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不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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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王，在帳中，合衣睡穩。我這裡，出帳去，且散愁心。輕移步走向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清明。

今夜月正好，月華如水。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看過月了。那些曾經一幕幕出現在我眼前，鋪天蓋地的呈現。

一姐姐“虞，你看，姐姐的衣裳好看嗎？”姐姐笑著對我說。

“好看，姐姐。”我點頭輕笑。姐姐一直都很美，尤其是穿淺黃衣衫的時候，明媚，驚豔。

姐姐看著我說:“虞，你猜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我問:“是糖果，還是胭脂啊？”每次姐姐從集市回來，都會給我帶各種各樣的東西，有各種好吃的糕點，有我喜歡的糖果，還有可以把我打扮得很好看的胭脂釵環。

姐姐笑道:“這次猜錯啦！”說著，拿出一件淡綠的衣衫給我，說:“喜歡麼？試試看，合不合適。”我換上，正好合適，笑:“謝謝姐姐了。虞很喜歡呢！”姐姐拉我在她身邊坐下，笑道:“虞，過兩便是你十四歲生辰，下個月，你便可以去集市啦。”我笑:“好啊，姐姐，集市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啊？”我四歲那年去過集市，可是險些被人拐走，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救了我，並送我回家。從那以後，父母便不再讓我去集市，說要等我滿了十四歲才允許我去。

姐姐笑道:“集市有很多好玩的東西，還有很多賣藝的人。你會看到很多新鮮的東西。”姐姐看我一臉好奇，於是繼續說:“今天，我在集市上，正要回家，卻發現我的東西不見了，荷包也丟了，便回去找。這時，一位公子問我在找些什麼，我便告訴他了。他拿出一個包袱問我是不是這個，我看了正是我買的衣衫和荷包，便向他致謝。他送我回了家，還說，以後不要一個人獨自來集市，若有事，可找他幫助…”說著，姐姐臉上浮起一片雲霞。

我見了，便笑:“姐姐，他是個好人啊。咦，姐姐，你怎麼臉紅了？”姐姐只是笑而不答。

二初見十四歲的我終於可以去集市了。我跟著姐姐，好奇的看著集市上的一切。

姐姐帶我向一群人走去。原來是賣藝的。姐姐指著中間那人對我說:“他便是我對你說起過的那位公子。”我隨著人群一起拍手叫好。午時，人群逐漸散去，姐姐帶著我還未曾離去。那位公子看到我們，認出了姐姐。他向我們走來，行禮道:“姑娘，別來無恙啊。”我隨姐姐回禮:“公子萬福。”公子請我們喝茶，坐下聊天。近未時，人又多了起來。我見茶館前有坐檯子，有人在上面跳舞。我辭了姐姐與公子，獨自去看。正看著，姐姐與公子來到我身後，姐姐問:“虞，想跳舞麼？”我點點頭。臺邊的大叔見狀，笑道:“小姑娘要是想跳舞，上臺便可。”他招呼臺上的女子:“這兒有個小姑娘想跳舞，你們帶著她。”我謝過大叔，便上臺隨著臺上的女子一起跳舞。

舒袖轉身，一舉手，一低眉，便是世間最美的舞蹈了。

我下臺之後，姐姐寵愛的捏了我的臉，公子輕輕地說:“你跳得真美。”我笑道:“公子過獎了。”三虎暮，該回家了。剛要辭別公子，公子先開口了:“在下姓項，名羽。敢問姑娘芳名。”姐姐道:“我叫純冰，這是我妹妹——虞。”項羽痴痴地站著，我不笑了出來，與姐姐轉身回家。

剛出集市，從道旁閃出幾個大漢，劫了我推到了姐姐。我哭喊:“姐姐！姐姐！”姐姐也不停的喊著我的名字:“虞！虞！”可是，不一會兒，我就聽不到姐姐的聲音了。

姐姐癱倒在地，不知何時，被項羽看見。他們一行人問明瞭事實。，送了姐姐回家，並向父母許諾，一定要找到虞。

我被那幾個大漢帶到一個山裡，我害怕，只是哭。

那些大漢對一個首領模樣的人說:“回大王，小姑娘帶到！”那人盯著我看了看，大笑:“不錯！就是她！好！大王今晚要成親，你們馬上去準備準備！”其他人退下去後，他向我走來。我慢慢向後退:“你要做什麼…你別過來…”他一把抱起我，我拼命掙扎:“你放開我！放開我！”他把我放在桌上，撕開了我的衣衫。

