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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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他這一夜他是否還出現過想殺死她的念頭。他說:“那念頭又出現過,但和愛的念頭一樣。”親吻,他們將不說話。
她第一覺睡得正酣。
他出去了,他沿著那些海濱大旅館,朝那些石子堆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永遠不會返回那兒。他顯然擔心被目擊者認出,現在他相信那些人是這個夏的夜晚發生的一件醜聞的真正的製造者。他重又找到了那個地方一一他曾在
開的窗旁面對一個藍眼睛黑頭髮的外國小夥子。那個大廳的各扇門都關閉著。英式傢俱。桃花心木的椅子和桌子。許多躲開了噪音和勁風的花朵藏身於這寂靜之中。他完全想象得出被幽
著的花的味兒——一種太陽所賦予的溫暖現已被寒冷取而代之。
在同樣靜謐的門窗玻璃後面,天空和大海都在移動。
他對她有一種渴求,那個海濱酒吧間的女人。自那晚起,他還沒吻過她。他倆嘴對嘴的那個親吻滲透了他整個身體。這吻已抓住了他整個身心,就像一個完整的秘密,一種必須以憂慮——害怕發生變化——為代價的幸福。就是想到這個吻,他才產生死的念頭的。他可以打開大廳的門,以某種方式死在那兒,或者在微熱的暖房裡沉沉睡去。
當他回去時,她還在那兒,在原來的地方躺著。
她朝他看去,卻視而不見,目光離。她表情陰沉憤然,正處於一種他尚未領教過的憤怒之中。她說:“你想像支配一件商品那樣支配上帝的旨意,而且四處推銷這件刺眼而又陳舊的東西,好像上帝需要你的幫忙似的。”他沒有回答。他是個不善回答的人。
她繼續說:你哭的時候,是在為沒能把自己的意旨強加於上帝而傷心。是為無法偷盜上帝的東西去分發給他人而悲切。
憤怒消失了,假象。她躺下了,用被單蓋住身體,用黑絲巾矇住臉。黑絲巾後面的她在啜泣。她邊哭邊說:“這倒是真的,你從來不談上帝。”她說:“上帝,就是法,永遠存在,無處不在,你不必在夜晚走到海岸邊去尋找。”她在哭泣。這是由於她處在一種極其愁苦和沮喪的狀態中,這不會折磨他人,與其說她在思忖,不如說她在悲傷,這種悲傷會和某種幸福攜手同行。他明白,在這種情形下,他永遠無法同她敘談。
她醒了他。
她說她正在變成瘋子。
她說:你睡時,一切安然寧靜。我注視著你的臉,注視著你睡著時所發生的一切。我見你整個夜晚都處在驚恐之中。
她說話時眼睛看著牆壁。她沒有對著他說話。她在他邊上,卻像本沒有他的存在一樣。她說:忽然間,在世界這片經緯密佈的織物上,你面積很小的臉部有一
緯線突然變得脆弱易斷了,那情形差不多等於一
手指勾住一
絲線,絲線將斷未斷。她說她的錯亂是從那晚他
睡時開始的,當時她發現了——同時也察覺出這張臉和世界萬物的終點有所不同——他倆有著一樣的歸宿,那就是他倆已被雙雙捲走,被運動著的時間用同一種方式研爛磨碎,直到世界重新獲得那
光滑的緯線。
不過,她顯然在自己騙自己,當她說到他時,說到她對他懷有的這份情時,她不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她明白無誤的事情是,當夜如黑漆,最後一批
水情人經過後,得留神在天亮之前的那幾個小時。
依舊是沉沉的黑夜,她叫醒了他,她說她忘了講給他聽:她已悉這海濱,她一輩子都能看得見它,她也已
悉這個房間,她見過它,這是一所門窗緊閉,卻碎了一塊窗玻璃的房子。有人說從前這所房子裡住著一些女人,夏天,她們帶著孩子坐在
臺上。然而她,她從來沒有見過那些女人和孩子,她從久遠的回憶中去搜索,更想不起有什麼人住過這所房子。後來的某一天,這裡出現了燈光。她早就想把這事告訴他,但她一直忘了。
他問她某幾個晚上是不是她在敲門。
也許是的。有時她會去敲一些房子的門,但得看見裡面有燈光,她才會去敲,當她知道里面只住著單身男人時,她才會敲門。
那個夏天的一個晚上是不是她敲了那扇門?他沒去開門。他不在等什麼人的時候是不會開門的,他切斷了電話,他不開門。那個夏天她來過這兒,這可能嗎?她想不起她是否真來過,而現在她認識了他,她覺得她應該來過此地。按理說不可能,她應該透過窗玻璃看見燈光才敲門,但有時沒看見燈光,她也可能敲門。
他說有時在他不等候什麼人的時候,他便聽憑夜進入室內,他不開燈。這樣便可知道任何突然出現在空房間裡的人。她說:那就是我。
她睜開眼睛,又合上,她說:我們睡得真晚。
她用手摩撫著他的臉,接著倦意湧來,手又垂下。她再次閉上眼睛。
她說:“今夜我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是在酒吧間樓上的房間裡和他幽會的。我請求他和我一起幹我們的事,如果死亡沒有奪走我們的靈魂我們早該這麼幹了。”在房間裡,他走近她。他躺在她身旁。她在顫抖,她說話有些困難。每次她話一停便啜泣。她說:“我請求那個男人讓我在他身旁睡上一陣子。我請求他對我幹幾件事,只消等到我進入睡眠狀態時就可進行,但得輕輕的、輕輕的。”她重複說:“我請求他對我說那些話、幹那些我告訴他的事,但得非常輕柔地、長時間地進行,那樣的話,我就不會醒來。我對他說了哪些事、哪些話呢?
“我還告訴他別為我是否會醒而心——儘管他擔心他無法使我醒來。因為,處在這種情況下,失去的發生會非常之慢,簡直就像一次沒完沒了的、令人讚歎的臨終時刻。
“他照我要求的做了。緩緩地、長時間地做著。後來,我突然聽見了他的聲音,我想起來了,他的手燃燒了我的皮膚。起初是輕輕的,有一定的時間間隔,繼而是連續不斷的,他的手使我的身體燃燒起來。
“他說我的眼皮在抖動,就好像我睜開眼睛卻又力不從心。說我腹部深處
出一種稠厚、混濁、像血一樣熱的
體。說就在那一刻我的腿雙分開了,讓他進入這深處,那時我已醒來。深入直至盡底處,為了堅持到底到達終點,他非常緩慢地進行著。他害怕得叫了起來。他在盡底處等了很長時間,緊急情況才緩和安寧下來。
“我並不想等待他所希望的那麼長的時間。我要求他快一點,使點勁。我們停止說話。快從天而降,我們抓住了它,它
噬了我們,把我們永遠地帶走,隨後,它消失了。”房間裡,那兩個身軀重新倒在白
的
單上。眼睛緊閉著。
後來,它們睜開了。
隨後,它們又閉上了。
一切均告完成。房間裡,他倆周圍凌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