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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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

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

──唐李白《怨》薄幔裡一名少女。

少女雙眸緊閉，姿態似是休息，坐臥在輕柔的絨毯之上。少女的呼淺緩，如蘭如絲，美極豔極的臉蛋在一身紅衫的襯托下，顯得蒼白。

她時而蹙眉、時而嬌哼，許是作夢了，睡得極不安穩。

簾外傳來了細微的聲響，淺眠的少女並沒有錯過，她醒了，夢也醒了，於是睜開眼，冷霜一樣的眼眸仍沉醉在夢醒後的惆悵，心卻異常清醒。

她靜靜守著、等著，直到薄簾後伸來一雙手，揭開了她眼前的濛、心裡的惑。少女倏地沒了聲息，任由修長的指尖撫上肌膚，帶著悉的溫度，若有似無地掠過她的心房──少女輕顫了一下。

“吵了-嗎？”旋即而來的問句，一如往昔有著淺淺笑意。

少女陡然回首，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斷。”她輕喃，“師父？”簡直不敢置信。

“離開這些年，-還是把我記這麼牢呀？無涉。”斷微笑以對。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這些年來，她魂縈夢繫想著、念著的人，回來了嗎？

三年前，斷不告而別，留下她一人苦苦守候，無涉的苦無處可說、淚水無處可…

“你…真的是你回來了嗎？”無涉的眼淚撲簌簌。

她的低泣令聞者心碎，斷心知她的堅強，因此也格外心疼。

“讓-擔心了，無涉。”何止擔心？！

無涉淚光楚楚，埋入他的口，像個孩子盡情哭泣。

“我以為你再不會回來了…”那些曾經相伴的過去留不住他的腳步，是斷忘了，無數個夜裡他擁著幼時的她入眠，因她害怕夜的黑；斜陽午後，他們共讀詩書、共談笑語的時光，他真忘了？

還是，本從不在他心上？

斷嘆了口氣。

“我是，我也以為我不會再回來了。”驀然抬眼，無涉擰起了眉，淚花不止，蒙了她的眼，也蒙了她的心…

走了三年，斷在她心中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相反的，對他的思念一一加深，留在心底的影子也一刻比一刻清晰。

她是側室的孩子，死了親孃，無依無靠，在寧府本不受重視。八歲那年，她本該追隨苦命孃親的腳步而去，若不是斷出現，發現不知情的她長久以來教人誘哄服食少量慢的毒物，毒入體，雖然勉強救回她一條小命，卻也從此廢了一‮腿雙‬…

是斷教她讀書、教她寫字、教她醫術、教她救人、教她許多許多，天生聰穎的無涉經他的提點，表現出，讓她得回父親的重視。

這一生，他是頭一個對她好的人。

無涉一輩子謝他。

然而，他卻走了，不告而別。

三年的時間，不算長，不算短，時間逝無情，也足夠消磨人心。

他忘了，有個人是多麼需要他，才會放她一人傷心，夜夜等著、盼著他的身影，然後夜夜抱著遺憾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