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有進無退冤旁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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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十,安樂城北面十五里的山谷中,上千身著黑衣,裹著頭巾的烏蠻手持藤牌梭鏢,木弩短弓,向東面數百服紛雜的敵軍衝去。後方旌旗下,旁甘的弟弟遮先騎著滇馬,在親信的簇擁下遙望戰場,意氣風發。
昨夜裡,旁甘得報東面的羅永順大舉進兵,佔了沙山,截斷商路,直奔安樂城而來,旁甘派他領一千五百丁壯
擊。
事發緊急,旁甘和遮先都慶幸王衝提點在前,已在安樂城聚兵兩千,不然還真要手足無措。而羅永順為何敢於出兵,理由似乎也很簡單。羅永順本與烏蠻有世仇,只是力弱,又有大宋壓著,不敢妄動。
現在因回撤族人,東面烏蠻失去控制,估計劫掠太狠,惹惱了羅永順。加之宗澤王衝被邊事司同僚彈劾,地位難保,羅永順大概覺得可以渾水摸魚。不提商路,永樂城的錢坊也足以讓他人垂涎。
唯一不確定的是王衝在這事裡扮演著什麼角,心腹也在揣測,是不是王衝在教唆羅永順,由此勸旁甘趕緊南逃,王衝對他知
知底,真要動手,那就沒得逃了。
旁甘卻認為,王衝缺不了自己,自己還沒表態,王衝怎麼可能絕了自己這條路?眼下王衝說不定正為應付彈劾而焦頭爛額。
大敵當前,追究源已不重要,只要打退了敵人,一切都好說。來襲之敵數目似乎並不多,旁甘派遮先領兵抵擋,覺得就算勝不了,也足以擋住敵軍。
此時看敵人數目。遮先心中大石落定,還不到一千人。更不見官兵旗號,就是羅永順狂妄興兵而已。羅永順手下的苗瑤僮僚。向來都打不過烏蠻,人數又少,這一戰自己贏定了。
山谷狹窄,一千多人分作幾撥衝過去,挾著擋者披靡之勢。可對面蘆笛銅鼓響起,原本亂哄哄的敵人驟然變化,列出整齊隊列。
五個百人陣一字排開,已擋去山谷大半截面,再有數百人自陣間湧出。分作兩排四陣。
衝擊的人群已近到百步之外,排在頭前的單薄橫陣俯身踩弩,再在頭領的號令下,齊齊扣下牙發。
弩箭掠空而來,衝在最前面的烏蠻一個個仆倒,幾撥人之矢,矢尖瞬間就被折斷。
後方遮先既沒有望遠鏡,也沒有巢車,看不到陣前情形。但自人群縫隙間還是能看到,對面敵軍竟然列出了整齊戰陣,心中頓時一個哆嗦,原本被遮擋在皮裘之外的冬寒風似乎也透入體內。
弩箭掠空的嗖嗖聲因為太過整齊。匯聚成呼呼風聲,第二次響起時,終於清晰傳入遮先耳中。接著又是另一波異樣的風聲。那是弓手隊開始擊。
待弩聲響過第三波,弓聲響過第四波。嘈雜而悉的拼殺聲終於響起。此時敵軍排前的弓弩陣已經退到後方,零散衝上來的烏蠻在戰陣前撞得頭破血
。
“不對。怎麼只有自家的叫喊聲?”以前最多指揮過幾百人混戰的遮先臉慘白,眼前的戰場太陌生了,讓他心中完全沒底。
“上前,步子邁穩了!”
