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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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快半開眼睛思量半晌，才問道:“十兩銀子有沒有包括三餐？”當時普通人家，一個月花費絕不超過十兩，這已經是不錯的家庭了，稱得上小富人家，一張草蓆租一天十兩銀子，說出去全當你是瘋子，酒鬼一聽這傻小子有點動心，著手，和氣生財的笑嘻嘻道:“當然，當然，沒有山珍海味，但總會讓你吃飽的，小兄弟這幾天不能出門，小兄正好代你跑跑腿買些吃食。”有錢賺就眉開眼尖，小子改成小兄弟，也不自稱老子。

秦快啞然失笑，下定決心道:“好吧，這些天就有勞老兄，在下決定打擾十天半月。”酒鬼高興得搔腮手，豬泡眼也睜亮了，呵呵道:“一天十兩，十天一百兩，半月一百五十兩，小兄弟該不會賴帳吧？”說著就把手攤開伸向秦快，秦快閉上雙目，道:“老兄乃一代怪傑，應該不會得債主走投無路，在下不敢賴帳，老兄就記帳吧！”

“記帳？”酒鬼大吼一聲，整顆碩圓的腦袋差點貼在秦快臉上，一字字道:“你懷裡有的是銀錠子，以為老子好騙？”秦快被酒鬼口中的酒氣噴得受不了，推開他，道:“要不要隨你，記帳至少表示有一天在下會付錢，老兄就勉為其難接受吧，至於銀子嘛，早就花光了。”酒鬼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憤而起身朝外走，丟下一句:“你小子不走，老子走！”秦快換個姿勢安睡，懶洋洋道:“不送，不送，老兄慢走。”酒鬼憤恨難當，又無能為力，只好自認倒黴了。

秦快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喃喃道:“希望那個叫‘冷姑’的女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原來秦快所謂的避禍，就是逃避“冷姑”的迫，他回“洗滌山莊，”解開圓環之謎。

秦快並非沒有好奇心，他也渴望知道其中秘密，只是，他厭惡人家強迫他，尤其是女人，兩相比較下，他寧願暫時壓抑住好奇心，待“冷姑”對他死心，才心甘情願回去解開心中謎題。

今天剛亮，秦快即出散心，臨行在酒鬼身上留下一塊碎銀，沒想到剛走進市鎮，就給“冷姑”撞見，經過一番追逃，秦快適時買通一人分散“冷姑”注意力，在陳大可的小酒店避難，恰巧酒鬼如他算計前來沽酒，捉住他小尾巴迫酒鬼不得不收留他，只希望能躲幾天，避開“冷姑”給女人追著跑是亂沒面子的，但在打不過的情形下，也只有從權了。

很幸運的，秦快在山岩安靜過了二天，肚子餓就吃從酒鬼那兒騙來，早已藏在大石後的包子饅頭，省著吃，勉強還能支持一、二天，所以秦快終躺在草蓆上，動都不想動，以免多消耗熱量。

運氣並沒有一直跟著他，這天，天黯淡，有傾盆大雨的可能，秦快躺著啃最後一個硬饅頭，陡地耳聞有腳步聲傳來，傾聽之下，不免皺眉，一個腳步聲重，卻又帶點輕快，而且腳步凌亂，像是酒鬼酒後蛇行，但他有什麼值得快活？秦快頭一次聽見他腳步這般輕快，不，是得意。

後頭還有一人，這人與酒鬼截然相反，輕如鴻落地，沒有絕佳絕頂的耳力，絕對聽不出來，秦快聽出了，那二位不速之客也出現在他面前，看清後頭那人，秦快不長長嘆了一口氣。

冷姑！

酒鬼目及秦快手中的饅頭，大吼一聲搶過，叫道:“原來你小子把它們藏起來，老子還道你真那麼會吃？”秦快臉不紅心不跳，只道:“老兄回來也罷，何苦還帶個拖油瓶？”酒鬼聳聳肩膀，打嗝道:“這位娘子人極好，請老子痛快喝了一頓，老子就帶她回來，讓你們認識認識。”秦快冷冷的打量酒鬼半晌，冷冷的道:“不會這麼簡單吧？依在下看，她賞了老兄幾個耳光子，再對你拳打腳踢一番，你吃不住，只好帶著她四處尋找像俺這樣人，最後想到在下，就帶她回來了？”酒鬼吶吶不語“冷姑”冷笑道:“你總算比較聰明瞭一點，調查真相的結果，應該不會讓人太失望。”秦快猛地跳起身，怒喝道:“你苦苦相在下，為的是什麼？若是想知道圓環內秘，大可自己去調查，俺在你眼中，又蠢、又懶、武功又差，真搞不懂，你找上俺做什麼？”

“冷姑”帶著面具的臉上無絲毫表情，冷道:“沒有為什麼，姑既然選中你，你就非做不可。”秦快氣結，冷硬的道:“這倒是笑話，俺的娘是不知道，但俺的爹可也不會這般命令俺，你憑什麼下命令？”

