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儂只今生結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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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城南大街。
熱鬧擾攘是白天永遠的景象,大街兩邊店鋪林立,除了沒棺材店,幾乎啥兒都齊全了,再加上叫賣的攤販,沿街兜售的小玩意兒、竹枝糖葫蘆,賣藝走江湖的,比劍耍刀,劍
火,聚引不少人
。
然後,直直往前走,一直到了盡頭,轉一個彎,那兒有一幢大紅宅第,門上掛著當今聖上御賜的匾額,黑實木上燙金宇,亮燦燦的,教人不敢視。陶公豆子府。
“俗氣。”那名老者剛下自家頂轎,身著官服,應是由朝廷下班,他不馬上進屋,站在大紅前一臉的鄙夷。
“哼,沒品味。”不僅宅子的顏不對,連名字都取得難聽。
“老爺,您回府啦。”與大紅比鄰而居的一幢大綠宅,兩扇銅門打了開,老管家探出頭來,他是見轎子都回府了,卻遲遲未見老爺,就猜他老人家八成還逗留在外瞪著隔壁那幢,反正,每天總要來個幾回。
兩府之間的明爭暗鬥,也不是一兩
的事。
“我說鍾全啊,”他終於甘願回自己家門了,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他忙著跟老管家代:“咱們家的銅門能多亮擦多亮,門前能掃多幹淨就掃多幹淨,別落得與隔壁一樣,灰門塵地的,沒點兒朝中大臣宅第該有的氣派。懂不懂?”
“是。老爺,小的為您盯著呢。”
“還有啊,鍾全,”他向前幾步後又走回來,“我問你,你覺得咱們府上的那塊匾額好看,還是隔壁的好看?呃…我是指顏方面,你儘管說。”老管家抬頭瞧了瞧高掛的匾額,說出正確解答,“老爺真愛說笑,當然是咱們的好。又亮又威嚴。”
“是啊是啊,咱們的好。”他笑咧嘴,捋了捋白鬍,自在地進廳了。
“唉…”老管家搖頭苦笑,再度合門,而門外那塊大匾,黑實木上燙金字,亮燦燦的,教人不敢視。
鍾公太保府。
同樣是當今聖上賜予,若論有何不同,也只有上頭的字了。
他總是用那種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原來不懂,久了,還是不懂,不過,倒是習慣了,習慣地黑黝黝的眼瞳中,靜靜地映著兩個自己,不需任何話語。
“竹青,你又爬牆啦。”她放下筆,將爺爺規定的練字課程暫拋腦後,跑向那名攀坐在閣樓窗子的男孩。
“唉,你總是不走正門。”她瘦弱的手臂支著實,想穩著讓他爬進來,可是男孩身手靈無比,一個翻身已蕩進屋來,雙腳穩當當地站著。
“走正門,只怕進不來。”陶、鍾兩家的大家長鬥成這樣,他這個陶家大孫若是光明正大地踏上鍾家大綠宅,指名找鐘太保的長孫女兒,九成九被人拿掃帚掃地出門。他微微笑著,伸手撫過她的頰,見她小臉微縮,有些羞澀,才緩聲道,“頰上沾了黑墨了。”
“是嗎?”她趕緊搗住,一手掏出帕兒擦著。
“給我,這兒沒鏡子,你擦不乾淨的。”他半強迫地接過帕子,一下又一下拭著她瑩玉般的臉蛋,專注、又有些溫柔,還有一些…她也說不明白的東西。他每回這樣瞧她,自己就忍不住思緒紛飛。
九歲,那是四年前的事,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打出生,她就是個病胎,也不知染著什麼怪症,三天兩頭的發燒,全身熱得燙人。她還記得那些川不息的大夫們,甚至在朝為官的爺爺和爹爹還為了她跪求御醫過府治病,每天要灌進好多黑呼呼的藥汁,苦得她舌頭都沒其他味覺了,可是病還是病著,整天燒得昏昏沉沉,而孃親幾乎是終
以淚洗面。
然後,那一個夜晚,風好大,將閣樓外的花草吹得作響,咿呀一聲也吹開她的窗子,她不想喚丫頭來,勉強撐起身子想下關窗,揭開
帷,他就坐在那邊望著她,那是與他首次見面,也是首次有異
闖進她的閣樓裡,一個與自己年紀相同的男孩子。
“你是誰?”她輕問,微微咳了起來。那個年歲的孩子對男女之防尚稱模糊,她心中不怕,只是覺得好奇,不知他如何進得了閣樓來?
“你可以喊我竹青。竹子的竹、青青河邊草的青。”她喜歡他的聲音,很溫和很好聽。但後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並不是如他說的,尚有另外一個,可是,他堅持要她喚他竹青。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軟軟的問,不知覺學起他的語調。
“我有一件東西放在你這兒,現下,該取回來了。”這話她不懂,正再問,全身卻燒得難過,那怪症又發病了,來得極其突然,她倒回軟墊,就覺得熱,好熱好熱,剛開始幾年她會熱得痛哭,可如今,已懂得哭是沒用的,只有咬牙撐過,撐過,就會舒坦了。
“你走吧…我、我睡了,不陪你說、說話…”她模糊地瞧著他,納悶著為何還不走開,她不想讓外人瞧見自己痛苦的樣子。可是,他好奇怪,猶記得當時他手掌撫摸她頭髮時的兩道目光,帶著瞭然的神態,她雖小,卻知他其中的憐借。
他的臉湊近她的,“別怕。”他說。然後口對準她的口,一瞬間恍惚了,僅覺得肚腹中一股熱源不住地向他,有光,好亮,這是她那一次最後的印象。再清醒時,窗外的天好藍,陽光這麼溫暖,小鳥唱著歌喚她出去遊玩,她下了
,在閣樓外的庭園追蝴蝶,玩了一身汗。從今而後,再也毋需飲那些苦煞人的黑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