這時，一個蒙面男子走了進來:“放開她！”山大王一愣:“憑什麼？我可是這山中的大王，沒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何況還是個小姑娘！”蒙面男子說:“就憑你手下的這些廢物和你的淺功夫，還敢稱王？”說著他就把那人打倒在地，只幾下，那個所謂的大王就死了。

我更害怕了，睜大眼睛看著他。他脫了外衣給我披上，說:“你別害怕，這群強盜已經死了，沒有人敢欺負你了。一會兒，會有人來帶你回家。”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四家項羽等人被父母留下用過晚飯，便要告辭來尋我。這時，項羽看了看說:“劉邦兄弟呢？”一人回道:“他在吃飯前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正說著，見他推門而入。項羽問:“劉兄，剛才你去哪裡了？你的外衣呢？”劉邦並未回答他，只說:“聽說虞姑娘在市集附近的那座山上的山裡。她現在沒事了，你們快去找她。”我一個人在山裡，驚恐未定。突然聽到山外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更加驚慌。

來人是項羽他們。項羽見我衣衫凌亂，還披了一件男子外衣，便將我抱起，輕聲道:“虞，沒事了，不怕！”我在他懷裡哭了出來。一個人叫:“項兄，你看，這些人都死了！”項羽低頭問我:“虞，這是怎麼回事？”我將我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環顧四周，項羽明白:這一定是劉兄做的，可是他為什麼要蒙著臉呢？他既然不願說，我也不問罷了。

於是，項羽低頭對我說:“虞，我送你回家。”回到家中，父母見我回來，喜極而泣。千恩萬謝，這是不必說的。

五又見坑灰未冷山東亂，原來劉項不讀書。

幾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秦的滅亡，戰亂不已。父母也已逝去了。我跟著姐姐過著亡的子。好不容易，在一個相對安定的城中穩定下來。

一，這座城被一支軍隊佔領了。我們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子。這座城，或者說這個世道，一直都是強者佔領與統治，弱者逃亡或者死亡，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只要誰能夠讓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百姓就為誰開城門。

“這幾，果然平靜多了。”姐姐說，“看來這位將領的確有過人之處。虞，我們也該買些食物了。”我點頭，收拾了東西，便和姐姐一起上街。

正走著，一位將軍縱馬攔住我們的去路。我抬頭，他面目醜陋，但透著一股不可抵擋的威嚴。他有點面，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

他問:“二位可是冰姑娘和虞姑娘？”他的聲音是如此悉，讓我一驚。

姐姐答:“正是。”將軍對手下將士道:“將二位姑娘請到府中，不可怠慢。”到了將軍府。將士告訴我和姐姐，他是劉邦。

我想起來，他就是當初和項羽一起在集市上賣藝的人。他說，他和項羽一起打江山，如今佔了這座城，正在巡視，沒想到遇見了純冰和虞。

劉邦笑笑:“冰姑娘和虞姑娘越來越美麗了。”我和姐姐相顧長嘆，無言以對。

他又道:“項羽自稱西楚霸王，南征北戰，卻也總不忘尋找二位姑娘。明，我送二位姑娘去見他。”姐姐答:“將軍費心了。”劉邦命侍女帶著我和姐姐去梳洗打扮。

次，見了項羽，本就風度翩翩的他，再加上那股霸氣，果然堪稱“王”字。

六相爭我和姐姐留在了項羽的軍中。

我突然聽說，劉邦自立門戶，與項羽爭霸，兒那天劉邦送我和姐姐來到楚營，是來赴鴻門宴的。因項羽顧及舊情，又他送我姐妹二人來到楚營，才沒有聽范增的話殺劉邦。

項羽對我說:“虞，我要娶你。”我低頭不語。

他握住我的肩，問:“虞，怎麼了？是不是還想著那個救你的人？”原來他都知道，我輕輕點頭。

他說:“虞，如果能夠找到他，我一定替你好好謝他。只是我喜歡你，我會對你很好，相信我。”想到幾他總是對我和姐姐百般體貼照顧，噓寒問暖。在忙完軍國大事之後，總不忘來見我姐妹。我拜倒在地:“承蒙霸王錯愛，虞不知該如何報答。虞願意侍奉霸王一生。”只是，在成親的那天，我沒有見到姐姐。

