都是為你特意調製的藥膳,看看是否合你胃口,不喜歡我吩咐廚房重新做過,不過…依你現在的身子,只能吃點清淡的東西。”我拿眼瞄了瞄,桌上擺了一碗清粥、一碟豆腐、一盤清菜和一大碗米黃的湯。想是剛從廚房端出來,絲絲熱氣嫋嫋而上,食物的香氣往我鼻孔裡鑽。

我幾滴米未進,早就餓得慌。

佩雲已端起小碗,勺了一小勺粥送到我嘴邊。我疑遲了下,終是不發一言,張口嚥下。

我吃快她喂得快,轉眼之間,風捲殘席般,一桌子的吃食被我掃得乾乾淨淨。

我渾身上下舒服許多,覺還不是很飽。

佩雲見我意猶未盡的樣子,解意一笑,拿出一塊潔白柔軟的方帕點了點我的嘴角:“待會稍晚還有宵點給你備著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問道:“你吃了沒?”佩雲雙目閃亮,道:“還沒呢?多謝柳姑娘掛心,佩雲這就去用飯。”我的目光追著她拖弋飛旋的裙襬滑過光潔的水仙花紋地磚,不住出聲:“佩雲…你吃好了過來陪我好不好?”搖曳生姿的裙倨頓下,佩雲轉過頭來開顏一笑,眸子裡熠熠發光如璀璨明珠:“好。”躺在如雲絮似柔軟的香被中,我覺得自己如羽般輕盈,又如身處碧海波濤,不時隨沉起伏。

這原本就消瘦的身子,現如今更是盈盈不堪一握。睜眼閉眼全是楚寒如墨的黑眸,楚寒啊楚寒,我預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披拖著薄薄的銀錦被滑下,纖小的腳掌貼在冰涼如鏡的地面上,一股涼從腳心蔓延而上,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現在還是初夏,二、四、八月亂穿衣的天氣,清晨和夜晚還是很涼快的。

我隨意在屋內走動,欣賞‮摩撫‬著古香古的擺設古玩,緻典雅,不見就知不是尋常物。

隨便拿一件回去就可賣到天價,還能回去嗎?

我茫然惶惶的想。

包緊了緊被子,朝那扇紅木雕花窗格走去。

推開窗,並未有我想象中的氣勢恢弘富貴無邊的亭臺樓閣,而是樹影婆娑石子小徑的幽靜偏僻。只有稍遠處朦朧夜影中顯出四面包圍的崇樓高閣的層層暗影,給人覺隱約的宏大氣勢,這,絕不是小家小戶可比擬的。

是了,我思付,身為堂堂王爺,名聲在外,救了我這樣一個不祥的,幾近不知‘羞恥’的女子,是不好讓人知曉的。

我順著窗下淡白彎彎曲曲的石子小徑望去,它如條遊走的白蛇般,一直通向我看不清的濃密的綠蔭暗影處。

就像我,在這偌大的王府中,茫茫然不知走向何方。

忽聽見輕微的水晶簾動聲,一聲低低的驚呼聲響起:“柳姑娘,你下了。”我並未回頭,淡然道:“我只是想透透氣。”一隻瑩白如玉的素手攀上了窗格,五指纖長,自下往上似筍,那手按在深紅的木雕花窗案上,真如一掬白玉,驚心動魄的悽美,竟不似人間所有。

佩雲合上窗,擁著我朝走去:“外面風大,姑娘傷勢未愈。最是著不得涼,小心寒從腳入。”我任由她擁牽著,淡淡道:“怕是給人看見也不好。”佩雲默然無語。

心頭湧起一絲歉意,怎麼又說出那麼冷淡的話來?看來,不能把我對上官姐妹的仇恨戾氣帶給身旁關心照顧我的人。

做人,不能太自私。自私是把無柄的厲刃,自己握得太緊不但會割傷自己也會損失自己珍貴的血,不鬆手的話,也會割痛真正關心你的人,最終使他們離你而去。

我按在她手上:“我…”佩雲截道:“柳姑娘不必多言,有什麼不痛快悲傷儘管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我也是過來人,知道人有時候口不由心,嘴巴里說的不一定是心裡想的那樣。”她反過來拍拍我的手:“我明白我的心知道。”轉而又嘆了口氣:“人,是爭不過命的。”好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和聰明人說話真是件快事。我重新躺回上,佩雲就坐在邊。屋子裡已燃起燭火,佩雲在黃亮焰焰的燭光沐浴下更顯嬌豔動人。

我不脫口道:“你真美,佩雲,你無時不刻都在美。”佩雲‘撲哧’一笑:“你呀,就拿我開心了。”我正言道:“是真的,在我見過的女人當中,你最美了,人說上官姐妹國無雙,可比起你來,還是稍遜一籌。”佩雲聽見上官姐妹時怔了怔,旋即又笑道:“其實上官姐妹和柳姑娘比起來才真是稍遜一籌呢。”

“呵呵!”我輕輕笑著,手撫上了頸間長長的疤痕,依然很和氣的笑著問:“為什麼屋子裡沒有鏡子,我想現在就去比比看,是不是真的稍遜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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