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低眉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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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也是一位女子,那位女子未遮掩自己的容貌,神骨清麗,眉目秀美,她有些慵懶地甩了甩袖子,著眼睛望著裴語涵,微笑道:“裴姐姐早啊。”是時夕陽西下,人影稀疏,裴語涵無奈地笑了笑:“夕兒姑娘又睡了一天?”來者便是軒轅夕兒,三個月前,裴語涵在老井城住下之後,她們便成了鄰居。
軒轅夕兒平愛去裴語涵家中串門,她與裴語涵如今的素美平靜不同,即使一個人住了三年,依舊瀟灑明豔,眉目之間英氣翩然。
軒轅夕兒嗯了一聲,道:“男人在外面走南闖北,女人在家無事,便只好睡覺,一夢一醒便是數,最宜消遣時光。”裴語涵點點頭,微笑道:“你男人做的是大事,若是沒有他,北域可能早已大亂,屆時邊境再生動亂,又是生靈塗炭。”
“但我終究守了三年空閨啊。”軒轅夕兒不鹹不淡地點點頭,道:“裴仙子陪我走走吧。”裴語涵便陪著她沿著河岸走了走,夕陽漸漸沉了下去,秋風拂動鬢角微亂的頭髮,她伸手擋了擋視線,心緒忽然有些亂。軒轅夕兒一邊走著一邊將一些石子踢入河中,道:“其實我一直有些害怕。”
“怕什麼?”裴語涵問。
“怕裴大劍仙向北方遞過去一劍,直接斬去妖族百年氣運,使得我男人所有努力功虧一簣呀。”軒轅夕兒道。裴語涵微笑道:“妖族亦是生靈,既然同生世間,便總有共睦的辦法。我當然不會行那般無理之事。”軒轅夕兒道:“我自然明白裴仙子的為人,只是裴大劍仙如今境界太過嚇人,我一介弱女子,難免心憂啊。”裴語涵微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問:“夕兒姑娘打算什麼時候回賦雪宮?”軒轅夕兒神微異,凝視了裴語涵一會,疑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裴語涵不答。
只是道:“偌大賦雪宮,總不能一直空著吧,更何況將來夕兒姑娘真的入主賦雪宮了,語涵還有一些事要勞煩夕兒姑娘。”軒轅夕兒嗯啊地應了兩聲,仰起頭隨意道:“到時候自然會告訴裴仙子的。”裴語涵問:“需要幫忙嗎?”軒轅夕兒笑道:“那點方圓小陣我還是有辦法的,若是勞煩裴仙子出手了,我怕賦雪宮都被仙子一劍夷為平地。”說著她用手在生前比了條直線,形如出劍。
裴語涵嗯了一聲,沒作多問,眺著夕陽的眸子裡落滿了絳紅夕。
“晚些時候我還要去參加一次大宴,有關三後新律的。”
“裴仙子真是忙啊,這種小事還需要自己親自出面?”
“這是關乎人間的大事,如何敢馬虎。”
“那真是萬民之幸呀。”軒轅夕兒笑了笑,道:“有你們師徒在,天下恐怕也沒什麼事情是你們做不了的吧?”
“師徒?你是指我和誰?”裴語涵嘴角翹起,道:“回答不好我可不介意往北面遞去一劍。”軒轅夕兒雖然平裡經常與裴語涵說說玩笑話,但是她心中對於裴語涵如今的境界,還是有一種本能的敬畏,認真想過之後道:“自然是你與你師父。”裴語涵不置可否,將手伸到眼前,溶溶的暖光透過指間淌了進來,溫柔地覆蓋了她的面龐。
“你看眼前,能看到什麼嗎?”裴語涵問。軒轅夕兒隨著她的目光眺望過去,她看到了筆直的街道,古老的城樓,蒼黃的樹木和天邊的霞火,整座城池都像是烘焙在昏黃的顏裡安靜地沉睡。
軒轅夕兒又看了一會,搖頭道:“還請裴姐姐賜教。”裴語涵收回了手,信步河畔,衣袖隨風飄舞,姿影如仙。她的目光悠悠地掠過四野,聲音似是起於水間,緩緩遠去。
“我看到了許多隱藏的線,現在它們好像快連在一起了…”軒轅夕兒聽著她的話,不求甚解,但不久之後,她便會明白這話語之間的分量。裴語涵也未作解釋,轉頭笑道:“夕兒姑娘別過了,接下來三我可能都不回來了,安兒是個好女孩,千萬別教得太過刁蠻了。”
“裴姐姐是嫌我平刁蠻?”
