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燒南山5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三把火女人哪,看來真的不能當官。當官了,不想問的事,你非得問。而且女人的好勝心都強,因此活得比男人都累。男人可以撕破面子,還可以去消遣去尋花問柳。女人就只得硬撐著,撐著撐著,就不男不女了。
一年四季,南山人只有兩次可以聽到心渡禪寺的鐘聲,也只有兩次可以遠遠地在市內看到心渡禪寺。兩次聽到鐘聲:一次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另一次是四月十八佛誕。兩次遠遠地能看到心渡禪寺,一次是禪寺桃花盛開之
,一次是冬天白雪落滿禪寺之時。桃花盛開時,從南山市區就可以看到在桃花的淡紅中,那禪寺的飛簷。平時,禪寺的飛簷也是向著四周的,可是南山市的人怎麼也不會看見。人們說這是因為南天子老先生當年移南山時,栽下的一株桃花。這桃花是南山之靈。桃花開,萬物生;桃花紅,萬物顯。冬天,白雪將心渡禪寺覆蓋,那充滿著神秘與清香的禪寺,竟然像龐大的法輪,從遠處看,就平添了無限的肅穆。
花木榮早起的時候,喜歡到南府河邊走一走。雖然這些年,從生理上看,她正在逐步喪失作為一個女人的特徵,但在內心裡,她渴望著那一切重新回來。從她的家到南山腳下的南府河,也就一里地。早晨人少,她快步地走,四月的風吹著她,她習慣地攏了下頭髮。這個純粹女
的動作,讓她在一瞬間又有了少女年代的美好情
。在南府河邊上,靠近南山的那一側,有紅白塔。塔邊上有她的父親南山赫赫有名的花政委的墳墓。父親的墳墓邊也栽著三株桃花,為什麼是三株?花木榮一直沒
明白,這是父親遺書中說的。後來她曾想:父親是不是要用三株桃花來紀念他人生歲月中的三位女
?或者還有其他?
一個人的內心多深,深到了別人不可能進入的地步。父親晚年的內心,就是如此。
花木榮到了河邊上,正沿著河岸走。這種走法讓她自在。這些年,在南山官場上浸,慢慢的,她
到作為一個自然人,失去了許多天然的特質。
筆者注:某社會學家曾有評論說:自然人向社會人的轉變,事實上就是人類逐步喪失自然特,而被社會化。社會化最終的結果是:隨著價值觀的趨同,個
消失。從而影響自然人的生理遺傳。而官場,則是最大的社會化工廠。官員
格與理念的同質化,是當下官場走向以灰
為主的單一
彩的重要原因。
一抬頭,花木榮猛地看見了一叢桃花,那是南山頂上心渡禪寺的桃花。雖遠,卻近。她幾乎想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那些正在一一打開的花瓣。那些花瓣上還有水,晶瑩,清亮,安靜…她趕緊加快了步子,到了紅白塔邊。父親墓前的桃花也開了。不過,才剛剛開。在早晨的風裡,桃花有淡淡的香。她走到父親的墓前,坐了會兒。跟父親之間,近三十年,他們很少說話。父親是個把
情藏得很深的人,即使在自己最喜歡的女兒面前,父親也是不苟言笑。只有在去世前十幾天,父親有一次對著她突然笑了,說:"丫頭,你真像…"至於像誰,他沒有說。後來再也沒有機會說。他端坐在紅白塔下,靜靜而去。花木榮也就一直將父親的笑藏在心裡了。
桃花紅,心絃動。
桃花白,心如雪。
上午,花木榮牽頭召開財稅部門季度調度會。從前三個月的財稅情況看,不容樂觀。特別是重點企業入庫稅收,大幅下降。南山機械集團下降了百分之六十,南山絲綢集團也下降了百分之二十。其他一般工業稅收雖然略有上漲,但一季度實收比原計劃少了將近百分之三十。財政局長喬樹、國地稅的兩位局長都分別談了對一季度稅收下降的總體看法,認為主要還是受大環境影響,特別是進出口影響,導致重點企業稅收嚴重下滑。花木榮一直聽著,對於財政,她也不算是外行。早年在鄉鎮擔任主要負責同志,天天就是與財稅打
道。在宣傳部長任上,她曾組織過一次財稅大訪談。她自己親自參與了很多節目的策劃與攝製。而面對現在南山財稅如此嚴重的情況,她只用了五個字:結構
下滑。
何謂結構下滑?花木榮也是思考了多
才提出這個觀念的。南山地區多年來,稅收主要依靠兩大產業:機械加工與絲綢加工。兩大產業的興旺與否,直接關係到財稅收入的增減。"我們要逐步引導改變這種結構
的矛盾。南山要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花木榮強調。同時她提出要加快南部新城建設。南部新城重新啟動的規劃已經拿出來,以投資帶動地方經濟發展,與以第一產業帶動地方經濟發展共同推進。這樣,南山市的財政狀況,就會在較短的時間內,有較大的改善。
喬樹年紀不大,四十出頭。他原來是南山市財政局的副局長,外地人,從大學畢業就一直在南山工作。二十多歲時,他當時任財政局的計財科副科長,被時任南山市副市長的花怒波看中,把自己的大女兒花葉嫁給了她,花葉長得不醜,但有一樣病,就是小時候因為高燒留下了羊角風。不過很少聽說她發作。只是這麼多年來,也很少看過她出門。花怒波說他女兒喜靜。不過,有兩次南山市舉行書法展,倒是有他女兒也就是喬樹的老婆花葉的作品。那些字倒真是搖曳生姿,頗見功底。喬樹平時見著花木榮,大部分時候是喊職務,有時候較私下的場合,則喊"小姑"。
這會兒,會正好開完了。喬樹留了下來,對花木榮道:"花市長,第一季度的財政收入太…我看是不是能想點辦法,不然,連一般預算支出都難以兌現了。"
"有這麼嚴重?"
