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微明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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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言不知道她七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只是她如今看上去確實極美,黑白分明,容顏上挑不出任何瑕疵,清冷而古意。

“後來呢?”林玄言接了句話,示意自己在聽。季嬋溪緩緩道:“後來沒過多久,我娘病死了,我是在我娘病入膏肓的時候才知道她生病了。

我娘臨死的時候,將那張封存著失晝城二當家魂魄的紙給了我,要我一定要好好收著,再後來,季易天找到了我,他說他是我爹,帶我去了陰陽閣,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來鬧事說要找我。

而天下人都猜測我是她的私生女,他也沒有公開否認過,那以後是一個比我大四五歲的少年帶著我,他說他是我哥哥,叫季昔年。此後的子風平靜,有許多人看了我一面就喜歡上了我,其中也包括那個叫蕭忘的,但是我從來沒有在乎過。”

“本來我想著,在那次試道大會結束,我順利奪魁後,我就去一邊雲遊天下,一邊幫南卿姐姐尋找她的後世。”

“我孃親也很漂亮,但是我不希望像她那樣過一輩子,所以我示弱了十年,裝不會修行之人裝了十年,我覺得這樣一鳴驚人會很帥,很成為一個傳奇的名字,可以讓那些曾經堵在我們家門口要我孃親出我的人徹底閉嘴。”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的。”季嬋溪聲音越來越輕。林玄言默默地聽完,忽然問:“那你第一次見到我呢?林間小溪的那一次。”季嬋溪道:“那時候我覺得,我們可能是同類人。”林玄言補充道:“同類但不同道。”季嬋溪點點頭:“後來你贏了第一次的時候,我便知道我最後要面對你的。”林玄言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能那麼厲害。”季嬋溪冷笑道:“所以你白活了這麼多年。”林玄言道:“其實那一即使我不讓你那一劍,我也未必可以贏你。”季嬋溪不置可否。忽然問:“你生我氣嗎?”林玄言微愣“因為你說我白活這麼多年?”季嬋溪翻了個白眼“我是說陸嘉靜的事。我當著你的面這麼對她,你生氣嗎?”林玄言笑道:“我氣死了,我恨不得現在就鑽出來把你打一頓。”季嬋溪笑了笑。

忽然隔空彈指狠狠敲了敲他的額頭:“我的故事講完了,輪到你了。”林玄言額頭一點通紅,痛得齜牙咧嘴“你今天來總不是隻想聽我講講故事的吧?”季嬋溪漸漸收斂了笑意,她遲疑了一會,喃喃道:“今天是我孃親的祭。”林玄言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季嬋溪繼續道:“再過三天是我父親的祭。”林玄言回想起那個雪夜,他自然不覺得自己不應該殺季易天,但他仍然對少女誠懇地說了聲:“對不起。”黑裙的少女搖了搖頭:“這些事情在北府那一戰的時候就算清了,我不怪你的。”她忽然舉起了手,手指環起,作握杯狀。

然後轉動手腕,作傾杯狀,在身前緩緩劃了一個圈。若灑酒祭先人。林玄言看著她,忽然覺得自己與她似乎從未相識。杯酒似是傾盡,季嬋溪收回了手,停在前,她望向林玄言,微笑道:“輪到你講故事了。”林玄言稍一沉,然後搖了搖頭。季嬋溪再次作彈指狀。林玄言忙解釋道:“我的故事比較長,可能需要講很久。”季嬋溪道:“沒關係,我們現在在北府最不缺時間。”林玄言看著她,忽然道:“季大小姐。

其實我還是覺得你現在長髮的樣子比較好看。”季嬋溪扯了扯嘴角,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這話若是讓陸宮主聽見了…”林玄言連連求饒。季嬋溪笑了笑,忽然從袖中取出了一條白的布帶,然後雙手環到腦後,將秀髮攏起,用那布條打了一個雪白的蝴蝶結,然後她看了一眼林玄言一眼:“怎麼還不講?”林玄言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想起,那布帶是當那截衣袖,那冰橋之上,她不肯鬆手,於是他乾脆割下了自己的衣袖。那截衣袖她當時狠狠攥在手裡,或是臥薪嚐膽,或只是不忍丟棄,總之她一直將這截衣袖留在了身上,如今更是系在了髮間。

林玄言忽然展顏一笑,緩緩說出了那個爛大街的開頭:“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把劍,劍裡住著一個少年…”北府難知歲月。

小屋之外,燈火昏沉,燭影搖曳。小屋之內,男女談聲偶爾響起,似竊竊私語,如是而已。***很久之後,林玄言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季嬋溪靠在牆上,半寐著眼,夜裡,那如雪的髮帶帶著溫柔的光。