“你猜。”
“那裴大劍仙不在的時候需要我幫你打理打理那片小瓜田嗎?”軒轅夕兒笑著反問。裴語涵眯起了眼,嘴角漸漸勾了起來“夕兒姑娘想說什麼?”軒轅夕兒並未多加調侃。
只是微笑道:“祝裴姐姐事事順意,早契合大道了。”在長街的盡頭,兩人又
談了一會,互行了禮,分道而行。
“其實裴姐姐不是去赴宴的吧?”兩人背影拉開了許多距離,軒轅夕兒忽然回身問道。裴語涵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夕陽沉了下去,收攏了所有的光線。夜下,白衣女子的容顏愈發明豔,她長髮綰起,木簪平
,隨風拂動的衣袂帶著月
,將她秀
清麗的身段襯得皎潔。
走過了幾條長街,她來到了一座酒館前。這座酒館是三年前開的,酒館的掌櫃名為範二。老井城本就以酒聞名,這家酒家做的不大,生意只算不好不壞,並不興隆。今不知為何,酒館關門得極早,裴語涵走到門口,看著降下的酒旗和緊閉的屋門,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她敲了敲門。屋內的範二剛剛挑起了燈火,他將櫃子裡的銀錢倒在了桌上,算著今
的收成。
只是不知為何,今總有種不太好的
覺,這種
覺三年裡經常會有,常常讓他夜半驚醒。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剛剛清算完一
收銀的範二心忽然收緊了,他心情本就有些亂,此刻更生了些無名的煩躁,他大聲道:“打烊了,明
再來吧。”敲門聲又響了三聲。範二皺起了眉頭,心想難道是哪位老顧客,為何敢如此不知好歹?
“今歇業了,聽不懂嗎?”敲門聲再次響起。範二霍然起身,走過去拉開門栓,惱怒道:“我說了…”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裴…裴…裴仙子?”裴語涵冷漠地看著他,道:“王酒,多年未見,老井城的子過得還適應嗎?”那一刻範二思緒僵住了,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他怔怔地看著門前的女子,握著門栓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本名王酒,許多年前的試道大會上,他不知哪來的膽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窺了當時清暮宮主陸嘉靜的裙底風光,他一度引以為傲,處處與人分說,甚至有許多人還將他奉為貴賓。
這樣的狀況一直到四年前,修行界天翻地覆,陰陽閣閣主身死,玄門衰落,劍宗又驟然崛起,風頭無雙。他忽然有些害怕。在擔驚受怕一年之後,他偷偷來到了老井城,易了容,化了名,開了一家小酒鋪,一晃三年。他的名字裡有個酒字。
他又愛飲酒,他總覺得自己與酒天生投緣。這三年裡同樣無事發生,他一度覺得自己只是個小人物,平裡的擔驚受怕或許只是多餘的,而夜午夢迴的時候,他又會一遍一遍地想起當
的場景,想起那青
裙袂下絕
的
風。
直到今,他打開門,看到了門前的面容冷漠的女子,聽到了自己忘記了三年的真名。他有些慌亂,但是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眸子亮了一些,像是抓住了溺水中的稻草,有些結巴道:“裴仙子…
你…你是新律的頒佈者,其中便有不可私闖民宅一項…更何況,當時…也算是你情我願,按照新律你不可對我做什麼,何況你更應以身作則!”王酒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他死死地盯著裴語涵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些情緒,但裴語涵只是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她從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扔了進去“自刺雙目,饒你不死。”王酒身子往後縮了縮,看著落到地上的匕首,嚥了口口水,顫聲道:“新律上說…”裴語涵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王酒立刻噤聲。
“新律還有三。”裴語涵淡淡道:“你本就罪不至死,我也不希望你刻意尋死。”說完之後,她再沒多言,轉身離去。王酒愣了許久,一直到那雪白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他才終於回過神來,視線下移,顫抖著跪了下去。
撿起那柄寒芒森然的匕首。這的酒家中,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聲撕裂了夜
,久久不散。王酒跪下地上,匕首落地,雙手掩面,不知是哀嚎還是痛哭,滿手鮮血。
裴語涵聽著那遙遠的慘叫聲,揮袖打散了一縷懸停在酒門口的劍氣,她再沒回頭,一直到了老井城外。老井城在黑暗中巨大的輪廓,不知想起了什麼,輕聲嘆息。老城古靜。…焚灰峰一峰獨恃,傲立夜,峰頂浴著月光,灰白的草木反
著銀芒,望上去竟像是陳年的雪。
以焚灰峰為主峰,周遭山脈寬闊高聳,有的遍佈草木鬱郁蔥蘢,有的寸草難升荒石嶙峋,有孤峰巍峨,有裂谷深峽,而那焚灰峰下的兩座懸崖畔,連著一條鐵索吊橋,吊橋兩岸皆是莊嚴樓閣。
此刻哪怕入夜,依舊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兩座巨大的樓閣彷彿懸空而建,無聲漂浮。那便是陰陽閣。臨近焚灰峰,便有大河之聲拍岸而來,夜蟲低鳴在耳畔幽幽不絕。
季修總是喜歡欣賞陰陽閣在夜裡燈火輝煌的模樣,它雍容莊嚴,哪怕如今聲勢大不如前,依舊散發著高居世外的神秘和強大。
季修的身邊跟著一個穿著白衣的小侍女,侍女雙手篡著衣角,跟在他的身後,低眉順眼,連走路都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季修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他如今已經邁入九境,在陰陽閣中身居高位,此刻雙手負後遠眺夜景,氣度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