“冷姑”呆怔半晌，冷叱道:“秦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姑憑的就是手下功夫此你高明，你滿意吧？”

“滿意個！”秦快冷哼道:“說不定你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婆，武功比俺高明有什麼好得意？待俺再長十歲，你自信能與俺一戰高下？”

“冷姑”一怔，突然放緩語氣道:“秦快，也許圓環秘辛與你有極大牽連，何不早點解開它的謎底？”秦快沉半晌，方道:“二年之內，在下一定會回去一探究竟，也能趁此想一想‘洗滌山莊’的奧秘。”

“二年？太久了。”

“冷姑”盯著秦快半晌，終於道:“好吧，二年後你若還四處閒逛，就別怪我不客氣。”秦快不答“冷姑”朝口走，酒鬼突然攔住她道:“這小子在老子這裡白吃白住好些天，你既與他結識，該為他付點膳食費吧？”

“冷姑”瞪他一眼，拋出一錠五十兩銀子，飄然而去。

酒鬼接過銀子，掂了掂，樂歪了嘴，叫道:“五十兩吔，看來她與你情不錯麼？”秦快也朝口走出，譏刺道:“老兄臉皮之厚，在下難望其背，敲詐勒索不提，女人的錢也要，當真無藥可救。”酒鬼一時沒領悟他說什麼，只叫道:“小子你要走啦，不送，不送。”秦快回首再望了望居住好些天的山，可惜道:“原來在下十分中意這地方，有了你，在下只好放棄。”說完也飄然而去，不再看酒鬼一眼。

酒鬼像是突然間從夢鄉中醒來，銀子落地，哭聲道:“小子說的沒錯，我是個無藥可救的人，一直在逃避過去，逃避現實，永遠不敢睜開眼睛，我沒用，我沒出息，哈哈…”外面雷雨加，酒鬼狂笑著衝進風雨中，悲傷、自責、戲謔的狂哭聲不停的傳來…

傾盆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秦快一身溼淋淋在涼亭上望著亭外漸漸稀落的雨水，不搖頭苦笑，嘿嘿自嘲道:“俺的運氣向來不錯，免費洗了一次冷水浴。”不過，初冬淋雨可不是開玩笑的，秦快不住打了個冷顫，連忙盤膝運功，不一會，頭頂冒出絲絲白氣，白氣漸漸從身上各處道透出，整個人很快被白氣籠罩住，良久方散，身上衣服已全乾，並且周身舒暢無比，蹦的跳起來，及目四顧，居然不見人煙，可見此地十分偏僻荒涼。

雨勢一停，秦快舉步朝西走去，他也不知要上那兒去，只好碰碰運氣。

不料愈往西走，地勢漸陡，更見荒蕪，雜草盈膝，舉步維艱，秦快卻沒有想過要往回走，聽說隱者大多住在罕有人煙的地方，他想試試是不是真的？

二個時辰過去，剛下過大雨，腳下泥濘，十分難行，秦快以散步的心情閒逛，倒不以為苦，陡地眼睛一亮——遠遠可望見一棟大屋子獨立在那兒，高牆飛簷，雖然不能望清它的面貌，但不論誰來看，都會說那是棟大戶人家的居所。

但是，大戶人家出入馬車，錦衣玉食，住在這種鬼厭人不愛的地方，別說馬車，連吃的都很難買到普通魚。

秦快加快腳步，不多時大屋在望，一近觀清它的真實面貌，不嘆滄海桑田，變化無常，人生難得富貴長遠。

牆壁剝落，就好像女人盛妝的臉上，被淚水一洗，斑剝得十分難看，斷壁殘垣，紅門上的紅漆早已落個乾淨，奇怪的是，雄踞門邊的不是兩座雄偉的石獅子，而是兩隻大陶土狗，還很新，以至於看起來很怪異，門匾尚在，可是也非如這棟古老莊院的年歲一樣金漆剝落，黑區上題著四個大白字“如洗山莊”秦快抬眼望見橫區怔了怔，再見到左右兩聯，忍不住捧腹大笑，笑聲足以傳揚十里。

原來右聯寫著“山珍海味佛祖心動”左聯為“阿彌陀佛再來一塊”秦快想都不必想，這個破窩鐵定是陸啟明、王大禿、張小禿這三個企圖吃他白食的怪人、大混混，那二個老禿頭自比佛租，所謂出家人“酒穿腸過，佛在心頭坐”就是這般自我安。

不加掩飾的笑聲驚擾了裡面的主人，聽得張小禿怨道:“死大禿，沒事寫什麼對聯，給闖來的混蛋好生取笑，連老子的面子也被你丟光了。”王大禿著聲音怒叫道:“惡人先告狀？是老子寫的沒錯，主意可是你出的。”張小禿哼哼數下，啞的聲音道:“老子是隨口說說自我消遣，你何必這麼雞婆？”

“老子雞婆？”王大禿氣吼如山:“要不是你死小禿沒事找來兩張紅紙，又撿了一隻破筆，在以前的書房搜出一塊硯臺，老子會發神經去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