"當然有。我剛才說是百分之三十下滑,其實還不止。南山機械集團這三個月幾乎是一分錢稅收沒有。財政給他擔保的世行貸款,還得由財政來結息。"
"唉!"花木榮問,"你說怎麼辦?"
"我的意見是能不能請政府研究一下,從這第一季度市民生工程資金中動用一部分。等下一步財政狀況緩解,再填上。"
"以前動過嗎?"
"動過。"喬樹說,"一季度,國家財政給南山市民生工程的直接撥付資金是四億二千萬。我們已經撥下一億多一點。還有三億,不能全用,但可以用一部分。何況這用也只是暫時的。"
"這個…這是政策投入,關係到民生問題。從上到下,十分關注。我看要慎重。"
"花市長哪,我當然也想慎重。可是到處都要錢,錢從哪裡來啊。不瞞市長說,這三年,南山市財政通過國家民生工程資金,救財政之急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涉及資金也不是一億兩億了。我看,花市長,這事你只要點上頭,我們來作。"
"
…
"
"那好,我先回去。花市長定了後再告訴我。一個大市,財政不能崩盤哪!要是真崩盤了,那就…"喬樹說著就出去了,花木榮想了會兒,動用國家民生資金,這可不是小事。民生工程是當前最大的工程,民生資金也是上面一直盯著的。這兩年,就先後有不少官員在民生工程上出了事。剛才喬樹說以前也動用過民生工程資金,但那是以前。現在是花木榮在政府擔任常務副市長,動用民生工程資金,她是得負責任的。不過,依目前財政的狀況,確實是十分困難。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南山和全國其他的地方一樣,早些年是財政大門敞開,財政負擔人員數額龐大。財政中的一大半,都是解決人頭經費的。這幾年,市級財政逐步好轉,原因並不是因為市級財政的盤子增大了,而是因為中央的轉移支付資金增多了。中央項目不斷增加,就給地方上提供了"揩油"的可能。檢查是檢查,驗收歸驗收,該"揩"的"油"還是得"揩"!民生工程資金是從前年開始,地方上獲得的最大數額的中央無償扶持資金。比如醫保配套、村村通工程配套、社保配套、文化進社區工程配套、中小學生早餐工程配套等等,各種配套加起來有二三十種之多,一年總的資金,就一個南山市來說,也是相當可觀的。這些資金雖然按照要求,部分是直接打到老百姓的卡上,但絕大部分還是通過政府部門運作的。政府部門是最大的"揩油"者,不揩油,沒法生存,至少沒法高質量地生存。以前,花木榮在婦聯當主席時,婦聯一共才二十來個人,每年市財政給的個人經費以外的工作經費,包括招待、用車、補助、文印、會議等,一共才十二萬元。剛剛到了五月,十二萬元就用完了。還有七個月怎麼辦?不能不過子吧?也不能關門吧?既然要過
子要開門,那就得有錢。錢從哪裡來?就只得採用三個辦法:一是打報告找市長批一點,二是找好的企業化緣一點,三也就是最大的來源,是從中央和省裡安排的項目經費中挖一點。可以說,用項目錢,是各級各部門跑項目的一個很重要的動力。那些年,她也至少用了上百萬的項目款,後來離開婦聯離任審計時,也就是一句話:部分資金的使用,未能做到完全合理。至於責任,沒人跟她說過,也就更不存在她來負的了。政府也一樣,李同當了幾年常務副市長,用民生工程的錢,用完了,走了。誰去追究呢?
"花市長,莫市長來了。"政府辦主任李談在門口喊道。
剛才開會前,花木榮曾問李談,大民市長今天有什麼安排,李談說不太清楚,等會兒市長會過來的。上午,他還得參加人大李馳主任那邊一個活動。她就讓李談等市長來了叫她,這市長來了,她馬上拿著筆記本到莫大民辦公室。莫大民剛剛坐下,她沒停,就直接說:"有兩件事給大民市長彙報下,請市長定。"
"好!"
"一個是南部新城重新啟動的事,方案都拿好了。請市長定一下,到底由誰來牽頭。第二個是目前財政狀況吃緊,財政局那邊建議從民生工程資金中先挪一點,你看…"莫大民抬著頭,看著花木榮,然後又低下頭,端起杯子,這一套動作,慢條斯理,恰恰跟莫大民這個人給南山官場的印象一致。但是,誰都知道:這慢條斯理背後,是莫大民的心機。在開發區光伏產業開工後,一部分人到工地鬧事。莫大民當時沒讓公安出去,過後直接讓公安找到了王若樂,請王若樂把事情處理完了,再到環衛局上班。王若樂為此專門到莫大民辦公室解釋,他連門都沒讓王若樂進。王若樂又跑到他的房間,甚至通過他在西平的關係來疏通,他一概不理。結果王若樂只好讓人到開發區向光伏企業工地的負責人道歉,還賠償了十萬元。王若樂雖然沒出面,但有人傳說:王若樂在事件之後曾跟人說莫大民是真正的厲害角。一個人厲害不厲害,狠不狠,並不在他赤膊上陣,而在他四兩撥千斤。能夠把南山地盤上最厲害的懸壺王家族給壓住了,這也算是莫大民在南山燒得最旺的一把火。有人甚至懷疑:莫大民這一招是早就算計好了的,不然,他怎麼在王若樂的人動手前就離開了工地,又在剛剛出事之時,又出現在現場?
最複雜的心,是官員的心。佛說人心有七層,官員心至少也得在五層之上。五層之心,密不透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