第二天，梳洗罷。我問項羽:“王，姐姐去哪了？我已經好久沒見她了。”項羽嘆了口氣:“純冰去找劉邦了，她讓我好好照顧你。”我不解，問:“為什麼？姐姐留下來陪我難道不好麼？”項羽道:“虞，是我不好。”於是，他便告訴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遇見我的那天，項羽看到了我的舞，便決定要一輩子保護我。他的一位好兄弟看出了他的心事，便暗中跟著我和姐姐，見到我被人劫持，又因自己功夫淺，於是回去告訴了項羽。等他們趕到，只看見了失神的姐姐。

項羽曾仗義幫過姐姐，姐姐早已心生愛慕，那救我回家之後，姐姐對他的愛意更深。這一切，項羽全都知道，但是他無法愛上姐姐，因為純冰不是虞，不是那個會嫵媚的跳舞的虞。

那天，姐姐對項羽訴說過愛慕，被項羽拒絕了。於是姐姐求項羽好好照顧我，接下來就有了項羽要娶我的那一幕。

七兵敗幾年征戰，楚漢相爭，又何嘗不是手足相爭。仍舊是飄零的生活。

我一直跟在項羽身邊，不辭辛苦，為他排憂解悶。項羽對我的情愈深，亞父對我的臉愈難看。他曾進言霸王:“虞姬不祥，會毀壞霸王的功績，望霸王將她賜死。”我默然。一次，亞父又向霸王進言了，我道:“王，請賜虞一死。”每次兵敗，項羽總會悶悶的喝酒，我為他跳舞解憂；若是大勝，我也跳舞為他慶祝，他為我詩。而這一切在亞父看來，就是狐在魅惑君主。因此，他不能容我。

項羽道:“虞，我不能讓你死。”於是，他對亞父說:“亞父，我不能殺了虞。我要一輩子都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到傷害。”亞父冷笑道:“霸王，當初救下虞姬的人可不是您啊！”項羽無言。

我跪在亞父面前:“亞父，虞至死不敢忘恩人大德，亦不敢負霸王深情。虞知亞父忠心只為霸王，只求亞父能全力輔佐霸王，成其大業。虞願一死以謝亞父，亦報霸王深情。”亞父扶起我，長嘆道:“虞姬，早就來不及了。你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子，我也不該多責怪於你。罷了，罷了，聽天由命吧！”外面隱約傳來哭泣與歌聲。亞父苦笑道:“楚歌…楚歌啊！霸王，楚地歸漢了！”八垓下月華如水，往事牽扯著回到了現實。回到帳中，項羽已經醒了。連年征戰，已使他疲憊不堪，曾經想要大展宏圖的他也累了。

在戰亂之中，他還能夠給我一個家。在他身邊，就是安定的家；他的懷裡，就是最安定的地方。我不怕什麼紛亂危險，只要他在就好了。

現在的他只剩幾千士卒，東躲西藏。我也不嘆，劉邦何故不顧當年情誼，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項羽擁我入懷，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憐惜。他緩緩開口:“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我知，他要拼死做最後一戰，可是他最放心不下我。他沒有勝算，卻害怕我被俘後受人侮辱。

我輕聲道:“王，讓我為你跳支舞吧。”我輕舒長袖，抬眼、低眉，轉圈…我舞至霸王身邊，拔劍，作劍舞。離開項羽身邊，我用劍在頸邊一橫，緩緩倒下去。

項羽抱著我，緊緊地，憐惜而悲傷的眼神。他說:“虞，對不起。”我含笑閉上了眼睛。

九掃墓我的墓前，來了一個面目醜陋的男子。他說:“虞，我來看你了。我一統天下，立了漢朝。項羽在烏江邊自盡了。我聽說你自刎後，傷心難忍。呂后見我寵愛純冰，便殺了她。我沒有保護好她，對不起。可是，我不在乎她，你不在，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自從在集市看到你，我就喜歡你。可是我是市井之徒，又沒有項羽的英氣，自覺配不上你。當初能夠救你，是因為那夥強盜中，我救過一個，他知道我喜歡美人，又不服山中的那個大王，因此來給我通風報信的。”

“在集市上看到你，我就認出你是我十四歲時就下的小姑娘。只是沒想到你長的這麼沒。在山裡，見到你淚滿面，我真想抱住你，然後告訴你我是誰，可是我怕我這樣子，會嚇壞你的。”

“不久前，我遇見了戚氏，現在她是我的戚夫人。你知道嗎，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也善舞。”

“虞，對不起。從今以後我不會來打擾你的，你好好休息吧！”月清明。河邊的楊柳隨微風輕拂。

我的墓前開滿了花。

他叫它們: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