“羅夷”陣中,田忠嗣聽到了前進的號令,指揮著自己這一都緩步進。心中
慨無比,剛才那一陣弓弩,至少
殺了上百烏蠻,衝上來的烏蠻已心志潰散,不過是循著本能還在拼殺,個個各自為戰,直如農夫村毆一般。這三個月裡,自己學到的東西太珍貴了。
“押隊鞭子!還有人後退就一刀劈了!”另一陣裡,都頭楊文辰怒吼著,押隊楊維吉
本顧不得什麼播州楊遵義楊的意氣之爭,咬著牙,揮起鞭子朝腳下躊躇的兵丁背上
去。兩人都在心中念著,往
自家在山溝裡稱雄,不知天高地厚,今
一戰,才知差距有多大。
又一陣中,龍延昊看看都中兵丁,既有播州瑤、蠻州苗,又有思州僚,在蘆笛銅鼓的號令下卻如一體般進退,不由哀嘆,之前還覺得自己學的東西總有花巧之處,今才知用在哪裡。想及王衝之才,心中蕭瑟,中國之大,自家那點家業,委實太渺小了。
看著五陣穩穩前進,將凌亂不堪的烏蠻壓得連連後退,後方身著夷裝的王衝向一旁王世義揮手。
七百承集訓的蕃兵,外加一百羅永順提供的滋州土兵,以及隨侍他身邊的一百僰兵,總共九百人,王衝就領著九百人直
安樂城。此時滋州土兵在後方看守輜重糧草,戰場上只有八百人。
烏蠻兵面時,被他鼓動著上戰場的各家藩夷頭領還有微微動搖,對方數目兩倍於己!可王衝卻笑道:“此等烏合之眾,十倍都如雞犬耳!”大話說得滿,兩軍相接時,王衝還真捏了把汗,畢竟自己這邊只有三百弓弩手。
弓弩手的正常發揮緩解了王衝的憂心,接著烏蠻再與戰陣相接,有無組織的差距立時顯出來。五個小戰陣不僅擋住了烏蠻的衝擊,還將對方一步步朝後推去。
此時烏蠻士氣已渙,卻還沒崩潰,王衝果斷撒出勝負手:騎兵。
也就六十騎而已,都是來自興文寨的僰人親隨,由王世義帶隊。見王衝揮手,王世義招呼部下上馬,再舉起長槊,往肩上一砸。槊頭與鐵護肩相擊,發出沉悶的金鐵聲,王衝高聲道:“小心!”王世義暗道,該是烏蠻小心才對…
六十騎自後方弓弩手遮護住的谷地側翼奔出,人雖只著皮甲,馬也只是滇馬,卻如一枝巨大長矛,狠狠捅入亂糟糟的烏蠻人群側面。
不到兩刻鐘的時間,烏蠻全體崩潰,遮先策馬狂奔,卻被一員雄壯大將一槊貫背而入,生生從馬上挑起。
“真沒勁…”王世義槊頭一甩,烏蠻主帥的屍體如麻袋般摔在地上。
掃視狼奔鼠躥的烏蠻,王衝也嘆道,真沒勁。
田忠嗣等頭領面面相覷,這就打完了?
“當然沒完,接著就是你們的好處了。直接攻打安樂城,怎麼著都隨你們,就只注意兩件事。”王衝掃視各家頭領,人人都屏息以待,在他們心中,這位年輕官人已被列作平生最為尊崇之人,不敢有一絲失態。
“第一,我要旁甘,不要活的,就要腦袋。即便追過安樂水,也要拿來!”
“第二,銅坊和銅匠不能動,誰家動,其他家殺了,有功!”王衝吩咐之後,沉聲道:“聽到了嗎?”包括田忠嗣在內,同時轟然應喏。
看著兵丁們散了戰陣,簇擁著各家頭領蜂擁而去,王世義苦笑道:“這趟官兵可來慢了…”原本的計劃裡,這支雜兵不過是攪動旁甘,造出旁甘聚兵作亂的事實,而後官兵再緊急出動平亂,如此就能給朝廷一個代。可現在一戰而定,官兵就可有可無了。
王衝道:“無妨,總得有人來善後。”前世影視劇裡的警察,不就是專幹這事麼。
王世義再低聲道:“二郎,今已走到這一步,這條路該怎麼再走下去?”即便只是頂著藩夷的名義用兵,也躲不過有心人的彈劾,王世義很為接下來的形勢擔憂。
王衝意有所指地道:“有時候就得停下來,看看風景,甚至換個方向。”他再轉了話題:“世義哥,你越來越有大將風範了,未來要作什麼,你想好了嗎?”王世義端起長槊,看著槊鋒的血跡,就覺血沸騰。他低嘆了一聲,壓下心緒道:“我當然想橫刀立馬,征戰沙場,但更想讓自己的血
得值當,二郎…”他再看向王衝,眼裡充滿期待:“你要走的路,只要血不白
,我當然會跟著你走下去。”王衝點頭,認真地道:“會有那一
的…”(…)