遲了片刻,她才反應過來,摸了摸額前的髮絲,望向林玄言,瞳孔中微有惺忪睡意。

“講完了?”林玄言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季嬋溪哦了一聲,便靠著牆睡著了,林玄言輕輕嘆息,心想自己說的故事就這麼無聊嗎?他看著少女睡夢中安靜的側臉。

忽然有些擔心,如果此刻陸嘉靜忽然進來,那他自己該如何解釋呢?一夜無事。季嬋溪醒來之後看著林玄言,認真地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離開。

林玄言看著那扇被她帶上的門,忽然想到,昨晚陸嘉靜會不會已經來過了呢?只是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又或許只是他多想了,這些天陸嘉靜的青蓮道法修行正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想要突破可能需要靜修數月之久。

而這段時間,季嬋溪經常來看他。與美麗的少女待在一起總能消遣一些鬱郁之心,而林玄言有時也會問出自己的疑惑:“我說話真的很無聊?”

“嗯。”

“那你為什麼還總來?”季嬋溪想了想,認真回答道:“關愛殘疾人。”

“…哦”於是他們繼續開始無聲的發呆。林玄言覺得有些尷尬,便問:“兩個人發呆比一個人發呆更有意思?”季嬋溪白了他一眼,道:“我在修行。”林玄言不解道:“你身上明明沒有法力的波動啊?”季嬋溪道:“和你呆在一起便是修行。”林玄言心中微動,難掩微笑道:“季姑娘你…”季嬋溪打斷了他的話:“因為你是我的心魔,我在礪心。”林玄言問:“你想要能泰然自處地站在我面前對嗎?”季嬋溪道:“你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不對,你現在本沒有手,我自然不會有什麼心障,只是我希望你哪天出來,我能在那一天贏過你。”林玄言無奈道:“可是隻要我能出來。我便是通聖。”季嬋溪嘆息道:“這正是我的心魔所在。”林玄言問:“你遇到了瓶頸?”季嬋溪仰起頭,視線卻似跳開了這片空間,望見了更遠的地方:“我見不到那道門檻。”林玄言知道,這或許是這位天才少女在修道路上的第一次茫。他甚至有些內疚。

如果沒有他,她的修道之路或許會順風順水,然後成為傳百世的傳奇。林玄言道:“你道心不靜。”這自然是一句廢話。

但季嬋溪卻認真地想了一會。她忽然轉頭望向林玄言,神幽寂,她舉起單掌,橫放在林玄言的脖頸處,輕輕地做了個抹脖的姿勢。林玄言不敢動彈,那一刻他覺尖銳的冷,甚至不敢確定她會不會真的對著自己的脖子砍下來。片刻之後,季嬋溪挪開了手,幽幽嘆息。

“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就這樣殺了你,我會不會就可以看見那道檻。”林玄言問:“所以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塊鮮?你必須無時無刻地剋制自己對麼?”季嬋溪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是的。”林玄言誠懇勸說道:“我很難殺的,我是劍靈,這幅只是身,即使身被砍得七零八落,我依舊能以靈態存在,尋找下一幅身。”季嬋溪想了想,道:“我很擅長拘靈。”林玄言道:“即使你修為更高一層,最多隻能束縛住我,無法殺死我。”季嬋溪忽然眨了眨眼,問:“那我是不是可以殺死你,然後給你找一副少女的身?”林玄言一怔,可憐兮兮地望著季嬋溪:“我們有話好好說。”季嬋溪唉了一聲,屈著‮腿雙‬,一手抱著膝蓋,一手支著下巴,蹙著漆黑細長的眉,水靈的眸子裡卻是煩悶之

林玄言道:“從來沒有哪位修道者規定過,修行往上走必須要滅情絕的,曾經有許多修行者,在瓶頸處停滯了許多年,最後忍無可忍,殺光了父母女恩師同門,最後也沒能邁過那道坎,反而走火入魔遭了天誅。”季嬋溪嗯了一聲“我知道的。”沉默片刻,她轉過頭望向林玄言,看著他的眼,微倦道:“再給我講講故事吧。”林玄言道:“可上次我便已經講完了啊。”季嬋溪道:“你活了這麼多年,應該見過很多故事吧?隨便講講,什麼都行。”林玄言想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季嬋溪揪著他的耳朵,眨了眨眼,道:“你要是不說話,我就一地拔你頭髮。”林玄言無奈地嘆息一聲,緩緩開口:“大約在三萬年前,那時候天下分為四個世界…”季嬋溪重新靠在牆上,抱著膝蓋安靜地聽著,微明的光裡,她的容顏靜謐得像是落此間的靈。林玄言能看見少女清澈眸子裡深深的倦意。她終究只是一個小姑娘。聽著聽著,季嬋溪的腦袋微微側了一些,又靠著牆睡著了。

此後的子裡,季嬋溪常來他的房間裡,三言兩語地說說話,她睏倦的時候便著林玄言講故事,林玄言開始還有些心理負擔,後來便沒有壓力了,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講的是什麼,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漸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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